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国容从王京那拿到了孙子明的地址,也不留三位继续聊天,直接轰人。
“容少,记得带些鲍鱼之类的去,他那表妹特别喜欢吃”。
陈嘉尚看着张国容的车子走得没影了,夸奖道:“京哥,跟你当朋友,那是要时刻保持警惕!”
“切,你晚上不去子明家吃饭?朋友之间有通财之义,还有馈赠之礼,容少就比你懂事”。
三人拿到支票,赶紧开车去邵氏片厂,现在每一分钟可都是钱啊!他们猜到这部片子肯定大卖,那就要更快地制作出来,好有钱去拍下一部,抢在人家前面把所有的好处全给抢了!
孙子明这时,也回家了,正在‘回忆’他的剧本。估模着这次能赚到自己电影的钱,这是香港不是美国,肯定要修改下,还得请人修改对白“子明哥”
“叫子明,都跟你说了多少遍了,要改口了!你还一辈子这么叫啊?也不怕将来孩子笑话!”
“要死啊”。
提到孩子,胡娟俏脸一红,伸手就在他腰间一扭,趴在孙子明背上看他画分镜头。虽然她看不懂,但她就愿意这样趴着。
坚挺的小胸脯压在孙子明背上,让他不禁心痒痒,反手在那弹力惊人的小**上一巴掌,调笑道:“坐好,你以为你还是四岁啊?”
“我高兴!我们赚了大钱后就回家,以后我们的儿子叫什么啊?”
孙子明还真让这简单的小姑娘给逗乐了,刚才还扭自己,转身就想着儿子取什么名。停下手里的活,孙子明反手把她抱到自己大腿上,在那俏丽的小脸上亲了亲,娟子双颊飞红,羞涩地低头。
“你不喜欢香港?”
“不喜欢,还是老家好!”
哎,回老家?还去重复以前的生活?
“你想我们的孩子,还过我们以前的生活?”
一想到孩子将来在那么破的教室里学习,胡娟死命地摇头,老家太苦了!这次都是三哥他们捐了一千块钱,才给教室装上玻璃,自己的孩子怎么还能过那种日子?以后,自己的孩子就应该象楼下那位小女孩样,打扮得漂漂亮亮,天天吃着蛋糕、喝着牛女乃,然后背着漂亮的书包去学校。
‘铃铃’门铃响了,胡娟从孙子明身上下来,跑去开门。门外是个西装革履的美男子,旁边还有位相貌普通的年轻女子,两人手上还提着一看就知道贵重的礼物。
“您是胡娟小姐吧?孙先生在吗?”
“张国容?梅艳方!”
胡娟突然尖叫了起来,引得孙子明赶紧出来。
“张先生、梅小姐请进,请进。二位光临,真是蓬荜生辉啊”。
孙子明一听是张国容和梅艳方,连拖鞋都没穿,光着脚就跑了出来,把这二位华语殿堂级歌手请进屋。
张国容看着孙子明的光脚,不禁哑然失笑,这可比古人说得倒履相迎还进了一步。
“见笑了,见笑了”。
孙子明重新穿好拖鞋,这才重新请俩人坐下,胡娟也赶紧沏茶。孙子明通过八卦杂志知道这位仁兄有洁癖,怕他嫌弃,又从冰箱里拿出矿泉水递给他,梅艳方见状不禁掩嘴而笑。
“哈哈哈,孙先生客气了。我没那些毛病,都是小报记者乱写。澄清了几次没用,我就随他们去了!”
也是,八七年的他还没那些挫折,也还没演那部该死的《霸王别姬》。这是一个为艺术而生的人,一生追求完美。
张国容和梅艳方先是称赞了一会孙子明音乐,然后才说起他们两人,是如何通过内地朋友听到他的音乐,如何通过王京那烂人找到这的。
都是音乐人,很容易就聊到了孙子明那两首《涛声依旧》和《弯弯的月亮》“子明,你为什么全部使用民乐呢?其实完全可以用风笛代替长笛,风笛的音色不是更为悠扬、空灵?”
孙子明双手一摊,无奈道:“我们就是学生乐队,找不到风笛手,也没那个钱。再说,我觉得尽量用民乐反而更能突出其意境”。
这就是张国容的弱点了,受西方教育长大的他,虽然受骨子里的文化烙印影响,能欣赏那些意境之美,却无法去营造意境。纵观香港音乐,几乎就没有产生过伟大的作曲家。连以原创闻名的黄加驹,如果与内地的摇滚歌手相比,都有不小的差距。他的乐队能出名,还是利益于香港商业推广方面的优势。
说白了,香港人就是用外国人的曲,填华人的词!
聊了一阵,张国容才拿出一张配乐唱片,希望能得到孙子明的建议。
“子明,这是我自己写的一首曲子,请了几个人编曲,都不是很满意。所以,我们今天来想请您给点意见”。
音乐一响起,孙子明就知道这是张国容最伟大的作品《沉默是金》,看来自己那两首古香古色的剽窃之作,促发了他的创作灵感。
“国容,我对编曲也不太在行,不过我觉得用古筝更能表现其韵味,中间部分用钢琴。尽量不要用架子鼓之类的,可以用鼓来代替”。
二人仔细品味了下,果然这样一编,就会多了几份从容、豁达之意。
“我听你们那几首的编曲就非常出色,能给我介绍下吗?”
“可以,我打个电话给她,她应该会同意”。
十几分钟后,孙子明放下电话。
“国容,我朋友说没问题,她很高兴能与你合作。不过,你得给她出机票,她在北平”。
“没问题!”
“她后天就会到。不过,国容有件事我得先提醒你,她可是一个对音乐非常认真的人,希望你们能合作愉快!”
“没问题,追求完美应该是艺术的基本要求”。
接着,张国容又提出一个让孙子明有点为难的请求。幸好梅艳方是个人情练达的人,一看孙子明的表情就知道问题在哪了。
“子明,放心吧,我们已经征得你们公司的同意了”。
那就好,能在这首伟大作品上,留下自己的印记,这是孙子明求之不得的事。虽然是欺世盗名,但孙子明一点都不介意,偷一块钱是偷,一百块钱也是偷。何况前一世的他们,并不能代表这一世的他们!
“行,你等会“。
孙子明深思良久,在纸上写出两首词,对这首作品的粤语,稍微改动几个字,国语则是一字不改。
“粤语版的你要修改下,我毕竟对粤语不是很精通。国语版的,这样应该可以,反正我是没法再写了“。
张国容接过一看,修改了粤语版的几个用词,旁边的梅艳方觉得不对,两人又再商量。十几分钟后,两人这才轻轻鼓掌。
“不愧是燕大的音乐才子,容少这首曲子让您这么一填词,就成了一首真正的华语经典!”
“梅姐过奖了,词好也要曲好,如果曲不好,词再好也是没有艺术魅力的”。
三人聊了一阵,电话响了,是王京从片厂打回来的。
“阿娟啊,那个他们送了鲍鱼没?不认识?算了算了,你别管了,我让韦强过来”。
张国容和梅艳方两人面面相觑,合着自己俩人特意去买鲍鱼,就是便宜那三个烂人啊?
既然有好东西,胡娟自然不会漏了曾叔和曾婶,晚饭时公寓里坐了一大桌。王京他们三个不在乎梅姐的数落,坐在桌上安然若素地品尝鲍鱼,看来这三人平时没少打这两天王巨星的秋风。
“切,不就吃你俩几只鲍鱼吗?等我们的电影大卖后,我用鲍鱼埋了你俩!”
曾叔抬起头来,关心道:“拍完了吗?”
“开始后期制作了,子明,后天去剪辑。我们得拍出部经典来,让这俩小气鬼看看,什么叫咸鱼翻身!”
几人一愣,这才几天啊?居然就拍完了?
王京滔滔不绝说了十来分钟,张国容和梅艳方看孙子明的眼光都不同了,能让王京服气的人可不多。这个年轻人除了音乐才华出众,没想到拍电影也这么厉害。曾叔夫妇则欣喜难抑,孙子明赚的钱里他们可是能分到一部分的!
“你们别听京哥瞎吹,这就是部普通的恐怖片”。
张国容和梅艳方双双摇头,王京不但能拍出《精装追女仔》这样的卖座电影,而且这家伙在预测票房方面也极准。
孙子明拿这帮人没办法了,只好岔开话题,聊到娟子唱歌上去。
“这有什么难的,八月份我会开演唱会,让阿娟来当我的演唱嘉宾”。
梅艳方一听是这事乐了,自己正愁找不到机会,让这才子帮自己写歌呢。
“对,你帮她写首可以合唱的歌,到时我跟她对唱”。
张国容也毫不犹豫地答应,今天人家给自己填了两首绝妙好词,就这点小事太简单了。
吃完饭,胡娟高兴地和曾婶去收拾,让梅艳方给拉住了。
“阿茹,辛苦你一下,我找阿娟商量一下唱歌的事”。
“去吧,我一个人就行”。
这年头香港还流行着师徒传承,孙子明也知道这种风气,想趁机让娟子拜师梅艳方,也好让她的演艺之路顺当点。
客厅里突然一下寂静下来,孙子明才意识到自己唐突了,香港可能不象内地,师徒关系可能就象自己老家乡下的师徒。孙子明也想起来了,当年一位影坛前辈去世时,当时几大影视巨星可是为他戴孝的。
“对不起,梅姐,是我唐突了”。
“没关系,阿娟,你唱首歌来听听,要用你真实的嗓音”。
娟子看了眼孙子明,见他微微点头,福至心灵,向梅姐微微一躬,开始唱起《暖暖》、《隐形的翅膀》。梅姐和张国容眼睛一亮,这阿娟的音色极美,歌曲也非常好,可惜不符合主流音乐标准。
‘啪啪啪’张国容和梅艳方轻轻鼓掌,孙子明和胡娟这才松了口气。
“阿娟,坐”。
梅艳方拉着胡娟坐到自己身边,开始说起自己的师承,让孙子明觉得意外的是,她并不将那位著名的戴司聪当成师傅,而只是称之为先生,而且把两人的关系定位于简单的聘请关系。
“我是从小跟张云师傅学唱歌的,他才是我真正的师傅,明天我带你去给他上坟。你的天赋极高,我代我师傅收你作徒弟”。
提起张云十几年前的人,连王京他们都有点黯然,梅艳方仿佛在说着一个遥远的江湖故事。
胡娟和孙子明听着那些有点血腥、哀伤的往事,饶是胡娟这样的泼辣的湘西姑娘,也觉得有点寒意。梅艳方叙述的,就是六十年代香港的娱乐圈,真正的暗无天日,无法无天。象张云他们那样的歌手,就是普通人眼中的明星,有钱人眼中的玩物,江湖人物眼中随时可以绑架勒索的肉票!
孙子明一边听着梅艳方说那些江湖惨事,也记住了澳门的暴牙驹……连王京这样人脉深厚的人,都告诫他俩以后离那人远点,那是一个疯子!
“没事的,这都是以前的事了!现在比原来好多了,现在只要你不去惹事生非,警察会帮你的”。
张国容见胡娟有点面色发白,不禁低声安慰,梅艳方见自己未来的小师妹有点怕,也安慰道:“放心吧,以后你跟着我就是了”。
……
第二天一早,孙子明陪着胡娟去张云老师坟前拜师,这让他看到了老家那种师徒传承的传统文化。
张国容陪着孙子明站在亭子下,看着两人在张云师傅面前举行仪式。肃穆的坟前青烟袅袅,梅艳方哀声低泣,孙子明分明看到了十几年前的江湖悲歌。也是那个时代娱乐圈的悲歌,舞台上给大家带来欢乐,舞台下却是一个最卑微戏子。
见孙子明脸上忽而伤感,忽而黯然,张国容不禁问:“子明,你在想什么?”
“哎,其它张云师傅的悲剧是可以避免的,他可能从没意识到他其实也是强者,只是他不会运用自己的力量”。
张国容摇摇头,示意他听不懂孙子明在说什么?娱乐圈的人历来是弱者,上面有老板,外面有社团,什么时候轮到他们能有份说话?即使他已经是歌坛的天王巨星,但在那些资本家和社团老大眼里,也不过是个戏子或是摇钱树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