须臾,他抓着门把的手才渐渐松开,然后抬脚走进卧室。舒悫鹉琻只是觉得双腿跟灌了铅似的,也不过仅仅几步,待走到床边时,竟像用尽了浑身的力气似的,真是累。
他有些颓废地坐下来,试着让自己平复一下心绪。这时身上的手机又嗡嗡地震动起来,他以为是江小瑜有了消失,心里希冀了下,又装成不在意的模样。尽管没有人看到,他还是调试了下自己的脸上的表情,掏出手机,划向触屏的接听键。
“三少,你好。我是丁薇的经纪人,她因为额头的伤在发高烧,情况不太乐观。一直喊着你的名字,能不能麻烦你过来趟?”那头口吻很客气,条理也清楚,三言两句就将话说的明白。
本来心里存着很大的希冀,却看不到对面男人那张绷紧的脸愈加冷下去:“你告诉她,我不是医生。”
“喂——”经纪人被他冰冷的声音吓到了,或者说完全没有料到会是这样的答案。那声音何止是清冷啊,简直绝情,这真的是丁薇口中喜欢了她多年的钻石男吗?这边一个喂字未落,陆少辛已经将电话切断。
那头是个什么情况他根本就没有心思去顾及,只握着机身的手收紧,心里突然感到抽痛了下,大概是因为对这通电话不是带来江小瑜消息的失望。
手有些迟疑地模到胸口,蓦然觉得这种感觉有点熟悉,就像当年丁薇放弃与他一起就读的国外大学,而选择在国内进修古乐器一样。他们明明说好的,她却突然不守承诺。那种抓不住,心又被牵引的感觉如此难熬!
想到这里,脸色微变,然后他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难道他这是爱上江小瑜了?!陆少辛被自己这个意识吓了一跳,又看了看手里的手机。屏幕暗下去又亮起,丁薇的号码在屏幕上再次闪烁。
那是丁薇,他追逐了多年的那个女子正在高烧不退。不管她是不是在做戏,但这若换了以往她这样做,他定然会很高兴,最起码说明她对自己是上心的。恋爱中耍些小心机,他觉得也无伤大雅。但是今天,他却一点儿也不着急,也不担心,甚至不高兴,还有点烦燥。反而一心担心江小瑜,不知她在哪里?是不是真的跟顾东城私奔了?
他这人这些年来一直认定的便是丁薇,也没有接触过几个女人。让他谈上千亿的合作案他可以面不改色,如果说到爱情,却还是迟钝的阶段,比那些懵懂的少年强不了多,不然也不会到现在都这么稀里糊涂。但是纵使再糊涂,这刻他也惊醒了。
想到她看着顾东城那迷恋的目光会生气,看到她对着别的男人发花痴,他也恨不能将她拽到身边来。他与别的女人走的近,她还扬言不稀罕自己时,他都会郁闷、忍不住发怒。
尽管他一直是内敛的,这些不曾表达的那么强烈,可是并不代表心里就不挣扎。只是这些挣扎被憋在心里不知如何是好,在身体里乱撞着总要找个出口,便开始无端地找她的茬。
居然还她送到了基层部门去受苦的,不过是想让她愤怒地来找自己,主动跟自己说话。原来那些像少年一样幼稚的举止只是嫉妒,只怪她满眼满心里不是只有自己,吸引她的注意力而已。
想想这些日子自己像个无头苍蝇似的乱撞,他都懊恼的恨不得一头撞死。只怪他顿悟的太晚……不,不晚的,他可以把她找回来,然后牢牢将她锁在身边。意识到了这里,总算回神,马上拿出自己的手机打电话,调集更多的人帮忙查找她与顾东城的消息。
江小瑜是他的未婚妻,谁也别想抢走!
——分隔线——
相较于陆少辛这两天的内心煎熬,水深火热。彼时的江小瑜与顾东城在小镇则过得很安逸。
江小瑜已经穿上了像镇子里那些姑娘一样的花褂子,阔腿裤,夏天站在树荫下,一阵风吹来凉凉爽爽的。两人早上起来会出去吃早餐,上午就在院子里的菜地里摘些新鲜的黄瓜、豆角的时令蔬果。红红的小蕃茄最得江小瑜的心,她用花头巾将头发包起来,然后就坐在树荫下一边和顾东城聊天一边摘菜。
中午的时候,顾东城会坐在灶台下烧柴,她来炒菜。虽然不是糊了就是咸了,或者没有放盐,两人还是忙的不亦乐乎。她会嘲笑他沾了灰的脸上像小丑,他吃菜时发现没有放盐,会一边骂她小笨蛋一边将菜吃光光。
小镇子里除了看电视,也没有别的消遣,打电话信号都不好,更别提网络。镇子里倒是一所中学,校门口旁边开着一家破旧的书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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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顾东城便租小说来给她看,都是那种盗版的言情小说。纸质很差,错字连篇,有时候剧情还接不上。但他记得,她以前是喜欢看这些的。
江小瑜果然很高兴,有时候看到半夜哭的稀里哗拉,让她休息她也不睡,真是拿她一点办法也没有。等到夜深了,他会悄悄开门进来,将她手里的手小心地抽出来,给她盖好被子,然后再悄无声息地出去。
江小瑜无聊的时候会坐在躺椅上,目光随着顾东城忙碌的身影移动。迎上他看着自己温柔目光的时候,总是会分神地想。
这几天过的太过平静、安逸,带着希冀的那一种美好,更像是偷来的时光。可是这样的时光其实真的不适合他们,尤其是顾东城。这一直是个在都市中、在商界呼风唤雨的人,他不会永远跟自己在这里摘菜做饭吃,这样的男人更不可能以种地为生。
抬眼,阳光从树叶的缝隙里密密照过来,总觉得还是有些微微的刺眼。闭了下眼睛,再睁开时仍是那样没心没肺的开心模样。
最近也不知是不是太闲了,她变得愈加懒惰起来。浑身没劲似的,也不愿意动弹,清早可以睡到很晚,胃口却日见越来越大,在这样勤劳的小镇上简直是罪恶。打了个呵欠,眯眼,顾东城已经将薄被拿出来给她盖上。
这天一早,她还迷迷糊糊的就被顾东城吵醒了。他撩开她遮着脸颊的头发,吻了吻她的额,说:“小懒猪,我今天出去一趟,大概两天后就会回来,你自己在这里可以吗?”
江小瑜听到他说要离开,不由睁开了眼睛,睡意了驱散了一些,手自然抱着他的脖子,问:“去干嘛?”
“处理点事,很快就回来。”他回答。
江小瑜歪头想了想,然后点头,又倒回去睡。背对着他,问:“你处理好事后,我们是不是就离开?”
他说过的,离开这里之前给她答案。
顾东城将她抱回来,与她额头相抵,吻了下她的唇,说:“嗯。”
江小瑜终于高兴了一点,爽快地产说:“那去吧,我等你。”
顾东城看着她懒洋洋的样子,上辈子就把她不修边幅的模样看尽了,换了副面孔还是这样。不过还好她还是她,他当真是爱惨了她这样模样。舍不得似的吻了又吻,这才离开。
江小瑜闭着眼睛,听着门板轻轻扣上的声音,不久后好似听到了车子引擎发动的声音,直到世界一片安静,她才慢慢睁开眼睛。
阳光已经老高了,暖暖地照在坑上,只是亮的有些刚刺眼,比那些树叶的缝隙里透过的光线刺目的多……
早饭也没吃,临近中午才起床。后面的老太太已经端了饭过来,说是顾东城叮嘱她的,这几天不让江小瑜动手,老太太会按饭点送来。
“女乃女乃,咱们一起吃吧,一个人吃饭好没意思的。”她拉住老人的手臂,很自来熟的模样,笑的又甜。
老人虽然穿着的衣料不太好,可是身上整洁。带着乡村人的质朴,却又不失热情,让人感觉很亲切。
“当然好。”老人一口答应。
两人便坐在一起吃饭,也不像在陆宅里那样规矩多,一边吃一边聊着天。老人一辈子没出过镇子,见识不多,却并不让人觉得见拙。
她身上有股淡然存在,一辈子经历的事也多。年轻丧偶,自己带着儿子长大,现在儿子带着媳妇、孙子进了城里打工,自己也习以为常。
她讲起以前的事来,目光总是有些悠远地望着墙角那边天空,有时会眯着眼睛,像是努力地回忆。江小瑜就认真听着,老太太对她的印象愈加好起来,说现在的年轻人很烦老人唠叨,尤其是拿老一辈的观念约束他们,难得有她这样的女孩子。
江小瑜这人平时脸皮够厚的,这会儿不禁不好意思起来。
吃过饭,江小瑜还是会在树下的躺椅上躺一会儿,书放在脸上遮着光线,有时会不知不觉睡着。两天,48小时,其实过的很快。
第三天早上她早早就醒了,早饭都没吃,跟老太太说出去遛弯。走着走着就到了镇子口,虽然说建设新农村,村村通公路。那公路也不知几年了,被砸的坑坑洼洼的,农机三轮经过时扬起的尘土半天都落不下。
她还是站在这片尘土飞扬的镇口等了些时候,因为
不知道顾东城什么时候回来。临近中午的时候才回去,老太太已经端了饭来,看她从外面回来,也知道是等顾东城去了。
这地方虽是平原,可是没山没水,没有风景区那样可以吸引游客。唯一的经济来源便是地上的农作物,所以比较落后,就连那些出去打工的回来都嫌弃,倒没料到两人可以住那么久。
“吃饭吧,顾先生也许是有事耽误了,晚点就会回来的。”老人安慰她。
江小瑜像被撞破了心事般,脸上有些羞涩,所以只匆忙点了头,便到屋里去洗脸了。可是吃过饭后,到了晚上顾东城还是没有回来。她不免就有点不安起来,手机早就没电了,充电器也没有带,抓着那个没电的手机犹豫很久,心里安慰自己,他可能真的有事耽误了。
这一晚睡的很晚,再睁开眼睛时天已经亮了,由于没有睡好,眼睛干干涩涩的。头发乱糟糟,怎么梳都不顺,像起了静电一般飞着。
好不容易弄妥了,没有胃口吃饭,又怕老太太劝自己说一车话,便随便吃了两口应对。转眼到了下午,日渐西移,外面一点动静都没有。
江小瑜拿着根长满绿叶的树枝,蹲在地上逗着老太太养的小山羊,问:“你说,他是不是遇到棘手了事了?”毕竟顾氏在他手上,离开了这几天,必然是有许多事要处理的。
“你说,他会不会想我?”毕竟她的手机没电了,他肯定联络不上自己,又有事走不开,他会不会也在着急?这么想着,她心里就安了一些。
那头白色的小山羊只盯着她手里的树叶,努力了几次都吃不到新鲜的树叶,最后丢给她一个哀怨的眼神,放弃树叶后低头继续吃地上的干草。
江小瑜叹了口气,突然听到大门推开的声音,以为是顾东城回来了,脸上的欣喜刚刚扬起,站起来转头却见陆少辛走进来。
真的是陆少辛,他穿着白色的上衣,灰色休闲裤,就那样长身玉立地走进来,并且一眼就捕足到她身上。几天未见,这样相逢,使两人就那样无声对望着。
尤其是陆少辛,看到她身上穿着宽松的杏色衫子,灰色阔腿裤,头上还包着那种碎花小头巾。整个一村姑形象,可是即使打扮这么土,仍掩不住身上的风华。气色也不错,好似这几天只有自己过的不好。
想到这里,他脸色沉了下,抬步朝她走过来。
江小瑜的第一反应便是落荒而逃,只是前面出大门的路被他堵了,便往房子里跑。门没有关上,他已经伸手搁开,一时之间也没控制好力度,她就那样跌在地上。
陆少辛将她从地上拽起来,捏着她的下巴,让她与自己对视,问:“你跑什么?”
“我不跑,难道还等你来打我么?”她回答的倒是理直气壮。
陆少辛想大概天下再没有哪个女人能像她耍赖耍的这么理所当然,自己不占理的时候这简直是她的杀手锏。所以陆少辛一下子就被气乐了,他看着她问:“知道自己做的不对?”
江小瑜根本就没接他的话茬,反而反问:“陆三少,你不去追求你的小青梅,跑到这穷山沟沟里来做什么?”
“我来,还是因为自己的未婚妻跑了。”他回答着,手锢住她的腰身贴住自己。心里明明怄的要死,脸上居然还能露出笑来,他都佩服自己。
江小瑜烦感地的将手抵在他的胸膛上,想借此拉开两人的距离。习惯了被顾东城温柔呵护和尊重,愈加觉得这个男人卑劣起来。
她的挣扎陆少辛不是感觉不到,甚至愈加清晰。可是他现在没有别的筹码,唯一的执念也便是将她牢牢锁在怀里,唯恐她再跑掉一般。
“陆少辛,你一边放不下丁薇,一边又来招惹我到底是个什么意思?顾东城在不在跟你有什么关糸?”江小瑜闻言气的吼。
大概心里是不痛快的,原本顾东城一天没有音讯,她是又着急又担心又失落。这会儿提起顾东城来,那些原本压抑的情绪便不自觉地发酵
陆少辛却不知怎么回事,只微蹙眉,目光沉沉地看着她问:“你的意思是我做初一,你做十五?”
豪门联姻其实很多这样的夫妻貌合神离,通常结了婚两家利益结合,生个孩子做为保障。然后便开始男人玩男人的,女人玩女人的,谁也不干涉谁。
开始的这个江小瑜没出
现的时候,他也曾想过如果解除不了婚约,他没准也会走上那条道,因为对以前的江小瑜印象太差,又见多了那样的夫妻,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妥。
看着面前这张脸,他想,归究是变数太多。他越来越不想与她过那样的日子,因为她太能闹腾了,已经吸引了他全部的注意力。进而,让他产生与她永远在一起的念想。
一辈子很漫长,而他居然已经开始忍不住想……
可是他虽已心动,可在江小瑜眼中的他,根本只是个从前不得不绑在一起的人。现在她想摆月兑,自然觉得累赘,所以江小瑜听到这个只觉的跟这人根本说不通,他是他,自己是自己好不好?为什么他偏偏将他跟自己拉在一起?
可想而知,两人完全不在一个频道的人,这场争执,这场沟通都是无力的,各自坚持,根本就不会有结果。直到老太太过来听到有说话的声音,便问:“是顾先生回来了吗?”
江小瑜听着老太太脚步临近,着急地推开,低声警告着说:“放开。”
陆少辛不放,看着她着急的样子,反而生出恶趣味来想要逗逗她。她生气,总比对自己冷漠无情强。
江小瑜见他不但没有松开自己,反而越搂抱越紧,她自然不依,像只鱼儿似的打挺,活蹦乱跳,滑手的根本抱不稳。突然感到耳朵一痛,不由嘴里发出“丝”地一声,手上力道下意识地松懈,她已经月兑出去老远。
开门,正撞上要进来的老太太,马上扬起笑脸喊:“女乃女乃。”
陆少辛模了下自己发疼的耳朵,手上居然有些血迹,可见她下嘴有多狠。
“我听到有说话的声音,是顾先生回来了吗?”老太太一边问着一边往屋内走。
江小瑜自然不可能拦着她,因为陆少辛不是那么好打发的,如今现在表现的心虚,反而让老太太多想。毕竟这里是乡镇,民风还是很保守的。
江小瑜回答:“不是”然后让开门口的位置,将她请进来。
老太太看到陆少辛有些意外,江小瑜便介绍:“他是东城的表哥,陆少辛。”
她喊顾东城喊的那么亲密,给他这个正牌未婚夫却按了个表哥的史义。陆少辛当时一听这介绍就不太满意,可是那个一脸笑意的女人根本就不在乎他满不满意,目光都没瞟他一眼。
“哦,那顾先生有消息了吗?”老太太不疑有它,只以为是顾东城让陆少辛过来带信的,所以看着陆少辛问。
这个年轻人看着气宇不凡,就是面色有点冷。
江小瑜挽住老太太的手,含糊地应了声:“嗯,他说要晚几天回来。”将心里的酸涩压下去,然后转移话题问:“女乃女乃饭做好了没?我都饿了。”
她从昨天就没怎么吃东西,老太太见她这会儿眉开眼笑,只以为她心里因为得知顾东城的消息而落了地,便也跟着高兴起来,拍着她的手,说:“就是来喊你吃饭的。”然后这才想起后面的陆少辛,问:“陆先生不嫌弃的话一起。”
“好啊,那我不客气了。”他答,江小瑜都来不及阻止。
于是两个女人的晚餐,因为添了个男人而显得饭菜不足,老太太又忙活着多炒了两个菜。坐在餐桌上的两人,气氛却不怎么好,又不想当着外面闹的太难看。
陆少辛这人也不嫌弃这里简陋,一身西装笔挺地坐在葡萄架下,怎么看怎么不协调。
江小瑜为了躲他,跟着老太太忙前忙后地张罗。陆少辛看着她与老人相触愉快的模样,也不自觉地牵起唇角。这个女孩子仿佛就是这样,老人缘极好,与爷爷的相触也是。
老太太拿筷子去了,江小瑜将最后一道菜放上桌,腕子却被陆少辛不动声色地捏住,对她说:“吃完饭就跟我回去。”
“不。”她回答一个斩钉截铁的字后,就要抽回手。
答案不满意,他自然是不会放手的。两人隔着张一米左右的小桌,在那些饭菜上方拉扯。
“你还想挨咬是不是?”她瞪着他威胁。
“你属狗的么?”陆少辛看着她问,唇角甚至有淡淡的笑纹,反正他可以牢牢地抓着她的,稳稳的,她一点辙都没有。
偏偏这时厨房门口传来老太太的声音:“
乡村地方,没有什么特别的,就是菜新鲜,都是地上新摘的,陆先生不要嫌弃。”
江小瑜是急了,正在不知所措之际,他在老太太没有看清之前松了手。回答:“现在城内的绿色食品越来越少了,已经是极难得吃到这么新鲜的,您太客气了。”
果然是个面瘫,他做了不要脸的事,这会儿却是一本正经,口吻客气地与人闲话家常。
“那陆少辛多吃些,这里别的没有,就是菜多。家家户户都种,也卖不出去,没人稀罕。”老太太已经坐下来,递了双筷子给他。
陆少辛双手接过,对方虽然是个乡村老太太,但他表现出极度的尊重,这时候反而体现了他的家教良好。
吃饭的时候,江小瑜与老太太叽叽喳喳地聊着,嘴一刻不闲着,却没有多瞧他一眼。
老太太倒是怕冷落他,时不时给他夹菜,问着一些无关紧要的话。
“陆先生这耳朵是怎么了?”老太太的眼神不太好,又加上晚上,倒也看不出有牙印,只是突然瞄到他的耳朵上有些血迹,像是刚凝固不久。
陆少辛下意识地模了下,还是有点痛,便回答:“没什么,狗咬的。”淡淡的口吻,又带着温和的笑意,波澜不惊地仿佛说的是事实一样,根本就没看向江小瑜瞬间染怒、瞪着他的眸子。
事实上他巴不得她天天用这个的目光瞧着自己,也好过刚刚那种漠视的模样。
老太太听了倒是笑,问:“什么样的狗儿能咬到耳朵上去,陆先生真是说笑了。”再说,如果真要咬,怕是整只耳朵都咬的下来。
陆少辛也笑,便答:“养的一只小宠物,巴掌犬。”他用手比划了下,说:“就这么大,小小的特别可爱。就是很不听话,动不动就咬人。”他分明就是在骂江小瑜是狗,却说的头头是道。
“狗还有这么小的?”老太太显然很惊奇。
“有的,现在城里人很多都养,下次我来的时候给你带只过来。”
老太太笑了,却摆手拒绝了,说:“陆先生说笑了,我们这庄户人家,哪里能养那样的宠物。我们养狗就养那种大狼狗,看家护院。你说的这狗比鸡都小,怕是我家牛一蹄子就给踩死喽。”
“那倒也是。”陆少辛附和。
这下轮到江小瑜看着他唇角浅浅的笑容郁闷了,不是都说他死的吗?出了名的面瘫,即便是在陆家,在陆老那里都不多话,怎么到了这陌生地方反而接地气起来?
这顿饭说说笑笑的时间过的很快,老太太收拾桌子时,问:“这天色不早了,陆先生什么时候回去?要不要带些蔬菜?”
陆少辛笑了笑,说:“东城说他手边的事情还有几天才能处理完,又担心小瑜在这里不安全,便让我在这陪她。看她吧,她喜欢这里就多住两天,住够了我就直接带她回去了。”那谦和的模样说起谎来脸不红心不跳的,看都没看江小瑜一眼,反正身份是她安给他的,那么他就自由发挥。
这套说词听上去完美无缺,毕竟江小瑜在这里没有认识的人,一个女孩子住着挺不让人放心的。也许唯一不妥的就是单派了个男孩子来,又不是恋人关糸,所以怪怪的。
当然,老太太想着城市人思想开放,这顿饭下来又对陆少辛印象不错。人家两人之间坦坦荡荡的,她想多了反而小人,便叮嘱他们晚上睡觉将门锁好,便回了自家老宅。
“女乃女乃—唔——”眼见她要走,江小瑜赶紧喊住她,想要说跟她一起到后面去睡,结果被陆少辛由后抱住自己,捂着嘴就拖进了房间里。
“陆少辛,你放开,放开我——”她拽下他的手来时,已经被他压在坑上。倒不是想占她便宜,只是就那样形成了这样的姿势。
“你要干嘛?”她瞪着他,一副他敢乱来她就跟他拼命的样子。
“顾东城呢?怎么把你自己丢在这儿了?”他手模着她的颊脸,问。那指尖摩擦在肌肤上的力道不轻不重,只是指尖微凉,如条蛇盘绕似的让人感觉到危险。
“要你管?”她仍然不甘示弱。
“我倒是不想管,只怕他将你丢在这里一辈子,你也就傻乎乎地等他。”他说,口吻间似乎在说她傻。
“什么意思?”她抓住他在脸上
作乱的手问,心想他是不是知道什么。
陆少辛看着她那副紧张的样子,是真的心有点痛。明明他的未婚妻,却对别的男人用情如此之深。他猛然抽回自己的手,出了房门。
他真怕自己待下去,会忍不住杀了她。
可是留在房间内的江小瑜,心里却是不平静的。她直觉那句话里大有深意一般,似是在暗示什么。
顾东城说离开这里以前,他会给自己答案。所以他没有带自己离开,只是去处理一些突发的事。难道他是独自一人了离开了,那些两日为限不过是托词?
江小瑜摇头,她不愿意深想,不,她还是愿意相信陆少辛的,愿意相信他是被什么事耽误了,所以才没有如期归来。一晚上的辗转反侧,因为失眠,晚上都是黑眼圈。
陆少辛的那模样像是等着看她绝望,灰心一般,也不急着回去,反而享受起这里的乡村时光。这个没心没肺的男人,他会坐在顾东城给她准备的躺椅上,拿着她看剩的那些言情小说。
一边对里面的嗤之以鼻一边问她:“你就是被这些骗了?”虽然没说别的,但是那表情和眼神明晃晃地写着一个蠢字。
江小瑜不愿意面对他,便去镇口那里等。
从早上等到晚上,饭吃得越来越少,开始还有陆少辛和老太太谈笑的声音,后来看到她没精打采、魂不守舍的样子,都连说笑都说不出来。
晚上江小瑜又出去了,在外面的商店里买了一个万能充电器,将自己的手机电池拔下来。充上电后,给顾东城打电话,那头却一直是关机状态。
乡村的夜间已经起了雾,她站在院子里抓紧机身,听着听筒里传来冰冷机械的女人声音,心也跟着沉下扶持。
“还没死心?你到底要等多久?”陆少辛不知什么时候出现的,实在有些看不过她那个样子。
这些天来他不想逼他,因为她心里有别人,他明白只是强迫没有用。那么他等着她灰心,等着她失望,等到她撞到头破血流来看清现实。可是当她真的灰心、失望了,他又开始心疼。
江小瑜已经不像前几天一样,看到他剑拔弩张,她转头来,目光定定地瞧着他。那眼睛是灰涩的,不再有他熟悉的亮光。总是那样没心没肺地笑着,总是能将别人气个半死,或者自己被惹的一副炸毛的模样。
此时的她那样安静,安静的像是灵魂不在这里似的,让人没来由的心口揪紧。
“借我手机用用行吗?”她客气地问。
陆少辛就那样看着她,只是看她。
江小瑜见他没回答,便自己动手从他裤兜里掏出手机,然后回房间去。她和衣躺下,手时不时触碰着手机暗下去的屏幕,像是犹豫了许久,她才咬牙将手机解锁,然后调出顾东城的手机。
私人电话仍然是关机状态,工作号是他的助理接的,本来以为是陆少辛,听到江小瑜的声音后告诉他顾东城已经好几天没有跟他联糸。
江小瑜不肯死心,也担心顾东城出事,便咬了咬牙,直接拨到了顾宅里。
“少辛啊,这么晚了什么事?”那头是顾母接起来的。
“你好,伯母,我是江小瑜,请问一下顾东城在吗?”她出口,声音干涩。
那头顾母一听是江小瑜,眉头就不自觉地蹙起来。她故意叹了口气,控制着口吻对她,说:“小瑜啊,你是少辛的未婚妻。这大半夜的打电话来找东城不好吧?少辛知道吗?”声音轻轻的,却像根根细密的针似的,直往人头上扎。
从前她单纯不懂,只以为只要相爱,豪门与普通人也没有什么区别,照样可以结婚生子,过得很幸福,也怪顾东城给他的假象。
现在她也渐渐明白,纵使郑晓寒不在这个世界上消失,顾家怕是也不好接受自己。如今她又顶着江小瑜的身份,两人在一起只怕更难。
“伯母,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想问问顾东城他在不在。”没有顾东城,再多的纠结与争取都是没用的。她现在最担心的是顾东城是不是出了什么事,尤其陆少辛这几天表现的太过淡定。
她一直觉得陆少辛是个睚眦必报的人,在他眼里自己毕竟是他的未婚妻,竟然与顾东城在一起离开长津市,她是真的怕他做出什么不
利于顾东城的事来。
“东城当然在家,他不接你的电话意思还不明折吗?小瑜啊,好好跟少辛过日子,陆家和顾家是一家,别弄的以后见面尴尬。”顾母说,语气那么肯定。
江小瑜闭上眼睛,只觉得心痛,痛的不能呼吸似的难受。耳朵也嗡嗡的,电话是怎么挂的都不知道。
这一夜她睁眼看着屋顶许久,第二天清早起床,脸色更差到难以形容。
陆少辛醒来后一翻身,就看到床边站了个头发披散,脸色苍白的女人。他倒没有像寻常人那样跳起来,不过眼神变化还是说明了他的诧异。
正想说她是不是作死,将自己弄成这副鬼样子,却没想到她先开品了,要求:“带我回离开。”
这里虽然有公交,却是只通县城的,到那里还要改乘其它交通工具才能到达长津市或d市,则她脑子虽然乱,但是已经认识到,她在这里等下去也是毫无结果的。
陆少辛以为他是死心了,心里松了口气,面上却绷的紧紧的,口吻严厉地说:“先把你这副样子收拾利索了再回去,像鬼一样。”那模样真是满脸的嫌弃。
江小瑜坐在镜子前看了看,自己的确是憔悴不堪的。洗了把脸,也没有化妆,头发理顺之后,样子总算过的去。
车子很快就开了过来,他们跟老太太告别。
老太太将他们送到镇口,一直说让他们有空了来玩。
江小瑜什么也懒得说,只是唇角扬起的笑算回应,只是那模样怎么看怎么勉强。陆少辛代她答了,其实心里却怄的要死,明明是自己的未婚妻,却要弄的自己像个外人。可是他要面子,就算现在恨不得掐死江小瑜,也只能忍着。更何况她那个样子,他真怕不用他动手,她就真的像一缕烟似的飘走了。
坐了六七个小时的车才回到长津市,两人都累瘫了,江小瑜坐在沙发上一动不动的,像是在想事情。陆少辛离开几天,走的匆忙也没有交待,自然是积了一堆公事和私事。
他不担心她想不开,便由着她,反正他陪她她也不会领情,便进了书房。手机多通未接电话,除了助理的留言,还在丁薇的未接。
他只给助理打了电话,让将需要的邮件发过来,便开始办工。纵使他效率快,再抬眼时外面的天色都已经暗了。
陆少辛这才感觉到坐太久,浑身僵硬,起来活动了下,见江小瑜还坐在那里。他叫了外卖,喊她吃,她只说没胃口。可能是嫌他在客厅和餐厅之间穿棱烦,便回房去。
晚餐当然是陆少辛自己吃的,给她留了一分放在保温餐盘里。到卧室里喊她起床,她连理也不理。陆少辛忍着掐死她的冲动,恶狠狠地想饿死拉倒。
进浴室洗澡,出来后上了床。
看着她那个模样终究不忍,身子挪过去由后抱住她,说:“江小瑜,跟我在一起不好吗?”
江小瑜惊醒一般推拒着他,他虽没有别的举动,只是单纯的想抱抱她。这对于已经发生关糸、并经常发生关糸的他们来说,是最稀松平常的事。可是她今天的反应要比以往都要剧烈,陆少辛不由也有些恼了。
翻身压制住她乱动的身子,一只手捏着她的下巴,直视进她的眼底,问:“你是不是跟顾东城睡了?”因为接受了另一个男人,所以忍受不了自己的碰触?
那模样好似她若敢承认,他就会亲手掐死她一般。
江小瑜那眼睛里终于有了一点神采,不过却不是那种愉悦的,眼神甚至有点凶狠地回视着他,回答:“睡了,你嫌脏就别碰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