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顿早饭吃得很漫长。
也很枯燥。杨按和柳梦飞两人好像都在开心地聊着天,但是说的好像都是不着边际的话,就像柳梦飞忽然会告诉杨按她家粮仓的老鼠有多么多么大个,杨按忽然就会说死王子哪一个侍婢比较漂亮一样。他们显然都在逃避着一个问题:陈方。粥和包子都凉了,掌柜的上前行礼道:“二位,小店还得做别人的生意呢,二位是不是可以先把饭吃了,回家聊吧。”柳梦飞把一碇银子按在了桌子上,道:“滚!”
掌柜的喜笑颜开地拿过了银子,连声说道:“小的这就滚,马上就滚。”为了生计,人脸变化的速度就是这样地神奇。
杨按三口两口就吃光了包子,很快将粥也喝完,柳梦飞的碗这时也空了。杨按看着柳梦飞手里空荡荡的饭碗,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最后还是柳梦飞先开口说道:“吃完了…我们…我们走吧。”杨按道:“好…好吧。”
两人并排离开了摊位,杨按问道:“现在你还要去和平镇吗?”柳梦飞笑道:“去啊,为什么不去?”杨按道:“你现在也许知道,陈方并不在和平镇。”柳梦飞握住了杨按的双手,又笑了笑,说道:“你真的以为,我是为了找陈方才去和平镇的吗?”杨按抬起了头,眼睛中显现出一丝的迷惘:“不是?”柳梦飞道:“当然不是了,其实,从你第一天出现在我身边的时我就已经知道你不是杨按了。”
“杨按”惊道:“你怎么会知道?”柳梦飞道:“因为你所易容的杨按,就是我的一个朋友。”“杨按”冷冷道:“你觉得我会相信你的话?”柳梦飞道:“看来你还真是不死心,你所用的,是易容术中的刀圭之术,在原来的面皮上涂上淡淡的一层松胶,然后再对松胶进行修整,这样,一张脸就制成了,常理之下,当然很难看出,可惜,你忘了钩吻也见过你,所以…”
柳梦飞抱住了“杨按”,“这次你真的跑不了了。”
“杨按”终于承认了:“没错,我再也不跑了,我这次答应你,决不再离开你。”柳梦飞松开了他:“你…你是说真的吗?”陈方融掉了脸上的松胶,又抱住了柳梦飞:“真的!”柳梦飞却一把推开了他,擦着低在身上的松胶:“脏死了,快走开。”
于是陈方和柳梦飞又一次重逢了。
柳梦飞看着水里的陈方,问道:“你知不知道,我要去和平镇干什么?”陈方搓着胳肢窝道:“我怎么知道,比起这个,我倒是更好奇,一个男人在你面前洗澡,为什么你一点都不觉得脸红呢?”柳梦飞道:“你要是觉得被我看吃亏的话,我也不妨月兑光了给你看啊!”陈方连连摆手道:“还是不要吧,你看了我,用不着娶我,我要是看了你,估计这辈子都说不清了。”
柳梦飞笑笑,问道:“你上次走的时候说要找人,不知道你现在能不能告诉我?”陈方面露难色,还未说话,柳梦飞便又说道:“若是当真为难,就算不告诉我,我也不会怪你的。”陈方微微一笑:“其实这倒也不是什么秘密,既然你问了,我也就老实说了,我要找的人,是楚国政变前…”
他话还没说完,柳梦飞脚尖忽然在水面上一点,跳到他跟前,堵住了他的嘴巴,如在平地上般地蹲下来低声说道:“若是和前朝有关,还是回去再说吧,万一被旁人听去了,事情可就大了。”陈方点了点头,柳梦飞就松开了手,然后一个倒翻,仍在水面上一点,落回了原处。陈方慢慢走过去,一边说道:看不出,你的轻身功夫还不错。”
柳梦飞道:“和你比起来,估计还要差点。”陈方从水中站起,赤着身子对着柳梦飞,这个时候柳梦飞才扭过身子,背对着陈方。
陈方调侃道:“没事吧你,刚才我在水里的时候也没见你这样啊,这会儿装什么女人啊!”柳梦飞捂着眼睛骂道:“你坏死了,这的水又不是很清澈,刚才根本就什么都看不见嘛!”陈方苦笑着穿好衣服:“我还以为柳大小姐的思想真的和一般人不一样的,原来…你也是个正常的女孩子啊。”
柳梦飞还没有回头:“你快点穿上衣服,我又不是……不是男的。”陈方其实早就穿好了衣服,坐到柳梦飞面前轻轻挑起她的下巴,微笑着说道:“还是第一次看到,柳大小姐原来也会脸红啊。”柳梦飞看着陈方的眼睛,笑道:“实在看不出来,原来陈小保镖也会调戏女孩啊。”陈方笑着,拉起了柳梦飞。
一天很快就过去,两人玩了一天,拖着疲惫的身子返回了灵泉村。在灵泉村的村口,一个卖卜的卦者拿着一个布招,正坐在村口的石头上,看着西移的太阳。
这本来是一个普普通通的道者,只是他的一双眼睛,稍嫌锐利了些,倒更像是一把刀。
柳梦飞依在陈方臂上,说说笑笑地走过这个人的身旁,就在三人处于一条直线的时候,柳梦飞和陈方都放慢了脚步,陈方侧眼看了看这个卦者,目光不断地在卦者的眼睛上扫动,心中想道:“好凌厉的眼神,似乎是充满了杀气,宛若刀剑一般。”柳梦飞心里想道:“这个人虽然不像是什么好人,但是杀气外露,应该和死王子他们不是一路人才对。”
卦者的面上还是毫无一分表情,只是陈方当陈方和柳梦飞走离他十步之外以后,他才朗声叫道:“卖卦卖卦,十文一卜,测凶问吉,绝无不准。”陈方好奇地想要回头,柳梦飞低声对他说道:“快走!”
两人快步走开,卦者暗自叹道:“这二人好亮的招子,多留无益,还是快些离开这是非之地为好。”
卦者刚走了几步,就看到了眼前停下了一副棺木,和一顶纱轿…
身后的杀气更重了,仿佛一瞬间又压迫了几倍,陈方想要回头,却被柳梦飞紧紧地抓着胳膊:“不要多事,快离开这里。”陈方傻傻地答道:“还是先看看吧,万一…”
他趁柳梦飞聚精会神地听他说的时候猛回了一下头,看到了死王子所乘的那顶纱轿,但是轿中的人,却换成了一个神采健烁的老者。
那老者向陈方笑了一下,陈方愣了一愣,回头欲走,却忽然发现,两只脚竟如同被箍住了一般,分毫不能移动。陈方惊讶道:“大小姐,我怎么有点…”柳梦飞阴阴地笑道:“动不了了是吧?谁让你回头的!”
陈方道:“是你搞的鬼?”柳梦飞道:“不是啊,难道你看不出,我也不能动了吗?”
陈方皱眉道:“这么说,是轿子里的那位老人家做的?他为什么要这样做呢?”柳梦飞冷笑着摇头:“老人家?呵呵,难道你还没看出来,他所乘的那顶轿子,就是死王子的那一顶?”
陈方打了个冷战,回头一看,竟真的是死王子的那顶轿子,就是抬轿的四个女子也没有换。卦者一步步后退,后背已经堪堪碰上了柳梦飞和陈方。
鬼王爷终于说了话:“晴远道长,久违了!”柳梦飞心中一惊,暗自惊道:“晴远道长,难道这个看起来穷不拉叽的算命道士就是楚国化梦山五老的晴远道长?”
晴远手捏兰花道:“不敢有劳王爷惦记,贫道这把老骨头倒还健康得很。”鬼王爷道:“道长不在化梦山修行,不只为何来这尘世之中闲游?”
晴远冷冷说道:“出家人四海为家,贫道为何而来,怕是与王爷没有什么关联吧。”鬼王爷冷冷说道:“本来确实没有什么关联,只可惜,道长出现的太不是地方。”
晴远道:“这是何故?”鬼王爷道:“本王要在这里杀人,道长看来,您是不是出现错了地方?”晴远啧了一声:“看来我出现的还真不是地方。”鬼王爷的脸上露出一丝阴险的笑容,道:“如此说来,道长是打算不插手此事了?”
陈方和柳梦飞带着看热闹的心听着这二人的对话,但是此刻听了鬼王爷这样的一个问题,心中竟隐约有些害怕,若是这晴远道长当真对此事不闻不问,那他们俩可就危险了。鬼王爷的实力也许比陈方想象中的要高,关键是,对方还有个实力并不低于陈方的死王子,若是二对二的话,陈方和柳梦飞是必死无疑!
晴远轻轻抚着手里的布招,微微笑道:“出家人四大皆空,世间的仇怨与贫道亦无太大的关系,王爷要杀谁不要杀谁,都与贫道无关。”
陈方和柳梦飞对视了一眼,心中都在暗骂这个老道的怕事风格。
鬼王爷又是冷冷地一笑:“道长果真是聪明人。”
语气中,透着难遮难掩的轻蔑。晴远道长却瞪起了眼:“只可惜,王爷杀人的地方却选的不对。”鬼王爷若是机警一点的话,就会发现晴远的口气不太一样,但他对自己的实力太过自信,从一开始就没把晴远放在眼里,所以这个时候,他还是傲慢地问道:“有何不对,还请道长明示!”晴远道:“出家人慈悲为怀,既然贫道出现在这里,就不得不管,以王爷看来,王爷杀人的地方是不是选错了?”夏日的晚风,愈来愈炎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