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机慢慢下落,旋翼发出的气流搅得下方森林摇曳起来,如一片碧波。
“目的地就快到了。”
合上资料,叶奕拎起一旁斜靠在扶手上的长刀:“都醒醒,准备下机了。”
梨沟县。
在中国西北部嵯冢的郊区,云山脚下,一片荒芜的平原上,坐落着一座小山城。嵯冢是懿族的聚集地,在汉语里,冢的意思是坟墓。
史书记载,旧石器时代,西北一带有一个叫赤的部落,都城就是嵯冢。那时,这里还是渺无人烟的荒漠,土地被厚厚的冰层覆盖。当地人传说,在这片冻土下,埋葬着某位古将。他和他的故事,都被埋葬在深处的古代废墟—无妄城中。
“要是真有陵墓就好了。”
铃铛晃荡着脚丫子,一脸向往:“里面都有些什么陪葬品呢?”
“金镂玉衣,长信宫灯……”
苏兴打了个呵欠,掰着手指说:“千年沉木,玉石古书,随便挖到一个,放到拍卖会上,都是按百万来计算。”
“那我们有可能挖到吗?”铃铛顿时来了精神。
“估计没戏,”
苏兴撇撇嘴:“我老爹挖了大半辈子,最值钱的就是一架古琴,还没抬上来就碎了。”
砰!
后脑勺上挨了一记,两人同时抱头。
“别忘了我们是来干嘛的,”
叶奕没好气道:“这是调查,可不是让你们来盗墓的。”.
直升机平稳降落,立即有人迎了上来。
“总局执行处。”
叶奕从口袋里掏出证件,表明身份。来人笑呵呵地同他握了下手,自我介绍道:“冯伟,梨沟县派出所所长。”
“人都到齐了吧?”冯伟问。
“都到齐了。”
叶奕扭头,四个人正从机舱里钻出来。三男一女,一个大胖子,一个小丫头,一个身材魁梧的汉子,还有个东张西望的青年。
看到猪哥,冯伟汗:“这位也一起?”
“嘿!”
猪哥朝他抛了个媚眼,哼哼:“这位同志,别看咱长得憨厚,精华可都在这呢!”说完,指了指自己的脑袋。
冯伟继续汗:“不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我的意思是,梨沟县在山洼洼里,离这十多里呢,都是小山路,车开不进去……”
“没事。”
叶奕对猪哥说:“你就跟其他人留下吧,山里没信号,数据传不出去,你去了也没用。”
“行,”猪哥打了个响指,“有我做后援,包你们放心。”
“铃铛。”
叶奕点点头,又把金玲叫过来:“你跟我一组,负责去村子里打探情况。”金玲是女孩子,自然要小心保护。
“Yes,Sir!”铃铛欢快地答道。
“小苏打……”
苏兴郁闷:“老大,别叫这个名字了,行不?”
叶奕没理他。
“你跟郑峰一组,负责殿后。”叶奕说,“如果真有丧尸,恐怕整个村子都被感染了。小苏打是观赏用的,你就别指望他了。”
“嗯。”郑峰应了声。
叶奕从腰间拔出一把手枪,拍到他手里:“自己的小命还是自己照看着点,郑峰也有顾不过来的时候,到时你就跑吧。”
“老大,这么说很伤人诶……”
“你没受过射击训练。”
叶奕说:“所以悠着点,比起子弹,还是腿更值得你信任。”
苏兴接过手枪,一如武士握着牙刷出场。
分组完毕,叶奕很亲切地拍了拍冯伟所长的肩膀:“出发吧,争取在天黑前解决掉。”.
办公桌上,放着一份加密档案。
“二十二年前?”
看着手里的档案,舒喻向来不动声色的脸上也露出了惊讶。李老背着手踱回来,在他对面坐下:“怎么,没想到?”
“是、是的。”
舒喻不得不承认,这消息太意外了:“这么说来,他不是苏文宇的亲生儿子?”
“是养子。”
李老说:“李秀玉身体不好,没法要孩子。”
“那怎么……”
“苏文宇认识一些人,通过内部关系给他落了户口,这也是我们后来才查到的。”
“原来如此。”
这样一来,苏兴不知道自己的身世,就不足为怪了。想到这里,舒喻不禁皱起眉头:“那这个孩子——”
他看看李老,想从他的表情中揣摩出什么。
李老淡定地喝了口茶,从抽屉里取出第二份文件,打开,里面是一沓泛黄的资料和照片:“先看看这个吧。”
“这是什么?”
“二十二年前,一支考古队在白江发现了古代国的遗迹。罕见的,那个遗址叠压着数个文化层。最上面的一层已有四千多年;第二层有五千多年;而第三层和第四层距今约六千年到七千年。”
舒喻捕捉到了关键词:“七千年?”
“在此之前,几乎所有人都认为,华夏文明起源于黄河流域。而这个遗址的发现,却打破了这一观点。”
“白江位于荆山,往上推溯,应该是当时的北溟。”
极北之国……
“是鸾的遗址吗?”舒喻心中一震,小心翼翼地问。
“没法确定。”
李老说:“有可能是,但也有可能不是。”
“这跟那孩子有什么关系?”
鸾是苍渊的故土,一个早已消失在历史长河中的国家。疆土由北及南,横跨了整个东方。那时的气候远比现在恶劣,鸾就诞生于这片万年不化的冻土之上。虽然人们以极东之王称呼他,苍渊却是在北方长大的。
“苏文宇就是考察队的负责人。”
李老把照片推到他面前,照片上,穿着工作服的男人手捧骨耜,笑得一脸自豪:“他在那里挖出了地下陵墓。”
“我不记得有关这方面的信息……”
“你不知道很正常。”
李老交叠起双手,冷冷道:“因为参与那次挖掘的人,除了他俩,都死了。”
舒喻愕然:“都死了?”
“具体情况我不清楚,消息被封锁了,凭我的权限查不到。”李老也有些无奈。
“好吧,”
舒喻放下照片:“鸾氏古国据说与太昊有关,他们崇拜蛇形图腾,善于卜算,能根据星辰的变化来推算出将要发生的事。”
“很高兴这一技术还没失传,”李老说,“该庆幸我仍活着吗?”
“苏兴……”
“他是那次考古活动后,苏文宇带回来的。”
“苏文宇是从哪里得到他的?”
“根据李秀玉的说法是在山上,当时连日大雨,发生了山体滑坡。雨停后,他们在泥水里发现了这个婴儿。”
“没窒息?”
“很虚弱,但并不是溺水造成的。”李老说,“李秀玉说捡到他的时候,他胸口画着奇怪的图案,擦不掉,可是一天之后,就自动消失了。”
“这倒有意思。”舒喻轻笑。
“有意思的还不止如此。”
李老说:“当时考察队一共发掘了两座陵墓,一座在地下,一座在山里。两座陵墓的规模都很大,比之秦代始皇陵毫不逊色。但两座陵墓却相距甚远。苏文宇推测,其中一座是主陵,另一座是副陵。他认为地下的那座是副的,山里的才是正主。”
“这样的推断有什么依据?”舒喻问。
“发现陵墓的地方,原来是一片湖。湖水干涸后,才形成了白江。苏文宇相信数千年前,这座陵墓曾沉没在湖底,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它被设计成了水墓,以四根石柱钉住。也正因为如此,陵墓才保存得相对完好。”
“但是,墓里是空的。”李老忽然说。
“他们没有找到墓主。”
“也就是说,千年之前,墓的主人就不在那里了。”舒喻沉吟了一会儿,“那么,李局,您觉得他会在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