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兮雨兮 酒事

作者 : 著手成夏

众里寻他千百度,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萧雨暗含怒气地望着远去的慕容希一行人。勾起一抹深冷的弧度。

“慕容希,你瞒的可真好。”他怎么也想不到,那日救他的女子竟是慕容家的小十一慕容希。更是想不到慕容家竟把她生为女身的消息隐瞒的如此之好。父皇的遗旨曾提到若慕容家有女,必封为后。慕容希,我想我们很快会再见的。不管你是否愿意。这一生,我们都将纠缠到底。因为,是你先招惹我的。

“回宫。”他的身影隐没在爬满金银藤的宫墙里,隐没在黑夜里。

在回慕容家的路上。慕容希负手低头默默走路。扶摇、扶疏自觉她们家公子今晚心情不佳,亦乖乖的闭上嘴巴。而云墨本身就是个不爱说话的主。但他的毒舌,慕容希却是深有体会的。是以一行四人安静地能听到各自的脚步声。

其实慕容希是在琢磨思索着今晚的事怎么会发展到这般田地。完全月兑离了她的控制。兜兜转转,竟是她把云墨领了回家。自她见到云墨起便明白了这是一个局,一场闹剧。

她以为自己作壁上观,不去竞价,就可以置身事外。但整件事的主导权本就在云墨身上。根本就不是什么价高者得。只要她在场,云墨恐怕就会指向她。若是她压根不在场呢?不大可能的事,她本就是哪有热闹往哪凑的人。他想把这个消息传到她的耳朵,简直易如反掌。此人完全抓住她的性格弱点,简直阴险呐。不管,消失两年的他何以要以如此荒诞的方式出现。又如此高调以这种方式进ru慕容家,还害她慕容希坐实的断袖的癖好。正如他所说的,她需要他。需要从他那得知三竺草的下落。以及多亏了他这么一闹。再也不会有媒婆上门,给她说哪家的姑娘小姐如何如何了。她想,这样的结果真心不坏,可以说正和她意。

云墨一直在观察慕容希。她的小脸在皎洁的月光映衬下更显白皙。脸上的表情风云变幻,阴晴不定,变幻莫测,再到后来的豁然开朗。颇为壮观。他紫色的眸子在黑夜里散发着奇异的光芒。

扶疏抿唇而笑。她知道,云墨只有在凝望着慕容希的时候才会露出这种短暂的温柔的目光。那眸光里泛着的轻柔和淡淡的幽伤,转瞬即逝。快得令人抓不住。可惜他们家公子没能看见。

这几日,慕容希很是郁闷。她不明白,他大哥怎么可以容忍她带一个男人回家。这样不负责任的态度,真是太对不住逝去的爹娘。而且,他大哥对待云墨的态度还如此温和。不,是堪称恭敬。居然发话说,且把慕园当成自己家,若是看上哪个房间,他即刻派人收拾干净。就这样,云墨在慕容园住下了。

在她的设想中,纵使她亲口答应了把云墨带回家,也是过不了大哥那关的。若是她大哥知道,云墨不仅坏他妹妹的清誉(其实早就被某人自个儿坏得差不多了)。还要光明正大住进慕园。还不得抹脖子,当然不是她的,而是云墨的。这样,她就可以双手一摊,面带愧疚和遗憾的告诉她师父云墨。你看我也无能为力,不是我不想让你住入慕园,实在是兄命难为。您老人家还是住回禅林吧。

哪知,事与愿违啊。

这日天朗气清,慕容希在荼蘼花架下喝着小酒。酒是她从禅林搬下来的桃花酿。云墨在每年桃花盛开的时候,都会收取禅林里栽种的桃花瓣酿成酒,藏于酒窖中。她大致数了数,那酒窖中足足有一千坛的桃花酿。用不起眼的粗土坛子盛着,整齐的摆放在酒窖里。她从《千金方》中得知这种酒的酿法。三月三日取桃花一斗一升,井华水三斗,曲六升,米六斗,催熟如常酿酒。饮之,除百病,益颜色。

她极喜欢饮这种酒。揭开酒樽,桃花特有的醉人香气扑鼻而来。入口清爽甘凉,滑入喉中却香醇浓厚。细细品味还有一丝清苦。那是一种寂寞荒凉的味道,还有几分桃花的**悱恻。每次她喝,心里总会微微的涌起酸涩和疼痛之感。偏偏她又欲罢不能。

她也曾尝试自己酿造,却总也酿不出那种味道。也尝过别的酒家的桃花酿,也不是她所熟悉的味道。那是只此一家,别无分号,云墨特有的味道。

喝着小酒,她回想起着昨日,她向云墨询问那三竺草的下落时,云墨的反常。

他问“你要三竺草有何用。”

她不想把他扯入如此复杂的关系中,遂简单的答道“救人”。

“那人对你很重要?”

“嗯,很重要,我必须救。你知道在哪,对不对。告诉我,它的下落。”与其说那人重要,不如说是因为牵扯到慕容家的安危。重要的是慕容家。但她以为这样含糊地说,比较容易套取三竺草的下落。

“如果,摘取那草,会危及你的性命,你还要去吗?”他的声音有些许的冷意,仿佛雪落入掌心的冷意,让她蓦然一怔。

“会吧,我慕容希是个祸害,祸害遗千年,不是么。”她从他的话中断定,他是知道的。她不想慕容家有一丝危险,况且,只是有危险而已,又不是回不来了。

“或许吧。”他暗叹。你确实贻害了我千年。今生,也不知是谁欠谁的。

“那你只消告诉我,三竺草的下落就好。”

“看我心情。”他搁下紫竹杆和手中的佛经。自袖间拿出一个鸡蛋般大小,骨制的埙,悠悠的吹起一曲《风竹》。曲音古朴、浑厚、低沉。在池塘上空回旋。给人以沧桑、神秘之感。

知道他不欲再说。慕容希也没有追问下去。

这个时节,荼蘼花已开残,只有碧绿的叶子,偶尔,还可看见花架之上缀着一两朵残花。花架旁放置着一个湘妃竹的凉榻。夏日,她最喜欢在这休憩片刻。不料,这块风水宝地如今竟让某只肥狸侵占了。本就不宽的凉榻,被阿狸占据了半壁江山。它头顶青绿荷叶,身体软软的趴着,**高高撅起。打着细微的呼噜声。狐狸本就怕热,更何况某狸身上的肥膘这么厚厚一层。慕容希起了恶念。她搬来一个铜香炉。焚上味道极淡的熏香,放于竹榻之下。香炉冒着暖暖的烟。她似乎可以预见,阿狸热的飙汗,恨不得扒了自己那一身狐狸皮,跳入池塘的抓狂模样。可谓,大快人心呐。

云墨在慕容园寻了个有碧水池塘和堤上扶柳的地方当做批注佛经、垂钓、休憩之用。他在一棵柳枝垂地,又能遮蔽阳光的高柳之下。置了把藤椅和藤几。几上放着煮茶的器具和一整套上了层釉的陶瓷茶具。每日清晨,他便捧了经书,取一管鱼竿在此消磨时光。

今日,亦是如此。他悠然的躺在藤椅上,膝上盖了本《金刚经》。脚下搁着三五管鱼竿。若不是慕容希看到他长长的卷睫毛一动不动。倒真以为他今日是有心在钓鱼。细碎的阳光自柳叶缝中泄漏下来,落在他随意搭在身上的紫色长衫上。被他倾轧的紫发有些凌乱,却并未影响他的月兑俗气质。添了几分尘世的魅惑。

少时,她读到《黄粱梦》这本戏折子。戏中东华帝君对吕岩说;“……把人间富贵,都作了眼底浮云,”他又道;“出世尘,尽白云满溪锁洞门,将一函经手自翻;一炉香手**,这的是清闲道真本。”

那时,她不信这些光怪陆离的神话传说。见识到云墨的生活习性后。她觉得神话它其实没那么玄乎。都是根据真人真事编撰的。

柳痕花叶间的窸窣动静惊动了云墨。他转身望见慕容希端着个木托盘子。兴致冲冲的往他这边过来。老远便闻到一阵清甜的味道。

“师父,你快尝一尝合不合口味。”她将一块绿豆糕放进他的掌心中,满怀期待的望着他。她觉得云墨是个软硬不吃的主,想要套出三竺草的下落,得多花点心思。

“你做的?厨艺大有长进。”他咬了一块,绿豆清甜的味道在口中淡淡晕开。

“我亲自下厨房……。”看着扶疏做的,她不光在一旁站着,还提出往里添了点蜂蜜和牛女乃,才使口感这么香糯。并且有帮忙打下手。那绿豆里的混杂小石子什么的,就是她挑出来的。于吃,她很在行,也很执着。舞阳的大小食肆,都被她吃个遍。所谓菜香不怕巷子深,只要她打探到哪有什么好吃的,隐秘在多偏僻的街巷,她都会锲而不舍的翻找出来。但,从小没什么机会下厨,造成了她今日令人不敢恭维的厨艺。

“那正好,我这有一些鱼虾蟹。你看着办吧。为师特别想见识一下小希的厨艺。”他自水中抽起一个竹篓,如镜般的池面被他掀起一圈一圈的涟漪,层层泛开了去。

“我……。”她哪会啊。

“那个三竺草还是什么草的,为师不大记得了。你说是不是年纪大了,人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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