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生赋,莲倾 第三话 婚礼

作者 : 尤小七

花轿是两天后抵达的京城,没做任何停留,直奔摄政王府。王府内处处张灯结彩,寸寸喜庆滔天,小王爷的婚事排场简直不亚于太子。

金碧辉煌的宫殿里,摄政王端坐高堂,主位上是盛装出席的皇太后,台下一排文武百官坐满宾列,热闹场面绝对不亚于上朝议政。而小皇帝李长治居然毛遂自荐站在中央做了主婚人,一言一行颇具风格。

大殿内,厚厚的羊毛地毯踩上去有着云朵般软和的触感,朱红的穿心莲花蔓云缎宫帘配着金黄的合欢结穗子层层拉开,几百盏烛台将殿内照耀的比白昼更明亮耀眼。云翎一身榴红喜服凤冠霞帔站在殿堂正中,小王爷李承序红服金冠,与她一道并肩行礼。

随着一声尖细而清亮的“礼毕”后,云翎不停躬身的腰板终于能挺直站起,一只手随即向她伸了过来。

那只手,手掌朝上,手指修长而骨节分明,完全不同于习武之人的孔武有力,甚至还柔腻白皙的有几分类似女子,但却在这喧闹的近乎不真实的光影殿堂里,给予她一种无端的心安。

她知道这是礼节之一,她伸出手,将自己的手掌放入他的掌心,他的掌心忽地莫名颤抖一下,旋即用力将她牢牢覆盖,翻掌,握住,带着无比的郑重,似攥住了一捧稀世珍宝。紧的就像,永不会再松开。

诸人热火朝天的喜庆中,两人被送入洞房。

小王爷将她送入洞房后,很快又出来,因为外面还有一大摊宾客等着他应酬。

云翎坐在满眼红色的殿里,第一件事就是屏退了身旁成群的嬷嬷跟丫鬟。

待房中再无旁人后,她第二件事便是扯开妨碍视线的盖头,拔下重的能压断脖子的凤冠。

然后,吃东西。

从大早到晚上,她滴水未进,粒米未沾,早已饿的不行,环视了一圈,居然发现周围摆的全是洞房的喜庆之物,至于吃的——除开一碟生饺子之外,什么都没有。

生饺子,那当然是洞房的必备物,按规矩,新郎要喂新娘一口生饺子,然后问:“生不生?”

饺子是生的,新娘当然会答:“生。”

是了,生就对了,早生贵子嘛!

“生,生你个头!”眼下云翎望着这盆生饺子,哭的心都有了。她一**坐在床上,肚子又开始咕咕叫。

**似乎被什么凹凸不平的硬物硌住,她扭头一看,发现鸳鸯红被上居然撒了好些红枣花生桂圆莲子。她知道这是什么意思,二话不说,开始剥花生,吃。

剥剥剥,吃吃吃,吃完花生再吃桂圆。

也不知道吃了多久,直到一床的花生桂圆都快被她啃完的时候,大门忽地被推开,小王爷踉踉跄跄的进来。

云翎极不文雅地翘着二郎腿,嚼着嘴里的花生米,道:“你回了?”

“嗯。”李承序点点头,笑的十分欢欣,暖玉般的脸上被酒意染的一派通红,一双独一无二的红色瞳眸,犹如美酒荡漾波光璀璨,然而脚步却有些不稳,还没走到床畔,“噗通”一声摔倒在地。云翎赶紧过去扶他,这才发现他浑身酒气,软绵绵的一点力气都没有,她拍拍他的脸道:“怎么醉成这样!”

李承序没有反应,看来是真的酒深了。云翎叹了一口气,连拖带扯将他弄上床,替他月兑了鞋盖上被子,最后自己抱了一床被褥找个合适的角落打地铺。

地铺打好后,云翎还没躺下一会,床上的李承序突然翻了个身,嘟囔起来:“口渴水”

云翎从被窝里起身,倒了一杯茶递给李承序,一看他烂醉如泥的样子,只得将茶杯凑近他嘴边,喂给他喝下去。李承序喝了一杯又要一杯,待得第三杯的时候,他突然睁开了眼睛,酒红的眸子似是折射着璀璨星光的赤色水晶宝石,耀眼得让人不敢逼视。他紧握着云翎的手,梦呓般地道:“小火,我又做梦了是不是?”

云翎没听懂:“做什么梦?”

李承序眯了眯眼睛,道:“我梦见你喂水给我喝,就像那些年一样我受伤躺在地牢里,动不了了,你偷偷送水给我喝”他的表情同声音一样恍恍惚惚,叫人看不大明朗:“这些年,我老是做那个梦,梦见你喂我水喝,梦见你救我”

云翎按住了他动来动去的手,以免打泼茶杯:“这不是做梦,你没做梦”

“没做梦吗?”他近乎呢喃的笑了一声,含糊不清地道:“小火,我今儿真快活好久好久没这么快活过了……快活到连平日里看起来不顺眼的老头子,都觉得和蔼可亲了许多……”

他的声音越来越低,低如蚊蚁般几不可闻,云翎摇了摇头,实在听不清楚他在嘀咕什么,便抱着被子,躺回地铺睡去。

窗外的天空,夜色如墨,圆月如盘,寒星闪烁。

不知不觉过了大半夜,李承序迷迷糊糊转醒,宿醉的大脑还有些晕乎,他揉着太阳穴,口有些渴,欲唤下人进来倒茶,眸光移至房间那侧,却倏然凝住。

光影迷离,重重垂下的厚锦缎宫帘畔,高脚金丝藤蔓镂空雕花烛台仍旧高燃着,烛台里的红色烛蜡却已然矮了大半截,延下一道道朱红的泪痕。那烛台不远的地面,少女抱着被褥,侧卧在地铺之上,睡的很沉。

李承序自床榻上坐起身,低低唤了一声:“亲亲?”

地铺上的人没有回答,李承序恍然道:“哦,差点忘了,自地陵那一次重伤后,你睡觉总是睡的极沉,如今又点了安宁香,多半是打雷都听不见了。”

他话落,又尝试性的提高声音唤了两声,见地上的人果然没有任何反应,他起身下床,鞋都没穿,光着足径直走到地铺旁挨着云翎坐下。

烛光温柔的燃亮着,少女侧过脸,枕在枕头上,也不知是冷还是怎地,她微微蜷着,似一只安静而可爱的猫咪。那映在灯火下的眉目清丽如画,睫毛纤长而密,宛若雨后俏丽的金丝桃花蕊。李承序忍不住伸出手指,轻轻的拨动了一下,那细密而柔软的睫毛蹭在指心,微微的痒,像是被春日里凤尾蝶的翅翼拂了拂。

李承序吃吃笑起来,似一个发现有趣事物的孩童,他换了个姿势,翻个身半跪着趴在地上,手肘支起,撑着脸去瞧云翎。顺着少女的脸颊往下看,下颚曲线优美,绣花的衣领里露出一截洁白如玉的颈项,有细弱的银光在烛火下闪现。

李承序好奇的探出手去,将那玩艺从衣领后轻轻拉出来,原是根细细的银链子,上头坠了一颗拇指大小的夜明珠。

李承序将那夜明珠掂在手里把玩片刻,道:“云舒送给你的就这么宝贝么,竟穿成了项链挂在脖子上,平日里让你给我瞧瞧都不依,小气巴拉。”

他絮絮叨叨的,手肘不经意擦过云翎的腰,忽地觉察到一个冰冷而硬的物体抵在那里,“腰上藏了什么东西?”他低下头去,在云翎的腰间模索几下,竟模出一把短匕。

那短匕呈暗青色,锋利的刀身流转着幽幽的光,他眯起眸子,目光停驻在刻着字的刀鞘上,吐出几个字:“守情?”

“越潮岛的守情刃?姓颜的?”他翻来覆去看了几遍,眼神渐冷,突然手一挥,做出要扔弃的动作,然而这个动作还未完全实施,他又收了回来,恨恨地道:“算了,绝世名刃,丢了可惜,给你防身也好。”说完将守情重新放回云翎腰间。

他放回刀,表情却并未释然,托着下巴颇有些苦恼地道:“云舒送的东西你贴身带着,姓颜的东西你也留着,可我送的那些宝贝,你却一样也不带。”他神情愈发懊恼焦躁,道:“不行,你也得随身带一样我的东西才成!”

他站起身,在屋内走来走去,自言自语道:“我得找一样能代表我的,独一无二的宝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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