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沐九歌质问之语,百里恨静默无语,脑中快速分析,半晌,道:“我们面临的是共同的敌人,我唯一能做的就是让傲九州身败名裂,背负污名而死,以慰百里世家数多无辜亡魂,同时雪神君百年之恨。”
“好丫头,有气魄,不过,你却错了,傲九州够格与我争夺这天下,成王败寇,败于他我沐九歌虽憾无恨。我唯一恨的乃是那背主叛贼,沐九歌一生杀人无数,虽死亦是报应,但我自问对自己属下却是呵护备至,问心无愧,偏偏有人背叛于我。属下有野心我从不阻拦,但是必须是堂堂正正地去追逐自己的**,偏偏有这等奸贼踩了我的底线,这等人我沐九歌九天十地也不会放过。你若想知道傲九州的事情,就为我除去我背上芒刺,当然,我可以明确告诉你,那个人,能为不下于傲九州,傲九州爱惜名声,这个人则不然,其心性更为阴毒下作,你已经有一个傲九州做敌人,再加一个,就算你命格奇特,也不一定能承受得住。”
百里恨一惊,看来无仙境败亡没那么简单,不下于傲九州的人,又野心勃勃,当今天下还有谁呢。一百五十年风云变幻,皓月大陆隐隐唯傲九州独尊,不,只有一人,只有一人……百里恨眼睛一亮,一点灵思快得猝不及防:“你说的是魔火门门主焚业蚩尤。”
“焚业蚩尤,魔火门。哈,百里恨,你让我意外了,不知你怎么猜到的。”
“当今天下,明面上意在天下的只有两个人,武宗傲九州,魔火门焚业蚩尤,你说的叛徒既然出现在无仙境,你又说他有野心,那么背叛你就绝对不会为了什么可笑的正义,而是为了天下,那么这个人还能有谁呢?而且魔火门就是在近一百五十年才出现在武林的,所以我就大胆猜测了。”
“呵呵,小丫头头脑灵活,更重要的是敢想敢猜。没错,这个人就是焚业蚩尤,他那个魔火门的基业估计也是无仙境的,如果我猜的不差,现在他和傲九州应该是互相牵制,互相忌惮。这原因就要从一百五十年前说起了。”
见沐九歌停顿下来,百里恨淡淡一笑:“前辈,我们的交易已经成立,您可以继续说下去。”
沐九歌满意一笑,一段惊心动魄的往事被这末路王者娓娓道来。
冷静,冷静到错认为冷酷,镇定,镇定中蕴含着狂暴,那一段往事,与所有的争权夺利并无不同,依然会让人不禁感叹人心的丑陋与残毒。
幽暗的山洞,狼狈的王者,曾经的风光早已沉埋腐朽,当它再度见光,似是依然能够撼天倒海,那么这一次,这个人带给世人的将是什么?百里恨默然。
背叛的人与有心的野心家做下交易,用无声无色的毒让主人在战斗中突然回气不足,有野心的阴谋者用一场没有公平可言的战果成就了百年声名,背叛和不公平的决斗,是千百年来的江湖两个大忌,所以互相勾结的交易成了百年间相互牵制的把柄。而今,当一山再容不下二虎的时候,合作关系变得无比微妙,双方都在等待着一个契机,来打破这个僵局,进而逐鹿天下。
“这个故事你有什么感想?”
百里恨的面色波澜不兴,用一贯冷静的声音道:“堕落的人心,毫无新意的争权夺势,可悲的王者。王者不需要有情,注定高处不胜寒,而你对你的属下太多情,所以你败了。”
“高处不胜寒,你可知这被世人所仰望的孤独?情,是让人沉迷的罂粟,明知是毒却还甘之如饴。”沐九歌自嘲的笑笑,没有介意百里恨的直白,“接下来该说你感兴趣的事情,百里世家覆灭的原因以及--傲九州的秘密。”
……
“自古贤愚俗人论,我自浮槎渡银河,宇宙星辰千载过,英雄血祭潇湘歌。哈哈哈哈!”
交代完一切之后,湘水神君慨然吟诵自己的诗号,纵声长笑过后,平静阖目,身形瞬间枯朽,衣衫皮肉成灰,惟留森森白骨,端坐不倒,仿佛钢筋铁骨,峥嵘嶙峋。
王者之姿,虽死也不能跌落尘埃。
百里恨肃然起敬,原来,这人百年来一身功体尽散,靠的竟然只是胸中一点不平之气存活至今,此人真是非凡人也。她恭敬地向湘水神君遗骨躬身一礼,转身出洞,剑气纵横,山洞轰然崩塌。以苍山为陵寝,矗天的问仇崖做墓碑,想来这枭雄霸主九泉之下一定会满意。
走出山谷,看着如画的景致,百里恨忽然感到一股疲倦涌上心头。
湘水神君沐九歌,一代王者,掌权势,成霸业,坐拥江山,然一旦神落九天,一身傲骨,一腔热血,也抵不过岁月的侵蚀,终究走上了毁灭的道路。但是王者就是王者,生不如死的活着何等惨然,他还是坚持下来了,坚守百年,等得依然是一个复仇的机会,即使死亡,也不能让敌人好过,这就是王者吧。
百里恨自问,若是自己,在这样活得猪狗不如的情况下还能不能为了仇恨活下去,沉思良久,答案是无解。但是内心深处,她觉得真到那时候也许她放不下仇恨,但是很可能会被仇恨和落魄的双重打击逼疯。所以,沐九歌真的让她佩服万分。
“诺不轻许,故我不负人。湘水神君,百里恨敬你一身傲骨,你的怨恨,百里恨定以焚业蚩尤之血洗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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