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王自从被放出来后,宫内的情况便很紧张。
永康帝失忆的事儿不能张扬出去,便以永康帝身体有恙需要修养的借口把晋王留了下来。
期间小永康帝一直让晋王帮着他处理政务。
吴晓晓之前只知道晋王打仗的时候跟个疯子似的,简直是战争狂人,此时看他安安静静的坐在御桌的下首勤勤恳恳的处理朝政奏折,吴晓晓差点没惊呆了。
她没想到晋王会有这样老成的一面,而且自从晋王须了胡须后,晋王整个人都有些不一样了,犹豫冷漠几乎成了这位晋王的常态。
他除了对小永康帝友好外,晋王对任何人都是冷冷的。
原本吴晓晓很担心晋王的后续的,可看着现在的情形却是不用那么担心了。
之前晋王谋害太后的事儿,因为没有闹起来,再来太后已经转醒了,宫内的人更是闭紧了嘴巴不敢张扬。
朝廷内即便是知道了,也都明白这是皇家的家务事,既然老太后没死呢,也就犯不上折腾的撞柱子给孟太后讨个公道。
所以一时间朝廷内外倒还算是风平浪静的。
只是对于宫内的人来说,此时的天却是一天一变。
那些宫女太监都闹不清楚现如今是怎么个局势,这位晋王不光是被放出来了,还同永康帝同进同出的,圣上跟王爷那亲厚的样子,简直又跟回到了圣上还是太子的那段日子似的。
而且永康帝深居简出的,只在承乾宫内活动。
可兄弟亲厚是兄弟亲厚,可有些规矩却是不能不遵守,就算是亲兄弟再亲厚也没有成年的王爷在宫内长期留宿的道理!
宫内的人难免就要私下嘀咕几句。
很快的那话就传到刘皇后的耳朵里。
宫内除了她这个主母外,还有其她四个妃子呢,其她的三位妃子倒还好些,唯独淑妃是个藏不住事的。
再来淑妃所住的钟粹宫挨着圣上晋王等人住的承乾宫近,早些年又有晋王爷连母蚊子都不放过的传言,一时间淑妃宫内的宫女们人心惶惶的,很怕那位晋王会做出秽乱宫闱的事儿,不管是怎么发生的,宫内的女人一旦被人侮辱了,便只有跳井自我了断一途。
所以过了没两天淑妃就去找了刘皇后,一到了长乐宫内,淑妃就眼泪噼里啪啦的直掉,在那娇声说道:“皇后娘娘,现如今宫内有了客人,虽说是咱们圣上的亲弟弟,可是毕竟是个成年男子,宫内是有宫规的,我钟粹宫内的人现在紧张的连门都不敢出,天还没暗呢,就早早的锁上了宫门,这要是住个一天两天的,我们也不好说什么,可是现在看来,晋王一点要挪动的意思都没有,这时间长了只怕会传出不好听的话来……”
刘皇后也是为难,她本来就是不受宠的皇后,空担个皇后的名头,要是以往还能找孟太后来解决,可现在孟太后身体虚弱的还在将养中呢,她于情于理都不敢去打扰孟太后。
可要她亲自过去说,一想起那位晋王爷来,刘皇后就肝颤。
那位王爷可太不一般了,要是得罪了,只怕自己还要吃不了兜着走呢!!
可她是六宫表率,这个时候又不能什么都不做。
左思右想的,最后刘皇才道:“淑妃,你不要太过担心,本宫想那晋王只是过来住几日罢了,现在圣上身体不好,晋王是为了给圣上解忧才来的,一等圣上身体好了,晋王自然就会回他的王府去,你要是觉着不方便,可以搬来长乐宫陪我几日。”
这下更是把淑妃招惹了起来,淑妃早就对吴贵人嫉妒的厉害,一听了皇后的话,淑妃便撺掇着:“皇后娘娘,我淑妃岂是不懂事的人,既然您瞧得起我,让我来陪着您住几天,我自然是没有不从命的道理,只是咱们后宫的人已经好久没见过圣上了,我实在是担心的很,也不知道那位吴贵人伺候的好不好?!皇后娘娘,不如咱们现在过去瞧瞧皇上,给皇上请安怎么样?”
淑妃说的噼里啪啦的,那头晋王他们却是全然不知,还正在安静的用着膳内。
其实晋王也觉出他住在后宫内不妥当了。
起初他是担心哥哥失忆后会遭人暗害,可在宫内住了几日后,他也觉出别扭来。
再来永康帝身边总有吴贵人跟着,很多时候他们同进同出的便会有诸多不方便的地方。
吴贵人明明是他哥哥最宠的女人,可在他面前的时候,一点不知道避讳,见到他的时候,也没有回避躲闪的意思。
更是大刺刺的要同他与永康帝一起吃饭。
甚至在三人一起吃饭的时候,吴晓晓还会偷偷的瞟他几眼。
时间长了,晋王对吴贵人的行为举止也越发瞧不上了。
而且除了最开始吴贵人照顾了照顾他哥哥,之后的日子里,他便很少见到吴贵人有什么关心体贴哥哥的时候。
晋王难免就要往心里去,他可是知道哥哥是多么宠爱喜欢这个女人的。
待那人三人用过晚膳后,按习惯应该是结伴去散散心。
晋王却没有立即起身,而是对着永康帝道:“哥,你先去吧,我有点宫内的事儿需要同吴贵人商量下。”
小永康帝自从失忆后,对这个长大版的弟弟就有些不适应呢,不过就算不适应,这也是他最亲近的弟弟,所以一听了这话,小永康帝也没有多想,直接就笑着点头道:“那好,你们先谈,谈好了记得去找我。”
吴晓晓心里却是一紧,她最近一直都在想办法逃走,奈何晋王这个人厉害的很,自从知道永康帝失忆后,便把守卫安排的滴水不露。
别说她要跑了,就是偶尔出去透口气,都会看到那些明卫们在宫外守着。
更别提宫内到处安插的那些太监宫女了。
而且单独面对晋王的时候,她心绪起伏的很厉害。
那心情已经不单单是复杂俩个字所能形容的了。
她低着头,手指纠结的搅在一起,脑子里唯一想到的便是这个男人……为了她连命都豁得出去……
还有他是真的把她当做他一生一世的妻子的……
“吴贵人最近很忙?”晋王的口吻很不一样。
吴晓晓敏感的感觉到,他的口吻凉凉的,在她还是林侧妃的时候,他的口吻虽然也会不快但是从来没有这样冰冷过。
她不明白他干嘛要这么问,她忙摇头道:“没什么可忙的……”
她最近不过就是跟在永康帝身边随时准备跑路罢了。
“那便是身体有恙?”晋王这次声量明显是往上挑了一下。
吴晓晓觉出不对来,她诧异的抬起头来,不明白的反问道:“晋王,你到底要问我什么?”
晋王爷嘴角勾了下,这女人还挺厉害的,仗着他哥哥宠爱,竟敢这么大刺刺的抬头望着他,反过来质问他。
他冷笑了下:“既然吴贵人不忙身体没事儿,怎么最近不见吴贵人伺候圣上?”
吴晓晓都蒙住了,她是有些疏忽永康帝,主要是这位永康帝曾经害死过她,她能善待他才怪了呢,但是要说没伺候的话,也不全然对的,至少在大面上她对永康帝都是客客气气的,没有一丝逾越。
她是不会怕晋王的,哪怕知道这位晋王是个魔星再世,可总归是不一样。
吴晓晓也就为自己辩白道:“晋王爷,我不明白您的意思,我最近一段日子都有好好伺候圣上,知道他身体不好,脚上有伤,上下台阶我都会搀扶他,还有吃饭的时候也会额外照顾他的口味,每天更是紧跟在他身边……”
“所以你要单独住?”
吴晓晓这才明白他要说的是什么,自从把晋王放出来后,他们三个人就住在承乾宫内,那地方虽然不大,可是内里房间不少,自从住进去后,吴晓晓很自然的就给自己单独选了个寝室。
她别说现在没有她是永康帝妃子的自觉,就算之前她也没有那种想法,没想到现在却成了晋王口中的错。
她想了下才心虚的回道:“王爷,现如今圣上还没恢复记忆呢,如孩童一般,就算我同他住在一起又有什么区别?”
晋王爷望着这个女人,他不知道怎么的忽然就烦躁了起来。
按说这种女人总要有些奸诈狡猾的地方,可是这吴贵人虽然喜欢看他,可大部分时间却是规规矩矩的,一点勾引他的意思都没有,再来她也不是那种张狂的性格,甚至见到他哥哥有病,还能主动退开偏居在一边。
晋王定定的望着她,吴晓晓按说应该感觉到压力的,可她以前就被晋王这么看过。
她心里不仅没感觉到压力,反倒还迟疑了起来,在那忍不住的想,自己要不要告诉晋王实情……
比如她就是林慧娘,可是这念头刚一出现,吴晓晓就赶紧压了下去,她一定是傻了才会想起告诉晋王实情的,真要说出来,先不说她要夹在他们兄弟之间,只怕晋王也会如永康帝般为难……
到时候闹不好,晋王也会要她死呢。
在她这么胡乱的想着的时候,晋王却淡淡的开口了,他这次的语速很慢,声音却是不容置疑的:“吴贵人,皇上至今无嗣,国本空虚,小皇子的存亡关系到国之根本,我知道哥哥最宠爱你,现如今正是哥哥最需要你的时候……”
他顿了一顿,这话固然不该由他来说,可他很清楚眼前的局势,这次哥哥失忆的事儿就说明了国本空虚是多么危险的一件事,一旦国本空虚,下面的人便会有趁机作乱的借口。
他目光冷凝的道:“你之前还同哥哥夜夜宿在一处,此时你便不该同哥哥分房。”
吴晓晓低着头,她嘴里都犯了苦味了,心说这是要被前夫逼着给大舅子生孩子啊!!
这脑残狗血的都可以直接写成天涯帖了,题目应该叫做被蒙蔽双眼的前夫啊,你逼我给他哥生个儿子为哪般!!
晋王说完那些话也不再多言,直接就步出了大殿。
到了外面小永康帝早在外面等了有一会儿了,小永康帝见到他出来后,便叫着摆手说:“阿奕你过来。”
小永康帝手里拿着个望远镜,毕竟是只有六岁孩童的记忆,小永康帝显摆的把望远镜举给弟弟看说:“这是吴贵人给我的东西,说我在失忆前最喜欢用这个看天,来,你也看看……”
晋王接过去望远镜,他对六岁时的事儿已经记不清楚了,他只记得当年的哥哥很安静,就算在他面前也都是安静的微笑,此时的哥哥却有些不同,似乎是活泼了一些,更像是个孩童。
等接过去后,他往天空看了看。
天上的星星很亮,用这种东西看到的天空跟用眼睛看到的很不同。
晋王以前最喜欢奇巧的东西,果然一看到,他就喜欢上了,他看了好一会儿才把望远镜重新交给哥哥。
哥哥再接过去后,很当宝贝似的又拿起来,对着天空看。
晋王始终不明白哥哥为什么对那位吴贵人那么宠爱,要说之前是因为吴贵人救过哥哥,可现在呢,已经失去那段记忆的哥哥还在这么宠爱喜欢吴贵人就太奇怪了,更何况现在的哥哥只是个六岁大的孩童罢了。
他趁着哥哥开心的机会,不着痕迹的问道:“哥,你不去看看你后宫里的女人吗?刘皇后是非常贤淑温柔的人……”
也许哥哥看到后宫内的皇后妃子,就不会对吴贵人那么独宠了。
小永康帝闻言却是一愣,忙把望远镜从眼睛前放下来,不可思议的看向晋王,然后很快的摇头道:“阿奕,我要的不是什么温柔的女人,我又不懂那些我要女人温柔干嘛。”
晋王不明白的看向小永康帝。
“我遇到的人里,只有她让我放松。”小永康帝也说不出那是种什么感觉,他只有六岁的回忆,虽然最近在睡梦中总跟雾里看花一般的能看到一些虚幻的影子,可影影绰绰间,能让他这么轻松愉悦的只有吴贵人。
他没有男女之情的感觉,虽然知道自己有了后妃皇后,可是那又跟他有什么关系,他只需要一个能陪伴自己的玩伴。
而那个玩伴人选,真的除了吴晓晓外,就再也没有别的人可以胜任了。
吴晓晓从来不会当他是什么圣上太子,自从懂事起他身边伺候的人对他就是战战兢兢的,不是板着面孔做出圣人的样子,来教育他,便是那些小心的伺候着他的人,就连父皇母后都是严厉的。
可吴贵人对他的态度跟所有的人都不同,甚至……
小永康帝想着,甚至比弟弟阿奕都要更自然一些,因为阿奕会被人教育不可以太过逾矩,而那个吴晓晓却随时都在逾矩。
小永康帝想了下的说:“昨天临睡前我想吃夜宵,原本吩咐着要点心,结果吴贵人直接阻拦住我说那些东西太腻了,让人换了清粥小菜。”
晋王安静的听着,他同永康帝是一同长起来的,他们的父皇母后为人太过严厉,而他又跟永康帝的教育方式截然不同。
永康帝是照着明君之路去的,所以从小在哥哥身边伺候的人,都是唯哥哥之命是从的。
他则是要随时惊醒着,所以他身边的那些伺候的人,都是各种的卡着他,不给他想要的,让他明白他的身份只是个附庸的王爷。
所以一等立了晋王府,他便加班的肆意而为来补偿自己。
他没想到哥哥,虽然要什么有什么,却是身边一个能劝阻平等待哥哥的人都没有……
这么看来吴贵人还真是难能可贵的很,并不是一味的顺着哥哥,而是同民间夫妻一般,当哥哥只是个普通的人来看待。
俩兄弟真在殿前闲聊着呢,倒是忽有太监跑了过来,小心的禀告着:“启禀圣上,刘皇后同淑妃娘娘因忧心皇上的圣体,此时正在殿外候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