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有些丢脸,但张彻在驭使两世意之后才发现,自己的确大惊小怪了。无论是平静走进白雾的殉,还是一副“老子这么吊也要跟你拼命”的样子挟带滔天凶焰而入的叶一辰,都未有能带给那缓缓翻滚的白雾更多汹涌,它们就如洪荒蛮夷时代一样,一直静默地在那里,不添不减。
但他如此激烈的举动倒也不是没有丝毫反响,有许多人看到叶一辰那般进入麒麟狱,也才发现这事儿不是已经月兑离掌控,而是从未在掌控之中,只是为了热闹,而丢了自己性命,是不是太过不值?
一时间,元婴金丹的人们大多数退去,剩余的不多,也皆往后退了不少距离,手中紧捏传送符箓印诀,随时准备见势不妙遁走。而在此修为以上,又自持身份的,倒是还未有太过异动。
张彻想了想,手中印诀化去,重新以吴解所授匿术隐藏起来,静静观察着周遭异动。
殇殉之现,气运之说,这些东西跟人被杀就会死一样,屁用没有,他总不可能在众目睽睽之下大摇大摆地去问殉怎么到另一个世界去,恐怕不等围观的人有什么反应,殉就真的直接把他送到另一个世界去了。
所以张彻只能在麒麟狱外等候,伺机而动。
“你躲在这儿干什么。”
冷不丁的声音轻问道。
张彻愕然回头,看向那个他没有想到,但理应出现在此地也绝不意外的人,正带着那标准的呆板方正的脸,显露出一丝狭促的笑意。
他不妙的预感与天旋地转的感觉同时到来。
“参与才有经验体会,也才有意思啊,躲起来看个球的热闹啊。”
揪住张彻黑蚕袍的领子,一把将他扔飞,吴解淡淡扫了眼声势浩大的围观人群,没有人注意到这个身材魁梧的汉子神秘出现又消失,也没有人知道臻圣贤师已经悄然现身,只有秦觉武似乎发现了什么,微微皱了皱眉,明黄衣袖一抖,去往了北漠大秦所属那方人中去。
……
当周遭景物定待……个屁啊!有个毛的景物啊,全特么是白雾啊!
吴解我圈你个叉叉啊,你特么跟当初的云凌一样看起来似乎是帮我的实际上就是特么来玩儿我的是吧?!
感受着周身真元尽皆凝滞不通,诸多法术施之无用,周遭白雾中偶飘过缕缕让人心悸的波动,张彻直接施展两世意,虽然真元不通,好歹魔痕运转无滞,姑且还真让他施展成功了。
而直到这时,他才稍稍有了些安全感,两世意能在规则无序大道破碎的麒麟狱管用,倒真让他有些出乎意料,或许这还真不止是一个寻常的次空间,两个世界间的眷恋与互斥,似乎比他想象中来得更为玄妙。
不过消耗的速度仍然比较快,他只能先停止两世意的释放,等到有危险再进去避风头好了。抛开被坑不说,他其实对这五大绝地最古老之一的麒麟狱也很是好奇,这就跟到了北京不去长城一样,着实让人心头有瘾。但长城上如果有人正在跟鬼子打仗,他肯定是不会去的,所以如若不是吴解把他扔进来,他也是打死不会进来的。
脚下所踩的土壤,已经万年没有被凡风侵蚀搬运过,还保留着洪荒时的样子,伸手去触碰便能感受到那历史沉淀的厚重。雾霭淹没了一切,他不知道被扔进了麒麟狱的哪里,这地方毫无方位标志也根本走不出去,只能借着能见度一两米慢慢走。
事到如今跳脚骂娘也没有用了,张彻往往天空,果然看不见太阳,白雾的颜色也并非前世那样是被阳光折射而成,因为晚上麒麟狱的雾霭也是白色,这很不科学,仿佛这一方地域皆被封锁定格在一个时间。
且行且看,张彻已经碰上过带血的布条,破碎的法器,稀奇古怪挑战人类审美极限的虫子,这些东西唯一相同的就是都有些诡异。然而愈行愈深,他认准一个方向已经小心翼翼走了半个时辰,白雾也丝毫没有变淡的样子。这里的地形高低错落有致,也没有任何建筑物的迹象,走了这么久除了虫子没看见活物,连尸体都没有。精神长期处于高压,张彻也渐渐有些烦躁,干脆化用两世意,打算在次空间认准一个方向狂奔而去。
“咦?”
而就在他方化用两世意之时,一个轻疑的声音却差点没给他吓出来,张彻当即停止了施法,鼓足声气,大喊道:“谁?!”
良久。
没有回音,也没有回应。
张彻气不打一处来,继续大吼道:“别特么以为藏起来我就看不见!我听出你的声音了,老杂毛,把老子扔进来就打算不管了?你要我旁观至少也要指个观众席的方位给我啊!”
“……你的三点钟方向,直行即可。”
没想到还真让自己诈了出来,这下张彻可听清楚了,的确是那扔自己进来的混蛋的声音。这麒麟之狱大道破碎诸法不通,他是怎么找到自己的方位还能传音于此的,又如何对这里面的地形和情况分辨的,此刻又坐在哪儿欣赏所谓的好戏?上次给他说了些现代世界的内容,此刻他都能用时针方位法了?
细思极恐,张彻对吴解君的炸天值更新完毕后,有了目标便好说一些,往三点钟方向行去了。
有了炸天君压阵,张彻这才从人身安全保障的深渊探出头来,也才有心思感悟一下这破碎的洪荒大道,和久远的蛮荒气息。反复试验了一下,他发现基本上跟真元沾边儿的常规法诀都不能用了,凌尘剑意荡涤,倒未受多余影响,而魔痕不愧为万古第一魔体,运转毫无凝滞,根本不受影响。
关于这个他本来打算问问云凌,奈何在知道吴解存在,并处之麒麟狱后,云凌便没有理他。真要说的话,似乎在麒麟狱外看到殉之后,云凌的状态就一直有些奇怪。
如此这般,又行了半个时辰,一堵浩大而斑驳的红墙挡住了去路。张彻小心观察了会儿,才敢轻轻用手触碰这面凹凸不平的墙壁,冰冷如凡界之墙,也没什么稀奇的。鼓捣了半天,闭目感应也好,稍稍以真元试探也罢,小心敲打一番看有无暗门机关,都没有什么反应……
往两头看了看,四周皆白雾,不见红墙尽头。张彻本打算靠着墙走,看能否另有出路,但那样一来,吴解的三点钟方位指向,无疑就破了,一旦改变方位,张彻没有把握能够在这茫茫白雾中重新找寻回来。跨越红墙的话,一是白雾迷瘴,不知它究竟有多高,二则他已经不能运转真元飞行,这墙面凹凸,又实在不可攀爬。
没有办法,张彻只能选择最冒险的那个,大不了有什么危险马上化用两世意便是了。
深吸了一口气,张彻运转魔痕流铭于右臂,真元带起的气劲按特定轨迹流转通溢。
“离旋劲,爆!”
太极拳势久违地再次出场。
成效显著,最表皮的墙面开始龟裂,渐渐散落开去,落在地上,似一阵薄尘……
张彻瞪大双眼,心中奔腾而过一万头草泥马。
只见尘埃散去,那最表皮的墙面龟裂后,红鳞的本体轻轻动了片刻,随即睁开……
如张彻半个人大那般巨大的淡黄兽眸睁开,眼皮稍眨,盯着这个渺小的瞪大双眼看着自己的人类。
“卧槽泥骂了隔壁。”
张彻摊摊手,苦笑着对吴解的母亲送去最诚挚的问候。
烈火包裹了十方地域,将一切包括白雾吞噬殆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