浩浩点点头。但他是好了伤疤忘了疼,一会儿又把打火机拿在手中,“吧嗒吧嗒”地压着玩。
一家人吃过饭,军军爸要回去了。军成就说要去送他。
“送啥哩,半个小时就回去了,又没有多远。”军军爸不让他出去,向前走了几步,又回过头来说:“军成,你两个这两天要是忙的话,我就反浩浩领过去领几天,等你忙完了我再把他送过来。”
军成说:“快算了吧,你和我妈今年这六亩玉米都够你俩受的,哪里还有精力领他,我两个看着他就行了。”
军军爸也不再好说什么。回到家里把军成的忙说了以后,军军媳妇却说:“那就把浩浩领回来嘛,我这几天也闲着,你们又不让我到地里去,我在家里带他几天,也能帮我哥和我嫂子的忙。”
军军妈也说行。
但军军却反对。
“为什么?你为啥不同意么?”牛玉英不高兴,她本想着给他哥她嫂子看几天娃,借机会拉拉两家人的感情,但军军反对,却是出乎她的意料。
“浩浩本就淘气,嫂子人又不是什么大度的主,你要是稍不留意,把浩浩跌拌一下,怎么能交待的下?”
“那有那么悬乎?你看你跟爸妈整天在地里干活,又不要我到地里去,我就是做两顿饭,闲得慌。把浩浩接过来,一来能陪我,二来也给嫂子分点担子,以后咱用得着她了不也好说些么?”
“你想的都对,但有些事咱还是要防万一,别再弄得两家跟仇人一样。”军军自从结婚后,无论是思想上还是行动上都转变了许多,再不像以前那样没轻没重,也许是军成在他结婚时给他说的那句话起了作用,也许是一个男人一成家后本来就会变得更加独立,总之,他是变了,处事小心,也没有原来那么多的话了,整个人看起来稳当了许多。
但牛玉英却一心想要把浩浩接过来玩几天。她和军军妈两个人第二天一大早就到军成的猪场里,把刚睡醒的浩浩背了回来。
四月的农村一片绿色,各式各样的树,各式各样的草,早已褪去了粉色或是红色的残花,棵棵在阳光下茂盛地生长。刘家岭塬边上最多的是杏树,粗的细的,老的新的,高的矮的,这时节都卯足了劲一个疯长,那些小小的杏子现在也已长大了许多,一个个泛着亮绿的光芒,在树叶里一闪一闪,引诱着嘴馋的女人,也引诱着胆大好动的女圭女圭。
“二妈,我想吃个酸杏。”浩浩玩累了,摇着牛玉英的腿说。
“呀,那个可不敢乱吃,尤其是小女圭女圭,吃了会拉肚肚的。”牛玉英哄他。
“不拉肚子,我见中午建平和梅梅两个都吃来着。他们还把杏泡在水瓶里,说是酸饮料。”浩浩不依不饶。
牛玉英拗不过他,只得找了根棍子,把树上的小杏打下来几颗,给了他。
浩浩吃了几口,觉得太酸,只好扔了。但过了不大一会儿,回味起来这酸酸的味道,又想吃。
“行了,再不敢吃了,你刚才不是吃了几口嘛,一点都不好吃对不对?”牛玉英哄他。
“我再不吃了,我要拿几个回去泡饮料。”浩浩用手做了个瓶子的样子,仰起脖子,长时间不动,意思是他就要这样喝。
“好了好了,咱不闹了,咱们两个到那边的地上掏辣辣吃怎么样?”牛玉英想转移他的注意力,故意拿这话来哄他。
“啥叫辣辣?香不香?”浩浩也来了劲。
“走,那边坡坡上就有。”
牛玉英拉着他来到庄子旁边的一处短坡。坡地上全是密密麻麻的草,有稗草,但最多的还是辣辣。除了草以外,还有一个被打碎的酒瓶,绿色的玻璃在绿草中映着明晃晃的太阳。
“到这边来,别让玻璃把你割一下。”牛玉英告诫浩浩。
浩浩却抢先一步找着了碎酒瓶的脖子,拿在手中。
牛玉英从他手中抢过酒瓶脖子,一看,这不现成的一个刀子么,她就拿着这把玻璃刀子在地上剜了起来。她先把辣辣周围的土刨开,再往深挖,最后用手抓住辣辣根,一用劲,一根细长的辣辣就被她从土里拽了出来。她掐去辣辣头,掏出一点纸来把辣辣根上的土擦干净,自己先尝了一口,再递给浩浩。
“怎么样?好吃不?”
“好吃。”浩浩一边嚼着辣辣根,一边要牛玉英再给他刨一根。
“行,只要你想吃。”牛玉英又给他刨了一根,随手就把酒瓶脖子扔在了地上。
正当两人玩地起劲时,学生的路队却回来了。
“呀,放学了,走,咱俩回去给你爷和你女乃女乃做饭走。”牛玉英拉着浩浩往家里走。
“不嘛,我还要再玩一会儿。”浩浩撅着**,就是不往前走。
“走,咱俩回去做饭,要不然你爷和你女乃女乃他们回来吃什么?来听话,快回家喽。”牛玉英说着就从后背抱起他。
“不嘛。”浩浩见挣不开牛玉英的手,却一张口,就咬着牛玉英的胳膊。
牛玉英真没想到浩浩说翻脸就翻脸,她的手一松,浩浩就从她的怀里掉下去。他的脚在牛玉英的腿上一碰,一个趔趄,趴在地上。
“哇……”浩浩撕心裂肺地哭了起来。
他刚才咬了牛玉英一口,牛玉英有些恼怒,现在他又大声地哭喊,牛玉英就来气了。
“起来,快起来。”她一边喊一边把浩浩从地上拉起来,正要再喝斥两句,却看见浩浩的脸蛋上全是血。
“怎么了?啊?怎么了?”牛玉英慌了神,往地上一看,刚才自己随手扔的那个酒瓶脖子正闪着寒光。
“我要妈妈,啊,我要妈妈,”浩浩扯开嗓子大声哭嚎。
讲到这里我就不知道该怎么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