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理性丧失
有些话到嘴边的真相。被活生生咽下肚子。
哪怕再天之骄子的男人也有爱得缺少自信的时刻。
既然她根本不需要他的保护和安慰,他又何必把一腔爱意平白无故地铺陈在她的脚下,任凭真心由她无情践踏呢?
魏芒愤愤地想:没料到自己魂牵梦萦的水津亭,居然和普通的女孩子没有两样。把情场当成战场地耍心机。说出这样绝情的话来,难道要他千哄万劝地跪下来求她回心转意吗?
不,她不只是绝情,她比一般女人更讨厌。
至少那些为了他的家世,为了他的金钱而来的女人,会在床笫之上,使出浑身解数取悦他,会在穿好衣服之后,依然有卖笑的和颜悦色,给他留下下次见面的种种讯息。
哪里像她。
竟然让一位占有过她身体,拥有了她初夜权的男人,从幸福的巅峰坠入无底的悬崖,产生下一次见面无望的不安全感。
魏芒越想越气,转身拂袖而去。
简直要惊动四邻的摔门声。
如果此刻钱包里有足够的钞票,男人真想掉头回去,尽数掏出,使劲儿砸到她那张冷漠而理性的脸上。
真真的少爷脾气。
水津亭见识了魏芒没来由的盛怒。整个人被意料之外的剧情震撼到。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
他与她之间的关系不仅限于戳穿与被戳穿的生理,入侵与被入侵的心理层面吗?难道她提及了他的心头所爱,让他羞愤继而绝望?
水津亭呆呆抱膝闲坐了片刻。多余的感情碎片占满了大脑的内存。不由得眼泪怔怔留下来。如果水妈妈知道她轻而易举地被男人占了便宜。美貌有了残缺,以后可能再也嫁不进有钱之家,不会立马把她劈开两半吧。
一个普通的市民家庭要培养出一位艺术生,该是多大的财政负荷。可现在她成了被人咬掉一口的桃子,却没有得到一丝一毫的补偿。
由名符其实的胡同美女,变成了名符其实的胡同破鞋。
眼泪渗进丝绸被子里,洇开一朵又一朵泪花。
水津亭用指月复模了模被打湿的布面,含在唇舌之间吮了吮。谁说泪水有咸咸的苦涩味道。泪水分明代表不了什么。
昨晚的她大概令魏芒倒尽了胃口。就像她请的咖啡和烤肉。
现在回想起来,她的所作所为统统都令这位豪门少爷倒尽了胃口吧。
上次不是已经被他带领着亲自用自己的双眼确认过元恪豪宅之内的繁华了吗?一个外城单身少爷的大学用房居然占据了整个皇家公园的最中心位置。魏芒说他的居所和元恪毗邻,规模也相当,只是没有说改天要请她来坐坐。想到自己竟然在糊涂之下成为了公子滥情帐目中的最廉价一笔。
水津亭从脚底向头顶散发着寒气。
也罢。多愁无益,事已至此,总要坚定地走下去。
女人下了床,再回身,孤零零的她才发现酒店大床的宽广无边。而她落红留下的一点简直渺小得可怜,但这小小的一团,却偏偏印在粉白的界面上,红彤彤得刺眼。
不能再看了。不能再留恋了。
不过一次不成功的爱情,失去了纯真,她至少还有梦想,还有生命在。
水津亭在内心不断地说服着自己不要去在眼前的境遇里牵绊。但胸口依然酸痛到麻木,那种痛远比身体的透支来得厉害。
浴室里的浴缸也透着可疑。虽然她此前从来没有见过如此宽敞的浴缸。家中的那一个单人浴缸,是她保养身体的投资,小小的,每次奢侈得放完水都要被水妈妈牢骚抱怨一次。不能每天泡澡。在平民家庭的财政预算里,细致到用水量的超标都能够算得上罪过。
浴缸里的水早就冷透,却没有放空。
水津亭其实也根本没有在魏芒用过的洗澡水里,浸泡身躯的想法。毕竟人能傻掉一次,再一次就傻到不能饶恕了,不是?
花洒一开,淋浴的热水从头浇了下来。残留的绯红蜿蜒顺着双腿内侧向下游动。狰狞似毒蛇,但终随着滚滚水流消失不见了。
水津亭盯着自己的身体奇观看。终于缓缓蹲去。
这一次,她不要哭个痛快。
她要记得仔细,清楚,明白。
胡乱冲了个热水澡。水津亭的心一分一分变得坚硬,就算成为被男人抛弃的女人,至少人还活着。她一会儿要笑容满面地从房间里走出去。把心底的痛妥善存放到心底。如果今天实在特别难过,她准备给自己准备一天的假期。把写作时间缩短到两个小时,去书店,买平日里不舍得买的好书来读。或者,晚上去夜店里跳舞,跳足两个小时。
磨磨蹭蹭把光阴消耗到悲伤里。可不是她的作风。
吹干头发的水津亭对着镜子里的自己努力笑笑。转身回到卧室仔细检查了床单上沾污了血渍的部分。
一点点不名誉的痕迹都不能留下。她掀起床单,庆幸只有手中柔滑的丝绸面料受到过污染。
滴上洗发水,轻轻地搓净,像对待娇女敕肌肤一样悉心照料这匹矜贵的丝绸。她还从没有一件用料如此奢侈的丝质衣服呢。
用凉风烘干到尾声的时候,水津亭不禁把床单裹到了自己的身体上。比划着华丽礼服的模样。
能有一天站在身着盛装的会场中心,接受大家的鲜花和掌声。在衣香鬓影的氛围里手持酒杯穿梭,不是她长久以来的梦想吗?和能够身披嫁衣嫁进豪门相比,当然是前者更加令她心驰神往。
既然魏芒不愿做她公开亮相的男友,连交往看看的承诺都没有留下,更一下堵死了她成为妻子的可能,甚至连象征性的分手费都没有给予。就是彻底将她归为一夜人都等而下之的女人了。
水津亭扑粉的动作停了停。越发觉得事情的发展多有蹊跷。
她向来是个高情商的女孩,今天怎么就疼到糊涂了呢?
魏芒那样一个高傲的男人,如果对她毫无怜惜又何必两次欣然赴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