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起萧季和米修的甜蜜,此时刘锦竹家里则是阴霾遍布。
随着一声巨响,刘锦竹辛苦做的饭菜散落在地,热气腾腾的菜撒了一地,汁液乱贱,白白的米饭盖在上面,污浊又散乱。刘锦竹不可置信的瞪大眼睛,看着面前呼呼喘着气,用脚乱踢着地上打碎的盘子,近乎疯狂的孟蕊。
心里一片惊寒。
今天临下班前,刘锦竹帮着同事处理了一点事情,回家是比平时晚了一点。赶忙去菜市场买了菜,因为去的晚了,没有了莴笋,昨天孟蕊说了要吃莴笋炒肉,但时间也晚了,刘锦竹心想算了,明天再做也是一样的。买了菜赶到家里,孟蕊坐在客厅里看电视,见了她淡淡的瞥了一眼,没说什么,胡乱按着遥控器。刘锦竹知道孟蕊最近心情不是很好,也没跟她计较,虽然她不知道孟蕊到底是为了什么心情不好。拿着东西进了厨房,以最快的速度做了三菜一汤,孟蕊血糖偏低,必须按时吃饭,否则容易头晕恶心。
可是,当孟蕊看见桌上的菜,皱着眉头问了她一句,不是要你做莴笋炒肉吗,刘锦竹说明天再做吧,今天去晚了没买到莴笋。孟蕊整个人就不对劲了,看向刘锦竹的眼神一下子变得凶狠,喘着粗气,气呼呼的把桌上的菜挥到地上,一边扔还一边喊道:“让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这些东西是给人吃的吗!”
直到把所有的盘子碎片踢出几米远,孟蕊才消停,大口喘着气,全身都有些颤抖。
刘锦竹怔愣了好久,方才从刚才突然的变故中回过神来,低头看看污秽的地板,还有到处都是的饭菜,凝向孟蕊,大声质问道:“你发什么疯!”从上个月开始,孟蕊整个人就不怎么正常,总是莫名其妙的发脾气,处处看她不顺眼,找着借口对她发难。她问孟学东孟蕊是怎么了,孟学东沉默了一下,只是说她可能身体不舒服,所以心情受到了影响。可是刘锦竹认为事情并没那么简单,孟蕊从小身体不好,常常生病,但也没像现在这样,好像定时炸弹一般,随时有可能炸伤别人。而且孟蕊看向她的眼神也很奇怪,厌烦中还带着憎恨,仿佛自己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情一样。就好像今天,不过是没做她想吃的菜,她竟然发这么大的脾气。
“你才疯了,你全家都疯了!你是疯子,你女儿更是疯子!神经病,都是神经病!”孟蕊的情绪比刚才还要激烈,近乎是歇斯底里的冲刘锦竹喊道。
“你……你发疯冲我就好了,别什么事都扯到萧季!”听到孟蕊咒骂萧季,刘锦竹怒从心生,也不再顾及孟学东的嘱咐了,同样凶狠的瞪着孟蕊。
孟蕊见刘锦竹的反应,气得胸腔激烈的起伏,所有人都向着那个没人要的杂种!她发那样的帖子,诋毁她,伤害她,甚至还打了她一巴掌,可是爸爸竟然要她给那个杂种道歉,凭什么,明明是她做错了!她不甘心,爸爸还叫她不要再找萧季的麻烦,叫她不要再任性妄为,惹是生非。从小到大,无论她说什么做什么,爸爸都没有指责过她,如今因为一个杂种,竟然骂她。这些天只要看见刘锦竹她就会想到萧季,想到因为她自己受到的委屈和羞辱,凭什么米修只喜欢她,凭什么连看都不看自己一眼,凭什么刘锦竹说萧季是她唯一的女儿,凭什么爸爸要她给萧季道歉!她不要,她没做错什么,她绝对不会向萧季低头,更不会眼睁睁的看着她和米修在一起!
“我就说她了,怎么了!别以为她是什么好人!整天装无辜,装善良,还不是在论坛发帖子,说我刁蛮又自私,还说我抢人家妈妈不成还倒打一耙,我抢谁了!你吗?哼,当年你可是自愿跟我和爸爸出国的,谁强迫你了!”
“……你说什么?什么帖子!”刘锦竹一惊,完全不知道孟蕊在说什么。
“哼,你还不知道吧,你的好女儿在学校论坛发帖子,羞辱我,诋毁我,说我抢走了你,还说我倒打一耙!我去找她理论,她还出手打了我,从小到大,没有人打过我,那个杂种竟然敢打我,她……”
“啪!”
刘锦竹一巴掌呼在孟蕊脸上,使足了全力,孟蕊差点没站稳,扶着桌子,桌上散落的碎片扎进她手心里,鲜血直流。
“我早就跟你说过,不要试图伤害萧季,现在我再跟你说一句,不要这样称呼她,她不是杂种,我很爱她,她爸爸也很爱她。”
孟蕊看着手心里不断流下来的鲜血,怔怔的抬头,看向刘锦竹,一口气堵在了胸口,心脏急促的跳动。只觉得头晕目眩,双脚好像踩在了棉花上。
当孟学东从外面回来的时候,孟蕊正好眼前一黑,倒在了地上。
家庭医生给孟蕊打了针,又测了血糖和血压,确认没事了,起身对焦急的孟学东说:“孟先生放心吧,孟小姐只是一时血气上涌,受了点刺激,再加上血糖有些低,才会晕倒的。刚才已经打过葡萄糖了,血糖和血压现在也已经稳定,只是还是要注意她的情绪,不要再让她受刺激了。孟小姐身体本就虚弱,幼时又得过白血病,你们还是多顺着她一点,心情好了身体才会更加健康。”
孟学东握握医生的手,感激的说:“谢谢,这么晚了还把你请来。”
“没事,应该的。”医生轻轻笑笑,和孟学东道别,离开了。
送走了医生,孟学东回到孟蕊房间,见刘锦竹忐忑的站在门外。
看见孟学东,刘锦竹上前一步,焦急的问:“怎么样,没事吧?”因为怕孟蕊见了她会更加激动,刚才她一直呆在自己的房间里,直到听见医生离开,她才出来,想要去看看孟蕊,但又怕再出什么意外,只得在这里等着孟学东,问问现在怎么样了。
孟学东疲惫的揉揉眉心,有些不耐烦的说:“还没醒,我进去看看她,你先睡吧。”说着,擦着刘锦竹的肩膀,进了房间。
刘锦竹怔怔的转过身,看着孟学东关上房门,心下凄凉。孟学东只是看见了孟蕊晕倒,便把所有的错都推到了她身上,根本就没有问一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这些年,孟蕊的娇蛮任性,无理取闹,她都处处忍让,因为孟学东对她是真的好。虽然他们没有领证,更没有过一场盛大的婚礼,但是她已经把孟学东当做自己的男人,自己的依靠。为了他,她愿意忍让孟蕊,愿意去照顾她,甚至是伺候她。可是,她也会累,也会委屈,孟学东对她再温柔,再体贴,也会被生活里一点一滴形成的不公平所磨灭。
孟学东进了房间,孟蕊已经睁开了眼睛,静静的躺在床上,只是面色还是有些苍白。
孟学东快步走过去,坐在床边,握住孟蕊没受伤的手,抚顺她的头发,温和的问道:“怎么样,好点没?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手还痛不痛?”
孟蕊摇摇头,瞥一眼自己包裹着纱布的手,泪水无声的滑落。
看见孟蕊哭泣,孟学东心里狠狠的揪着,小心翼翼的拿过她受伤的手,捧在手心里,疼惜的说:“没事的,一会儿就不疼了。”
“可是我心疼。”孟蕊抽噎着,凝着孟学东。
“蕊蕊,你阿姨不是故意的。”
“她怎么不是故意的了?她打我,她竟然打我!”孟蕊哭着控诉,不过数天,竟然被两个人打了耳光,她何曾受到过这样的委屈。
“好了,好了,都是她的错,别生气,医生说了,你不能激动。”想起医生临走时的嘱咐,孟学东只好顺着她说,轻轻拍着她的脸颊。
“萧季发那种帖子,诋毁我,伤害我,甚至还打了我,你竟然要我给她道歉,现在她妈妈也打我,为什么我要受她们的委屈……我不要,我不要……”孟蕊越想越觉得自己委屈,到最后已经泣不成声了。
“不受她们的委屈,再也不让着她们了,爸爸给你撑腰,你想怎么样都可以,快别生气了,小心身体。”
“我不要刘锦竹再见萧季了,我也不要米修和她在一起,我要萧季一个人,她就是没人要的,没人要的……”越哭越伤心,孟蕊自己都不知道在说什么了,只是说出了心里最真实的想法。由于情绪有些激动,身体乱动,手上的纱布都透出了一点红色。
孟学东赶紧按住她,不要她乱动,心里心疼,忙说道:“好,好,都不要她,要她一个人,爸爸一定帮着你,帮着你……”
刘锦竹一个人坐在卧室的大床上,没有开灯,任黑暗吞噬着她。她在想自己的这几年,她在想如果当初没有跟着孟学东一起出国,现在会是怎样的一种生活。会不会比现在更简单,更快乐,身边有漂亮乖巧的女儿,可以看着她长大,嫁人,生小孩。
孟学东进来,见屋里漆黑一片,打开吊灯的开关,看见的刘锦竹在傻傻的笑,好像在想什么高兴的事情。心里一痛,孟学东握紧拳头,略一沉思。抬头,眼眸变得深沉复杂,慢慢走到刘锦竹身边。
在刘锦竹面前蹲下,孟学东拿起她的手,握在手里,轻声说:“对不起,刚才因为蕊蕊还没醒,我一时着急,说的话有些重了,你别放在心上。”
刘锦竹垂眸不语,抽出被孟学东握着的手。
孟学东一愣,再次握过她的手,紧紧的攥着,语气温柔:“我知道蕊蕊脾气不好,性格刁蛮,但是她身体不好,我难免纵容了点,平时让你受委屈了,如果她说了什么或者做了什么,让你难以接受,那我代她向你道歉。蕊蕊也算是你看着长大的,她什么样你是知道的,不懂人情世故,也没经历过什么事,一直都在我的羽翼下,说话办事难免自我一点,看在我的份上,也看在她叫了你这多么年的阿姨份上,别跟她计较了,好不好?”
刘锦竹还是没有说话,但也没有再试图抽出自己的手。
孟学东见她有所松动,眸中划过复杂的光芒,试探性的说:“我知道你对萧季心存愧疚,一直想找机会补偿她,我也觉得对不起她,毕竟当年你离开她也是因为我和蕊蕊。”
刘锦竹看着他,心下疑惑,他到底想说什么,为什么她有种不好的预感。
孟学东心一横,说道:“不如我出钱让萧季出国读书吧,也算对她的一种补偿,国外的教育远比国内要好,如果以后她想留在那里,我也可以想办法帮她,我……”
刘锦竹抽掉自己的手,站起来,绝望的看着孟学东……
顷刻间,所有的信任和坚持都破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