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满脸痛苦的刘荣,李瀚再一琢磨,突然闻到了阴谋的味道,赶紧开口问道:“表兄,你今天来找我,是自己的主意,还是别人给你建议的?”
刘荣痴痴的说道:“是梁王让我来的,他说昨夜你在宫中提到的方略获得父皇的大力赞赏,以你之才干以后必然能够位列三公,父皇为了笼络你,绝不会驳回你的提议,我若求你一定能让父皇对母亲手下留情。”
李瀚汗都下来了,这孩子该多猪头才能信刘武的怂恿啊,刚刚他仅仅猜测会是窦婴那家伙的主意,若是太傅的话,事情还没有坏到十分十上,若是梁王,那可就是黄鼠狼给鸡拜年,绝对没安好心了。
顾不上回答刘荣,李瀚迅速的在脑袋里搞了个换位思考,心想若他是刘武,为什么要怂恿刘荣出宫找他呢?
答案是唯恐皇帝一念之差废掉太子,日后念及父子亲情还会恢复太子之位,那么梁王的图谋就彻底没戏了,所以,一定要让刘启进一步厌恶刘荣,最好是一怒之下咔嚓了,这才一了百了。
第二个问题,起下了斩草除根毒辣心肠的刘武怂恿太子之后,第二步会怎么做才能够落井下石成功,让皇帝相信刘荣有该死的罪过呢?
李瀚以他作为28岁成人的脑子,拼命地模拟恶人刘武的脑子来推测:“刘荣出宫找李瀚,虽然是为栗妃求情,但皇帝并不知道啊,那么就可以在刘荣前脚出宫后,后脚就告诉皇上,刘荣找李瀚密谋谋反。废太子肯定没能耐,但李瀚是个有着妖孽手段的人,一定有法子帮助刘荣的。
于是,皇帝信了,就会派人过来查看或者是亲自来抓现场,果然看到刘荣跟李瀚在‘密谋’,于是乎,两个人一起被抓,一个废太子祸根消除,另一个不能为梁国所用的人才也被连根掐灭,我不能用皇帝也别想占便宜,大家都得不到干净!”
一霎时,李瀚以刘武的思维推测出了整件事,虽然不一定正确,但他向来喜欢做最坏的打算,免得应对不力,想明白了一拍大腿叫道:“好毒辣的阴谋!”
刘荣一呆,李瀚却面色大变冲门外大叫:“李三猛子进来!”
两人赶紧进去,李瀚吩咐道:“猛子快跟临江王换了衣衫!”
对李瀚的命令,魏猛李三从不质疑,两人马上开始月兑了刘荣的衣服,跟魏猛互换了打扮,刘荣被拉扯的晕头涨脑,抗议也没人搭理他。
换好衣服,李瀚拽着刘荣就往外跑,可怜刘荣被他扯得踉踉跄跄,连挣扎的力气都没有就被他拽出门去,李瀚厉声叫道:“李三快备马,我跟临江王从后门出去即刻进宫!”
李三现在已经很好使唤了,李瀚的一个眼神一句话,他都能迅速领会,二话不说牵出两匹快马。
李瀚又吩咐道:“我们走后,李三你把临江王来时乘坐的马车牵到酒楼前门显眼处停好,猛子掩着面目从马车上下来赶紧进来,然后月兑掉这身冕服即刻烧毁。若有人问,你们就说马车的主人还在里面跟我叙话。”
吩咐完毕,李瀚弄了个头巾蒙在刘荣脸上,拽着被他的安排弄得越发一脸呆滞的刘荣一起催马出了后门,从后街冲向皇宫,这次却并非是直奔未央宫,而是奔向太后居住的长乐宫方向。
临近长乐宫,李瀚才对刘荣冷厉的说道:“表哥,你若想救你母亲性命,等下见到太后,你一个字别说,只需要痛哭流涕就行,断然不可替你母亲求情!这是我唯一能帮你的机会了,你若是自作聪明乱说话,那我可回天无力了。”
刘荣迷惘的点点头,就到了宫门口,李瀚经常来给太后送药,而且窦太后崇尚黄老的无为而治,对下面人求见原本就很宽松,通报一声,两人就顺利进去了。
临近太后寝宫,李瀚才让刘荣露出脸来,看到李瀚带着刘荣走进来,太后惊讶的问道:“李瀚,今日不是你酒楼开业的日子吗,你怎么不在那里照应,倒带着临江王来看我呢?”
刘荣看到太后原本就满心委屈大爆发,加上有李瀚的叮嘱,瞬间扑进太后怀里,哭了一个昏天黑地,李瀚则走到太后下首跪坐下了,满脸凄然一言不发。
毕竟是亲孙子,太后看到刘荣憔悴至此,也是怜悯心起,伸手搂住了他,慢慢的拍着他的后背。
李瀚看时机差不多了,才缓缓说道:“皇祖母,临江王乃是一个仁孝之人,今日私自出宫找到孩儿,言道栗妃娘娘命在垂危,恳请孩儿为他母亲诊病,但孩儿觉得宫内太医众多,轮不到孩儿逞能,就拒绝了。
可是表兄痛哭不止,实在没法子了,孩儿只得把他带来给您处理,并请示可否给栗妃诊脉。”
太后这才明白原委,叹息一声对刘荣说道:“痴儿痴儿,你母亲并没有疾病,乃是自己不愿意吃饭导致的,你又何苦为了她冒着等大险,私自出宫找你表弟呢?”
刘荣悲愤的抬起头就想说话,李瀚猛地大声咳嗽了一声叫道:“是啊表哥,你真是太鲁莽了,即便是一片孝心,却也要顾忌你的处境尴尬,这当口私自出宫就是大罪,多亏皇祖母垂怜才不追究,你还想作甚?”
刘荣明白李瀚这是提醒他不能说话,只得硬生生把想替母亲跟自己无辜遭贬的辩护咽了回去,继续嚎啕大哭。
正在这时,太监进来说道:“禀太后,中尉郅都求见。”
“他来做甚?”太后问。
“说是奉皇上之命捉拿私自出宫联通外戚的临江王。”
“私自出宫联通外戚?”太后冷笑道:“好大的罪名,我倒要看看这位郅都中尉有多大的威风,让他进来。”
李瀚正襟危坐一言不发,刘荣却吓坏了,他可是知道这位绰号“苍鹰”的郅都中尉是何等的冷酷无情,夜半时分进入他的太**殿,把所有的随从侍卫统统抓走一个不留,后来就听到母亲哭泣说家里亲戚全部被这个苍鹰捉拿诛杀殆尽,想到自己有可能也落入此人之手,忍不住在太后怀里瑟瑟发抖。
郅都走进来施礼过后,不卑不亢的说道:“禀太后,今日有人在朝堂上举报,说临江王私自出宫联络外戚意图谋反,皇上震怒,让臣去李氏酒楼捉拿临江王,和意欲携废太子谋反的馆陶长公主义子李瀚,谁知两人并不在酒楼,臣根据下人调查追到长乐宫,祈请太后交出二人,让臣带回审查。”
太后气的不轻,冷冷的说道:“真是好大的罪名,请问郅都中尉,废太子若想谋反,找窦婴那个太傅也好,找周亚夫那个丞相也好,是不是都比找11岁的白丁李瀚效果好呢?我倒是很好奇,是谁那么敏锐,能发现两个孩子要谋反?”
“这个……是梁王随从公孙诡举报的。”郅都说道。
太后一下子明白了,暗暗叹息小儿子太过性急,为了储君的位置不出岔子,竟然连已经被吓得噤若寒蝉的刘荣母子都不放过,还连带的要弄死李瀚。
知子莫若母,太后略一思忖,就知道刘武想一石二鸟,杀死刘荣绝除后患,杀死李瀚省的便宜了刘启。
可是,刘武如此狠毒太后十分不喜,她虽然偏爱小儿子,但更希望儿子是一个胸怀宽广,心存正念的人,这样日后接替了刘启担任皇帝,才能继续保持大汉朝的仁厚之风。
所以,今天的算计绝对不能让刘武得逞。
“你回去告诉皇帝,临江王压根就没有出宫,一直呆在我身边,李瀚是给我送药才碰到临江王的,谋反之事纯属子虚乌有。”
郅都从来都是丁是丁卯是卯,哪里肯听太后的话就此退出,坚持道:“臣去大酒楼调查过,临江王的马车就在门口,但人却不见了,后来有人说李瀚带着一个蒙着头脸的人鬼鬼祟祟纵马狂奔来了长乐宫,现在看临江王一身仆人服装,足以说明就是李瀚在捣鬼,这件事必须仔细审查,祈请太后让臣带走二人。”
太后一拍桌子:“怪不得人人称你苍鹰酷吏,真是好大的威风,连我的话都不放在眼里了!我说荣儿一直在我身边就做不得证吗?难道我的话还比不上你安排在李瀚酒楼的眼线值得信任?你给我滚出去,告诉皇帝,若是他也想要这两个孩子的命,就自己来管我讨要!”
郅都这才意识到自己说的话有问题,任凭他再刚直,也不敢继续跟太后抬杠了,施礼退出,就去未央宫复命了。
明白原委之后,刘荣看着李瀚的眼神里都充满了敬畏,万万没想到这个表弟反应如此灵敏,若是两人再动作慢点,让郅都从大酒楼发现他,今天的囹圄之灾绝对在所难免,说不定就被暗害在狱中,连李瀚也被他连累的死死的。
李瀚说道:“多谢太后为孩儿们主持公道,瀚儿今日事务繁忙就先回去了,表哥安心呆在太后身边,什么话都不必说,一切自有太后为你做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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