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美妇气质非凡,一看就是地位极高、出自名门。
“娘,您不是在午睡吗,是不是我们吵到您了。”那个女扮男装的小姐十分恭敬的说道。
“没事儿,灵儿,难得天气这么好,为娘出来走走——”那美妇含笑对那唤作灵儿的小姐说道,旋即看到甲板之上躺着一名衣裳褴褛的少年,蹙眉道:“李长青,你在做什么?出什么事了?”
黑衣老者松了手,指了一下秦牧,神色顿时恭敬了起来,上前去低声道:“夫人,出了些麻烦,我们从江面上救了一个身负重伤的少年,这小子来历不明,怕是招惹麻烦,老奴这才准备将他扔到江里去。”
美妇闻言,先是一惊,随即竖起柳眉,看了一眼秦牧,正色道:“怕招惹什么麻烦?难道我们几个大活人,还会怕一个垂死之人吗?这是你多虑了。”
李长青走到少年面前,恭敬道:“夫人,请看,这少年身上多处骨碎,全身经脉紊乱,真气堵塞,这伤绝对不是一般的修士能办到的,伤他的人绝对是巅峰境的顶级高手,恐怕他那个仇家日后会找我们的麻烦——再者,老奴还发现这少年体内居然还有金丹!”
“什么,你是说这少年竟然还是金丹期的修行者?”美妇难以置信的看着甲板上昏迷了的少年,眼神中闪过一丝匪夷所思。
黑衣老者面不改色,只是道:“对,这少年正是一名金丹期的高手!如果老奴猜的没错的话,这少年还是一名金丹武魂师!”
“难得啊,据我所知,这武魂大陆很少出现金丹期的修士,没想到这少年小小年纪就有如此造化,实属难得呀!”美妇感叹道。
“夫人,话虽如此,但这少年不知是善是恶,假若留在船中,日后等他伤好了,一旦他恩将仇报,到那时恐怕连老奴都不是他的对手!万一夫人和小姐受到什么伤害,老奴就算是死都不能赎罪啊!”
“李长青,依我看,还是你多虑了!这少年虽然体内有金丹,但是他年纪轻轻,也应该只是一个金丹初期罢了,到时凭你我二人之力,这少年定也不敢怎样!”
她说的十分轻巧,就似乎把金丹期的高手都不放在眼里一般,这美妇修为看来也是十分的了得。
“夫人所言甚是——”李长青拱手恭敬道。
“娘,什么是金丹呀?”这时,那个女扮男装的小姐上前疑惑不解对美少妇问道。
“傻丫头,叫你平日里不好好修炼,连金丹都不知道,假如被你父王知道了,必定罚你。”美妇轻轻拍了一下那个女扮男装的小姐。
那个女扮男装的小姐吐了一下粉舌,娇声道:“娘,我的好娘,快告诉灵儿,什么是金丹呀?”
“哎,我的傻女儿,金丹呀,你可以理解为灵力之源,当修行者修炼到某种极高的境界后,便会将体内的真气炼聚成一个小球形的圆物,这个小圆球便是金丹。”
“哇,这么厉害啊,娘,我也想要修炼金丹——”这个女扮男装的小姐看了一眼甲板上昏迷不醒的少年,眼神中充满了敬佩之情,而后,心中居然会一动,那种怦然心动,旋即那位小姐便连忙把头转过去,脸居然还羞涩一红。
“那好啊,等会去你好好修炼也能炼成金丹的——嗯?灵儿,你怎么了?”
“没——没事。”少女的脸上滚烫滚烫的,心中便如小鹿乱撞一般,这种奇异的感觉,让这个女扮男装的小姐盯着甲板上躺着的少年,久久不能释怀。
美妇似乎看出了少女的心思,便是掩嘴一笑,而后对李长青说道:“这少年还是留在船上吧,看他伤势,想必十天半月还不能复原,再有半月,我们就到了蓬莱,到时就算那仇人找上门来,也只是找死。”
“夫人,但是——”
那美妇摆了一下玉手,蹙眉道:“难道还要我说第二遍吗?”
“不敢,不敢,一切照夫人意思办!来人,将这小子抬到船舱去——”——
三日后。
浪花轻轻拍打着浪花,所有的记忆交错相叠,构成了一幅幅模糊而又痛苦的画面。
停留在脑海中唯一的记忆,仿佛还是刚刚在幻境里的画面。
尽管这时,幻境早已不存在了,而周围的一切又一如既往的陷入一片寂静,但秦牧竟然在冥冥中居然还听到了风声。
对。
那就是风声,因为在脸上,他很明显地感觉到有微风拂过,那种感觉暖暖的,湿湿的,而且在微风中竟然还有一丝咸腥的味道。
正在他用心感受的时候,然后他又听到了水流的声音,像是有水花荡漾的拍打着,这声音在脑海中无比清晰,仿佛一根根清脆的音弦在空气里演奏着天籁般的声音。
此时,秦牧的意识一片混沌,仿佛有无数股强大而又诡异的力量在他的身体里肆意纠缠在一起,然后像洪荒般在他的每条筋络里汹涌流动。
像是有光线射进眼瞳,随即又熄灭。
似乎有飞鸟越过天空,但还不到一秒的时间,飞鸟又立马消失在视线中。
也不知道昏迷了多久,忽然耳边传来了一阵清脆悦耳的琴音,恍如云海天籁一般,绕耳不绝,让秦牧自昏昏沉沉中苏醒了过来。
这三天来,龙印术每时每刻都在发挥它的不凡之处,仅仅三日,便是将秦牧身上的外伤治好了七八分,而体内那些粉碎断裂了的骨头,在龙纹流出的清源之力的作用下,也恢复了**分。
秦牧睁开眼睛的时候,天已经非常明亮了。
头顶之上,白云像是成群的白鸟刚刚飞过天空时遗落的羽毛,一根一根漂浮在靛蓝的天空中显得无比安逸。
“我不是——死了吗?”秦牧干涩的喉咙里痛苦地发出微弱的声音。
当秦牧挣扎着睁开眼睛的时候,周围一片明亮,阳光摇曳着从他头顶的天窗上空缓缓投射下来,然后在他的脸上形成一块一块白色的光斑。
而就在离他不远的地方,一阵一阵温暖的风从遥远的天际,携着鱼腥的味道在空气里翻滚,旋转。
“这是哪里?我不是掉下了悬崖吗?”秦牧睁开眼,看见的是一片明亮的天空,还有两只白鸟从视线中的天空里飞过——
这一切都是那么美好的存在着。
恍若整个世界又从黑暗中恢复了光明,而古荒盘地中的那场杀戮,只是一个噩梦。
他挣扎着撑起身体,先前的那种身体仿佛要被撕裂成碎片时的痛感已经消失不见了,好像所有的一切也只是自己的幻觉。
秦牧的眼瞳被光线刺得发痛,他缓缓坐起身来,四周一片通亮,他半眯着眼睛来慢慢适应突如其来的的强烈的光线,等到稍微缓和些再仔细看时,发现自己正躺在一张莫名的床上。
一张莫名的床,似乎——这张床还会轻微的一上一下的上下起伏。
随着某种莫名的莫名之物,有节奏的起伏着。
不远处,微风像飞鸟一样划过湛蓝的水面,碧蓝通透的水浪缓缓地摇晃着白色的涟漪。
现在,整个天地都是洁白的,完全没有了原始密林中的那种诡异感,一切都是那么真实而又美好的存在着。
这是,哪里?
就在这时,房外传来的琴音也立时戛然而止,而后,秦牧便听到了一阵细碎的脚步声,向着这里而来。
低头一看,秦牧见到自己双臂之上骨折的地方,已经被人用木板固定住了,但是想着自己有龙印术清源力护体,不由得一笑。
现在身体虽然好了很多,但是一个起身,令他伤势大作,又疼痛了起来。
“吱呀!”一声,半掩的门扉被人从外面推开了,一个人便自外面走了进来,这是一个俊俏得令人眼前一亮的少年。
这少年一袭乌黑的长发,身上穿着极其华丽的长袍,一看就是一个世家公子的打扮。
看着这个少年,而秦牧也知道,这位俊俏少年应该就是救自己的人。
透明的阳光,摇曳着从房间的百叶窗上投射下来,然后投射到俊俏少年的脸上,他俊美的面容在白色的光线里看起来如同冰雪雕刻般的精致,但那英俊的脸庞上却透着一股森然的冷漠。
海风拂过,他身上的长袍在空气里以一种缓慢而柔和的方式,流云一般地浮动着,整片气氛把他衬托得格外神秘而吸引人。
“嗯?这个少年倒和姜妃卿有些像,咋是男身女相,长得和女子一般?”秦牧的目光向这个俊俏少年上下打量一番,眼神中满是惊讶之色。
“嗯?你总算醒了。”那名少年年纪不大,大概也就十七八岁的样子,但一开口说话却是似乎故意将声音压得低沉了一些,而即便如此,这个少年说话的声音,也过于轻柔了一般。
喝!这少年果然与众不同呀!
居然连声音都好似女儿家一般。
秦牧心中不禁觉得有些异样,这是一种直觉,并不是他真的觉得这个少年身上有什么异样的地方。
相反,这种感觉把这位少年衬托得尤为神秘而又吸引人。
而随着这少年进来的还有两人,那少年身后站有一翠绿水群丫鬟,而更让秦牧为之一震的就是,那少年身后的一名黑衣老者。
“这个人——”站在少年的身后的一个身穿青衣小褂,身躯佝偻,头发花白的老人也看了秦牧一眼,他登时就感应到了秦牧身体上散发出来的强大气息,这种气息似乎说明了这个无名少年的确是个危险的存在,而且还危险无比。
李长青身穿一袭黑衣,袖中银鞭隐隐作动,似乎时刻准备着,以防床上坐着的少年突然袭击,而后,便是不动声色的朝前迈了一步。
李长青果然是老江湖了,多年来的江湖生涯,已然让这名老者变得谨慎无比。
他这一步,虽然只是稍微半步,但是,无论是从角度还是位置,以及离秦牧所在的距离来说,这半步迈的刚刚好,甚至可以说是天衣无缝。
半步之举,他不但进可攻,退可守,而且,他完全有信心,只有秦牧有什么举动,他就能一招使这个来路不明的小子毙命。
“你是谁,这里是哪里?”说着的同时,秦牧的眼中闪过一道精光,一股光煞气息立时便从他的身上扩散而出。
这少年和那个黑衣老者,他不得不防。
“呵呵,在下姓东方,你就叫我灵儿吧,这里是蓬莱商团的商船,现在我们已经进入渤海海域了——”那少年呵呵一笑,答道,他似乎没有觉察到秦牧对他的敌意。
不过,这少年清脆之声,但却有假装低沉,想搞出一副老成的声音,使得秦牧听在耳朵里,多少还是有点别扭。
这少年虽然有着和姜妃卿一般精致冰霜的脸,但是他的语气却是听得人舒服,不像姜妃卿那般冷漠。
“海?我们现在在海上?”秦牧有点不可思议,但旋即听见外面的海鸥声,和海水拍打浪花时的声音不由得一笑,“想不到居然漂到海上了。”
“倒是兄台,为何受伤落水?难道是遭遇了强盗?还是——如非我们的船经过,刚好将你救起,兄台可就大大不妙了哦。”少年手中金编折扇敲着手心,直径在床前的一张椅子上坐了下来。
这少年也懂得些人情世故,并没有把“仇家追杀”这几个字说出来,但是这么明显的言外之意,任凭谁都能听得出来。
秦牧看着这个少年,心中一动,不禁沉思了起来,“这少年是蓬莱国的人?蓬莱商船?呵呵,恐怕没那么简单吧——”
蓬莱国,秦牧并不是第一次听说这个地名,秦牧自小便在武天宗修炼,对于外界来说,他全然都是从师兄那里,或者从武天宗古籍中得知的,因此,这蓬莱国,他还是知道一二。
“在下秦牧,多谢相救!”秦牧看了这少年一眼,他是个恩怨分明的人,而且,他做人也一向光明磊落,也不喜欢拐弯抹角,于是,他没有多想便是直接说出了自己的名字。
“刚刚是你弹琴么?真好听。”秦牧微微一笑,看着这个神秘而又吸引人的少年,心中莫名对他产生了一种好感。
“我方才弹的是伏羲琴,是我父亲送我的神物——”说着,那少年便是凭空拿出了那把琴。
秦牧看着这琴,顿时眼前一亮,这琴给他的第一感觉就是,这琴绝对是一件难得的神器。
这琴只有一弦,琴长约七尺二寸,宽约六寸,厚约二寸,琴体下部扁平,上部呈弧形凸起,整体形状依凤身形而制成,其全身与凤身相应,有头、颈、肩、腰、尾、足。
“真是一件绝世神物啊!”秦牧不禁感叹到,他明显的感应到了这伏羲琴所散发出来的强大灵气,这是一件神器无疑。
“呵呵,那是当然,我父亲所赠之物岂是凡物。”那少年显得颇为得意。
“在下不才,我知古琴最初有五根弦,内合五行,金、木、水、火、土;外合五音,宫、商、角、徵、羽。后来文王又有六弦文弦;再等到后来,人间又出现了文武七弦琴。这五、六、七弦琴我都见过,就不曾见过你这一根弦的琴。这一弦又如何弹出方才那么每秒的琴音?”秦牧盯着那伏羲琴,赫然入目的只有一弦,便甚是疑惑。
“呵呵,看不出你对琴还有这般研究呀,你说的没错,一般古琴确实最少都有五弦,但我这不是凡琴哦。”
“我知道不是凡物,这里面有何神奇之处,你快给我讲讲。”秦牧饶有兴趣的看着这位俊俏少年。
“一弦上有七调,琴头上部称为额。额下端镶有用以架弦的硬木,称为‘临岳’,是琴的最高部分。琴底部有大小两个音槽,位于中部较大的称为‘龙池’,位于尾部较小的称为‘凤沼’。这叫上山下泽,又有龙有凤,象征天地万象。岳山边靠额一侧镶有一条硬木条,称为‘承露’。上有七个‘弦眼’,用以穿系琴弦。其下有七个用以调弦的凤羽。琴头的侧端,又有‘凤眼’和‘护轸’。自腰以下,称为‘琴尾’。琴尾镶有刻有浅槽的硬木‘龙龈’,用以架弦。龙龈两侧的边饰称为‘冠角’,又称‘焦尾’。全都集于一弦,你说说,这是不是很神奇?”
“额——神奇,神奇。”秦牧顿时为之哑然,这个时候,秦牧身上的那股敌意,以及消退,他那根紧绷的神经,也松了下来。
秦牧的目光有意无意的看了一眼那个一直盯着自己的青衣小褂的老人一眼,那目光令李长青心中一颤,一股不安登时油然而生,这种眼神似乎真能看进老人内心深处一般,让他着实的感到不舒服。
这少年——并不是一般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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