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洪武元年,秋,九月。
晋州,上京太原。
距城三十里开外,在外征战半年的二十余万晋州军终于归来了!
他们排成浩浩荡荡的队伍,兵甲锃亮,旗帜鲜明,在太原东面的官道上行进着,乍眼一看气势雄浑,真是不可多得的威武之师!
此时的太原城内万人空巷,居住在城内和城外的数十万百姓都齐聚于城东的郊外,几乎所有人都面带喜悦的神色,激动的迎接着他们心目中英雄!
在太原城门外的吊桥边上,刘协也头戴冠冕,身穿黑色锦缎龙袍,一身天子服饰,站在临时搭建的高台上。和百姓们发自内心的喜悦不同,刘协似乎有些神思不属,笑容也显得有些僵硬,他心不在焉的低头想着事情,身边宦官几次提醒,这才勉强没有露出倦怠,在百姓面前出糗。
董承和伏完失手了,种辑等人都死了,要么就是被关押在大牢里面。现在,高肃回来了,而且是得胜回来了!连续击败了袁绍和公孙瓒,收复了幽、冀二州,还间接定鼎了辽东。这本是一件值得庆祝的事,可刘协却反倒为此心忧!他会怎么处置自己?自己险些除去他一家,他高肃会不会对自己不利?自己的帝位是高肃一手拥立的,他可以随便找一个宗室子弟来当皇帝,哪怕是随便一个人,只要他姓刘,他就可以当。高肃这次得胜,势必让他在朝野的威望登上一个巅峰,百姓势必对他会更加拥戴,朝臣渴望得到权势,一个个会更迫不及待的向他靠拢!
就在刘协陷入沉沉思索的时候,突然听见耳边响起了淹没一切嘈杂的山呼之声!刘协抬起头,只见远处的地平线上渐渐露出如林的旗帜,紧接着就听见千军万马踏动地面而发出的隆隆之声!
“来了!来了!”
刘协可以清楚的听见台下的官民百姓发出的欢呼,也可以清楚的看到他们发自内心欢喜的神情。
本来,身为一朝天子,看到朝廷的兵马得胜回朝,他也应该像百姓们一样感觉到欢喜和激动,可刘协一点儿也高兴不起来,他这个天子还要担心自己的皇位,自己的性命。
百姓们对晋州军、对大将军高肃的称颂在刘协的耳中非但一点都不顺耳,反而让他觉得分外的揪心和难受。就像现在,远处传来的轰鸣之声就如同一面大鼓在他的心头狠狠敲动,让他的心时刻被压迫着,得不到一点放松。
随着晋州军的到来,全场官民再一次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巨大欢呼声,因为四周的百姓都看到了一个走在最前头的伟岸身影
“大将军威武!”
“祝大将军早日扫平乱世,从此天下太平!”
海啸一般的欢呼声中,高肃并没有离开队伍前往天子所在的高台,而是跨马立于高台之下,朝着四周的百姓招手。
“鼓乐起!”
身为太常的程昱一声令下,鼓乐手开始敲打吹奏起一阵美妙而又不失激昂的乐曲,众将士听着这令人热血沸腾的战歌,无不骄傲的昂起了头,他们的脸上洋溢着骄傲,今天所有的一切欢呼和掌声,都属于他们。
“陛下诏谕,宣大将军高肃觐见!”
“臣拜见陛下,万岁,万万岁!”
高肃只是略微躬身,他是带着俘虏回来献俘的,在这种场合如此表现,刘协却不敢发一言。
“大将军劳师远征,大胜而归,快快请起。”刘协自己都觉得可笑,高肃不等他说完便把腰直了起来。
接下来,只见高肃取出一卷不加缄封的官文,也不看着刘协,朗声念诵道:“启奏陛下,臣此次征讨幽冀,斩叛贼袁绍,生擒公孙瓒,收复一十五郡,俘虏十二万八千余人,车、马、牛、羊、军器等不可胜计”
刘协心神不宁的听着高肃念诵捷奏官文,心中五味杂陈,袁绍和公孙瓒合起来共有三十多万人啊!竟然都败在高肃手里!难道这天下就真的没有人是高肃的对手了吗?难道这大汉江山就要亡到我刘协的手里?
高肃朗声念着,时不时望向刘协,眼中也不露半点尊敬的情绪,换做任何一个人相信都不会有好脸色的。今天有百官和百姓在场,来日才是清账的时候,高肃不着急。
接下来就是献俘和献捷的仪式,这两项仪式本来是要在太庙、太社、宗庙之中进行的,普通民众不能前去观礼……不过,这么多百姓都在城外迎接凯旋回师的军队,高肃当然不能放过这样一个宣扬朝廷天威浩荡的机会。
缴获的旌旗、鼓角、衣甲、仪仗都拿出一部分展示给围观的百姓,还有从燕、宋降兵中挑选出的五百俘军。俘虏的士兵自然是不可能全部带上的,否则光是一路看管都是个大问题,所以高肃只是从降卒中挑拣了几百个看上去彪悍精壮的充数而已。这些人用白练系着,一个挨着一个从高台下走过,接受天子的检视,之后才是到太庙、太社开始正式的献俘。
古时候大军凯旋献俘是有讲究的,俘虏必须是长相够凶悍、孔武有力的人,太瘦弱或是太矮小的不能昭显出国家的威严。献上的俘虏到太庙后,俯首乞命,经有天子审讯,如果天子下令处以极刑,就由廷尉带往法场;如果天子下令开释,侍臣便传旨先释缚,随即宣布释放,被俘者三跪九叩,拜谢天恩。
当然,这些不过是走个过场而已!
这些人跟随高肃前来,高肃已经和朝廷通过气,不会处死他们。相反的,为了昭示天恩,除了当场赦免无罪,还会赏赐给他们一些钱财。如此一整套的献俘仪式结束,已经是深夜了。莫要以为凯旋的仪式就这样结束了,献捷之后,天子还要大宴有功之臣三日,之后便是论功行赏的典礼。总之,还有许多的繁文缛节等着高肃。但是,高肃除了大赏功臣之外,他得先做一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