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越细看,见这名少年十八九岁的年纪,生的浓眉虎目,身躯遒健,头发用一条缂丝发带简单扎成一束。上身穿一件金**皮坎肩,两条胳膊赤luo,筋肉隆起,长裤,足踏草鞋。正在练一路前所未见的枪法!
杆随人转,人随杆动,分不清究竟是人在使用枪杆,还是枪杆带着人在舞动。人与枪杆合二为一!
不用说了,这名英伟少年,正是远离尘世独自修行的蒋天羽!
和林放分别之后,蒋天羽打定主意,要把自己平生所学理出个头绪。回家中整理好行装,带齐干粮和猎具,驾上小船,寻到一处偏僻小岛,潜心修行。他每日除了练习刀枪拳脚武功,就是盘膝修灵,沉思所得,把一本《神机经世》秘籍几乎翻烂了。
《神机经世》虽然是前辈高人所传,但是书中不少地方有错。这一点,蒋天羽早已知道。所以他并不把这本秘籍当做修灵正途,只不过时常翻阅,再结合感悟与林放谈及的只鳞片爪相互印证。
参修数月,蒋天羽对于“灵识”的掌握更进一步。原来他天生与野兽沟通的能力便是灵识的一部分,这种能力稍加练习,便能实现修士之间的“灵识传音”。
此外,林放传授蒋天羽的一套枪法,乃玄门正宗。少年习练不辍,体用双修,进境神速。会元派门下师兄妹碰到蒋天羽的时候,他正在练习林放传授的心意六合枪!
蒋天羽手中的酸枣长杆虽然没有安装枪头,却激起了阵阵金风!枪风所及,一片肃杀之气,空气中隐隐有金铁之声!
商越没想到在这荒岛上竟然碰到一位枪法高手。而他背后的长布包袱中装着的,正是一杆花枪!
花枪与大枪虽然长短轻重不同,但是基本原理相通。看到眼前的少年所练大枪杆法,商越越看越惊,若非师妹在侧,他早就喊出“好”来!
一趟六合枪走完,蒋天羽收势凝神,感到通身无比畅快!长出一口气,把头转向商、田二人,微笑上前,抱拳施礼道:“两位侠士,请问来西泽湖有何贵干?”
见蒋天羽主动过来问话,商越微微点头,正要说话,田素秋却先开口:“喂,你看见过一头独角明光兽么?”
蒋天羽微微皱眉,嘴巴一抿,道:“你们就是为追一头明光兽而来到这里的么?”
商越瞪了师妹一眼,赶紧说道:“嗯,一头黑白花纹的独角明光兽,左后腿受了伤。它应该就在这个岛上,您要是看到过,请给我们指点一下吧。我们追这头畜生已经两天了。”
蒋天羽微微一笑:“据我所知,明光兽虽然长相凶猛,却天性善良,从不伤好人,这样的异兽非常难得。你们要是能放它一条生路,也算是做了一件善事啊!”
商越脸色一沉,没有接话,田素秋已经按捺不住,挺双剑走到蒋天羽跟前,直盯着蒋天羽的眼睛:“你没看见就少跟我们废话!要是看见了,趁早告诉我们它藏在哪里!不然,有你哭的时候!”
蒋天羽本来知道明光兽在哪里,但恐怕这两个人不知道此兽为善兽,所以说明情况。不料这两人完全没有听进去,只是念念不忘剿杀这头灵兽,少年不禁有点动火。
“我和你们好好说话,就算说错了,你也犯不上出口伤人吧?”蒋天羽退后一步,把枪杆一顿,冷声道。
“嚯!我看你小子的打扮,是个猎手吧?”商越逼近一步,手中宝刀扬起,指着蒋天羽的鼻子,“你是不是想把我们俩糊弄走之后,独吞这明光兽啊?”他语气冷峻,眉毛已经立起,说话间就要动手!
商越看过蒋天羽的枪法,虽然不错,却顶多和自己持平。但是此人的大枪没有枪头,练练可以,动手时不免大打折扣。自己这边两个人宝刀宝剑,背后还有一把最拿手的花枪。因此,胜算占了九成九!更何况这四下都是沼泽深林,再没有半个人影。
“哼,这小子要是不知死活,就成全了他!”商越心意一定,向师妹使了个眼色。田素秋早已领会,两个人一左一右,占据有利地形,拉开架子,只要一言不合,便立即动手!
蒋天羽并没有说话,只是冷冷地看着。等到二人都站好位置,才淡淡说道:“你们是想猎兽,还是要杀人?”
商越冷冷地瞄着蒋天羽,说:“不好说!小子,趁着还没有动手,我劝你赶紧滚蛋!”
“师兄,你跟他废什么话?这四下无人,杀他一个又能怎样?小子,看招!”田素秋娇叱一声,使了一招“流星坠地”,双剑一前一后,向蒋天羽刺来!
蒋天羽仗杆而立,眼睛只盯着商越,田素秋双剑刺来,他完全未曾理会!不过就在前剑的剑尖即将刺到,他手中的枪杆微微一摆!
一动之下,枪杆矫如游龙,从侧面轻轻拍上了前剑的剑身!前剑受到枪杆撞击,微微向左荡开了三寸,而枪杆借反震之力,电光石火般地又拍上后剑剑身,把后剑向右也挡开三寸!然后蒋天羽轻轻侧身,两把宝剑一左一右,贴身而过!
田素秋的绝招“流星坠地”被蒋天羽一招破去,没有收住身形,和他撞了个满怀!弹开两步。田素秋满脸通红,“呸”了一声,双剑疾风暴雨般向蒋天羽刺了过去,如果说刚才还有些留情,现在是招招致命,恨不能一招下去把这个野小子刺出四个窟窿!
少年在双剑的夹攻下,东边踏一脚,西边迈一步,身躯微摇。有时用手里的枪杆格挡一下,但是一直保持杆梢朝上。
片刻之间,数十招过去,蒋天羽并没有出手还击。商越在一旁早就看明白了蒋天羽的身形步法。大呼一声:“狂徒竟敢欺辱我师妹,今天要替天行道!”宝刀一晃,向蒋天羽头顶削来!
商越的武功高出田素秋何止数倍?他一出手,蒋天羽如果还不还手,恐怕就要吃亏!他看二人气色雅致,本来想要和他们说清原委,就能消解误会。没料到这两个根本不听解释,这就要取自己性命!
蒋天羽有些怒了。
商越一刀削来,看似平平无奇,但是隐含的后招已经把蒋天羽前后左右的退路尽皆封死!少年知道厉害,把手中枪杆迎向宝刀,同时身躯扭动,又一次躲过田素秋的双剑!
商越见敌人竟敢用木质枪杆来迎自己这口“压雪”宝刀,冷冷一笑,刀身微动,准备一击削断迎来的枪杆!
没成想!蒋天羽的枪杆也随着压雪刀的刀刃同时转动,商越来不及变招,还是被枪杆轻轻粘上了宝刀的刀身!
商越见枪杆贴住刀身,顺势把刀沿着枪身滑行,一招“顺水推舟”,直朝蒋天羽前手削来!本拟一击把他的手指削落,又或者令蒋天羽撒手扔掉枪杆!
不过,少年的身形快过了商越的招数,只见整个人如同一只虾米般的向后弹去!化解了商越急如流星的这招顺水推舟。
这一弹,蒋天羽至少向后跃出十米远近,商越兄妹二人正要向前追击,未料少年根本没有停顿,脚尖刚一落地,摆动枪杆,向两人冲来!
“竟有这种功夫!?”商越大吃一惊!因为刚才蒋天羽所练的大枪枪法虽然精妙,可是身形并没有出奇之处。可等到交上手,发现眼前这名少年的身法,竟然比野兽还快了三分!
蒋天羽杆梢抖动,把商越和田素秋都笼罩在内,分不清他到底哪处是实招,哪处是虚招!田素秋见杆梢来的凶猛,赶紧使一招“玉女焚香”,把双剑向上托去,指望架开杆梢,没料想蒋天羽微微拧把,大枪杆头转动,从下而上猛地挑起,击中双剑的剑身!
田素秋本来正在奋力上托,枪杆又从下而上撩击,两股力量合在一起,田素秋感到双手麻木,宝剑“嗖!嗖!”两声,飞上天空!
宝剑上天,田素秋微一愣神,商越大喝:“师妹小心!”田素秋回神之际,少年的杆梢已经点上了她的前心!
杆梢虽是平头,但灌注劲力之后,开碑裂石不在话下!更何况水酸枣木硬如金铁,如果力量用足,田素秋这条命就立时交代!不过蒋天羽一则未下杀手,二则旁边还有个持刀相救的商越!
商越见师妹危急,用围魏救赵的办法,向蒋天羽狠狠砍来!蒋天羽本拟一招把田素秋点倒,然后再全力对付商越。没想到商越不顾一切地向自己猛扑,如果招数使足,不免身中刀伤!是以长杆刚刚点中田素秋前心,迅即抽回,破开商越的单刀。
饶是如此,田素秋已经感到全身气息凝滞,胸口发闷,见师兄已经把蒋天羽隔开,于是大口喘气,才得缓解。
此时,田素秋听到远处“叮当”两声响,必是双剑落地。她循着声音,急忙去捡,留下商越一人独斗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