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敏芝率家人将李枭送到易府门口时,天已黑透。李枭与众人正在道别之时,一辆马车缓缓驶来停在了门口。不一会儿,车上走下了白衣飘飘的易兰卿。
当李枭与易兰卿互相看见对方时,二人都出现了一时的惊讶。片刻,易兰卿赶忙彬彬有礼的前去见礼,“不知王爷驾临,兰卿有失远迎。”
李枭第一次那么认真的凝望着易兰卿的脸,一向冷峻目光中竟夹杂有少许的温柔,“卿儿才从凤仪宫回来吗?”
“是,殿下这几日身子有些不爽,兰卿每日都去探望。”易兰卿恭敬的答道。
“嗯,难为你如此体贴。蔷儿能与你喜结良缘,本王也替你们高兴。”李枭点头说道。
一旁的易敏芝听到此话却是心烦意乱,不禁低头暗暗叹气。
“王爷言重了,这本是兰卿应该做的。”易兰卿颔首答道。
“嗯,蔷儿有你这样的佳婿,本王很放心的。今日本王来,是想与你母亲谈谈你与蔷儿大婚时一些礼节上的事。适才你不在,本王已与你母亲谈过了,这几日你再与你母亲商议一下,看还有什么需要,改日告诉本王。”李枭面不改色心不跳的说着慌。
“一切由皇上和王爷安排就是。”易兰卿低头道。
“好,果真是个守礼识大体的孩子,皇上没有看错你。”李枭微微点头。
“王爷谬赞了。”易兰卿抱拳谦虚道。
李枭的俊眸中带着笑意,“好了,时间也不早了,本王这就回宫去了。各位多保重!”李枭向众人拱了拱手,转身踏上了马车。只听车夫一鞭抽下,马儿拉着马车匆匆向前驶去。
易兰卿望着逐渐消失在夜幕中的马车,俊脸慢慢沉了下来,他走向易敏芝,“母亲,天色已晚。我们回去吧。”说着他抬起一条手臂掺扶易敏芝,母子俩便相掺着向府内走去。
进府没几步易兰卿低头靠近了易敏芝的耳朵,“母亲,皇上的圣旨都下了,您觉得您连夜请大梁王来还有什么意义?”
“呃……”易敏芝身子一颤,尴尬的笑了,“这孩子,你在说什么呢,为娘怎么听不懂。”
易兰卿抬起头抿嘴一笑,“呵。听懂与否。母亲心中自知。只是我劝母亲不要再做徒劳之事。我的心坚如磐石!母亲您最好还是选择祝福我们。”
易敏芝嘴角抽了抽,心中是火烧火燎,但却不敢告诉易兰卿真相,只好硬着头皮继续撒谎。“你的话为娘真的听不明白,你大婚之喜为娘当然要祝福了。”
易兰卿微微一笑,“那我就先谢过母亲大人了!”
两人且是一路无语不提。
城南居的烟雨楼上,灯火摇曳,阵阵悠扬却又暗藏着淡淡哀伤的琴声从那褐色的雕花窗中飘入寂寥的夜空,让人闻之心醉却也黯然神伤。
屋内,身着一身翠绿纱衣的鲜于梓祺妖娆无比,他端坐在琴桌旁,闭目凝神的弹奏着沉香古琴。他漂亮修长的手指时重时轻的拨弄着琴弦,动情之时,更会潇洒的划过根根琴弦,演绎出极为跳跃而华丽的音符……
不远处的圆桌旁,小厮影儿正伏在桌上醉眼迷离的望着手中的白瓷酒杯。杯中琥珀色的美酒散发出清甜的果香,他轻轻嗅之后一饮而尽。
“黄金玉液忘情醉,
一杯能解心憔悴,
纵有红尘万缕愁,
今夜饮过尽消退。(情挫原创)
哎……看来这赞忘情醉的诗竟是诓人的,什么今夜饮过尽消退?我没日没夜的饮,也未见退去一缕愁。”他又斟满了酒,一口饮下。当那酸涩冰凉的液体入喉时,他被刺激的蹙起了眉,“我的蔷儿,我的娘子,你一定还在生气吧?那日你那样高兴的来了,走时却是那样悲伤!我站在你身旁,却丝毫不能安慰你,我有什么用?”他把头埋进了臂弯里,默默的自责着。
正在深情弹奏的鲜于梓祺终于睁开了眼,他似乎不想看向影儿,却又管不住自己的心,可入眼的总是他醉醺醺的模样。这几天,影儿变得不爱说话,居然还整日里酗酒,鲜于知道他这是将苦闷藏在了心里,若是能见恒蔷一面,他也许就好了。可是,他们还被软禁在这城南居里。
见影儿一杯一杯的将自己灌醉,鲜于心中也很忧伤,只恨他那日瞒着影儿与恒雪见面,让突然到来的恒蔷产生了误会而伤心离开,害的影儿这样难过,却不能长出翅膀飞去见她。
音乐本就是抒发情感的,鲜于心中忧伤,弹奏的琴声也同样忧伤,直让门外站着的一人被感染的吟起诗来:
“心之忧矣,
如匪浣衣。
静言思之,
不能奋飞。”
“是何人在外喧哗?”鲜于停止了弹奏,倏的站了起来,伏在圆桌上的影儿也强压住酒劲抬起了头,两人交换眼色后,一前一后的朝门口走去。
影儿伸手将门打开,一道炫黑的身影出现在他与鲜于的眼前,待看清他面容时,二人着实吃了一惊,影儿匆匆跪下,鲜于深深的躬来,“不知王爷驾临,梓祺有失远迎。”
原来,来人正是大梁王李枭,他的身后跟着城南居的郑管事和几个侍卫。
李枭望着恭敬行礼的鲜于,微微点头,上前虚扶一把,“鲜于皇子不必多礼。”
“谢王爷!王爷快请进!”鲜于规规矩矩的直起身来,伸手邀请道。
“请!”李枭扬着嘴角,信步走了进去。
进屋后,李枭将屋内大致扫视一遍,就坐在了下人为他搬来的太师椅上,鲜于站在一旁陪着。
“适才本王在烟雨楼下闻得鲜于皇子的琴声甚是动人,禁不住登上楼来细细聆听,不想被这琴声中饱含的缠绵情意深深打动,只叫本王情不自禁的抒发起自己的情感来,扰了鲜于皇子的雅兴。”李枭看向鲜于,眼中似有些歉意。
鲜于急忙抱拳道:“王爷言重了。梓祺刚才弹琴只是闲来无趣打发时间而已,却引得王爷留心聆听。梓祺实在惶恐。”
“诶,皇子不必如此。本王今夜到此,原是来看望皇子的。皇子因我那孽障被禁足月余,本王心中实有些过意不去,适才听得皇子的琴声,苦闷中又带有高飞的向往,更让本王心怀歉疚。”李枭看似自责的望着鲜于。
闻言,鲜于忙跪了下来,“王爷的话实在让梓祺惶恐,大皇女殿下削发一事与梓祺也有关系。皇上未重罪于梓祺已是开恩。梓祺有何颜面劳王爷挂怀?”
李枭欣慰的点点头。“嗯,蔷儿能与你们几个懂事识大体的孩子结缘,实乃幸事。今日皇上已下旨,下月十六将为蔷儿和兰卿举行大婚。想来你们的婚期也不远了。本王特来告诉你这个好消息,并来为你解禁。”说完,嘴角挂着似有若无的笑意,俊眸却紧紧的盯着鲜于的脸,生怕漏过他的任何一个表情。
显然,这个消息让鲜于不快,而有个人比他更不快,鲜于稍纵眉头,快速的瞥了一眼站在门口的影儿。只见他面无任何表情,垂着头失神般的望着地面,不知情的人是看不出来异常的,只有鲜于知道影儿此时一定心痛到没了知觉,不然他是绝不会垂着头忽略周围的一切。
鲜于心中一阵揪疼。神情自然不甚愉悦,他牵强一笑,“多谢王爷相告,那梓祺可要去恭喜殿下了。”
“嗯,有空去看看也好。蔷儿这一向身子都不大好,算来总有七八日了,卿儿那孩子日日都去凤仪宫探望呢!”李枭端起茶杯,饮下一口水,那样子就像在轻松的闲话家常,可却让听者的心情越来越沉重。
“都七八日了?”鲜于面带担心的重复道,其实他心里明白的很,恒蔷就是八日前在这里被气走的,若说身子不好了七八日,那还能有什么原因?鲜于面色凝重,眼睛又瞥向了影儿,见他依然面无表情的看着地面,只是这回脸色苍白了些。鲜于只觉心中无比内疚,因为自己的无心之失,害得一对恩爱的鸳鸯因纷飞而伤心伤神,他的眉头不禁锁了起来,“真想现在就去看望殿下啊!”
一直在观察鲜于种种表现的李枭,终于等到了自己想要的效果,一丝得意的笑容在他嘴角转瞬即逝。他放下手中茶杯,对鲜于笑道:“天都黑了,也不急于这一时!本王估模着兰卿这个时候可能还在凤仪宫中,蔷儿有他陪着,你也不用担心,明后日去都行!”他站起身,抖了抖衣袍,“许久都没来过这城南居了,这里当初还是按照本王的意思的修建的,是个冬暖夏凉的好去处!今日既来了一趟,不妨小游片刻,不知本王未来的贤胥可有雅兴陪本王一游啊?”
鲜于连忙躬身抱拳,“梓祺荣欣之至。”
“呵呵呵……好啊!请!”他笑呵呵朝鲜于点点头,迈开步子率先走了出去。
鲜于紧随其后,出门时对影儿说道:“我陪王爷到园里走走,你就不用跟着了。”
影儿面无表情的点了点头,直让鲜于暗叹口气,摇摇头跟了出去。
夜幕下的城南居,虽没白日里看着那般秀丽多姿,但在一个个大红灯笼的映照下,别具一番神秘朦胧的情调。李枭与鲜于梓祺边走边聊,兴致颇好,当要走上一断九曲石桥时,李枭接过郑管事手中的灯笼,屏退了侍卫,与鲜于两人踏上桥去。
李枭执着灯笼,慢悠悠的走在九曲桥上,“鲜于皇子,你来大梁多少年了。”
“回王爷,已九年了。”鲜于颔首道。
“我们这里的生活习俗可都习惯了?”李枭看似关心的问道。
“大梁生活富庶,百姓热情好客,皇上对梓祺又格外关照,梓祺早已习惯了大梁的生活。”鲜于微笑的说。
“是吗?到底是年轻人,适应能力就是强!本王当年甚是不喜欢这大梁的婚俗,乃至于今日,还心有芥蒂啊!你我同来自男主的国度,不知鲜于皇子怎么想?”李枭回头似笑非笑的看着鲜于。
鲜于愣了愣,不禁摇头笑道:“初来的几年也不习惯,后来在红嫱别院里与大皇女殿下和其他四位公子相处了几年后,也就慢慢接受了,如今已完全接受了。”
“哦?”李枭挑眉望着鲜于,那神情似有些怀疑,“完全接受了?”
鲜于点点头。
李枭嗤笑一声,忽然靠近鲜于,用只有他二人才能听见的声音说:“不用诓本王,有哪个男人不想把心爱的女人占为己有?就算大梁世代传承多夫的婚俗,我想大梁的男人还是想把心爱的女人占为己有的,只不过条件不允许罢了。”
鲜于诧异的蹙起了眉,“王爷究竟想要暗示梓祺什么?”
“呵呵……孺子可教也!本王想要向你求一种药,作为报答,本王将会让你独占心爱的女人。”李枭脸上挂着诡异的笑容。
鲜于梓祺愣了,他谨慎的望着李枭的脸,心中快速的揣摩着他的用意。片刻后,他笑了,“王爷在试探梓祺吗?梓祺心爱的女人不就是大皇女殿下吗?梓祺此生有独占她的可能吗?”
“呵呵……”李枭阴冷的笑了,“若果她真是你心爱的女人,本王就能让你独占她。”
鲜于暗暗吃了一惊,桃花眼中眸光涌动,“眼下她就要大婚了,王爷的话也依然凑效?”
“当然!可你确定你爱她吗?不要错过了这次机会哟,你最好选择你的真爱。”李枭似在提醒他。
“是什么药有如此价值?王爷确定梓祺有吗?”鲜于的神情变得严肃。
“传言你已故母后的娘家车氏家族中,有一种传世秘药,名为三日还魂丹,据说服下后能让人安然气绝、脉象全无,犹如死了一般,但三日后又能苏醒过来。请问鲜于皇子,此传言是否属实?何处可以弄到此药?”李枭盯着鲜于的桃花眼,神情也很严肃。
此时,鲜于梓祺心中有了底,他瞳仁微动间,倾国的容颜已绽放妖媚的笑容,“不是秘药,而是药方。车家祖训,此药方只传长子或长女,而我母后就是他们那一代的长女,我是母后的长子,此药方就在我心中。”
“哦?”李枭显得有些高兴,“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既如此,你可愿意与本王作此交易?”
“呵呵,王爷都能将此药的下落追查到梓祺这里,那王爷应该知道梓祺最想要的是什么?”鲜于深沉的笑道。
“哼哼!”李枭也笑了起来,竟是那样的霸道,“你想知道的事情是一个惊天的秘密,我对此事了如指掌,但光凭假死药不足以交换这个秘密。你需为我做三件事,我才会告诉你这个秘密,之后我还会助你成为仙罗的王!”
“哦?请王爷明示。”鲜于严肃起来。
只见李枭附在他耳边如此这般说了几句话后,直让鲜于的眉头纵了又纵,最后竟有些吃惊的微张开了嘴。说完后,李枭便半眯着眼睛,皮笑肉不笑的望着他,“本王不急着要答复,你认真考虑好后再来找本王。”
鲜于的神情很是凝重,他默默点了点头,不愿张嘴说一句话。
“哈哈……贤胥,天色已晚,今日我们就先游到这吧!本王这就要回宫了!”李枭执着灯笼,迈着潇洒的步伐朝前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