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这里找人?”那老头儿哑然失笑,“找到了又能咋样啊,你们还能带走吗,咳咳”
“嗯,其实也没啥,我们就是想问几句话,问完了就走。”黎叔儿和颜悦色地看向老头儿,以少有的商量口吻说道。
“你们要找谁啊?”老头儿沉默了一会儿,抬头问道。
“林仙儿,认识吗?”黎叔儿说道。
“林仙儿,林仙儿,”老头儿仰头寻思了一会儿,“几十年了,世事沧桑,记不清喽,我说,你们还是抓紧回去吧,天快亮了,路不好走啊。”
“谢谢,好意心领了,不过,既然来了,我们还是转转,兴许能碰上知道内情的也说不定呢。”黎叔儿站起身,准备走了。
老头儿将我们送到门口,浑浊的眼睛里不无隐忧:“你们要是迷路了,记得一直往东走,听见鸡叫声,就能找到路了。”
老头儿关上门,还扎着冲天辫的胖子咧着大嘴一乐:“我操,这老爷子还挺客气,透着一股苞米碴子的淳朴啊,呵呵……”
一回头,胖子见黎叔儿和我都是脸色蜡黄地怒视着他,不由得大惑不解地看着我们俩问道:“咋地啦这是,你们俩招啥东西了,咋这么看着我,哦,你们俩很坏哟,看我笑话是吧?”
胖子果然是个天然呆,见我和黎叔儿跟斗鸡地盯着他,还以为我们俩是故意那他脑袋上的朝天辫取笑呢,一伸手,就要去薅那根一柱擎天的小辫子。
“住手,你个败家玩意儿,你他娘的还真是傻大胆啊,你没看出来,”黎叔儿压低了嗓音,“咱们爷们走错路了,这里不是真实的满河镇,而是另一个满河镇……”
“你是吃地沟油拌塑化剂长大的吧,心咋这么大呢?”见胖子还是?*??ⅲ?挥蟹从??矗?枋宥?伎炱?彻??チ耍?霸勖亲叩氖侨斯砉灿玫囊跹袈罚?苯痈傻揭跫淞耍?饣囟?寺穑?闼?枋遣皇亲仓砩砩狭耍?。俊包br />
啊?胖子一哆嗦,有点儿迟疑地看向我:“两钱,这是真的吗?”
我无奈地地点点头:“二师兄,师傅说得是真的……”
其实,刚才在车里看到路两边那些隔个二三十米就依稀可见的绿色火堆,我就已经起疑了,再加上后来突然冒出来的那些紫貂,我就更加坚信,那些绿色的火苗必定是鬼火无疑了。
因为,大兴安岭这一带山高林密,本就适合动物栖息,加之地下富含金、铁、石英、朱砂等古代炼丹术士缺一不可的矿藏,颇具灵气,而那些本就通灵的紫貂、黄鼠狼等生灵隐身地下洞穴,活得年头久者,多会栖身棺椁之内,吸取月色精华和尸气,久而久之,便会成妖,且喜欢与鬼魂为伴,昼伏夜出,迷惑夜行的商旅或行人。
所以,一看到那密集的鬼火,以及那些层出不穷的紫貂,黎叔儿我们俩就都意识到,在车外的旷野中,必定已是群集着数不清的、在凄风苦雨中游荡的鬼魂野鬼了。
于是,我就将胖子位于百会穴后三寸的强间穴(就是头旋附近)的头发挽起并扎成冲天辫,在民间秘术中,这叫上星烛,因强间穴乃是人体奇经百脉的起始点,阳气极盛,以强间穴为基,以朝天辫为烛,可以激发人体内由三味真火与血液养成的阳气,继而形成压制阴森鬼气的气场,再加上黎叔儿鸣枪开道,我以指血助力,才使我们侥幸冲破了那些鬼魂与紫貂形成的魔障(比如控制我们的心神、绊住我们的车轮等),没有发生车祸,使我们无端成为它们的替死鬼。
但是,百密一疏,我们慌不择路,最终还是稀里糊涂地走上了一条在夜晚人鬼共用的阴阳路,结果就到了眼处的这个鬼气森森的、存在于另一个空间的“满河镇”。
听完了我的讲述,胖子脸色一变,本来想抓那根冲天辫的右手耷拉下来,咽了口吐沫,突然很雀跃地说道:“兄弟,你这一开始舞舞扎扎地吧,我还真有点儿细思恐极的赶脚,不过呢,再一琢磨,这玩意儿很刺激啊,合着哥们有生之年也能玩一回穿越啊,这可太刺激了,是吧,叔儿?”
“我看你他娘的病得不轻,满嘴胡逼咧咧。”黎叔儿瞪了一眼明显以作死为荣、以偷生为耻的胖子,真是无语了。
“上车,都上车,咱们原路是回不去了,只能继续往里走,随机应变吧。”黎叔儿回头看了一眼虽然雨已经停了、却再次被粘稠的浓雾笼罩住了的来时路,叹了口气,招呼我们上车接着前行。
这回再开上车,我们的心里都感到了一丝寒气,毕竟确认了自己作为一个大活人却走在阴曹地府,这种感觉,特别恐怖,特别诡异,根本不知道下一秒会发生什么不可测的危险。
胖子打开大灯,我们清晰地看到,我们此时是行走在一条铺满了好似风化砂一般的黄色土路上,路两旁,逐渐出现了稀稀落落的平房,一间间都是低矮的、黑黢黢的土房,窄小的窗户里发出惨白的光晕,怎么看,怎么会让人联想起灵堂前高悬的那盏写着黑色“奠”字的引魂灯笼发出的凄惨白光。
我们又走了大约百十米,路两旁莫名其妙地就出现了行人,确切地说,是鬼魂才对。
那些鬼魂有男有女,有老有少,衣着打扮看起来应该都是九十年代的式样,但无一例外的是,那些鬼魂的面部表情都是呆滞的,就跟行尸走肉一样,在街道上木然地走着,目不斜视。
胖子想停车,可是,此时的越野车就像是随波逐流的一叶扁舟,即便胖子松开油门,挂上空挡,轻飘飘的车身还是慢悠悠地、不受控制地前行,就像是纸扎的祭品似的。
一些鬼魂横穿过土路,越野车从那些鬼魂的身体中间穿过,那些鬼魂却浑然不觉,仍是自顾自地走着。
募地,一个鬼魂苍白的脸颊一抽动,一双只有眼白的眼睛骤然看向我们,俄顷,眼白中间出现一个黑点,黑点越变越大,填满眼白,变成了一双满是黑眼仁的骇人的鬼目。
“走慢点,走慢点……”那个鬼魂双手扒住越野车车头,一脸诡笑着盯着我们,慢慢地说道,声音干涩、刺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