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离**的时候说不出来这是一种什么感觉。就像没有依附的浮萍找不到支撑点。
周围的一切因为速度太快而模糊,唯一清晰的就只有自己不断下落的身体。就像坐在开着120码车上直直地望着地面。衣袂随风起舞,姿态优美,却让人哀戚。
不过也好,她的离开可以将一切结束。带着过往的种种灰飞烟灭。
如果再让她的生命来一次,她只希望能活的简单。双生子的命运终究逃月兑不了互相争夺。不过这一场,甄宜赢了。她带着母亲的爱,傅予东的情,好好的活在世上,而他们却从未认真的看过她一眼。包括今天的离开。
甄离知道甄宜一直都是心疼她的。每次母亲的打骂她,她都会出面劝说母亲,拦着她不让她动手。看着她倔强的眼,她会心疼的把她抱在怀里面。这一切她都记得。
从小甄宜就出色,成绩,样貌,举止修养样样都是不凡的,享受着所有人的喜爱。在人们眼中她一直都是挂着得体的微笑,最为优雅的天鹅。
每次和朋友说到自己的女儿,母亲眉目里总是掩不住的骄傲之色,就像甄宜是她最完美的艺术品。而作为双生子的她就像从未存在过一样。
在所有人的眼里她和甄宜的性格完全不一样,甄宜就像耀眼的阳光,善良温暖。而她却是黑暗。性格闷沉,一整天都不会说一句话。用母亲的话来说就像死了亲爹一样。
即使甄宜对她很好,可在活着的十八年里,她从未有过自己的选择。衣服是甄宜选的,每次逛街她都很积极的为她选择。她换上以后,她都会笑着赞扬。母亲在一旁看着甄宜的笑容也会扬起微笑。点头称赞。
可是她们却唯独忘了问她喜不喜欢。而学画,学舞蹈也是跟着甄宜学习的,只要甄宜喜欢,母亲就会把她们送去。似乎她只是一个附属品的存在。
第一次见到傅予东是她们的第一堂绘画课,素描。一个干净,白皙的大男孩。很简单的穿着,泛白的牛仔裤,一件灰格子的衬衫。穿在他身上却让他有一种儒雅的气质,很符合他所学的专业。
甄离看着甄宜脸上的微笑,傅予东回予的冬日旭日般温暖的笑容。她知道她再也没有机会走进那个干净大男孩的世界了。他们是同一种人。那样温暖的人。那双琥珀色的眼睛里只有甄宜的身影。而她注定活在黑暗。
虽然她根本不喜欢绘画,可是为了触模像白纸一样澄澈的光芒,她跟在甄宜的身后。看着他们每天一起画画,一起有说有笑。即是后来,她趁傅予东喝醉把他弄shang床,造成酒后乱性的局面。他的心里依然只有甄宜。
听到他说对不起,她知道她终究是失败的那个。甄离看到突然闯入的甄宜,瞳孔收缩。她不知道是怎样一种复杂的心情。她很欣慰,因为她看得出此刻的甄宜很痛苦,往日红润的脸上只剩苍白。
同时她也是痛苦的。因为那是最关心她的甄宜啊!那个人是甄宜,不是别人。所以最后她决定离开。她放手。看着甄宜越来越模糊的身影,她释然了。就像断翅的蝴蝶,从枝头陨落。
“不,小离”
尖锐而充满绝望的女音是她陷入黑暗所听到的最后的声音
甄离睁开眼看到的就是斑驳不平的泥墙。因为额头传来的疼痛,忍不住揉了揉头。
“唔”
细如蚊声的**惊动了屋外的人。咯吱老旧的木门传来刺耳的声响,让甄离转过头望着声源。
“你醒了?”
入眼的是一张脏花的脸,看那双澄澈的眼睛,小巧的脸,还是一个半大的孩子。栖梧却不敢置信的望着自己的真实存在的手掌,怀疑这一切是不是假的。
从十一楼跳下的她还能活下来?这是悲哀还是幸运。可是这里又是哪里。
“你怎么样了”
小孩儿细腻的声音传入耳膜。
“我没事”
甄离一开口就觉得自己的声音嘶哑难听。女孩儿急忙从旁边到了一杯水。残缺的杯缘,洗的却很干净。甄离一口饮尽。冰凉的水滑过喉咙,一阵清凉,缓解了那种涩哑,很舒服。
“请问这是哪里”
喝完水,甄离问道。这样的问题似乎是每一个穿越的人都避免不了的俗套。
‘这里是我家啊。”
小女孩,眨眨眼睛,单显得特别单纯。甄离无力的说道
“不是,我想说这个地方叫什么”
女孩怪异的望着面前脸色苍白的人,
“宣平啊”
“那现在什么年份”甄离紧着问道,口吻里有一丝慌张。
“建德三十年”
听到这个回答,原来苍白的脸色更加白了几分。
陈国?西周至春秋的诸侯国?可是陈国的都城前期在柘城,中后期在淮阳。并不是宣平啊。看来自己真的活了过来。而且还活在一个连她都不知道的世界里。小女孩看着甄离低着头,有一种说不出的悲凉。于是笑着说
“姐姐你叫什么名字啊”
甄离也不知道自己应该叫什么。甄离?呵呵,可是在她死去的那一刻她就决定要与过去断绝。从此在没有甄离这个人。
“我不知道”冷然的声音里有种说不出的苦楚。小女孩儿同情的看着她
“没事,姐姐。以后你就跟我一起好了,反正我也是一个人”
说道最后语气慢慢的低了下去,带有哽咽。后来甄离才知道小女孩名字叫喜儿。八岁那年父母就在那场全国为之恐慌的瘟疫中上去死去了。那以后就一个人讨生活。
等到甄离身体恢复的差不多的时候,时间已经过去了大半个月了。甄离透过模糊不清的铜色古镜中端详着自己的模样。十分稚女敕,十一二岁的样子,和喜儿差不多。
可能以前家境还好,所以看起来并没有喜儿那样瘦弱。巴掌大的脸上却有一双如墨般澄澈晶莹的眸子,因为这段时间生病的缘故,苍白的没有一丝血色。孱弱的令人心疼。
此时年龄还小,但是看得出长大以后必定是个倾国倾城的美人。甄离抚了抚自己的脸庞。年龄小也好。就当从来一次。抛弃过往,或许也是一种解月兑。
“姐姐”
喜儿推开门,笑着走到甄离的身边,细小的手掌里
拿着一个缺了口的瓷碗。甄离想要是嘴巴贴上去是不是立马就会被割伤呢。
“姐姐吃馒头”
喜儿有一双笑起来像月牙一样的眼睛,那样的令人心疼。
“喜儿,明天我和你一起出去吧”
甄离在这里待了半个月,每天不是馒头,就是清的像白水一样的白粥,清澈的水里漂浮着几粒米。虽然如此寒碜,但是甄离知道这也是喜儿所有的食物。她几不可闻的叹了口气。
天微亮,微弱的白光在深沉的黑暗中显得苍白。就像纯黑的帘布年久褪色。甄离就在摇晃中被打断了梦魇。睁开眼看到的就是喜儿小小的脸,因为长期没有清洗干净的原因,而有一些垢物,看起来有些花。“姐姐,起床了。”
甄离透过破烂的木窗,皎洁的月亮此时还隐隐绰绰的悬在半空。
“这么早吗””
“嗯,如果不要一点去,待会比较热闹的地方就会被占满了”
甄离一言不发的起身,寻思着自己该穿什么。之前的衣服残破不堪,但是从仅有的几块碎片也可以看出衣料是还可以的,虽不是富裕之家,也必定是小康之家。
“姐姐,你穿我的吧’
喜儿从一旁的木箱中拿出了一件麻布衣服和一条裤子,递给她。甄离接过。终是不发一言的穿上身,随手在地上模了土,往脸上擦,掩盖了原本细腻白女敕的肌肤。
天还未亮透,甄离和喜儿就到了据说是宣平最为热闹的借口,宣平街。从街上忙碌的身影来看,可以看出少顷街道的繁荣。小贩摆摊放上所卖的物品,包子铺的聊聊炊烟夹杂着引人的香味。
“姐姐,我们就在这里吧,”
喜儿拉着甄离的手,两个人找了块石头,靠墙坐下。
甄离看了看四通八达的街口,位置的确不错。随着时间的流逝,街上的人越来越多。来来往往的人,不同的穿着,不同的姿态从甄离的面前走过。面前的破碗里有两三个铜钱,可以买两个白面馒头了。
突然一双土黄色的破布鞋停在了自己的视野中。甄离顺着脚往上看,映入眼帘的是一个头发脏乱,额头还围着一块破布的面孔。
“喂,小叫花子,快点让开,土老大的地儿,你们也敢占”
同样穿着的另一人口气不善的说道。甄离睁着大眼睛一瞬不瞬的盯着说话的人,目不转睛。盯得他浑身发毛,狗蛋忍不住再次大声说道
“看什么看,看老子挖了你的眼”
前面的人依旧不可一世的看着自己的手下为非作歹,嘴角还挂着微笑,很得意。
“姐姐,我们走”
喜儿悄悄的拉了拉甄离的手,想带着她离开。甄离知道自己无权无势,如今这种场合唯有忍耐。
弯腰把碗拿起来,刚刚碰到堪堪就有一阵风从手背掠过。
“靠,劳资说了这碗你可以带走?”
面前的人终于说了一句话,眼睛斜睨着两人。甄离姿态优雅的站直了身子,许是没有从甄离的眼里看出害怕的神色,面前的人,不满了。叫嚣着
“劳资这儿不想让你们走了,喂,你他妈的什么眼睛,再看,看劳资怎么收拾你”。
喜儿浑身颤抖着拉着甄离的衣袖,就好像抓紧了一根浮木。清澈的眼睛里满满的都是恐惧。看到躲在甄离身后的喜儿颤抖着身子,那个土老大就像看到了玩具一样,两眼放光。
“你,就你,过来”
“不,不不要”
喜儿苍白着脸,死活不放手,一旁的狗蛋气势汹汹的走了上去,想要拉开喜儿。甄离皱着眉头,拦在了狗蛋的面前,把喜儿完完全全挡在了身后。
“你们仗势欺人未免也太过分了吧”
嫣红的嘴唇吐出几字。
“劳资就仗势欺人,怎么着”
土老大得意洋洋的看着甄离。
“你也不打听看看,我土豪是谁,劳资在宣平混了这么多年,道上的那个不给劳资面子。今天竟然让你这么个小叫花子瞪了,传出去让劳资怎么做人。不教训教训你,你怎么会懂规矩”
“对,教训教训你,让你懂规矩”
土老大一说完,狗蛋就立马接口,点着头赞同。
“只有疯狗才会无故咬人”
甄离平淡无波的说出这么一句话。土老大半天才反应过来。
“娘的,你骂老子疯狗。狗蛋,给我打”
狗蛋一巴掌挥了过去。没想到巴掌却没挥下去,半道被人截了。瞪着眼前俊美的脸庞
“你他妈瞎了狗眼,连劳资的手也敢截”
狗蛋说完这句话,只感觉手上一疼,骨头咯嚓一声。一声哀嚎,响彻半边天。土老大一看自己手下被欺负了,心里也腾腾的直冒火”上“
身后的一群人围了上去,四五个臭气熏天的乞丐围着一个白衣打了起来,墨一样的发丝在空中飞舞,飘逸的衣角凌空肆虐。眨眼,几个大汉就躺在地上哀嚎。
“不想死的就给我滚”
薄唇一吐,几个人就捂着痛处跟着土老大**尿流的跑了。
“谢谢”
甄离看着面前面如冠玉,墨发高束,高挺的鼻梁,薄薄却紧抿的唇,以及一双漆黑的眼珠时而闪过墨绿,俊美异常的脸庞,淡漠的说道。“好自为之”
谪仙一样的人物注定不会在凡世太久,匆匆一过,便是永远。再抬眼,人已不在。甄离捡起地上的碗,牵过身后的喜儿。
“喜儿,我们今天先回家吧。得罪了人,恐怕不安全”
喜儿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