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天药庐位于城东,如今时辰尚早,也或许是受了还有凶手的帮手逍遥法外的影响,医庐外冷冷清清的,连医庐的门也只是开了一半。『**言*情**』
一亮华贵的马车缓缓地停靠在医庐门口。
程穿着斗篷披风走下马车,抬头看着门口上悬挂着的行天药庐四个的牌匾,嘴边泛起了一丝冷笑,然后低下了头,吩咐道:“嬷嬷,等在这里,不必随我进屋。”
“小姐……”
“够了!”程侧身,脸上如结了寒冰,“现在连你也不将我放在眼里吗?”
嬷嬷忙道:“老奴不敢,老奴只是担心小姐……”
“担心我?”程讥笑,“如今我还有能出什么事?还能有什么比现在更糟糕的?”
“小姐……”
程没有再说话,转过头起步走进了药庐。
嬷嬷心里不安,但还是没有跟进去,她不知道主子来这里做什么,但是,应该不会有问题的,这只是药庐而已。
可便是如此安抚自己,心里还是不安。
她如今只是希望少将军能够快些来。
药庐前面是给病人诊治的医堂,而这时候,医堂之内并无人,程环视了四周一眼,然后,起步往右侧一个挂着布帘子的门口走去。
掀开帘子,视线便豁然开朗。
原来帘子后面是一个庭院,而庭院的四周是几间屋子。
这药庐的布局和其他店铺的布局基本一致,前方是做生意的,后面便是生活的地方。
庭院的圆形石桌前,一袭青色衣袍的郭行天坐在一套茶具前,笑容正和煦,“程小姐大驾光临,在下这医庐真是蓬荜生辉了。”
程嘴边泛着冷笑,款步走到了他的面前,“没想到你竟然是个大夫!听说你还悬壶救世,真真可笑?”
“程小姐不也是被人人称赞为贤良端淑吗?”郭行天提了茶壶倒了一杯茶,“清茶一杯,还望程小姐不要见怪。”
“你觉得我敢喝吗?”程冷笑。
郭行天却微笑,“当年程小姐明知那是毒药都敢吃下,如今怎么就连一杯茶水也不敢喝下?难怪一年前齐王世子会提出用五十座城池迎娶平安郡主了。”
“你闭嘴!”程忽然狂,扬手将桌上的茶具推到在地,“你还敢跟我提当年?!当年你从未跟我说过那噬心散是没有解药的,也从未说过中了那毒会日日痛苦万分直到最后熬不住自己了解了自己!郭行天?不,当年你可不叫郭行天,你叫什么来的?呵呵,我甚至连你叫什么都不知道竟然就听了你的话!竟然就信了你!”
“那只能说你实在太爱齐王世子了!”郭行天还是笑着,只是从未有过温度也从未到达过眼底,他的眼睛,他的目光,一直都是冰冷凉薄,“程小姐现在是要告诉我你后悔了?也对,你牺牲了一切换来的不过是心爱的人为了迎娶他人而不惜代价,更是不顾和程家决裂而与你退婚!这样的男人,程小姐,你的眼光着的很不好!”
“你闭嘴!”程扬手便要打他。
可是才挥起了手便被郭行天一摆手制止了,甚至还被他给扫的倒在了地上。
程跌在地上面目狰狞,“你竟敢对我动手?!”
郭行天猛然弯下腰,担心擒住了她的下巴,脸上的笑意已经褪去,只剩阴冷,“我有何不敢?别说你现在已经不是那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齐王世子未婚妻,就算你还是,我如果想动你一样会动!程小姐,不要太将自己当回事!你应该庆幸我现在有更像对付的人!不过你也不要着急,等我收拾完他们之后我就来收拾你!因为,她的死,你也月兑不了干系!”
“你——”程双眸怒瞠,而须臾,脑海便浮现了一个想法,“你竟然也看上了慕长音那个贱人?你竟然也看上了她了?!”
“贱人?”郭行天却眯着眼笑着,笑的异常的可怖,“不错的形容词,她的确是贱人,可是,我喜欢。”
“你——”
“知道当日我为什么要帮你吗?”郭行天继续道,“就是因为风载秦配不上她,连她一根手指头都配不上!我不知道她为什么会爱上这样的男人?一个这样的男人!可惜了,我还是来晚了,她还是爱上了,她说过她不会爱上任何一个人,可如果爱上了,就一定会不顾一切地去爱,所以,我只能让她自己死心,只能如此!可是,我的计划竟然被你们给毁了!你竟然让她救你,让她用自己的命救你!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恨你们?!”
“是她自己下贱!”程厉声喝道。
她没有想到郭行天竟然也是那个贱人的爱慕者,当日他找到自己,说有办法可以让那个贱人不会再缠着风大哥,她信了,也不得不信,因为她不愿意再看到风大哥和她纠缠,所以,她喝下了那毒药嫁祸给了她!甚至还根据他的指示伤了暗害了风伯伯!可是当日那个帮她的人竟然也是那个贱人的爱慕者!
为什么这般多人爱慕她?
为什么?!
不!
没有为什么!就是因为她下贱,只是因为她下贱!
“她就是一个水性杨花的贱人!”
郭行天面容顿时扭曲。
程也不惧,“怎么?想杀了我?好啊,杀啊,我倒是想看看你敢不敢!”
“杀了你?不,我不会杀你。”郭行天松开了她,然后站起身来,拿了手帕擦了擦手,“你我也算是相识一场,我会好好招待你的,好好招待你!”
程仍是不惧,现在她的心除了痛苦除了恐惧失去风大哥之外,便再也感觉不到其他,便是生命威胁,也不能让她的心起任何的波澜,她也站起身来,恍若方才一切都没有生似的,动手拍了拍身上的尘土,“不杀我是吗?那好,我们就来好好谈谈交易吧。”
“交易?”郭行天挑眉,也恢复了方才的神情,就像刚刚那个人不是他一样,“不知道程小姐想要做什么交易?”
“当年的噬心散,再给我一份!”程阴冷地道。
郭行天笑道:“噬心散?怎么?程小姐还想算计谁?那平安郡主吗?可是据闻她已经失踪了?”
“失踪了?”程眼底泛着怨毒,“郭大夫没见过这个平安郡主吧?”
“程小姐觉得我应该见过吗?”
“不。”程笑道,带着畅快的恣意,“的确,你的确应该见见她!”
“哦?”郭行天饶有趣味。
程继续道:“如果你见过了你就会现如今她就在宗州城内,就在这里!如今甚至还在风大哥的身边!”
“不知程小姐指的人是谁?”
“不就是那宗不寂身边的女人?”程笑道,“听说郭大夫和那宗不寂是朋友,也应该见过了吧?”
“宗不寂的妻子就是平安郡主?”郭行天的笑容消散,阴冷道。
程哈哈笑道:“你说,是不是很巧?宗不寂,风载秦,都是曾经爱慕过慕长音那个贱人的,可如今都恋上了这个平安郡主,哈哈,没想到这世上还有另一个如此水性杨花的人!郭大夫也见过了她吧?既然郭大夫心仪慕长音那个贱人,想必对这个平安郡主也是有好感的!怎么样?给我一份噬心散,我帮你得到她如何?”
“怎么?想将当年的把戏再演一遍?”郭行天笑道,“只是你不是怕死吗?”
“郭大夫,你觉得本小姐还会这般傻吗?”程讥诮,“这么好的东西自然是用在别人的身上,平安郡主如此高贵的身份想必也不会辱没了这药!”
“你不是要将她送给我吗?”郭行天道。
程笑道:“噬心散又不会要人性命,到时候郭大夫看好她不要让她自寻死路不就成了?而且郭大夫不觉得这样更有趣吗?一个日日被痛苦折磨的女人玩起来一定比其他的女人有趣!”
“哈哈!”郭行天大笑道,“虽然有些恶毒,不过我的确喜欢!程小姐,你果真懂我的心思!”
“那郭大夫是愿意和我合作呢?”
“可是我更加喜欢程小姐,不如程小姐先试试,看看是不是玩起来真的会比较有趣!”郭行天抬手一挑她的下巴。『**言*情**』
程抬手打去,冷笑道:“郭行天,莫要敬酒不吃吃罚酒!你不会以为我真的怕了你吧?”
“你不怕吗?”郭行天也没怒,笑着道。
程冷笑,“我自然不怕,如今我还有什么好怕的?对了,忘了告诉你,风大哥已经知道了当年是我自己给自己下毒的,可是这么多年来他什么也没做!不过对于怂恿我的你却未必会这样了!还有,念着我们曾经的交情,我不妨再告诉你一件事,风大哥已然怀疑你和宗州城内的案子有关系,如果我是你现在只会好好想想该如何月兑身!”
“是吗?那我还真的要好好想想怎么月兑身!”郭行天模着下巴道。
程冷哼道:“你到底给不给?!”
“程小姐要的东西,在下怎敢不给?”郭行天笑道,随后从怀中取出了一个包,“这可是我最后的噬心散了,程小姐可要小心用,不要下错了地方了!”
程接过,笑容诡异,“郭大夫放心,我一定不会下错地方的!等我做完了这件事,我再告诉郭大夫一个秘密,而且我保证郭大夫听到了这个秘密一定会欣喜若狂的!”
“是吗?”郭行天笑道:“那我就静候程小姐了!”
程尖利地笑了两声,然后转身离开。
“小姐……”嬷嬷见主子出来当即迎了上去,“小姐,你没事吧?”
程绽放出了一抹灿烂的笑容,这是她这一年以来最灿烂的笑容,也是唯一一个带着喜气的笑容,“嬷嬷,我怎么会有事?怎么会?”
手里紧紧地握着一个纸包。
她来这里原本是要求致命毒药的,可是在得知了郭行天的心意之后,她改变注意了!噬心散没有解药是吧?好啊,那就让她好好尝尝!这一次,她倒是要看看她怎么救自己!
不!
她救不了自己!
过血**岂能自己给自己过?
一个个情深义重是吧?她就好好看看谁会愿意为了她而不要性命,而她又会让谁为了她不要性命!
慕长音,这比杀了你还要有趣!
还有郭行天,当年她所受的痛苦,她会一一还给他的!
将他的噬心散用到他心心念念的人身上,他一定没想到吧?
借尸还魂?慕长音,你借尸还魂回来一定便是为了让我亲自报这段深仇大恨!
你且等着!
……
程去了行天医庐的消息很快便传到了风载秦的耳中,只是因为要小心不惊动郭行天,监视的人不敢靠的太近。
而多日的监视,程是第一个不是病人却上门的人。
至于那些病人也一一被排查过,没有帮凶的嫌疑。
而这几日,宗州城内也没有再生失踪或者出现尸体的情况,虽然那日牢房中郭行天已然默认了罪行,但是找不到证据,便不能让天下人信服,更不能将祸害的源头清楚干净。
如今,又扯进了一个程。
风载秦沉思许久,最终去见了程,“为什么去行天药庐?”
“他是大夫,自然是去看大夫了。”程优微笑道,这时她穿着一件娇艳的衣裳,脸上也涂了胭脂,之前的憔悴之色全数被掩去。
风载秦自是不信,“只是去看大夫之前为何让人查他?”
“风大哥这话便说的有趣了,我身子不是,刚好那日又在门口遇见了他,虽然这府里的管家说他是位好大夫,但是毕竟不知根究底的,我让人去查查可不可靠有错吗?难不成风大哥还怀疑我会和他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不成?”程似笑非笑地道,“也罢,谁让我当年陷害了她?风大哥不信我也是应该的,既然如此,那不如风大哥去将那郭大夫给抓来,然后好好审审,看看我们究竟有什么见不得人!”
风载秦没有开口,而是静静地看着她,眸光深邃。
“风大哥知道我今日为何打扮起来了吗?”程没在意,继续道,“因为我想通了,郭大夫说如果我继续这样下去,估计活不了几年,所以,我不得不想通。”
“想通了?”风载秦终于开口。
“是!”程继续,“既然风大哥喜欢她,那我就接受,就算让我将齐王世子妃的位子让给她,我也愿意,只要风大哥开心就行!”
风载秦眸底方才起了的温度随即消散。
“风大哥连这也不愿意吗?”程继续道,“不过没关系,我会让风大哥相信的。”
“阿,何必了?”风载秦道。
程笑了笑,“那日她问你为何不放手,现在你却来跟我说何必?风大哥,你不能对她放手,我不过是和你一样而已,还是风大哥你担心她不同意?没关系,我这就去给赔礼道歉,再求她,我会跪下来求她,只要她同意,我什么都可以不在乎,什么都可以答应!”
说着,便起步往前。
风载秦伸手拉住了她,“我说够了!”
“风大哥不想我去找她?”程笑着道,“好,我不去,没关系,我等了六年,不在乎再等几日!”
“你——”
“小姐!”嬷嬷快步走来,看了一眼风载秦,然后福礼道:“小姐,世子,少将军来了。”
风载秦松开了程的手,转身看向门口,不久,便见程昱大步走来。
程神色掠过了一抹狰狞,随后,微笑看向门口。
程昱走了进来,在看到程的那一刻,愣了愣,又看向风载秦,那眼神似乎在询问他们是不是和亲了。
风载秦神色不动,“既然你来了,那就带她回去吧!”
“风大哥。”程却微笑道,声音柔和,态度坚决,“我不会回去。”
风载秦神色渐冷,没有回应她而是直接对程昱道:“带她回去!”随后,拂袖离去。
程昱见状就知道事情并没有解决,他也没有应风载秦的话,但也没有阻止他离去,待他走了之后,看向一脸微笑的程,“阿。”
程却仿佛不在意似的,笑道:“大哥来了。”
程昱开始以为事情解决了所以她才会笑的如此开心,可是猜错了她却还是笑的如此开心,这便不对劲了,“阿,你怎么了?”
“大哥觉得我会怎么了?”程笑道。
程昱蹙眉,“阿……”
“还是大哥觉得我之前一副就要死的样子好?”程继续道。
程昱眉头蹙的更紧。
“大哥一路赶来恐怕也累了吧,嬷嬷,先送大哥去休息。”程转身吩咐道,“我去准备一下,待会儿给大哥洗尘!”
“阿!”程昱加重了语气,“回去吧!”
“大哥。”程柔柔笑道,“我不会回去的,除非,我做完了我的事情!”
“你想做什么?!”程昱问道。
程回道:“大哥觉得我会做什么?”
“阿……”程昱即使焦急更是无奈,“娘很担心你,你走了之后没多久娘就吐血了,跟我回去吧!”
“那我呢?”程问道,盈盈笑着,“娘重要,那我呢?大哥,我不敢和娘相比,但是在大哥心里我究竟有多少地位?”
“程!”程昱怒喝。
“程?”程继续微笑,“大哥不必如此大声的叫我的名字,我知道我是程,更知道我至于你们算是什么!?大哥,在一年前,我就已经很清楚了!”
“你——”
“大哥如果不愿意让我为你接风洗尘,那我便也就不在这里碍你的眼了。”程笑道,然后福了一福,起步离开,可走了两步,又停下,“抱歉,我忘了这里是我的客房,所以还是请大哥移步吧。”
程昱怒视着她,“在你的心里,我们就是这样的?”
程不语。
“十几年来,娘如何对你,父亲如何对你,我如何对你,你难道不清楚吗?”程昱怒道,“不就是没有血缘关系吗?这就让你将我们这些亲人想的如此的肮脏?!程,你说我们不在乎你不重视你,可如果你真的在乎我们重视我们,心里如何会这般想!”
“那你要我如何想?!”程情绪也失控,“当我满心伤痛地回家,当我痛苦万分的时候,当我失去了我最爱的人的时候,我却现原来我根本不是你们的女儿妹妹!血缘关系?你觉得我在乎的是血缘关系吗?不!我在乎的是你们一直将我当做替身!当做你们失去了的女儿妹妹的替身!我拥有的一切都不过是因为你们无法给她所以才给了我!我一直认为自己在慕长音这个贱人面前高人一等,当年我就是用这样的借口来羞辱,可是到头来,我也高贵不到哪里去,我甚至连她都不如,至少她是堂堂正正的一个人,而我,不过是一个替身!”
程昱怒意稍消,“阿,你误会了,我们……”
“大哥,如果当年你们不是没了女儿没了妹妹,还会将我捡回来养着吗?还会对我这般的好吗?”程笑着,眼眶却还是泛起了泪水,“你们会吗?不!你们不会!不会的!如果是你们的亲女儿亲妹妹被人如此欺负,你们绝对只是口口声声地说会为我主持公道,不,甚至这些事情都不会生!因为风大哥根本不敢退婚!他也是早就知道了我的身世了吧?所以才会先是在楚国公然求娶别人,然后又要求退婚!大哥,我知道我没有资格再拥有这些,没有资格再陪伴风大哥一辈子,可是,我不能放弃,不可以放弃!我就只剩下风大哥了!你要我放弃?你想我如何放弃?大哥,不如你杀了我!杀了我,一切都了结了,我不必如此痛苦,你们也不必再让一个不相干的人占据你们心心念念的那个人的一切!”
程昱胸口起伏加剧,不知是在隐忍着什么还是只是激动,“阿,我说过你永远都是我妹妹!爹娘也一直将你当做亲生女儿,没错,当年程家收养你是因为爹娘失去了一个女儿,我失去了一个妹妹,可是这么多年来,你只是你,何来替身?”
“是吗?”程凄然一笑,“大哥是告诉我我连给她当替身的资格都不够吗?”
程昱词穷,他不知道她竟然钻了如此深的牛角尖,“我说的话字字都是真的,如今我们所做的一切更是为了你好,你好好想想!”随后,转身离开。
待他走了之后,程脸上的悲痛凄然瞬间消失,随后抬起了手,抹去了脸上的泪水,转身走进了内室。
而这一切,嬷嬷都看在眼底,心,更是颤的厉害。
小姐……
你到底怎么了?!
为什么她现在会如此的害怕小姐?!
……
程昱终究还是没有立即带走程,而是在城守府住了下来,小小的城守府一下子住了三个重要人物,这让还处于极度悲痛之中的叶讯不得不支撑起精神来。
而没过多久,宗州的表面平静便被打破了,之前二十七起凶案死者家属不约而同地来到衙门跪求齐王世子立即将那关押在死牢里的凶手正法。
而原因便是他们日日受到了死去孩子的托梦,说不杀凶手,他们的灵魂无法安息。
而死者家属的闹腾仅仅只是一个开始,不久之后,连城中的其他百姓也来声援,衙门外围满了百姓,叶讯作为城守虽然出面调停,但是作为死者家属之一,虽然风载秦说宗不寂不是凶手,可他心里仍是有怀疑,所以他的调停不可能起到多大的效果,而且坚持多久便禀报到了风载秦的跟前。
“那你的意思是?”风载秦面色虽平静,但是威压却已然悄然释放。
叶讯背脊生汗,可为儿子报仇之心还是占据了上风,“下官……下官觉得民愤不平……宗州城恐会乱……”
风载秦冷笑一声,“可知当日本世子为何同意让你来宗州?”
叶讯一愣。
“因为你够听话,虽然没什么本事,但是坐镇宗州,不需要太大的本事,只要够忠心够听话就够了!”风载秦沉声道,“只是可惜,本世子似乎看走眼了!”
“世子……”叶讯忙跪下,“下官不敢背叛世子……只是……世子……下官是一个父亲……世子……世子没有当过父亲,不会明白父亲看着儿子惨死却不能为他报仇雪恨的痛苦!世子,那日下官看着下官幼子的惨象……世子,你可明白下官心中的痛?”
“你是说本世子不近人情?”
“下官不敢……下官只是求世子为下官的儿子报仇……”
“杀了宗不寂,你儿子的仇就报了?”不待风载秦开口,一道清冷的声音便传了进来,而声音的主人正是慕长音。
风载秦看着来人,起身道:“这件事我会处理。”
“我不想你处理处理着就将不寂的命也给处理掉了!”慕长音看着他道。
风载秦心中一痛,“长音……”
慕长音没有理会他,而是直接看向叶讯,“叶大人,如果你真的想要你的儿子安息的话,就应该将真正的凶手找出来,而不是随便杀一个人泄愤!”
“你如何证明你们不是凶手?!”叶讯咬着牙道,“世子虽认识你们,可是……世子是在出事之后才来宗州的,他未必不会被你们……”
蒙蔽二字却不敢说出口。
“可叶大人也不要忘了,我们也是在第二十八具尸体被现的时候才来宗州的!”慕长音冷笑。
叶讯额上冒着冷汗,却还是坚持道:“可是并没有人证明!你们都是江湖中人,要避过城门的关卡简直轻而易举!”
“好。”慕长音道,“可如果我们是凶手,岂会让你们如此轻易地现?还将尸体放着等你们来给你们当证据?还有,那日给你们报信之人,你们抓到了吗?查到他是谁了吗?还有这次百姓围困衙门,都梦见了死去的孩子给自己托梦?就算这世上真的有鬼神一说,也不可能所有家属都梦见吧?就算真的都来托梦了,那他们死的时候都是一前一后的,怎么就堆到一起托梦了?还有叶大人,你梦见了你儿子托来的梦了吗?”
“你——”
“叶大人,你也是在官场多年的,这些事情你不觉得可疑吗?”慕长音冷笑道,“还请叶大人莫要被丧子之痛蒙蔽了!”
“你——”
“够了!”风载秦厉喝道,“你先下去!”
“世子……”
“下去!”风载秦沉下了面容。
叶讯虽然不忿,可也只能退下。
“我再给两天时间,如果两天内你还不能将人抓了,我自己动手!”慕长音道。
风载秦道:“你想怎么动手?”
“杀了。”慕长音冷声道。
风载秦看着她,“为了宗不寂,你愿意手染鲜血?”
“齐王世子。”慕长音忽然讥诮,“我本来都满手鲜血!”
风载秦目光一颤,心中钝痛,“当日的那些话我不过是……”
“够了!”慕长音打断了他的倾述,“这件案子就算我们没有牵涉其中我也不会坐视不理,宗州……这里存着我为数不多的干净回应,我不会让任何人玷污了这个地方,更何况如今是他主动找上了我,我倒是想看看他到底想做什么?!”
“宗州并不止我一股势力在!”风载秦握紧了拳头道。
慕长音看着他,“想说什么就说!”
“奉国细作!”风载秦一字一字地道。
慕长音笑了,“先不说这里曾经是奉国的城池,就算奉国皇帝不在乎丢了这个城池,但是这里还是两国交界,有奉国细作奇怪吗?”
“长音,你真的了解宗不寂吗?”风载秦道,“奉国的细作和他的关系,你知道吗?”
“我知道。”慕长音面色微冷,“在楚都的时候我就知道!你是想说这里的一切都是冲着他来的?陷害一事或许是,但是之前的命案,风载秦,来宗州是我提出的,而且我提出来宗州之前,这里已然开始出现命案,如何冲着他去?”
风载秦没有再说什么,她的知情,她的信任,她的维护,便像是一把把刀一般直直刺入他的心里,他缓缓坐了下来,甚至连抬头去看她的脸也难以做到。
“不要试图挑拨我们之间的感情!”慕长音仿若没看见他的痛苦一般,“更不要让自己变得如此的卑劣,风载秦,你是齐王世子,是临国的天!”
“挑拨你们的感情?”风载秦倏然抬头,眼底猩红,“你们之间有什么感情?你真的爱他吗?你就这样爱他?比当年爱我还要爱他?”
是的,当年不管她多爱他,可是从未这样对待过宗不寂吧?
“不。”慕长音却摇头,“我不可能像当年爱你一样去爱他。”
风载秦眼底顿时绽放出了光芒,可是这点光芒很快便又被绝望湮灭。
“我这一辈子都不可能再和当年爱你一样去爱任何人一个人,那样的爱太过于热烈,太过于压抑,她就像是一张巨网,将你我都困在里面,得不到一丝喘息!”慕长音一字一字地道,“我不想再要那样轰轰烈烈一时最后却不得善终的爱情!我若是如当年爱你一样去爱不寂,不但会让我们重蹈当年的覆辙,更是对他的不公平!他是他,你是你,我爱他,与你何干?你我们的过去何干?为何我要如当年爱你一样去爱他?”
“够了!”风载秦怒喝道,“够了,慕长音够了!”
“风载秦,我不想伤害你。”慕长音缓和了语气。
“为何不想伤害我?既然不爱了,为何就不能伤害?”
“既然不爱了,为何要伤害?”
风载秦笑的可怖,“不爱了,连伤害也不愿意给吗?慕长音,你的心竟如此的狠绝?”
“如果你要这样认为,那就是。”慕长音道。
风载秦转身,不再看她,双手紧紧地扣着椅子的扶手,身子,颤抖着。
慕长音垂下了眼帘,没有再说什么,转身离去。
而方才出了屋子,便见程昱面色不善地站在那里,看那神色显然是站了许久,慕长音眉宇又是一蹙,为她的警觉性,也为眼前这个曾经折辱过她的人。
当年程的羞辱是很烈的,而眼前这个男人的折辱却是如水一般温和,可往往最伤人的手段都是温和的。
因为那会让你连反抗的想法都无法生出。
“你就是借尸还魂的慕长音?”程昱问道。
慕长音轻笑道:“程少将军如果是想找妹妹讨回公道的话那就找错人了,我从未亏欠过你妹妹任何,若真的要说谁欠了谁,那是你妹妹欠了我一条命!”
她已不是当年的慕长音,没有必要再领受他温和的侮辱!
程昱寒了眼眸,“既然你已经心有所属,为何还要和世子纠缠不清?”
“少将军何时见了我纠缠不清了?”慕长音冷笑。
“如果你对世子再无感情,那就不该再出现在他的面前!”程昱怒道。
“可笑,这宗州虽然属于临国,但是可离临都远着呢,如果说要纠缠不休,是你们来跟我纠缠不休!”慕长音嗤笑。
程昱冷笑:“之前我一直不信那借尸还魂的荒诞事情,不过现在听了你这番话却不得不信了,你和当年一样自私自利!”
“自私自利?”慕长音嗤笑不已,却也没有与他分辨,“少将军如果这般认为好受些的话,那就是吧,不过,人哪个不自私自利的?难道少将军千方百计地羞辱我,千方百计地成全你妹妹,就不是自私自利了?哦,对了,你是为了妹妹,为了妹妹,就算将一个不相干的人给踩到了脚底也不算什么,更何况是我这个阻拦你妹妹得偿所愿的拦路虎?”
“你——”
慕长音嗤嗤笑着,没有再和他说下去,起步离去。
这一日,注定了不平静。
夜幕降临之后,衙门前的百姓散了,只是宗州城却更加的阴气沉沉,半夜,更是安静的让人心里寒。
子时一过,几道人影窜入了衙门中,直入牢房中。
几声闷哼之后,快速窜到了死牢前。
宗不寂睁开眼睛,目光冰寒,“谁?”
“公子!”一个黑衣人打开了牢房的门,跪在了宗不寂面前,“属下救驾来迟,还请公子恕罪!”
“谁让你们来的!”宗不寂怒道。
黑衣人道:“公子,齐王世子已然现了我们的行踪,不久也将会现公子的身份,届时他一定不会放过公子!还请公子跟我们离开!”
“够了!”宗不寂怒道,“我说过我……”
话还未说完便断了。
只因一阵杀气扑面而来。
随后,便是兵器交击的声音。
“怎么回事?!”宗不寂沉声道。
黑衣人起身,护在了宗不寂面前,“属下也不知道!”
“头领,有另一拨的黑衣人来了!”另一个黑衣人快步过来禀报道,“对方下手极为狠,还请公子即可离开!”
宗不寂目光一凛。
……
与此同时,城守府中,盘腿坐在床榻上打坐的慕长音被敲门声打断,“谁?”
“是我,程。”门外,传来了程平淡的声音。
慕长音蹙眉。
“我有话跟你说,请开门!”程轻声道,没有恨意,平淡的宛如只是来找一个相熟的人。
慕长音心生疑窦,“我已经休息了,如果你……”
“关于城中命案一事。”程不待她说完便道,“我知道凶手是谁,也知道他为何要这么做!”
慕长音沉默半晌,随后起身去看了门。
门口外,程一身雪白衣裙,容颜娇美,优高贵,“既然开门了,怎么不请我进去?”
慕长音眉宇又蹙,打量了她须臾,“你知道凶手一事?”
“怎么?怕我会对你不利,不敢让我进去?”程微笑道。
慕长音看了看她,面色平静,侧身,“进来。”
程微微一笑,迈开优的步伐进了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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