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去的有钱人家,都有看家护院的,俗名叫做家丁,在自己家中开古玩店的当然更不例外。
豹子从腰间解下软竿——我在前面多次介绍过这种翻墙工具,搭在墙头上,爬上高墙,他看到前院的一个拐角处,露着灯光,有人影在晃动。豹子从墙上扳下一块土疙瘩,丢在院子里。那间房屋的房门打开了,三个人手持明晃晃的刀片跑了出来。
这三个人就是家丁。
这三个家丁显然入道不深,一遇到风吹草动就咋咋呼呼,舞枪弄棒。家丁如果是江湖中人,遇到这种响动,就知道这叫投石问路。那时候,有很多走镖的转行当了家丁,他们在看家护院的时候,突然听到意外的轻响,就知道是梁上君子到了,他们按兵不动,等梁上君子跳下墙壁,家丁们一拥而上,就逮个正着。多少惯偷,行走大江南北,作案无数,毫发无损,却这样阴沟里翻了船。
那三个家丁看到没有异常情况,就又回到了放进里烤火。张家口的冬季,滴水成冰,户外的温度就更低了,人不走动就会冻僵。
豹子从墙壁上轻轻跳下,打开了院门,三师叔蹑手蹑脚走了进来。
白天,三师叔和古玩店老板交谈的时候,他亲眼看到古玩店老板打开了后院一间房门,所以他知道更多的古玩藏在哪古玩房间里。
过去有钱人家的院子,都是三进三出,前院是仆人和家丁居住的,中间是儿女居住的,后院是当家人居住的,家里有什么重要物品,也会藏在后面。
三师叔跟着豹子走到中院的时候,突然看到有一间房屋里亮着灯光,空气中传来一股胭脂的香味。很久没有碰女人的三师叔,禁不住心波荡漾,她趴在窗口上,透过窗缝,向里张望,看到里面有一个女人在洗澡。热气氤氲,包裹着躺在大木盆里的女子,三师叔看不清楚,只看到她满头的秀发,一抖又一抖。
三师叔咽了一口口水,他悄声对豹子说:“你去后院看看,我等会找你。”
豹子久历江湖,他也闻到了空气中飘散的胭脂香味,他对三师叔说:“不要胡来,你就在这里等我,我得手后,一起走。”
豹子走向了后院,中院那个洗澡的女人站起身,三师叔一看到女人白晃晃的身子,就再也把持不住了,他卸开窗户,爬了进去。
那间房屋有里间外间,中间有砖墙隔开,砖墙上挂着布帘。三师叔从外间的窗口爬进去,每次女人撩水的哗哗声响起,他才会动一下。女人洗完澡后,三师叔已经关闭窗户,钻到了麦糠窑里。
北方的土炕下面都有一个麦糠窑,平时用来放烧炕的麦糠皮的。烧炕也是一门学问,需要先用包谷杆点燃,然后用麦糠皮压住火,这样,炕洞里的文火会慢慢地燃烧一个夜晚,睡到天亮,土炕还是热的。而不会烧炕的人,要么土炕热得不能入睡,要么后半夜炕洞里的火焰熄灭,人被冻醒。
所以,凡是土炕,一定会有麦糠窑。
土炕边有炕墙,炕墙用青砖砌成,和床头功能一下,避免人滚落地面。炕墙上放着一个碗,碗里有参汤,尚有余温。三师叔从裤袋里取出一个小袋,捏出一撮粉末,放了进去。
江湖上的采花大盗,身上都常备两种药,一种是安眠药,一种是****。安眠药有中药有西药,****的俗名叫西班牙土鳖,都是在药铺里不能轻易买到的药物。明末有个采花大盗叫做窦尔敦,也是个起义军的领袖,身怀轻功,一生阅女无数,每次潜入女子室中,在她们口中放入安眠药,然后扛在肩膀上,逾墙而出。在外面宣yin后,又扛着女子送回。很多女子睡醒后,朦朦胧胧觉得自己做过了那种事情,但是还以为是在梦中。
那个女人洗完澡,擦干净身子,喝了炕墙上的参汤,很快就入睡了。
三师叔从麦糠窑里钻出来,钻进了女人的被窝。
三师叔在中院宣yin的时候,豹子爬上了后院的屋檐。
豹子一只手勾着伸出屋檐的椽头,另一只手蘸着唾沫,划开了窗户纸,向里张望。
房间里有一老一少两个人,老者就是白天见到的古玩店的掌柜的,青年应该是他的儿子,两人长相相似,但是老者威严,青年拘谨。老者坐在正面的八仙桌旁,青年坐在侧面的木椅上。
老者问:“哑巴关在哪里?”
青年说:“我剥光了他的衣服,关在地下室。”
老者说:“这种天气,挨到天亮就冻硬了。”
青年说:“冻硬就冻硬吧,刨坑埋了。”
老者说:“小畜生满嘴胡说,我们只做生意,不害命。”
青年说:“那我天快亮的时候再过去,给地下室放个火盆。”
老者端起水烟,呼噜呼噜抽了起来。
豹子在外面听着,感到这一对父子真是毒辣。他想跳下屋檐,去解救哑巴老汉,突然听到他们又在谈论。
青年问:“我们那几幅字画,就这样给人了,真可惜。”
老者鼻孔里喷出两股白眼,说:“不可惜,那几幅画倒是真的,但名气不大,也值不了多少钱。只要把那几张祖传的宝贝看好,就不担心了。”
老者说完后,继续呼噜呼噜抽水烟,青年的眼光落在了炕头边的红漆箱子上。豹子立即意识到,这个红漆箱子里绝对有货。
豹子轻轻地跳下屋檐,在朦胧的月色中找到地下室。地下室的门从外面插着。豹子拔开插子,然而里面一片漆黑。
豹子看不到哑巴,但是哑巴能够看到豹子,哑巴从朦胧的天光中看出了豹子的轮廓,他轻声地呀呀叫着,引导着豹子来到他的身边。
哑巴被绑在了木柱上,他果然全身被剥得精光。
豹子从木柱上解下哑巴老汉,哑巴老汉从地上捡起了自己的棉袄,穿在了身上。他穿上了棉袄的身体一直在哆哆嗦嗦,还在吸溜吸溜地抽着鼻子。
豹子带着哑巴老汉走出地下室,来到了中院。中院院落空空如也,三师叔还没有从女人的肚子上爬起来。
突然,豹子感到脖子上一阵冰凉,抬头看去,空中飘着纷纷扬扬的雪花,雪花很大,地面上很快就一片白色。坏了,雪天是窃贼最不愿意看到的天气,雪天的夜晚如同白昼,雪天的地上会留下痕迹。想要离开古玩店老板家,必须经过前院,而前院大门边,有家丁在把守。家丁们坐在房子里,前院的任何风吹草动,他们都能看得清清楚楚。
豹子站在中院的屋檐下,进退不得,想提醒三师叔快走,又担心惊动别人;不提醒三师叔吧,雪越下越大,光线越来越好,到时候再走就来不及了。
现在,豹子身后跟着全无江湖经验的哑巴老汉,而有江湖经验的三师叔又钻进了女人的被窝里。豹子不知道现在该怎么办。
前院,家丁房间的灯光还在亮着;后院,古玩店老板的房间灯光也亮着;中院,三师叔正抱着那个女人做热身运动,他全然不知道,窗外大雪纷飞。
豹子心急如焚,握紧了拳头,正在无计可施的时候,那个女人房间的房门打开了,三师叔像只灵猫一样闪出来。他完全没有想到这里会下大雪,愣了愣,这才看到房屋对面的豹子和哑巴老汉。
三师叔走过去,豹子忧郁地说:“你只顾自己快活,耽搁了时间,现在该怎么走?”
三师叔想了想,说:“这有何难,我略施小计,就能走月兑。”
三师叔转身想走,豹子拉住了他,问道:“你有什么办法?”
三师叔说:“转移他们的视线,我们趁机走月兑。”
豹子突然想偷取古玩店老板家的传世宝贝,他对三师叔说:“我在后院房檐下等你,我还有一件事情要办。”他有对着哑巴老汉指指墙角的柴禾房屋,哑巴老汉乖巧地躲了进去。
三师叔准备装神弄鬼。
装神弄鬼是三师叔的强项,我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他就和二师叔在坟地里装神弄鬼。人们把江相派的人称为神棍,就是因为他们喜欢装神弄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