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节能没想到“高由美”会到王母山庄来接他。
上车后,他发现副驾驶位上坐着一位面容清瘦的老人。
“高由美,什么时候过来的?”
“高由美”微微一笑,却不答话。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
“高由美”仍是眯眯笑。
“喂喂,你怎么弄成这种发型,像马桶盖?”
“高由美”挤眉弄眼不吭声。
连问三声对方不答话,石节能有点不高兴。本想说“你哑巴啦”,却见坐在前面的老者正侧过身子笑容可掬地朝他点头,便住了嘴。
“华子,”老人对司机说,“我们去红楼。”
“华子?”石节能不由一怔,这才注意到开车的男子。这一看,竟让他吃了一惊。这个开车人,怎么像是刘德华啊?
疑似刘德华的司机回头朝他笑了一下,很恭敬的样子。
司机不答话,只是眯眯笑。
怎么回事,想考考我的眼力?石节能探了探身,仔细看了看开车的男子,越看越觉得这个人像刘德华。
不会是华仔本人吧?
是又怎么样?玩得这么神秘,至于吗?
石节能用肩碰碰“高由美”,说:“高由美,你搞什么名堂?再不说话,我可要下车了!”
“你搞没搞错啊杰哥,”对方一开口,竟是港台腔,“我好端端的咋就成了高由美啦?她是你女友还是你偶像啊?”
石节能一听就笑了。高由美不止一次地模仿着这种怪怪的腔调跟他开玩笑,便也立即进入模仿周董的状态:“你搞没搞错啊高由美?那你自己说说,我是你男友还是你偶像啊?”见对方挤眉弄眼地看着他,话就说得更难听了,“我告诉你高由美,不要神神秘秘的我屌!”
“高由美”与瘦老头相视一望,全都大声地笑起来。
瘦老头无可奈何地摇摇头说:“周董,你这脾气真难改啊!”对方竟称他“周董”。石节能觉得有些好笑,便说:“我不是周董,我是节能!”
“高由美”说:“杰哥不要嘛,我叫你周董,你总是这样说!”
在星秀公司,高由美按耶导要求,场内训练叫他周董,场外休息也叫他周董。他曾几次对高由美说:“我不是周董,我是节能!”每次说这话时,都无一例外地受到高由美的斥责。
此时,石节能竟又习惯性地妥协了,摆着手说:“好好,周董就周董!”
“高由美”却不依不饶:“好好就行啦?对阿公就这种态度?”
“阿公?”石节能一愣。石节能对高由美好,还有一个原因。高由美的爸爸也就是市委的高书记,几年前在他流落街头的那个夜晚,亲自把他送到工地老杨伯伯的工棚,让他在省城有了安身之地。假如当初没有遇到高书记,石节能的人生将是另一番风景。以他极其低下的生存能力和不知天高地厚的反叛性格,在地痞横行的江都能否保住一条小命都不得而知。因这一点,高书记可说是他的救命恩人。
事实上,石节能已把高由美当成了他在星秀公司最亲的人,比干妈周雅丽还要亲。这种“亲”,其实就是一种纯洁的爱。虽然这种“爱”,石节能从未表达过,但他只要与高由美相处,就在无拘无束的说笑中淋漓尽致地表达了,或者说是不知不觉地流露了。他已经管高由美的爸爸叫爸爸而不是叫高伯伯了。那么,高由美的阿公,也就当然是他的阿公了。
于是他恭敬地说:“阿公好!”
“噢!”阿公应了一声,回头朝他笑。石节能感到,老人看他的目光很慈祥。这让他想起了金先生。“干爹”每次看他,总是这种目光。
“周董,”阿公微微一笑,说,“你还记得我吧?”
见石节能一副发愣的样子,“高由美”就说:“杰哥,我阿公你要是再说不认识,我就跟你急啊!”
石节能一听,就不好意思起来。《补天之石之节能王》第一集有场“天王认外公”的戏,石节能想让细公石乱唤来演“外公”,耶导却不同意。石节能坚持说,如果这个角色换成别人他就罢演。石节能名气大了,耶导不好硬来,便将那场戏往后挪了几天。再拍戏时,石节能一看来的不是细公就真的罢演了。“这个外公我不认识!要么换他,要么把我换了!”
没想到这位被他拒绝的“长辈”,竟是高由美的阿公。现在一想,石节能才明白罢演之后高由美几天都不理他的原因。拍片现场有不少人,众目睽睽之下阿公该是多么难堪。
石节能一听这话,就更不好意思了。他以为阿公看出了他的“感情****”。这几天,他老是想念一个人,就是公开过他情书的高中前桌明小玉。
老人哈哈一笑,说:“公主,你这是爱屋及乌啊!”
“公主”是蔡依林的昵称。石节能心想,这阿公也太宠着孙女了,居然叫她公主。
“好好,阿公不说了,不说了!”阿公笑得更开心了。
石节能碰碰对方的肩问:“高由美,你咋把阿公也带来了?”
“高由美”忽又眉头一扬,说:“我是公主,不是高由美!”
“我是公主,不是高由美!”在星秀公司接受模仿训练时,高由美经常这样竖着眉头跟他发火。石节能便习惯性地作了妥协,说:“好好,我叫你公主,这总行了吧?”
公主噘着嘴说:“我本来就是公主!”
石节能不想扫“绯闻女友”的雅兴,便做出一本正经的样子说:“好好,你本来就是公主!”
司机华子回头一笑,说:“我也觉得,还是公主叫着顺口!”
“喂喂,”公主拍拍石节能的肩,“我叫公主,那你呢杰哥,想个好听的名儿说我听听!”
石节能费力想了半天,也想不出个更好听的名字,便说:“我觉得,节能这名字就很好,节能减排,保护环境!”
“不好不好,”阿公摆着手说,“这名字直巴笼统像口号,虽然好记,却是一点意境也没有,粉丝会失望的。我给你送个号吧,叫小周天,怎么样?”
“小周天?”石节能愣着眼,不明其意。
阿公解释说:“小周天本来是气功修炼的一种方法,或者说是一种境界,再修炼修炼就是大周天了,意思就是通达百会,气贯全身。这是气功修为的至高境界。取名小周天,可以激励自己百尺竿头更进一步,好不好啊?”
公主拍着手说:“好好!”
司机华子也笑道:“小周天,这名好!”
见石节能仍是愣愣的样子,公主说:“小周天,阿公赐号,你连个谢字也没有啊?”
石节能醒过神来,连忙笑道:“谢谢阿公!”
见石节能愣愣的没有吱声,公主的眉头就动了一下。
“小周天,想什么呢?”
见石节能没有反应,就在石节能肩上拍了一下。
石节能吓了一跳。“高由美,干嘛呐你?”
“你又叫我高由美了,”公主竖着眉说,“人家问你话呐!”
“问什么?”石节能仍是愣愣的。公主叫他“小周天”,乍一听,他竟以为是叫别人。
公主伸手模了一下石节能的额头,说:“小周天,你不会有事吧?”
听到对方问话,石节能就在心里乐呵了一下。
“你不会有事吧?”几天前在拍片现场,高由美就是这样模着他的额头问他话的。
公主闻言一惊。“小周天,你怎么不早说?”又对阿公说,“阿公,要不这样吧,我们去避暑山庄?”
阿公却摇摇头说:“既然这样,就不要耽搁了,直接回公司吧!”
直接回公司——当然是星秀公司,石节能正想回星秀公司,便说:“回公司就回公司,反正这地方我是一刻也不想呆了!”
车子到红楼后,华子下车去了一楼大厅,一会儿回到车上。阿公问:“房退了?”华子说:“退了。”
车子离开红楼时,石节能听到有人喊“节能表哥”。莫非是兰老师的亲戚或是什么人追上来了?
他故意装作没听见,并且摇上了挡风玻璃。
阿公回头望了一眼,对司机说:“华子,不要停车!”
华子手握方向盘,不慌不忙地说:“放心吧阿公,这个县城没有红灯。”
车子全速而行,不到半小时就到了高速路口。过收费岗亭的时候,石节能看到年轻的女收费员突然瞪大了眼睛。
“华仔,周杰伦——”
华哥接过票据和零钱,一踩油门,车像离弦的箭向前冲去,将那女孩的一声尖叫甩出老远。
车上高速公路后,石节能便渐渐有些过意不去的感觉。他是觉得对不住干妈周雅丽和金先生。这样不告而别,是不是太过分了?经过一番思想斗争,他决定给干妈打个电话。他掏出手机,却发现手机没电,自动关机了。
阿克耶思给石节能配的是最新出产的长虹V008-V款手机,可连续通话20个小时。这几天他的电话一直响个不停,存量再大的电池也不行了。
公主手一扬,说:“把手机给我!”
公主接过手机,动作麻利地换了电池。
“杰哥,”她将手机递给石节能说,“给妈报个平安,就说我们回江都了!”
公主说:“小周天,你也太不懂妈妈的心了,她多牵挂你知道吗?”
公主说:“你把手机拔通了,给华哥打!”
石节能便又乖乖地照办了。拔通电话后,他将手机给了华哥。
华哥打完电话,公主便将手机拿了去,换下了自己的手机电池。
“不好意思啊小周天,只有这一块了,”她将没电的手机递给石节能说,“也好,你就干脆玩失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