黑衣人完全是自杀式的战斗。他们似乎完全不在乎自己的性命。他们踩过同伴倒下的身子。只一心一意地想杀了姥姥和包包。
骨骼被踩断的咔嚓声。利刃割断骨肉的断裂声。血飞溅而起。染红了这片土地。然而。黑衣人完全沒有要停下或者是逃离的意思。
姥姥的琵琶声如千万把锋利的刀。割破了一拨拨黑衣人的咽喉。依旧无法止住他们蜂拥而上。
司马玉站在人群外头。悠闲地看着一**的人变成尸体:姚纤纤说对付姥姥唯一的办法便是消耗她的体力。让她杀个几百人。就能让她失去力量。
她已封闭了方圆百里。目前要做的只是让人不断送死……
尸堆如山。血流成河。到处是残肢断臂。有碎肉飞溅到血水中。激起圈圈涟漪。姥姥弹出的琵琶声已经渐渐后续不足。精疲力尽。
罗盘谷。谷中状如罗盘。石头在谷口嶙峋排列。
红衣男子屹立谷口。盯着那轻易不能察觉慢慢移动位置的石头……已经很久沒有回來了。当初设这个沙砾阵为的是避开无谓的挑战。
想入罗盘谷。无人接引。必将迷失于沙砾巨石之中。饿死或者是掉入陷阱被沙砾活埋。
“谷主。”银衣的男子足尖点在嶙峋的石阵上。飘然落在红衣男子面前。“银狼等候多时了。”
银狼。墨云楼排名第三的杀手。
“哈。不愧是银狼。我还沒进阵。你就闻到味了。”望着对方臂上闪着森然银光的钢爪。红衣男子大笑起來。“恭喜你哈。终于得了这块钨铁做了武器……这就是你巴巴守了三年的东西。有了它。你是不是想挑战我了。”
银狼翻手。用长袖将钢爪遮住。警觉地瞪着男子:“挑战你。你又打什么主意。我告诉你啊。我身上可是什么都沒有了。”
红衣男子挑眉。笑颜未起。却忽地变了脸色。
帝辛王都上空绽开一个信号。转瞬即逝。
“召集令。”银狼低低叫了起來。更多更快章节请到。飞身上了最高的山石上。把手搭在额前向方才发出信号的地方望去。“是谁。居然在这个时候发死亡召集令。”
“除了她。还能有谁。”红衣男子看了他一眼。眸底有急色。“我先走。”
话音未落。////清哨已起。一匹枣红色的马循着山路哒哒而來。
“你……”银狼启唇。还來不及说什么。一人一马已快如闪电。转瞬已出了山谷。
银狼回首。望了望谷内。摇了摇头。居然能过家门而不入。是什么让一向冷静理智的他。如此慌乱。略一思索。拔脚跟着他去了……
包包从來沒有想到有一天自己会被血淹死。但现在她不得不开始考虑这个可能。
成堆的尸体把她们三人围在中间。像是为她们筑起了一道人肉围墙。随着越來越多的血曼爬上脚面。膝盖。先前的恶心已经麻木。
包包完全相信。在这样下去。血会完全淹沒她们。
“姥姥。住手吧。”包包喃喃念叨着。双眼呆呆地看着眼前皱纹满脸的琵琶。许是内力虚耗过剩。她已经维持不了少女的容貌。恢复了她本來的模样。此刻……已是老态龙钟。
再为人肉墙上加了一层高度后。姥姥终于口喷鲜血。伏在琵琶上。楠木上早已被鲜血染红。她五指按住琴弦。侧目看了看包包。嘴角一扬。竟是笑了。
包包从來沒有见过那么好看的笑。那是解月兑超然的笑。仿若她等这一天……已经等了很久。
姥姥……要死了。那一瞬间。这个念头占据了包包所有的思想。想走到她身边去。却因为先前被她用异术护体而动弹不得。
第一次看见姥姥。是包包要搬离王府。去嘉园想要向和世勒翌辞别的那天。当时还是云可轩身份的姚纤纤。静静站着那个抱着琵琶的女童。当时。包包根本沒有注意到她。
再次见面时。便是在玲珑阁。从來沒有想到。她会拼死救自己。
印象中。她总是不冷不热。阴阴阳阳……如今。却为了自己……包包挣扎着想月兑开禁锢。姥姥的身体在发颤。她一定是觉得冷。好想抱抱她。给她一点温度。
姥姥五指收拢。叮一声。弦断。其音绵长尖利。划破天幕。在云间绕耳良久。宛如频临死亡之人最后的绝唱。
王蔷被放在一个垒砌的尸堆上。略仰首。茫然地看着虚空。
这场惨烈的杀戮。早已湮沒了人的恐惧。剩下唯有空洞的意识而已。
司马玉临风而立白衣翩然。脚下是数百条她手下的命。然而她的脸上。第一时间更新笑如盛开在最当季的牡丹。高贵傲然。睥睨一切。仿若这些生命与她都是蝼蚁。
“我用六百零三条人命换姑娘你一条命。姑娘也该知足了。”司马玉轻启朱唇。声音若风吹玉笛。让人完全不能把她和她的作为关联在一起。
这般绝色娇弱的女子。却偏偏是视人命如草芥的杀人狂。
姥姥已绝了气息。她加在包包身上的禁锢便也失去了效力。
包包得了自由。趟过血水。爬上四人尸体垒成的人肉桌。用满是血水的手为姥姥合上那一直盯着自己的双眼……姥姥临死还放心不下她。
轻轻把姥姥已经僵硬的身子拥入怀中。泪水无声无息落下。素未平生。她却为自己送了命。这般的守护不管是为了什么。代价都太沉重。
包包小心地把姥姥的身子放平。
“这么说……我是不是应该感谢你。”她吐了一口气。举起袖子细细擦去姥姥脸上的血渍。那模样像是在擦着世间最珍贵的宝。
“姑娘是应该好好谢谢我。能得我神如玉如此对待的。当今世上不出三人。”司马玉抚掌轻笑。身影倏地飞掠过來。还未到达包包面前。便被人抱住了双脚。
却是王蔷扑倒在血水中。双手紧紧缠住了司马玉的脚:“包包。快走。快。”
神如玉。包包心念电转。她似乎从蓝筱依口中听说过这个名字。
司马玉秀眉一皱。厌恶之色顿起。她慢慢把手放在王蔷的头顶。看着包包:“这个女人实在是太让人恶心了。我帮你把她送走。”言罢。她的手轻轻一旋。王蔷的身子便啪地一声软倒在血水里。
唯那头颅。犹自还提在司马玉的手中。嘴型还定格在“走”的模样。
“你就是个魔鬼。”包包抬眼。克制住眼里涌上的湿意。“想杀我何必费这么大的心思。”
“哈。”司马玉风情万种地哼笑。“杀你。你也太抬举你自己了。我只是想用你这条命……换一个答案。”
答案。
“你杀了这么多人。晚上不会做噩梦。”包包已经把姥姥的头发梳理的整整齐齐。又看了一眼司马玉手中的头颅。后直直盯着司马玉的双眸。道。“把我姐姐的头还给我。”
司马玉一愣。彼时的包包浑身血污。发髻散乱。然而。她的眼里有一丝悲悯天下的伤感。沒有恨意亦沒有恐惧。完全是一个看透人事。淡然面对死亡的禅者。
有一股奇怪的力量。驱使司马玉不自主的递过王蔷的头颅。
包包接过。用仅余一点点干净的袖口。修饰头颅的仪容。再也沒有看司马玉一眼。
“你……不怕死。”司马玉从未遇到这样轻蔑她的人。一股比杀意更强烈的恨从心底涌起。“你如果求饶。我就放过你。”
看着王蔷的头颅在自己手中变的整洁干净。包包伸手抹一把脸。她从來沒有想过要害人。因为不想被卷入权利的漩涡。她一直做的事情都是逃避。并天真的以为:只要自己不和别人争。就能独善其身。
却原來。一切都是她自己以为。
“求饶你就会放过我。”包包深深吸了一口气。压下心内如潮的悲伤。抬手又抹一把脸。冷笑道。“你以为想杀我就那么容易。”
“你做了什么。”司马玉飞身略起。足尖点在王蔷的露出血水的尸背上。声色俱厉。
只见那及膝的暗红色血水。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成青黑。
“你当初用我的毛发伺养五芒蛊的时候。难道不知道五芒蛊有反噬力。”包包慢慢起身。站成与司马玉平视的高度。冷冷看着她。“当五芒蛊进入命定宿主身体的时候。便已把蛊虫和宿主的命相连在一起。”
顿了顿。包包举起指尖。漠然道:“方才我已在着血水里下了五芒蛊毒。你……和我一起在黄泉做个伴吧。”
包包语气极淡。神色坚定从容。
司马玉的脸却在瞬间变色。她脚下的尸身像身上拥有了生命力一般。刷一下移到包包身边。玉臂一伸。掐住了包包的脖子:“你少在这里唬我。即便真是这样。我也要让你死在我之前。”
包包毫无惧色。只看着气急败坏的司马玉。一抹浅笑在她眉梢泛起。若能用自己的命。除掉这个恶毒的女人。未尝不是一件好事。只是……终究还是沒有机会遇到一个把自己当宝的男子。
耳边仿佛有人低语:“丫头。乖乖等我。”
是即墨玄。
瞪眼四顾。却发现不过是自己的幻象而已。苦笑。即墨玄一直都是听从和世勒翌的命令对自己好。这会子只怕是早已在西南边陲搂着美娇娥。进入奢靡梦乡了。
忽地。包包觉得有一股强大力量扯着她的身子。不等她反应。身体已凌空倒飞而起。像是提线偶人般离开司马玉的手。
红光如一匹赤练一样朝司马玉刺去。方才包包站的地方多出了一个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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