汨罗城的城主府之内,灯火通明之间精致的府邸亮如白昼。在这个府邸的宅院之中来回穿梭的仆人都是小心翼翼的模样,明明那么多人却硬生生的没有发出半点声音,在这寂静的夜色之中,整个宅院就仿佛是空无一人一般,在庄严中透露着一股诡异的气息。而也就是在这个府邸之中的一个小庭院里,此时却是更加的萦绕着一种压迫的氛围,让人一进去就感觉要被屏住了呼吸一般。
跪在地面上的男人身体不断的在颤抖着,一看就知道是在忍受着极大的心理恐惧,那么魁梧的一个人,身体几乎是匍匐在了地面上,连抬头都不敢抬,说话之间声音都是颤抖的,“少爷,默克没有回来,那,那卡斯·里吾他们也是注册了佣兵,已经向全世界公布了……”
这时也才注意到男人的正前面,就在这个空旷的宅院之内,放着一把精致的摇椅。摇椅背对着男人放着,上面坐着的小小身影从背面看过去显得很是单薄,好像一阵风就能将他吹走,都不忍心用力说话,生怕惊扰到了他。似乎是没有听到男人的话,坐在摇椅上的人慢慢的摇晃着摇椅,时间一分一秒的静默流逝。也就是在这种沉默之中,趴在地面之上的男人额头冷汗一滴滴的往下流,快要流进眼睛里的时候使劲的眨了几下眼睛,连呼吸都不敢放得太重。也就是在长时间没有得到回应的时候,觉得奇怪,他才是壮着胆子打算偷偷看一眼,这不看还好,一看差点就是要惊叫出声。
本来是坐在座椅上的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却是已经不声不响的站在了他的前面。院子里周围的灯光照射到这里的时候透出柔柔的光线,落在这站在他前面的少年身上的时候,却无端让人有一种冷冷的感觉,不自觉就是一阵冷颤。
不知道是怎么想的,男人在那一瞬间好像脑袋里搭错了弦,其余的什么都不管了,直接就是扑了上去,双手紧紧的抓着少年的双腿,低下的头颅,声声哀求着这个看上去比他要小得多的多的少年,“少爷,少爷,是我们办事不利,求您就放了我这一次吧!再给小的一次机会,小的一定更加努力的会为您卖命的啊!少爷!求您网开一面啊!”
少年站在那里,棉麻布的衣裳透出一身质朴,不过却也不掩一身风华,他不过是十二三岁的样子,本来应该是尚且稚女敕的年纪,他却是颇显出几分成熟来。白色的衣物,袖口绣着繁复的金色图腾,简单中自有一番大气。白玉的簪子将他一头墨发一丝不苟的固定在脑袋上,毫无遮掩的五官更加的显露出精致来,不过,那光洁的额头一边却是贴着一块纱布,应该是被什么撞受伤了。他的一双眼睛微微眯着,感觉到他拽着自己的裤脚,少年几不可见的皱了皱眉,眼睛落在他的手上,周身的气压瞬间又下降了几分。
那个男人也是没有注意到少年情绪的变化,抓着他的腿不断的求饶,忽然之间又好像想到了什么,说着的话就是一顿,然后又着急开口道:“对,都是那个梵菲尔德会长,是他没有面子啊!我是看到默克明明进去找了那个会长的,可是他一直都没有出来!他,他一定是被那个梵菲尔德给杀了啊!”
鼻涕一把泪一把的男人说完这些话之后,情不自禁猛然抬头看向少年的脸,可是下一秒就是整个身体都僵在了那里,不再敢动弹,像是被按了暂停按键一般。那种目光,带着疏离,俯视下来的时候看着他就像是一个随时可以轻松碾死的蝼蚁,分明还是一个少年,甚至乍一看他还觉得是一个很是可以亲近的小孩儿,可是在当下,在男人的眼中,这个少年简直就是比恶魔还要恐怖百倍。至少,恶魔还会给他一个痛快的死法。
男人打了一个机灵,目光下移时刚好看到自己拽着少年的腿的手,脑海中就是一个霹雳下来,电光火石之间骤然松开了手,仿佛那是一个烫手山芋,出于本能毫不犹豫的就是收回了手。然后,可能又是觉得不太对劲儿,连忙伸手就是稍微用力的拍打着少年的裤脚,好像是要将自己抓过地方的脏痕拍打下去一般,连呼吸都不敢呼出来。
“约塔。”少年也就是津煌河终于是开了口,眼睛看着前方不知道落在什么地方,叫着他的名字却是连看男人一眼都没有。
还在拍着津煌河裤脚的男人乍一听到自己的名字好像是愣了一下,可能是没想到少爷居然是会知道自己的名字。他手上的动作就是停了下来,双手搭在地面之上,抬起头看向津煌河,一脸的虔诚与哀求,语气都是低到了尘埃里,“是,少爷。”
“这次的事情想来也是不怪你,你们也按照了我的命令去行事。也是那个梵菲尔德会长没把我放在眼里,才会出现这样的事情,让卡斯·里吾他们成功注册了佣兵。”津煌河的音调永远是在一条线上,没有半分的起伏,叙述事实般的平静,意外的能安抚人的心。听他那话的意思,好像是根本就没有责怪趴在地上的约塔的意思。
“少爷……”约塔也是一阵感动,眼睛里又是重新泛起了泪花,果然,什么冷血无情,报复心强的变态少爷那都是传闻中的,传闻不能信啊!
“可是……”还没等约塔谢恩的话说出口,津煌河一开口话锋就是一转,目光也是移下来落在约塔的身上,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你觉得我能饶过你么?”
约塔浑身的血液都在那一瞬间就凝固在了一块,然后又瞬间冲上脑袋,感觉要被胀破了的样子,看向津煌河的时候,张着嘴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眼睛里的光芒骤然消逝,充满了绝望的平静。他,已经是隐约的意识到了自己的下场了。
津煌河看着地上的男人,忽然感觉到一阵烦躁,头上的伤口都隐隐作痛,脑海中又是想起白日里那一身黑衣的嚣张女人,平白就是连什么想法都没有了。单就是以他的性格,就像这种办事不利的下属,他有着千万种让他们痛不欲生的惩罚之法,现在反倒是居然没有了那份心情。
“行了,下去吧!”没想到津煌河再开口居然是这么一句,男人瞪大了眼睛就是望着他。被他盯得有些尴尬的津煌河也是觉察到了自己的不对劲儿,眉头一皱,面色就是一黑,转身朝着那摇椅走路之间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裤脚,停也没停就又坐回了自己的摇椅上,过了半天声音才是悠悠然传来:
“模过我的手,我不想再看到它,下去吧!”
明明是那般恐怖的语句,可是听在约塔的耳朵里却就若同上帝传来的福音,瞬间感觉自己被赦免了一般,不就是一只手么?他剁了还不行么?这相比较之前传闻之中惹到了少爷的人的下场,还真的已经什么都不算了。
“是,少爷!”
应答声过了好半天,这院子里只剩下津煌河一个人的时候,周围又是只剩下风吹过的寂寥。津煌河躺在那个摇椅之上,天空之中星星点点闪闪发着银光的阳光粒子美得梦幻,往往是能激发出观看它的人的心中那最感性柔软的一块。纤细白皙的手指抚模上自己额头的那个被贴着的伤口,骤然就是又陷入了那白天的回忆之中。
今天是他好不容易隔了很久才下定决心打算是去街上看一看,本来就是不喜欢人多的地方,更是不喜欢有人对自己的触模,他们看向自己的目光他都是觉得带着敌意,他宁愿此生都呆在这个小小的宅院之中,把自己隔绝在一个小小的世界里,就是不想与人群接触。才刚刚出去就后悔想要离开那里,可是,也就是在那个时候,那个女人出现了。
简直就是个疯子!
自己都没有反应过来,猛然冲撞过来的她就是将他整个人都几乎撞飞了出去,额头磕在石块之上,疼痛过后就是温热流淌下来的血液。本来应该是愤怒的仇视她的,可是在看到她眼睛的那一刻,只觉得自己的呼吸都是停顿了一下。
她的眼睛中,有阳光,看一眼都觉得自己身上暖洋洋了起来,所有的黑暗都消散下去,只剩下那满腔的热情。看见她的笑容就想要凑过去,想要和她交谈,她一定是一个风趣幽默的人,和她聊天一定不需要去想太多,只需要开心的笑就好,是一个可以传递给别人轻松了力量的,浑身充满了热度的人。只是在一眼之间,津煌河的脑海中居然闪过了万千想法。而这每一种想法,都指向了一个,他居然想要靠近她!
而后来那赶过来的一群人,那维护着她的一群人,他居然有那么一点点看不顺眼。凭什么,她有那么多人陪在身边,为什么,自己就不能陪在她的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