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不说一苇渡海的白衣,也不谈中土北漠交荒的张彻,坐标轴往东移,过破碎平土的龙垣断崖,再过羊湖湿地,穿过北岭和长崎,轩雷往上。
乃是天下十门之一的荒云。
“妖族胆敢?!”
一抖长剑,冰寒灵魄,虽不如天下十器之首那把神兵,他手中的剑也锋锐盛人。
“有什么不敢的?哈哈哈哈哈,再来!”
肆意张狂的畅快大笑后,红发的少年吼叫道,一手化为两道厉芒,一爪食指,一爪中指。
血色如撕裂在空中,噼里啪啦的声音不绝于耳,那红芒迎风见长,到李亦然面前时已成二人高两臂宽,只见他左手诀指,右手持剑横断,倒退丈余,面色一阵红一阵白。
“是你自己找死。”
青丝如瀑的女子尚显年幼而依然翩跹的体型翩然,精致的面庞上缀着的樱红瞳眸闪过一丝漠然,出手匹练,要比那红发的少年果断决绝多了。
果然,还未间歇过来的李亦然再受重击,护体清光破碎,已然无功。他咬牙翻身,燃起这次历练回山才接触的苍劫意,认准一个方向便夺命狂奔而去。
红发少年狂笑着化为一道遁光,紧随其后。
洛婴轻轻眯眼,目光死锁住那逃窜而去的身影,微风拂过,她便化为一道樱瓣雨,消逝无踪。
“我与你妖族无冤无仇,为何设计截杀我?”
感应到紧随身后的两道气息,李亦然一边思考着退路,一边企图多拖延几句。
南丘妖族历练队伍来访,几日来,那个为首的如妖魅精灵般的少女一下就击入他的心里,借着自己此次首席的身份,他也带她参观了门内风光,借以单独相处。
虽然一直以冷面示人,即便在此次历练之中,李亦然也丝毫没有给队伍中的几位女子好脸色看,但他其实也未必没有对凌曦颜和慕伊梦有过遐想,但师门恩重,凌曦颜和慕伊梦也都未让他有更多特别感觉,道心自固。
但这个女子不同,她的一言一笑,都那么特别,她比精灵更美,比妖魅更纯,所以即便几日来她同行队伍里的雄性妖族都已对他暗生怨怼,他仍单独相邀洛婴出行,偏巧每次还都成功了。
大山里的妖兽懂什么东西,我人族万年不朽,海外各族皆效文明,岂是你等蛮夷可媲?她跟着我观游,自然比你们要有趣儿得多了。
如此,三天很快过去,正有觉于欢愉苦短,洛婴临走似有似无的一道眸光,他留神记住,暗中悄然而过护山大阵,直到荒云外已没有弟子留守的地方。
洛婴果然停下来,顾盼生姿,他满心欢喜,尽是若有灵犀的会心自得,自持风度,想要给她惊喜一般徐徐走出,背后那睚眦一族的红发少年一记偷袭,直让他错愕喷出一口精血的时候,还看到她笑容咧起,轻飘飘给了自己迎胸最痛的一击。
若没有师尊赐的乾太镜,恐怕当即便是穿胸而出,心烂神府碎,神念出而元婴也不保的结局了。
“死来便是,多言作甚!”
睚眦一族的少年红光中声音传出,他没有回答是因为他也纳闷,为何洛师妹这般设计要他死。但这一来也让他看清楚了她的手段,今后亲近之心,恐怕也要自重些许了。
洛婴没有发言,她甚至连追击的痕迹都在空中看不到,那樱瓣雨已经消逝,然而李亦然却能清晰感应到她追魂的速度丝毫不在那红发少年之下,甚至已经逐渐超越他,快要追上自己了。
还好快到了,虽然进去后生死不知,但好歹也比落入这二人手中好了。
百里之距,瞬息而过。
“不好,他要进七殒之地。”
红发少年面色一变,吼道。
七殒之地,传说两百年前北蛮临世,荒云一系云中七子,皆在此搏杀七昼夜,力竭魂尽,身死道消,最终死志将此地化为最后一道防线,风能进,雨能进,未习苍劫意者,不能进。
逐北一役后,则一直被荒云拿来作为考校弟子苍劫意是否大成的历练地,其中混乱,有苍劫意,也有当年北蛮强者的残魂,不得真正劫意者,不得活出。
洛婴现身出来,面色冰冷,未再追击,只是扬起右手。
指尖轻动,云起无声。
那是莫名的轨迹,不为世人所知,九州不识,南妖不识,大魔不识,四海不识。
那是殇随意一指的轨迹,被她偶见习得。
眼见李亦然头已先入七殒地界,上身快消失于空,洛婴指诀终好,瞬息而至,在李亦然身形消失的最后一刹,击中其身。
“走罢,此地不宜久留,下个应拜访的地方是东荒神火教。”
洛婴目中可惜与决绝之色闪过,到红发少年到她身边时,已只剩下平日那淡然与漠然,语毕便头也不回离开,再不关注身后李亦然死活。
……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万事力量为尊,在规则不完备没有监督的修行界更是如此。起干戈的不止荒云山外,还有中土的酆都。
只是无论较规模,还是比质量,这里的争端,都不是荒云的暗处袭杀能比的。
“我先前劝告过你。”
明黄衣物的中年男子轻叹了口气,在他身后,是五名修士。
“雷长风,窟老诟,蔚衍三子,再算上你,六个合体后期大成的高手,秦觉武,你真是看得起我啊。”
叶一辰嘴角咧起,露出的笑容让他们很不舒服,尤其雷长风,他当年是跟着那个人浴血过的人,他认识这个笑容,站在它对立面的人都会不舒服……
“上次龙垣断崖,你屠灭上千生魂,荒云分神道友一干,当日念及夜小友情谊,我没有出手,但你此次实在太过分了。”
雷长风沉声道,他抛下轩雷门跋涉至此,自然是秦觉武许了很大一个烧饼。
“别装了,那一战你们恐怕没有一个人没在看着吧?不出手的原因,你们不想说,我不屑说。”
冷笑漠然,叶一辰丝毫没有变色。
“叶道友,你闹南丘,放诸东荒魂戮祸害万民,已犯了太多禁忌,便是再念及当年情谊,我们也不得不奉正一之命,前来讨你了。”
蔚衍三子其中之一的蓝衣老者默念一声道号,轻声而稳重地说道。
“正一?它算个什么东西,当年是它挡住的?最后还不是只能封山窃最后的大因果,千年前的那个人来,或许还有说话的资本,现在?”
叶一辰冷笑两声,似不愿再说话,挥手道:“划下道吧!秦觉武,我便看看,你搞来这帮牛鬼蛇神,能让你有多少底气,可比得上你哥三分?!噢对了忘了说,三日前我偶遇过一个长生树而来的路过男子,他的表现,可真是有趣儿,比你有趣儿太多了,哈哈哈哈……”
明黄衣袍的男人终于不再淡定微笑,沉声道:“那便请教天下第一剑了!”
气破长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