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情欠佳面色沉重的庄棕翮只注意到车外有个蓬头垢面的女人跟在他车后面,他想,这小区的安全未必有保证。
辛以可跟着那辆车进入停车位,堵在车外等着车上的人下来。
庄棕翮刚从车上迈下长腿,被一股力道从车里硬生生的拉扯出来,还好他反应快,用手撑着车门才没有面朝下从较高的车上栽下来。辛以可怕这人甩开自己,她牢牢抱住那人的手臂。
一贯以冷静自持为风格的庄棕翮,被这突兀的动作吓住,他的眼睛先看到抓住自己的手,一双细长的手,最后才落到眼前女人的脸上。
“放开。”庄棕翮冷声说。
辛以可不知道哪来的执着,她用整个身子环抱住庄棕翮的手臂,“不放,你告诉我,庄棕翀去哪里了?”
如果说一秒前的庄棕翮只是对陌生人的习惯性冷淡的疏远,那么下一秒,他是暴怒的,他用明显的气愤情绪看着辛以可,用厌恶的语气说,“你没资格问。”
资格,是一项通行证,如果今天进展顺利,辛以可知道自己有资格。
“我有。”辛以可字正腔圆地反驳,“我是他的妻子。”
“你不是。”庄棕翮甩开紧紧贴着他的辛以可的身子,她像一件极为麻烦的废物一样,让他急于甩开,且很轻易的甩开了。
辛以可第一次知道,原来男女的力气差别这么大,明明已经用了百分之百的力气,怎么还是这么轻易地被甩开呢。
“我是。”辛以可仰起头让自己底气十足,“我们有结婚证。”
庄棕翮像听到什么玩笑话,他哼笑一声嘲讽地问,“那能代表什么?”
辛以可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代表我是他的妻子,我有权利知道我的丈夫去了哪里?”
“我说了,你没资格。”庄棕翮用更冷的声音,居高临下地对着这个狼狈的女人宣布,“你不是他的妻子,你不配。”
辛以可腾抬起头,她用通红的眼睛看着面前和庄棕翀有些相似的男人,为什么相似的面孔会有截然不同的性格,辛以可固执地说,“你说了不算,这是我们之间的事情,他说不是才算数。”
“你可以试试,我说了算不算。”庄棕翮不愿在这个问题上耽搁时间,扔下辛以可,长腿迈进大楼内。
陶应之终于摆月兑了那两个爪牙,只来得及看到那男人的背影,她心里感叹:真的好高。再看那人的车:真的好富。
“他是谁?”陶应之跟在辛以可后面,很不负责任的追问。
辛以可轻飘飘地说,“庄棕翮,庄棕翀的哥哥。”
陶应之咒骂一声,“拉黑。”陶应之很有立场的表示,和庄棕翀有关的统统拉黑,就算是帅哥也不能例外。
辛以可受了打击终于同意回家,陶应之在车上心情澎湃的与辛父辛母通电话告知,感激的热泪盈眶只想着赶快把辛以可送回家。辛以可一直闭着眼睛,听到陶应之挂断电话,她认真地问,“我和他有结婚证,我是他的妻子对不对?”
“对。”陶应之点头,就算辛以可现在说太阳是从西边升起的,她也会毫不犹豫的点头……
“别人说我不配,不算数对不对?“辛以可又问。
陶应之有些犹豫,“谁说的?那个庄什么的?“名字太难记,不能怪她脑容量。
辛以可不点头不摇头,她像下足了决心,“对,别人说了都不算,只有我和他说了才算。”就算我不是,我也要听他亲口说,而不是一个陌生人。
后来,辛以可无数次想起今天的事情,她摇头问自己:当时为什么那么执着一定要知道原因,如果她稍微动摇,得过且过,是不是就能绕过后来的劫。
“又出去了?”正收拾碗筷的钟翠玲抬头问站在门口忧心忡忡的丈夫。
辛升荣唉声叹气着点点头,等门外的脚步声远去,才轻轻关上门返回屋内,本就上了年纪的脸上愁云密布,眉心间隆起山川,一下子老了十岁。
钟翠玲把碟子重合在一起,劝导老伴,“只要她高兴,随她去吧。”
辛升荣的手用力揉搓着脸,知道妻子说的是唯一的办法,可他到底放不下心来,“要不,我去跟着她。”不走近,只是远远看着也好。
钟翠玲坐在沙发上发了会儿呆,“她还能去哪里,快中午再给她打电话吧。”不敢问不能提,唯恐刺激到女儿,辛父母小心翼翼地对待越来越沉默的女儿。辛家哪里还有半点过去的气氛,这些天过去,庄家一点消息没有,没有解释没有交代。辛钢豪借助职位便利查了道路监控,庄棕翀这个人像凭空消失了一样,所以辛家人更笃定,庄棕翀是有心藏起来了。
知女莫若母,辛以可的确没有去其他地方。
八点出门,和其他匆匆忙忙上班族一样,她乘坐着拥挤的公交车,转两次车,来到一高档小区门前,站在门外发呆半个小时,没有人理她,是啊,她每天都来,别人早就熟视无睹了吧。
九点半,辛以可再次乘坐公交车,在一片高楼大厦处下车,没走几步,抬头就能看到矗立在马路边上的三十多层大厦,大厦的玻璃在太阳光下折射着耀眼的光。辛以可低着头跟着别人走进大厦,别人是往电梯间走,她却是往一楼的椅子方向走去。
九点半,上班时间刚过半个小时,有十个急匆匆跑向电梯间,今天比昨天少了三个,辛以可想,那个矮个子的男人,昨天的早餐是煎饼,今天是油饼盒子,他每天把早餐塞进背包里,背包的味道一定很难闻。
今天前台上早班的还是昨天的那两个美女,一个高些一个低些,一个眼睛大些一个眼睛小些,偏眼睛大的那个总是画眼线涂睫毛膏,看人的时候喜欢瞪着眼睛,显得白眼球格外多。
大眼睛美女扛扛同事的肩膀,冲着辛以可坐的方向点点下巴,“又来了?”
小眼睛美女撇撇嘴,“比你还早来十分钟。”
大眼睛美女瞪眼,“她拿这当职业呢,朝九晚五的。”
“不敬业怎么钓凯子,”小眼睛美女斜眼看同事,“和你说几遍了,别在我沙眼犯的时候画眼妆。”
大眼睛美女故意眨巴眼睛,“我偏画,我还要对主管说,每年这个季节都和你上同一个班。”
小眼睛美女哼一声,两人没来得及斗嘴,不时有人上前来询问,有些是预约过的说找某某部门的某某,有些是没预约的,态度好些的说愿意等她们打电话,态度差些的,动不动就抬出来:你知道我是谁吗?
大眼睛美女揉着发痛的脖颈,恨恨的抱怨,“我怎么知道他是谁,我又不管族谱。”
小眼睛美女难得认可地点点头,看看时间已经过了十一点,“庄总今天没来?”
大眼美女点头,“刚才忙没注意,应该没来。”扬扬漂亮的下巴,“喏,她还在那里坐着呢。”
小眼睛美女喝着水,眼睛看着辛以可,“哎,你说庄总到底欠了她什么,追债追到公司来了?”
“女的朝男的追债,除了风流债还能是什么债。”大眼睛美女不屑地说,虽说她在公司的职责就是花瓶,好歹她有花瓶的自觉和矜持,辛以可这么守株待兔已经有大半个月了。
小眼睛美女再看辛以可的眼神有些鄙夷,“这些女的,想要飞上枝头也要挑个安全些的把握得住的飞,找庄总?呵呵。”
“可不是,要不怎么说不见棺材不下泪,都认为自己是独特的那个。”大眼睛美女伸着芊芊细手对同事嘟嘴,“哎呀,我昨天刚做的指甲断了。”两个女人嘀嘀咕咕关于美甲、美容、美发谈开,专业深度不亚于那些服务行业的工作人员。
辛以可知道那两个女人在看她、议论她。估计是在猜测她每天来这里做什么吧,估计是以为她是个被甩了之后死缠烂打的女人吧。辛以可苦笑,可不就是,她不就是死缠烂打要一个理由吗。
庄棕翮上班时间毫无章法,比如他前天是上午九点到公司,下午两点离开;昨天是下午四点才来公司,只呆了半个小时就走了,今天还没出现。
辛以可从包里面拿出保温杯,小口喝着温热的水,视线落在自己的脚尖。
距离十二点差二十分钟时,入口处有小小的喧闹,辛以可望过去,看到大步迈进来的男人。庄棕翮很高,辛以可不知道他具体有多高,只是觉得他应该比一米八零的庄棕翀高,高大的庄棕翮迈着修长的双腿稳健地在视野内移动,那两位前台美女毕恭毕敬地叫庄总,他身后跟着三个人,具是一脸诚惶诚恐地小步跟随其后。
他是抬头挺胸的大步迈进,走得气宇轩昂步步生风,他是顶着巨多耀眼头衔的青年才俊,他是这栋大厦的主人最得力的儿子,他样貌英俊、身世显赫、学识颇高,所以他有底气目中无人,有资格站在生物链的高端,居高临下地俯瞰着这些需要依着他生存的人。
辛以可扭回头,继续喝着水,这人心情应该很糟糕,她还是不要去触霉头。
庄棕翮的确心情不好,身后跟着的三个人拿着的数据更是一团糟,刚进公司大厦,看到坐在偏处的女人,庄棕翮的心情糟的无以复加,表情更冷。
辛以可虽是低着头,余光看到庄棕翮已经进电梯,她才慢悠悠抬起头,她想冲上去不管不顾拉住那人的手臂,哭也好撒泼也好,一定要问出庄棕翀的下落。辛以可并不是无理取闹,她知道庄棕翮一定知道庄棕翀在哪里,因为庄棕翮不让辛以可靠近所有关于庄棕翀的世界,更何况庄棕翀那样信赖他,他一定是知道内情的。
可,他为什么这么做?他凭什么这么做?
时间过得很快,过了十二点就是下午,时间过得很慢,每分钟要分为六十秒,辛以可的一分钟却分为一百二十秒,因为煎熬。辛以可偷偷瞟向前台,那两位美女趁着午休时间擅离岗位,辛以可捏着包包站起来,踩着小碎步跑向电梯。
结婚日子的第二天,辛以可心里气不过,一大早来公司大闹过一场,自那之后,她被禁止进入正源。辛以可站进电梯内,有股子偷偷模模地不安感,她不断告诉自己:我别无他法,是他逼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