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日的夜晚,似乎格外的闷,尤其是对像梅币庭这样的人来说。最新更新:苦丁香书屋历经了下午的事,此时挫败的他,在不怎么透气的房里哪怕是一刻都待不住。
带上一坛陈年佳酿,梅币庭跑上了客栈的屋顶。还是在这屋顶之上借酒消愁比较痛快些。
湘西客栈的屋顶,不算高但也不算低。坐在屋顶之上,还能俯瞰大半个湘西城。
梅币庭看着灯火通明的湘西城,心底却是道不尽的悲凉。这曾是他最初的容身之处,可自从他姑姑病死之后,他就成了无家可归的流浪儿。如今,他还得感谢那帮畜生当初不由分说的抓走了他,让他遇上了赫连沐,还让他有机会被义父救走,时至今日能再次有缘与赫连沐相见。
虽然赫连沐已不再可能属于梅币庭,但梅币庭还是抑制不住对赫连沐的念想。
又想起下午的事,梅币庭托起酒坛子猛灌了几口,醇烈的女儿红滑过喉咙,浓厚的酒味中却夹带着一丝苦涩。
可能快转暖了的缘故,今日这天也有点燥热,楼然从萧舞房里出来,却不想早早回房入眠。
要不是席晨又来找萧舞了,楼然没准要在萧舞房里待到大半夜才肯出来。
楼然本想去院子里小坐一会,抬头仰望夜空之余,却瞥见了独坐屋顶的梅币庭。
楼然依稀记起,在洛杨城的武试擂台上,初见梅币庭时,就知道他是个不简单的人。包括他后来接近赫连沐,楼然也清楚那是刻意而为之。
梅币庭的眼神太复杂,有太多楼然看不懂的东西。但唯独梅币庭的孤寂,楼然能感同身受。
为了怕梅币庭有伤害赫连沐的心思,楼然私底下有同郁涟乔提起过,让郁涟乔多注意梅币庭这个人。
因为相比之下,郁涟乔更能让楼然信任。
郁涟乔那人虽也神秘莫测,但至少楼然能清楚的从郁涟乔的眼神里看出他接近赫连沐是因为对她感兴趣,也仅是感兴趣而已,不夹杂着任何异样的情绪。
这次楼然来湘西城,却发现梅币庭似乎不同了。同样的淡漠寡言,却更孤独了。并且,楼然察觉梅币庭对赫连沐似乎产生了一种特殊的情意,那就是她也曾被伤过的男女之情。
楼然也没见过梅币庭几次。然而每次见梅币庭,在楼然的印象中,他总是那么的落寞。即使有时他面带笑意,却也掩不去他内心所散发出的孤寂。
这种类似的感觉,楼然曾深刻的体会过,所以她懂。不管梅币庭是否掩藏的很好,但她还是能察觉出来。
可能这就是所谓的缘分吧!梅币庭的世界太沉寂,上天却让他遇上了无论何时都能看透他寂寞心境的楼然。
无论如何,楼然确定梅币庭对赫连沐已不再构成威胁,既然不再是敌人,那如此相似的他们又何尝不能成为朋友。
今日梅币庭和郁涟乔在街上吵闹之事,楼然也听说了。心仪之人却另有所属,任谁一时半会的都难以高兴的起来。
虽然楼然有点同情梅币庭,但在楼然心里,还是觉得郁涟乔同赫连沐比较般配,郁涟乔的性格更适合站在赫连沐身边。复杂的梅币庭,感情世界定有很多顾虑,他做不到郁涟乔那般的潇洒。
郁涟乔可以为赫连沐变得死皮赖脸,就像席晨对待萧舞那样。
郁涟乔可以为赫连沐变成洗手做羹汤的厨子,只要能把赫连沐养结实了。
为了赫连沐,郁涟乔更甚至是连自尊都可以暂且搁下。
这些梅币庭都无法比。
梅币庭连爱意都不敢去直白的表达出来,让赫连沐知晓。更何况是那些关乎男人威严的事了。
近乎颓废的梅币庭,其实楼然很不喜欢看到。因为看到他,就像是看到了多年前的自己。
楼然轻逸的飞身而上,小心翼翼的走到梅币庭身旁坐下。也不说话,只静静的坐在他边上,看向夜空中朦胧却又散着光晕的月亮。
就像梅币庭的心。朦胧,却有光亮;看不清,却又想探索。
梅币庭的隐忍,楼然再熟悉不过了。每次见他,都觉得他像极了四年前的自己。
谁的过去没点故事,楼然有点怜悯此刻的梅币庭,他看起来并不像表面那么光鲜亮丽,却也还不至于到千疮百孔的地步。
是赫连沐让梅币庭陷入了这种可怜兮兮的境地,尽管也不是赫连沐的错。
楼然就当是帮赫连沐擦**好了,坐在这里陪陪孤独的梅币庭,不管他乐不乐意她的陪伴。反正她现在回去也还睡不着。
梅币庭此刻很低落,有些许轻微的醉意。楼然的出现他也不是无所察觉,知道身旁的女子并无恶意,也没什么防备。
许是孤寂了太久,再加上喝了差不多一坛女儿红,梅币庭的心房好似突然打开了,用类似自嘲的口吻对身旁这个不太熟悉的女子开口问道:“你说,我做人是不是很失败?”
楼然怔住了,乍一听,她还以为是自己出现幻觉了。毕竟,像梅币庭这种人,主动与人谈心说这种话是很难得的,更何况谈心的对象还是她这个与他连面都没见过几次的人。
然而,当楼然转过头看向梅币庭予以求证时,却惊讶的发现他正失神的望向自己。楼然意识到刚才不是她的幻听,而是梅币庭真同她讲话了。这下她更觉得梅币庭可怜了。
试想,一个人该无助到什么地步,才会去思考自己“做人失败”这个问题?
梅币庭也不在乎楼然能不能很好的回答他的问题,自顾自的吐露内心的苦闷:“命不好出生在平凡人家,现如今有能力竞争了,却还是得不到她的心。”
楼然清楚梅币庭口中的“她”是指谁。除了让男女都能魂牵梦萦的赫连沐,试问还有谁有那能耐?
楼然也知道梅币庭并不是在等她的解惑,所以也就不作反应。出生在平凡人家?她又何尝不是平凡人家出来的人?或者说,这天下间,又有多少人不是出于平凡人家的?
楼然神色黯淡的静坐一旁,双瞳望向前方,眼神渐渐失焦,脑子里却尽是她曾经所处那个平凡人家的那点不平凡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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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然的家,就像她自己所认为的,是个平凡的不能再平凡的家。
然而她那个平凡的家,却充满着复杂的关系和让她不愿再想驻足的苦因。
楼家,从来都不是什么大家族,祖祖辈辈都是本分的农民。靠着田里的那一亩三分地过日子,生活很是拮据。
如果说,日子仅仅是这样,那么尽管艰辛,和爹娘还有年幼的妹妹生活在一起,楼然也还是觉得幸福的。
偏偏楼家有个自负的老妇人,也就是楼然的祖母。
祖母生性傲慢,从不甘愿待在穷困潦倒的村子里。
自打祖母不知从哪嫁进了楼家,祖父就没过上一天顺心的日子。每天除了不停的念叨祖父的碌碌无为,祖母几乎就没有别的事可做。
在给楼家生了三个儿子之后,许是觉得日子过得不尽人意,太过辛苦,祖母更是变本加厉的羞辱祖父的没本事。
确实,楼家除了田里那几亩地,也就没有什么值钱的,就连他们的房子也是破破烂烂的。
楼然从娘亲那里得知祖父母的事,就曾想过,既然祖母那么嫌弃祖父,那为何当初还要嫁给祖父?她可不信他们那会儿会有什么海枯石烂的真情在。
不过,这都是祖辈的事了,她也无从得知。
祖母念叨了十几年,祖父也烦了。毕竟,哪个男人受得了自己枕边人的那般奚落。
终于,祖父被祖母烦叨得一气之下,投河自尽了。
从此,楼家就只剩下祖母一个老妇,带着三个年岁不大的男孩子。
也幸好,祖母嘴巴是坏了点,但心终归是好的,并没有因此丢弃三个孩子,自己离去。
辛辛苦苦将三个孩子拉扯大,直到他们都有了自己赚钱养活自己的能耐,祖母也不愿再继续待在村子里,去城里找了个大户人家做了厨娘。
楼然的爹是三个孩子中,脾气同她祖母最像的一个,但却又有她祖父的刚正不阿。
三个孩子中,楼然她爹是最有出息的。
他年少时就跟随村里的一个老师傅学造房子的手艺,脑瓜子机灵,学得也算炉火纯青了。
后来,他就靠着给临近几个村子里的村民造房子和修房子赚钱来养家糊口。
他手艺好,媳妇娶的也好,中规中矩的。不像楼然的大伯和二伯娶的那两个姑婆,时不时的要在背后耍小心眼,说三道四的,挑拨三兄弟之间的情意。
祖母虽好几年都不回来一次,但还是会时不时的往家里头给几个孩子捎银子。
怎么说也是在大户人家手下办事的,吃穿不愁,每年总会攒下不少银两。
然而,就因楼然她爹生活条件比她那两个伯伯要好,他们就把祖母捎回来的银两不知会一声,就给平分了。
她爹本来也没觉得有什么,两个哥哥生活比他贫困,他也自是不会同他们计较这些。
母亲的钱,本就是用来救济的,他也还用不着救济。
楼然的娘亲也是个贤惠的人,丈夫的决定便是她的决定,丈夫的想法便是她的想法。所以,楼然娘亲并未有任何不快的意见。
然而,楼然的爹娘都是心直口快之人。
一次,祖母回家探望三个儿子,他们只随意提了下分银子的事。
却不曾想,祖母不责备楼然两个伯伯不说,反而暗讽楼然的爹娘小心眼、爱计较。除此之外,竟然还公然教训楼然她娘亲爱嚼舌根,教坏了楼然她爹。
这下,愣是再怎么贤淑的儿媳妇,对这个恶婆婆也有意见了。
楼然她娘亲一没图钱,二没耍横,本本分分陪着楼然她爹这么多年,相夫教子的,竟被婆婆这般不公对待。
因而,心里的疙瘩就此种下。
也不知是否因为那次的不快,祖母便开始不待见楼然一家。
楼然自懂事以来,就很少有见过祖母。楼然的妹妹更是不知道有祖母的存在,不知道“祖母”二字,意味着什么。
按理来说,祖母并不是十年半载不回家的,偶尔也还是会回家看看的。没理由楼然的妹妹会没见过祖母。
楼然也纳闷,当村里有人半开玩笑的提起祖母时,妹妹竟是一副茫然的表情。
楼然的大伯有一个儿子,二伯与她爹一样,也有两个女儿,小女儿闺名“小英”,年岁与楼然的亲妹妹一般大。
他们每个人都知道祖母的存在,却唯独楼然的妹妹不知道。
楼然为了让妹妹理解何谓祖母,还特地花了小半天功夫,给妹妹理了下楼家那剪不断理还乱的大穷户成员之间的关系。
大婶和二婶拿她们不当自己人,不当侄女一事,楼然一直都知晓。反正也是没有血缘关系的,外人也好,自己人也罢,她都不想去在乎。
同妹妹解释时,楼然也特意避开真正正常的婶婶是怎样与侄女和睦相处的。
楼然解释了那么多,妹妹也点头表示理解了。
而让楼然不解的是,那日之后的一天,祖母背着行囊,以鼻孔朝天的高姿态出现在他们面前时。
楼然出于对长辈的尊敬,指着祖母,对坐在石墩上的妹妹柔声吩咐道:“襄儿,快去叫声祖母好。”
楼然没想到,妹妹会不以为然的回绝道:“那是小英的祖母,不是我的祖母。”
楼然当时一听就懵了,襄儿是个聪明的孩子,她上次解释过的,襄儿也都明白,更懂得要如何对待长辈。襄儿也是个明事理的孩子,对长辈,襄儿向来尊敬,不会故意闹脾气才那样说。
楼然想了一下,原因不会出在妹妹身上。
而妹妹是楼然的心头肉,楼然对这个从小乖巧懂事的妹妹比爹娘都要在乎。
楼然自己怎样都无所谓,可妹妹本该多一个亲人的关爱,却莫名其妙的竟连亲人近在咫尺都认不得。
楼然觉得是妹妹受委屈了,宠溺的揉了揉襄儿额前的碎发,不再去让襄儿开口喊人。
事后的楼然,只是不经意的同娘亲提起襄儿那事。
娘亲倒是随意,笑言:“你祖母从不拿襄儿当孙女。甚至是有时襄儿和小英一起玩耍,你祖母凭空出现,却只牵走了小英给东给西的,完全无视襄儿。襄儿又怎会知道自己还有个祖母。”
楼然沉默的听着,差点气得想捏碎手里正洗着的碗。却又听娘亲像是想起什么,继续道:“襄儿好像有问过小英,也就知道那是小英祖母了。你祖母也不待见我们,我就想也没必要同襄儿说那么多。知道多了,反而会让她胡思乱想。”
楼然哪曾想,在她偷偷跑去教书先生那里学认字时,祖母次次回家却都无视襄儿的存在。
如果说,之前楼然只是单纯的看不惯祖母的行事作风,那么在听了娘亲的话之后,她便是彻底恨上了祖母。
那时的襄儿还是那么小的孩子,就算是长辈之间有恩怨,也不该波及自己的亲孙女。
虎毒还不食子。就楼然所知,她们一家从未有过对不起祖母,对不起两位伯伯的事。祖母既然这般不顾亲情,那她又何必再去尊重祖母。
本以为日子再次恢复平淡,就这么两不相干的过下去。
然而天不遂人愿。
好景不长,祖母在城里一次外出买菜的路上,摔倒了。
老人家到了祖母那把年纪,体型又庞大,一摔,基本摔去了半条老命。
这让成天勾心斗角惦记着祖母那点棺材本的大伯和二伯深受打击。
祖母向来对大伯最好,对二伯也好,独独对父亲像是捡来的野孩子一样,不亲不近的。
楼然本以为,这下祖母病倒在床,大婶二婶该多出点力去照顾,以报祖母多年来对他们两家子的偏袒之情。
哪知她们二人比狐狸还狡猾,隔三差五的找理由推月兑,把照顾祖母的事全都推月兑给娘亲。
楼然的爹娘就是不折不扣的老好人,除了忍气吞声,啥抱怨也没有。
送饭,倒夜壶这事,那两位奸诈的婶婶压根儿就没沾过几次,全劳累了娘亲。
她们没良心,跟个白眼狼似的,对祖母不闻不问,娘亲可狠不下心来,眼睁睁的看着祖母饿死。
楼然不想娘亲那么辛苦,顾家之余,还要跑几百米地去祖母病卧在床的那间小木屋给祖母送饭。得空时,楼然也会去替娘亲送饭。
和爹娘一样,楼然那会儿也是个心直口快的主,一边给祖母喂饭,一边不冷不热的对祖母呛声道:“出事了,一个个跑得比狗还快,撇得比什么都干净。这会儿知道谁才是对你有孝心的人吧?”
祖母不说话,安静的嚼着嘴里的饭。她只怪自己当初太自傲,亏待了楼然一家子。想不到大难临头时,却只有她曾经最不为待见的小儿子一家来照顾她。事到如今,她已是半只脚踏进棺材里的人,该想明白的,也都想明白了。
婶婶们什么千奇百怪的理由都能想出来推月兑。祖母卧床半年,床前伺候一事,一直都是娘亲亲力亲为,再大的耐性也被消磨殆尽。
娘亲哀怨之余,就跟楼然抱怨祖母当年的过分行径。
说是娘亲坐月子有时都不见祖母的人。
说是祖母在娘亲坐月子时,孩子尿床后,尿布不洗就直接晾干。臭气熏天不说还影响孩子的身心健康,气得娘亲刚坐完月子就扛着好几桶衣服去小溪洗,以至于身子骨留下了后遗症,每到阴雨天气腰就开始胀痛。
诸如此类的种种抱怨,从不落泪的娘亲倾诉着却在楼然面前辛酸泪一把接着一把的落。
楼然心疼娘亲,就跑去跟她爹说,让他同二位伯伯提一提,总归是共同的长辈,凭什么他们还置之不理。
楼然她爹可能也有去提过,再加上小孩子的话,他也不怎么在意,就随便敷衍道:“他们都有事忙着,你娘有空就多担待点,也不是什么大事。”
楼然她爹这无所谓的态度,让同样暴脾气的楼然一听就火大:“他们忙就不管自己亲娘的死活了?娘亲凭什么要平白无故受那么多苦?”对于她爹永远一副老好人姿态,却只会有事对娘亲凶的脾性,楼然怒火朝天的大吼道,“爹,你不要再自以为是的这么看重兄弟之间的亲情了,你所在乎的亲情,在大伯二伯他们眼里,根本就一文不值。”
“啪”一声巨响,楼然话音刚落,她爹的一巴掌便不期而至。
力道之大,让楼然差点晕颤在地,火辣辣的脸庞,疼得楼然都看不清眼前的施暴者。
楼然她爹一巴掌下去就后悔了,可他再也没机会解释。
楼然被他那一耳刮子打得彻底绝望了。
无尽的恨意席卷全身,那时的楼然除了滔天的恨意,再无其他。
她恨她为什么会有那样的祖母,她恨她为什么会有那样的亲戚,她恨她为什么会出生在那样的人家。
她恨她所拥有的一切,她想逃离那个让她时刻心痛的家。
而就是那次离家出走,楼然阴差阳错的就被奴隶贩子抓走。也才有了被赫连沐救走,有了重获新生的机会。
四年来,楼然不曾回乾倾城看过家人。她忍着对家人的思念之苦,就是不愿再去往那个让她心痛的家。
这四年来,楼然虽不曾回过家。但她却从不间断的托人送银子给家人。让爹娘知道她过得很好,让自己知道爹娘和妹妹过得也很好。
楼然得知爹娘身体安康,已造了新房子。妹妹已认识了好多字,长成一个亭亭玉立的妙龄少女。她就再无担忧。
他们过得好,就够了。
至于她爹的那一巴掌,楼然也早已淡忘。
想着想着,楼然不禁潸然泪下。
即便现在生活不再像之前那么拮据,可她依旧无力改变亲人之间的状况。
伯伯婶婶们的心,是扶不起的阿斗,见得别人好,却见不得自家人好。
直到知道她在外面有出息了,知道她一家子是真正的飞黄腾达了,却又没原则没自尊的溜须拍马,死乞白赖的讨好她爹娘。
那个家,以及那个家所牵扯到的那些人,是楼然内心永远无法抹去的伤痛。
哪怕是现如今在洛杨过着很多人羡慕之极的日子,可楼然有时也还是会在夜半三更独自垂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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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多年了,绿野从未想过有朝一日会离开南蛮绿洲。
然而一切仿佛冥冥之中早已注定。
谁叫绿野收了赫连沐这么个遭罪的徒儿。那么精致的小脸蛋上,要多了个烙印,绿野就是想想心里都堵得慌。
能成为师徒,本就投缘,既然投缘,绿野自是有寻思过怎样能帮上赫连沐。
但绿野毕竟不是大夫,她最多也只能帮赫连沐搜罗药材。
这不,绿野前不久去山上采药时,一个不小心的脚滑摔下猎坑,机缘巧合之下,摔到了一味“神药”。
揣着神药,绿野风风火火的就来了湘西城,暂别她待了十多年,从未离开过的南蛮绿洲,也暂别了她那古朴的林中小屋。
赫连沐从绿野手中接过“并蒂灵”的第一时间,就清楚这并不是真正的“并蒂灵”。
并蒂灵之所以称之并蒂,那是因为它离土之后,茎与根的连接处会从一根茎分变成类似两根粗细相同的茎,却又彼此不分开。
并蒂灵是制成能让肌肤重生的“雪肌膏”,其中最难觅得的两味草药之一。
这也是并蒂灵的可贵之处。不过,一般人也用不到它,所以并不特别了解它的特性。
赫连沐虽然失望,但还是谢过师父,毕竟人家大老远的特意给她送药草来,而且这株草也是个稀罕物。
赫连沐至今还没听说过有哪种草长得与并蒂灵这般相似的,她得先收着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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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湘西城待了那么久,赫连沐思岑着要不要赶路去乾倾城了。
反正同样是等消息,一旦“灰色”的人查到顾悦姬那妖后的底细,大乔自会从它那里买到。
再说,在哪等不是等,去乾倾城还热闹些。
时隔四年,不知乾倾城都变化了多少。
赫连沐不知何时已把郁涟乔当成了发号施令的领头人,有困扰的事,赫连沐就去同他商量商量。郁涟乔觉得可行,赫连沐才着手行动。
当然,这仅限于那些事实上是芝麻绿豆大小的小事。
而像买消息那等大事,就算是赫连沐想自己解决也解决不了,她都不知如何去联系上“灰色”的人。
赫连沐就是否要去乾倾城一事,去征求郁涟乔的同意。
郁涟乔起初还有点受宠若惊,毕竟要去哪,都是赫连沐决定的,他只负责跟随其后。
不过既然赫连沐问他,郁涟乔是求之不得。
乾倾城?那必须得去。郁涟乔的根就在乾倾城,就连他手下经营的“灰色”也是跟乾倾城有千丝万缕的关系。
正好,郁涟乔可以趁此机会将赫连沐带去给他爹娘瞧瞧。
丑媳妇还要见公婆呢!更何况是像赫连沐这样美若天仙的媳妇,那就没二话的,更要见了。他爹娘要是见到赫连沐这么个好儿媳妇,那还不得乐死。
郁涟乔想想都觉得自己孝顺有加。总算是做了一件能让二老都满意至极的事。
赫连沐说想去乾倾城,郁涟乔毫不迟疑的点头同意,赫连沐自是高兴。
事实上,赫连沐最真实的想法是:大乔同意得去,不同意也得去。同他商量,只不过走个形式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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赫连沐从郁涟乔房里出来时,不经意瞥到客栈楼下院子里有两个人影,在拉拉扯扯的。
隔得有点远,她也听不清他们在说着什么,貌似两人在争执什么。
鉴于那两人的身形赫连沐觉得有点眼熟,怕他们也同大乔和不停那样,吵着吵着就打起来,她还是去看看为妙。
没准还能去劝个架,和解和解。
等赫连沐飞身落至院子时,那争执的二人刚好吵完准备走人了。
赫连沐看到绿野时,有一丝诧异。就她师父这个性,也能同谁激烈的争吵起来?
那已转身离去的老态身影,赫连沐如果没看错的话,那是飘渺爷爷。
赫连沐着实不解了。
一个老人家都还那么有活力,火气还那么大。
“师父,您这是怎么了?”赫连沐走至还未来得及闪人的绿野面前,满脸好奇的问道,“怎么和飘渺爷爷吵上了?是不是他哪里惹到你了?”
绿野见来人是赫连沐,有点慌张。绿野才知道,原来飘渺是赫连府上的人。
怕被赫连沐看出端倪,绿野不知该如何开口搪塞刚才的事。
赫连沐见绿野扭捏的样子,还以为是飘渺欺负她师父被教训了。“真是个为老不尊的臭老头。”就算是自己从小到大的亲人,做了有辱门楣的事,赫连沐也不能包庇,“师父您等着,我去说说那为老不尊的。”
“沐儿,你多虑了。”绿野哪知道赫连沐会这么想,绿野看起来像是柔弱到会被调戏的人吗?“我和他会争执,只是因为观念上有些歧义而已。没什么大事。”
“哦。”没事最好。赫连沐想着:她就说嘛,飘渺爷爷都这把年纪了,怎么还会想着找姑娘!
绿野回到自己房里,躺到床上后,却辗转反侧,久久难以入睡。
绿野骗得了赫连沐,却骗不了自己。本以为自己已经能放下过去那段不堪回首的往事,却在今日偶遇飘渺时,才发现她根本就没忘。往事历历在目,再一次触痛了她结痂已久的伤口。
“琳儿”的消失,飘渺的淡然坦白,让绿野崩溃的真相,一幕幕再次在脑海里循环上演。
而另一处的飘渺,此刻也好不到哪去。
十六年前,飘渺为了绿野的前途,自私的处决了身中剧毒的外孙女,却让自己连女儿也失去了。事后,毫不知情的绿野一声声的哭喊着叫飘渺“爹”,求飘渺把“琳儿”还给她,让飘渺恨不得把那个抛弃绿野并给他们的亲生女儿投下剧毒的男人千刀万剐。
不忍绿野的哀求,不得已,飘渺最终还是告诉了绿野实情。是他亲手将琳儿扔下了深不见底的悬崖,结束了那幼小的生命。
绿野尽管知道飘渺即便不杀死琳儿,琳儿也活不了几日。但飘渺以为她好为借口,亲手扼杀了一个生命,她又怎能接受!明知道被抛弃后,琳儿就是她的全部,哪怕那孩子活不了多久。本就是他的错,本就是他带来的灾难,他却还那么残忍。
被爱人背叛,又失去了孩子,绿野几乎丧失活下去的希望。
因为恨她有个罪孽深重的爹,恨他毁了她本该幸福的一生,绿野同飘渺大吵了一架,断绝了父女关系,至此消失。
飘渺回想过去,老泪纵横。千错万错,这一切全是他的罪过。他的一生杀戮太重,才让上天把报应降在了他最在乎的女儿身上。
今日遇到绿野,那孩子还是那么的漂亮,却比离开那时候清瘦了许多,也失了心。
飘渺唤绿野,她置之不理。他想抱抱她,像以前那样,她嫌弃的推开。甚至,还怪他出现在此,打扰她的生活。
飘渺气得骂绿野不孝女,却像是自打耳光。他们早已不再是父女,早已断了关系。只是他一直不愿接受这个事实而已。
那孩子,十六年了!终究还是无法原谅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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赫连沐收拾好行囊,准备去通知大伙明日起身去洛杨。
却发现他们多半早已知晓,席晨不知使了什么招,更是让萧舞都暂且放下回洛杨的打算。
而她师父绿野不知何时早已离开湘西,回了南蛮。
飘渺要回洛杨,赫连沐也不多作挽留。这边都是些年轻人,他一糟老头也没能有个说得上话的人。
最重要的是,赫连沐察觉到飘渺的情绪不对,总觉得飘渺跟绿野不简单。
楼然本想随飘渺一道回去的,赫连沐抱着想让楼然回家看看的小心思,让楼然在多陪几日。
四年来,楼然多次派人给家里送银两打探消息。这些赫连沐再清楚不过。人生苦短,既然放不下,为何要逼自己。楼然不敢迈出那一步,那就让她来帮楼然迈。
赫连沐的央求,楼然又怎能招架的住。
话说三大才子不知从哪得来的消息,在赫连沐一行人坐着马车快要出了湘西城时,他们三人背着行囊突然出现,挡在了马车前。
看那架势,赫连沐也知道他们意欲何为了。不过,这事赫连沐不掺和,全权交由郁涟乔决定。
郁涟乔哪能让他们随行,那三人想些什么,他还能不清楚?马车里一个梅币庭就够碍眼的了,再来三个,他是脑子有坑了才会让他们跟着。
三人哪肯听话,抱着马车腿,任凭郁涟乔怎么威胁,就是不肯放手回去。
没办法,不走是吧?想要赖上他的沐儿是吧?郁涟乔把他们一个个的都敲晕,直接让守城的守卫给抬回去。
守卫心里那叫一百个不愿啊,他们守城守得好好的,怎么就变成遭罪的小厮了?
碍于郁涟乔的权势,不得不从。心里只能一个劲的埋怨三大才子。惹麻烦专业户啊!上次害了知府大人不说,今儿个又来祸害他们。
什么三大才子?根本就是三大虫子,尽给他们找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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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到乾倾城,赫连沐体内的不安分因子便开始叫嚣了。
时隔四年,乾倾城依旧是晋夏国最为繁华热闹的都城。
当初赫连沐就是按着乾倾城的模子改造的洛杨城,但终究是赶不上乾倾城发展的脚步啊!
瞧瞧这街头卖菜卖肉的大叔大婶们,一身打扮怎么看都是大户人家出来的。
乾倾城,不愧为大行皇朝最为富裕的都城。
除了每年有出自糖衣公子之手的首饰拍卖会。街头摆卖的,从各地搜罗来的小玩意儿,更是多得数不胜数。
说来也巧,刚到客栈住下的赫连沐,鬼使神差的就拿出绿野几日前送来的那株草,想要研究研究为什么那么多天了,它还不枯萎。
结果,赫连沐仔细的一看,可乐坏她了。那株神奇的草不枯不说,这会根茎交接处还一分为二了。
这不就是“并蒂灵”草吗?
乾倾城真是人杰地灵的好地方,让赫连沐的草都现出原形了。
赫连沐这才回想起古书上对并蒂灵草的记载,原来“双七并蒂”是这个意思。
双七也就是十四,并蒂灵经采下后十四日才会变成真正有价值的并蒂灵,而自绿野采下它至今日,可能恰好已过十四天。
赫连沐之前一直以为双七并蒂,是指七月初七,并蒂灵草会有什么突变。比如发光之类的,便于人们找寻它。
赫连沐自那日郁涟乔夸赞她的小梅花烙印后,本也不怎么在意脸上的疤痕,可这下已有了并蒂灵草,又让她稍微燃起了一丝希望。
可并蒂灵草已有,另一味药材“七彩凌霄”难寻。
普通的凌霄花根本就无法代替七彩凌霄的功效,而七彩凌霄那真是在大行皇朝见所未见。是真正的传说之物。
赫连沐想想,还是算了吧!听天由命好了。她这张脸,目前也还挺好的。
趁着赫连沐今儿个心情好,溜达了小半个乾倾城,郁涟乔回来后特地去找她商量人生大事。
“沐儿,改明儿我带你去见见我爹娘。”郁涟乔满脸幸福之色的说道,巴不得郁府二老早早收了赫连沐这个儿媳妇。
赫连沐风轻云淡的回了个“哦”,但实际上心里七上八下的。她还没想过大乔会那么着急带她见爹娘。
赫连沐早知道郁涟乔有这想法,她就长住湘西了。可拒绝大乔的提议,又怕伤了他的心。那个别扭的男人,本就时刻觉得他在她心里没多大地位了。
未察觉赫连沐的异样,郁涟乔还自顾自的幻想美好的未来:“沐儿,我打算让我爹娘见见你之后,就去洛杨提亲。”
郁涟乔遐想着赫连沐的爹娘见到提亲的人是他,定会满意他这个乘龙快婿的。
赫连沐见郁涟乔这么开心的提这事,真的不忍心毁了他的美梦,可她目前真的……
“大乔……”赫连沐有点不好意思开口。
“嗯?”
“你该知道,我现在无心谈婚论嫁。”
赫连沐的心结不除,她又怎能安心的嫁给郁涟乔?一个人享受这“偷来”的幸福。她的生活目前还是动荡的,不摆平顾悦姬那件事,她还不能嫁人。一旦成了亲,做了别人的妻子,她的人生必定会被束缚,这是无法避免的。
郁涟乔一听赫连沐的话,立马拉长了脸,不悦的否认道:“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你我都不小了,早过了最佳婚配的年龄。”
郁涟乔此刻脸臭得堪比大便。
“这我知道。可我们现在跟成了亲不也差不了多少?不就差个形式吗?反正我心里有你便是。”
郁涟乔不言不语不回应,只那么静静的站着。什么差不了多少?成了亲,他就能名正言顺的抱她,亲她,碰她。不成亲,那些举动就会变成耍流氓。光是这个,就差多了好吗?
赫连沐见郁涟乔一声不吭的,想必她这样讲,他无法接受。
“大乔,三年后,我若还活着,便嫁你可好?”
“为什么要三年后?”郁涟乔非常不满赫连沐说这话,又不是得了什么重症,三年后怎么就不能活着了。像是赌气,郁涟乔反问道,“倘若三年后我不在了呢?”
赫连沐微怔住,她还从没想过这种可能。
在赫连沐心里,郁涟乔一直是无所不能的,只要她求他帮忙的事,不论时间长短,最终总会办成。就像是查妖后那事,她也毫无保留的放心交给他。在她心里,郁涟乔也是从不会出事的。且不说他身份神秘,光是能把席晨和曾梧忻收为手下,就不简单。
这般厉害的角色,赫连沐从不担心有朝一日郁涟乔会出什么意外。“不会的,人们都说祸害遗千年,所以别说三年后了,就算是三十年后,你也不会有什么事的!”
“你还真了解我。”郁涟乔无奈道,“到那时我都老了!想我爹当年搁我那么大的时候,我都能去打酱油了。”
“噗嗤”,赫连沐被郁涟乔这哀怨的语气硬生生的给逼破功了。他这是在羡慕嫉妒他爹比他早得贵子吗?
“大乔,孩子生早了,也不见得就好。我们到时候是追求孩子的质量的。”
郁涟乔不禁暗骂赫连沐是个磨人的小妖精,谈到这个让他火热得快流鼻血的话题,竟还这么淡定自若的。
郁涟乔靠过去,将赫连沐从背后紧紧的搂在怀里。也不在意赫连沐其实是在暗讽他出生的早了不好,嘴巴凑至她耳侧,暧昧的柔声开口:“那沐儿到时给我生他个七八个娃。”
七八个?
赫连沐不禁暗自月复诽,他当女人生孩子就跟母鸡生小鸡仔似的?
一孵就是一窝?
还七八个呢!
在房里的二人浓情惬意的交谈着男女相关之事时,没人发现赫连沐的房门外站着一个梅币庭,静静的听完了他们的全部对话。
梅币庭只是想去找个赫连沐谈谈心,却不曾想郁涟乔已早他一步进了房间。
梅币庭本想直接走人,上天却偏偏让他听到那样扑朔迷离的开头。
梅币庭不想去倾听他们的暧昧,内心却又叫嚣着他继续驻足,去偷听房里的二人究竟发展到了什么地步。
直到安安静静的听完了,梅币庭才发现这是自己自找苦吃。
赫连沐早已打算把她的一生交给郁涟乔。谈婚论嫁即便没成,那也是迟早的事。更甚至都有了为郁涟乔生儿育女的想法。
梅币庭忽然觉得自己很可笑,赫连沐从没拿他当一个男人看,在她眼里,他最多就是一个随行的朋友。郁涟乔得到的是期许,可他连个盼头都没有。他从一开始便输了,从洛杨城一路输到乾倾城。
他能怪赫连沐吗?能怪她残忍得连个念想都不给他留吗?
答案是不能!
他没有资格去怪任何人。
如果一开始不抱着仇恨的心态去接近她,或许这一切都会不一样。
现在想想,四年前的赫连沐并没错。
救不救他,是她的自由,他没有能力让她出手相助,也是他自己的失败之处。
她,没有义务去救他。
梅币庭迷茫了。除了仇恨,除了赫连沐,他不知道自己还剩下什么。
梅币庭对赫连沐动了情,这事安遇是知晓的。
安遇很清楚赫连沐不会心仪梅币庭,就算是赫连沐动心了,安遇也有办法让赫连沐死心。
安遇纵容梅币庭深陷进去,无非是想有朝一日被抛弃的梅币庭能主动燃起斗志,想要杀了赫连沐。这样就正和他意。
可看着坐在他面前,颓废的灌着酒的梅币庭,安遇后悔了。
“庭儿,别傻了。得不到的才矜贵,得不到的内心才会骚动。一旦你拥有了,你就会开始厌烦。”
生无可恋的梅币庭让安遇极为反感。和笑凌言不同,他们两个都是靠着仇恨挺下来的。看着这样的梅币庭,安遇像是看到了十多年前的自己。
“不是的,你不懂。”梅币庭激动的反驳。他怎么会得到赫连沐之后就会厌烦呢?他一定会将她放在心尖上疼爱的。
可是,他没有机会,他怎么可能会有那样的机会?
安遇并未打算刺激梅币庭,而是出于好心的安慰。
安遇站起身来,踱步至窗边,负手而立。望着灯火通明的窗外,安遇缓缓叹息道:“我是不懂,我也不想去懂。天若有情天亦老,或许只有无情之人才能过得洒月兑。”
安遇细想,自己又何尝不是被情所困?恨也是一种情,只是不怎么美好的情。
爱不成终会成为恨。言尽于此,安遇希望梅币庭能振作起来。哪怕是放下仇恨也好。若恨太苦,若恨反而活不下去,那还不如不要去恨。
安遇犹豫着,日后是否还要继续逼梅币庭去刻意仇恨赫连沐了。毕竟,同赫连府有深仇大恨的不是梅币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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郁涟乔回到乾倾城并未告诉郁府的二老,但郁涟乔本人不知会,不代表别人就不会去通知。
由于相貌出众,郁涟乔从小到哪都是焦点,特别在这多数人都知晓他身份的乾倾城。
虽说家在乾倾城,但郁涟乔向来神出鬼没,今日出现在此,保不准明日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郁涟乔那日前脚才踏上乾倾城的土地,他的一大票女拥护者们后脚就来客栈一睹他的风采。怕迟了又见不着崇拜了多年的人儿,把客栈围得水泄不通。
直到郁涟乔搂着赫连沐再次出现,她们才扫兴的散去。崇拜的人都有心上人了,而且还和他那么登对,她们就算是难以接受,也只能认命了。
没了一大帮女人烦,却有个执着的女人相邀,也未必是什么好事。
当已多日不见的常朔出现在郁涟乔面前时,郁涟乔就猜到娘亲已得知他回来了。
郁涟乔是想回郁府看一看来着,在外面游荡了一年,都没回家过。除夕夜也没回去陪他们,二老心里肯定意见多多。
可郁涟乔明日还有事要去办,这一回家,他爹娘肯定要拦着他不让他出府了。
常朔没请回大的,就连小的也不愿回去。
夏序就是想待在时刻能看得见赫连浔的地方,他才不要舍浔儿,而回那个只有爱唠叨的二老在的郁府。
天塌下来,这不还有个兄长顶着吗?夏序想得可明白了。
乾倾郁府,请不回两个不孝子的郁夫人“凌澜”肺都快气炸了。
“这一个个的,啊?白养他们这么大了。”凌澜听了常朔的回报,一个劲的河东狮吼,“成天往外头跑也就算了,现在人都到了乾倾,还不回家来看看。”
郁老爷“郁亦轻”看到自家夫人这怒火喷得,向来疼老婆的他,只得在一旁端茶递水的,让凌澜熄熄火:“澜儿,消消气啊!气坏了身子,为夫可是要心疼的。”
凌澜粗鲁的拽过茶杯,将怒火转向了郁亦轻:“心疼,心疼,心疼你个头。还不是你教的好儿子?早晚得被他们气死。”
郁亦轻何其无辜啊!那两个无法无天的孩子,还不都是她自己惯出来的吗?平日里他就教训一下,她都要为孩子们同他拼命。
这下好了,孩子们叛逆的都不爱回家,就把责任全推他身上来了。推就推吧,反正从郁涟乔那小兔崽子出生后,他收拾烂摊子也不是一次两次了。
这会儿。要是再跟凌澜辩驳责任谁负的事,那简直是火上浇油。这点委屈,郁亦轻还是自个往肚里咽了。
凌澜喝了口茶,润了润嗓子,继续念叨:“大的不听话也就算了,这小的打小就乖,怎么这次溜出去后,也变野了。”
郁亦轻暗自轻笑,谁说“序儿”那小子乖了?他可是一直都知道那小子的本性。之前在府里,也就在她面前装成个乖女圭女圭。真要是个听话的主,能偷跑出去吗?
不都说孩子是母亲身上掉下的一块肉吗?凌澜这可是想儿子想得紧啊!“常朔,你过来。”
门外的常朔又有种不好的预感。佛祖庇佑,一定得庇佑啊!夫人可千万别再交给他不可能完成的任务了。这一大家子,怎么就爱折腾他呀?早知道前几日老爷让勿本去监督采购的时候,他就该踊跃的提议让他去。勿本那死小子,怎么轻松的活都让他给捞走了?
常朔战战兢兢的开口问道:“夫人,有什么吩咐?”
“常朔,你明天再去客栈一趟,就说他们要是再不回府,他们的娘想他们想得就要归西了。”
“夫人,那要是大少爷和小少爷还是不愿回来呢?”这个可能性是极大的,常朔不得不事先问一下。
“再不来,我就亲自去请。那两个死小子,非得活扒了他们不可!这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做娘的了?”
凌澜话是这么说,但谁都知道她对两个孩子向来是刀子嘴豆腐心。
常朔很想问夫人,她怎么不现在就去,非得劳烦他?
不过,常朔也只能藏心里发发牢骚而已。府上谁都知道,老爷最不喜夫人抛头露面了。唯一能允许夫人经常去转转的地方,就是自家开的酒楼了。
凌澜如是说,常朔暗喜。幸好,幸好!幸好夫人没说请不回少爷,让他也别回来了。
常朔走后,郁亦轻可不高兴了,他板起脸对着凌澜道:“说什么不吉利的话?想儿子也不能这样子咒自己。”
凌澜一看郁亦轻一本正经的脸色,心中暗道不妙。他可是最忌讳她说些死不死之类的晦气话了,刚才激动过头一时忘了。
郁亦轻平日里极宠凌澜,可一旦她触犯了一些他所规定的忌讳,他就会摆出一家之主的谱来训斥她。
这种训斥,郁亦轻可是毫不留情的,凌澜要再不妥协,免不了又是一顿口不由心的臭骂。就算平时他再宠她,这事也逃不过。
郁亦轻这毫无预兆的摆谱,让凌澜早把孩子们的那点破事抛到九霄云外了。
凌澜温柔的开口赔笑道:“轻哥哥,后院那花,我今儿个好像忘了浇水了。我得去瞧瞧。”
说罢,凌澜看似不紧不慢的站起身来,作势要去后院浇花。
此时的凌澜,完全没了刚才的母老虎样。活月兑月兑的一个惹人垂怜的小家碧玉。
郁亦轻还不了解凌澜吗?岂能放过凌澜这顾左右而言他的。“那花,我一个时辰前已经浇过了。”
凌澜这还没迈出正厅,听郁亦轻这么说,分明是不打算放她走,又要教育教育她的节奏。
凌澜眯起双眼,回眸一笑百媚生的转头冲郁亦轻笑道:“这不今儿个天气闷热吗?太阳也有点大。得多滋润它们几遍。”
说完,凌澜不等郁亦轻再度开口阻拦,双手撩起裙摆就跑。再不跑,谁敢保证她待会不会被他提小鸡似的又给提回去。那多丢人啊,她怎么说也是这府上的女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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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朔再次去客栈“请”郁涟乔和夏序回郁府时,郁涟乔早已不见踪影。
赫连沐听了常朔对郁涟乔他娘所要求传达的话,不由感慨有其母必有其子。
做娘的都那么逗,怪不得生得两个孩子都这么可爱。
郁涟乔的娘亲那话一听就知道是赌气的,特别再经由常朔惟妙惟肖的这么一模仿,她的俏皮个性更是显露无疑。
常朔此次也不算无功而返。
这没请来大的,小的倒是有孝心,乖乖的回来探探他的娘亲是不是真给气病了。
只一个夏序回来了,凌澜没见着郁涟乔,这满脸的喜悦,顿时消褪了一半。
俗话都说,女大不中留。怎么到她这,就成了儿大不中留。
就“灰色”那点破事,有必要大半年都不回府吗?那破流谷不还有“霄儿”守着吗?真是亲生的还不如收养的孝顺。
郁亦轻好似早就料到今日的局面,一脸无奈的对凌澜道:“看,把乔儿给吓跑了吧?”
凌澜无视郁亦轻的补刀,不怎么满意的开口问夏序:“你哥呢?”
“我不知道。昨晚还在的,今天就消失了。”夏序很苦恼,娘亲貌似脸色很不好,他在后悔自己是不是来错时候了。(亲妈如是说:傻孩子,那还不都是被你和你那不孝的哥哥给气的。)
凌澜听了,默不作声。该不会真像轻哥哥说的那样,乔儿真被她给吓跑了?她有那么可怕吗?那死孩子,要真那么回事,她白疼他这么多年了。
凌澜的遐想,正在策马奔腾的郁涟乔都感受到了。这突如其来的一个喷嚏,他还以为是远在乾倾城的赫连沐想他了。
关于郁涟乔为什么躲起来不回家,这就连他最在乎的赫连沐也想不明白。
赫连沐哪知道郁涟乔是为了帮她解决难题,一早便出发赶往移脉城了。
赫连沐却以为郁涟乔是为了躲他的娘亲,藏到深山老林去了。这都好几天见不着人影了。
这也怪不得赫连沐天马行空的胡乱猜想,谁叫郁涟乔瞒着赫连沐,偷偷出去办事。
就算是想保护好自己的女人,不想让赫连沐涉险。好歹得知会一声吧!
郁涟乔无缘无故的消失那么多天,赫连沐还真有点不习惯,总觉得日子一下子就无趣了许多。
赫连沐这才发现,从洛杨一路到乾倾,郁涟乔好像一直都伴她左右。不知不觉中,她竟已和他相识半年之久。
回想起云陵城那日的偶然,赫连沐贸然的主动邀请郁涟乔作为搭档,直到乾贵的再次相遇,她从此与他牵扯不清。
一路走来,几多欢笑几多愁,郁涟乔给赫连沐的感触颇深。
无精打采的赫连沐这几日就算是饿到极致,吃东西也食不知味,她严重怀疑自己是否得了相思之症。
赫连浔见赫连沐近日有点不寻常,也颇为忧心。
恰巧今日夏序同赫连浔提起,问他们何时有空去他家的乔澜酒楼海吃一顿。
正好,赫连浔想以此让姐姐提起精神来。
赫连沐向来是个以貌取菜的人,乔澜酒楼的菜,赫连沐倒是挺看得上眼的,好吃且不说,做得也好看,菜色也极其丰富。
能白吃一顿至尊霸王餐,赫连沐自是不会错过。
乔澜酒楼的贵宾包厢里,八人坐等多道特色菜出场。
既为特色菜,烹饪定是要费点时间的。
许是有些饿了,等的菜迟迟不来,不安分的席晨多次站在包厢门口翘首以盼。
又一次走至门口,席晨竟望见多日不见的柳无极兄妹正向这边缓步走来。
席晨本就对柳无烟没什么好感,加之上次佟离的事,更是怎么看柳无烟都不顺眼。
席晨见柳无烟在靠近他们包厢门口的位置坐下,不由呛声道:“我道是哪来的风骚味,原来如此。”
柳无极自知妹妹害得赫连沐和落零疏离,所以柳无极之前都特意避开了他们。
今日在酒楼相遇,实属偶然。
可席晨这毫无由头的对着他们说这话,柳无极难免有点难堪。
柳无烟自从席晨探头出现,她就瞧见席晨了。毕竟,用那么戏谑的表情看向她,她想忽视都难。
柳无烟知道席晨那是故意在讽刺她,也知道他们那些人都因为落零的事而不待见她。
柳无烟用不屑的眼神回敬门口的席晨:“你以为你喜欢的女人就是什么好货色吗?还不是打着文人雅士的头衔,做着出卖色相的勾当,与风尘女子无异。”
席晨的挑衅,包厢里的人都听见了,只是先前还不知晓他那是针对的谁,反正不是他们,他们也没在意。
可是柳无烟这回敬的那么大声,深怕他们不知道风骚味来自她,嗓音那么尖锐,他们自是听得见,也终于明了席晨指桑骂槐是骂的谁。
听到这熟悉的声音,萧舞脸色一沉。凤还巢那次的刻意刁难,她可记下了柳无烟的声。无辜被波及,很好,当她是死人吗?
听到这让人想冲上去割喉的声音,赫连沐更是不悦。那贱蹄子,敢公然和他们叫板。
要不是那么多人在,还是在郁涟乔的地盘,怕砸了生意,赫连沐这会早冲出去,甩柳无烟几大耳刮子了。臭八婆,嘴巴是酿了屎吗?说的话都臭气熏天。
赫连沐哪知,比起她,郁涟乔哪会在意生意的事,只要她不受委屈便好。
席晨没想到,多日不见,柳无烟耍嘴皮子的本事也日益渐长了。敢诋毁他的女人,那她就该做好被他拳脚伺候的心理准备。
席晨可不是什么君子,讲究与女子动口不动手的,谁敢欺负萧舞,杀无赦。
眼看席晨就要撩胳膊揍人,萧舞连忙制止,他们可是来吃饭的,犯不着与贱人一般见识,让那自以为是的贱人矫情去吧!
“席晨,你回来。同鸡鸭一般见识,自己岂不也成了禽兽?我的男人,可不能同禽兽斤斤计较。”今日他们是客,只因一个风骚的贱蹄子,就毁了这圆满的宴席。萧舞觉得不值。
上一秒还怒火朝天的席晨,听到自己被萧舞冠以她男人的身份,立马火气消了大半。舞儿说得对,他不能同那只满身风骚味的禽兽计较。
萧舞这样明着骂她禽兽,柳无烟哪能忍气吞声:“你们什么意思?”
说话之际,柳无烟激动的欲站起身来。柳无极只一言不发的拉柳无烟坐下,用眼神示意柳无烟安分点,不要让身旁的那么多饭客看笑话。
今日柳无极带柳无烟来这,只想好好吃顿饭而已,并不想多生事端。况且席晨他们人多势众,柳无极自知他和妹妹是讨不着好的。
等菜终于上齐了,却没人先动筷。一个个脸色都不怎么好看。
这诡异的气氛,让作为东道主的夏序不得不站起来废话几句。
夏序拿起酒壶,离开座位给他们一个个的倒酒,乐呵呵的阔绰道:“自家酒楼,随便吃喝,不用客气,不用拘泥。”
夏序话音未落,席晨就抢先动筷了,席晨是真饿了,席晨也从来不跟这乔澜酒楼客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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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由中午柳无烟那么一提,赫连沐也有点觉得她这些年似乎委屈了萧舞。
五年前,是赫连沐最先提出让萧舞去经营凤还巢那样性质的典雅场所,以为打着“卖艺不卖身”这一旗号就能让世人全然接受。可时至今日,赫连沐才意识到,仍然会有很多人像柳无烟那样,认为凤还巢里的人始终是风尘之人。
赫连沐想了一下午,才决定跟萧舞商量起凤还巢的事。
“舞儿,对不起。我从未想过,凤还巢会让你陷入那样的境地。”
“赫连,你说什么呢?凤还巢里的一切,是我这些年来最为骄傲的东西。”萧舞不明白赫连沐为什么要同她道歉,她并不觉得赫连沐什么地方有亏欠过她。
“舞儿,要不你把凤还巢关掉吧?去和阿然一起打理纳兰坊。”赫连沐始终觉得不妥。
以前是赫连沐没考虑到,但既然现在她明知凤还巢的存在会让人误会萧舞,却还置之不理,任由它一成不变,就是她的错。
萧舞哪能同意赫连沐的提议。凤还巢是萧舞一步一个脚印发展到如今让顾客流连忘返的地步,里面的一点一滴是萧舞这五年来最美好的回忆。凤还巢亦已成为萧舞生命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赫连,你没有对不起我,更不用觉得亏欠我,我反倒要感谢你当初那么信任我,放手让我创建起了凤还巢。这是我的选择,凤还巢于我而言的意义,就像纳兰坊于你和楼然而言的意义。”萧舞说了一大堆,就是想让赫连沐明白她喜欢凤还巢,更不会放弃它,“况且,我也就这点用处。”
萧舞执意要将凤还巢继续下去,赫连沐也没办法。男女的看法,都极为重要,大乔又没回来,她都没个能商量的人,这事还是暂且先搁下。
赫连沐一出萧舞房间,就看到楼然魂不守舍的在走廊上游走过来。
赫连沐看楼然那样,想必是下午去见了家人。
知道楼然心情不好,赫连沐也没要多问,只让楼然回去好好休息。
楼然很欣慰,遇上赫连沐,是她这辈子最大的福气。
诚如赫连沐所臆测,楼然下午是回村里见了她爹娘和妹妹。
五年前还肉嘟嘟的襄儿,经过时间的洗礼,已蜕变成一个美丽的小姑娘,再加上家里生活条件好了之后,襄儿越发出落的亭亭玉立。
让楼然伤心的是伯伯婶婶们的阿谀奉承。想从她家捞到什么好处,他们自是要在她面前一个劲的拍马屁。
那个曾经让她不想回顾的楼家,唯一让她得到安慰的是爹娘已和祖母和好如初,妹妹也多了个疼爱的人。
楼然这会之所以情绪低落,那是因为她离开时,襄儿哭了。
虽然不是嚎啕大哭,但襄儿那因抑制不住的不舍而落下的泪珠,更能触动她的心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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郁涟乔已到移脉城多日,一个人解决掉了那些个碍手碍脚不知从哪里冒出来,阻碍他的人调查顾悦姬那个妖后的小喽啰。
郁涟乔的嚣张,惊扰了同样已到移脉城的安遇。
顾悦姬早在上次云启肃出现在湘西城之前,就收到消息,说是有人在查探她的过去。她又岂能让人真抓了把柄去?
安遇这次正是受顾悦姬所托,帮她到移脉城处理这事的。
碰上郁涟乔,是在安遇预料之外的。
安遇从梅币庭那里得知郁涟乔已是赫连沐的情郎,安遇也知晓调查顾悦姬的人必定同赫连沐月兑不了关系。但安遇没想到郁涟乔也已插手这事了。
更棘手的是,除了乾倾城郁府的大少爷那一身份,郁涟乔什么来头,安遇至今还未查清。安遇总觉得,郁涟乔不是个好对付的主。
偏偏郁涟乔姓郁,这让有些事没弄清楚的安遇更是不好轻易下手。
安遇的那些个被郁涟乔干掉的手下,都是安遇培养了多年的棋子。他们身手如何,安遇自是清楚。那么些人,几日之内被郁涟乔无声无息的给全部解决了。
说实话,面对郁涟乔,安遇并不觉得轻松。这或许是他多年来首次遇到能与他一较高下的人。
这让安遇有些后悔没早日亲自动手去解决了赫连沐一家子,哪怕是被整个大行皇朝通缉,被迫日后隐居山林也好。
今夜,一袭黑衣裹身,一方黑布遮脸的安遇,本着试探郁涟乔身手,出现在了郁涟乔所栖息的客栈。
对敌人的入侵,郁涟乔是个敏感的人,特别是在这特殊时期,在这特殊的都城。
安遇才走至门口,还未深睡的郁涟乔就察觉到了有人靠近。
特殊时期,和衣而睡的郁涟乔迅速起身,追至屋外。
安遇本就没打算离去,他今晚就是来模个底的。
客栈的院子里,本是供入住客倌乘凉的好地方,郁涟乔和安遇二人却在此打得不可开交。
高手过招,从来都是无声无息的。无需过多的言语交流,更不会傻傻的问些“你是谁?来干什么?为何动手?”之类的蠢问题。
一切的废话,都会降低了他们的档次,庸俗了他们的涵养。
一切仅用武力说话,激烈的较量,是他们的强悍最好的证明。
再说,这不是摆明了来杀人灭口的吗?自傲如郁涟乔,这点觉悟郁涟乔还是有的。
许是觉得赤手空拳打得不够过瘾,二人皆从院子里的那棵突兀的参天大树上取了树枝当利剑使。
原本亲如一体的两根树枝,被敌对的二人潇洒的挥舞着,随之发出的凛厉风刃,像是在控诉二人的残忍。而刚失去两个枝干,被夜风吹得“簌簌”直响的大树,更像是在控诉忘我相拼的两人的恶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