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
淳于香同所有秀女一起穿着统一的妆扮,她走在人群里,不时接受着别人异样眼光的洗礼,不过对于淳于香而言,这种事情于她而言早就司空见惯了,当她第一次杀人的时候,当她从监牢里被放出来的时候,当她在父亲的寿宴上弹琴的时候,这种有色的眼光就伴随着她悠闲的渡着一个又一个重要的日子,所以她麻木了。舒悫鹉琻
她伸手模了模唇边结了疤的伤口,多半别人是在猜测她这个看起来这么暧昧的伤口的来源。
小美与她擦肩而过,微微看了看她,怔了怔似乎想同她说点什么,但嘴唇开启却又什么都没说便走了,她有些错愕的看着小美被招进大殿,她是想要跟我说什么吗?
一会儿后太监高昂尖锐的声音响起,“夏侯美,官正一品夏侯倾之女,明艳不可方物。娴雅莲花,平心静气,低眉敛目,仪态优雅,举止端庄,赐封美嫔,钦此”
小美谢恩,她缓步走下台阶有些失魂落魄,与她一起上殿的女子,下来的神色各有所异,有的欢喜有的悲,她才刚下来就有人迫不及待的开始咬耳根子,“你看,家世好就是春风得意”
“可不,都高兴傻了!”
“是呀,一同觐见的其他秀女,都是些才人,这身份简直相差十万八千里啊!”
“……”
贵人以上的名号,非常严格,多出自贵族名门。必须是血统纯洁的官员女子,以保持贵族的尊严和特权。
在保证血缘和社会地位高尚的情况下,才讲女子的美貌与素质。淳于香想了想果然很符合皇帝的治国之道的原则,不断扩充后宫,这也是种势力,她估模着自己没有意外也能捡个贵人什么的,毕竟面子皇帝还是要给自家老爹的。
其实落选也很容易,只是不知道容不容易过关。
念到她的名字时,淳于香满心忐忑的上了殿,她行完礼,同众人一样,庄严肃穆的等待着太后与皇帝的检视,死一般的沉寂了两秒后,皇帝同身旁的太监说了什么。
隔得有点远,她听不清楚,而且隔着帘子也看不到他脸上的表情,她没有办法揣度,接着便听到太后语气沉重的道:“荒唐,不许胡来!”
似乎皇帝与太后起了争执,淳于香饶有兴致的看着这对母子,也许这是个机会!
正当淳于香想做出点让仪容出阁的事情时,太监又尖又细的嗓音再次响起,“淳于香,从一品淳于恭之女,乖巧机智,稳重内敛,品貌皆优,深得朕心,赐封香嫔……”
话音未落,淳于香正吃惊之际,“淳于香,殿前失仪,容貌有损,念聪慧有加,赐封待定,留牌子!”
说的铿锵有力威严不失的正是太后本人。
淳于香有些发愣,但她还是很快的谢了恩,她正要转身离开,皇帝似乎发怒了,突然掀了他桌案上的水果盘子,然后拂袖而去。
众人皆愣,然后太监立刻宣纸道:“皇上因为要处理国事先走一步,殿选继续……”
接着很多人都被封为了贵人,一同和淳于香走了出来,淳于香心情大好,同她一路的甚至有被封为福晋的,虽然不免失落,但总比什么都没有的好!
大家看她的眼光此刻倒多了几分同情的意味!
淳于香模了模嘴唇,本是打算吃点什么药让她今天长点疹子什么的毁三观,结果却也因祸得福,嘴唇破了,也算是容貌受损了,她要的就是这种效果,她是唯一一个没有被赐封却仍然留在德阳宫的人。
现在德阳宫的秀女皆散去,留她一人,到也清净,小美应该被迎回了自己的宫邸,不知道她以后的人生会怎么样,倘若不能做皇后,她那恬淡又与世无争的个性,会很快就被离公子抛到九霄云外的吧!
她不禁为她有些担忧,或者君北的做法是对的,这样的结果,这样的殊荣对小美来说无疑是剂慢性毒药,只会慢慢的腐蚀她寂寞的心灵,就像一朵花飘进大海中便生死沉浮随波逐流了,一切但凭天意!
她回过神来,也不知道自己会被待命多久,千万别关她个三五几年的,那就不好玩了,今天她隐约感觉到了来自太后的敌意,不知是出于什么原因,让她有些莫名其妙,她喝了口茶,准备起身关好窗户睡觉,这时,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了,一阵风袭
来带着浓烈的酒味!
淳于香关好窗,看着提着酒壶坐在桌前的离公子有些无所适从,他喝了许多酒,越发添出一份风流倜傥来,真是色如美玉,眼如春波,看上去甚是养眼,淳于香盯着烂醉如泥的他有种不好的预感,一会儿他要打着酒后乱来的招数对自己毛手毛脚,以她那点修为不知道打不打得过,这会儿实在应该想个法子溜了。
钟离疏抬眼瞄她,温润如玉的脸在夜灯下忽明忽暗,他又倒了一杯酒,“你过来!”
他转过头沉声道。
“干……干什么?”淳于香经过昨晚后,决定与他保持安全的距离方为上策。
“你是不是不高兴了?”
“啥?”
“看来你真的生气了!”
“……”
他的眼睛黑的像墨,里面有种深沉的暗涌,灼灼的看着淳于香,“我本是想封你为妃的,可是母后很反对,我第一次感觉到,我这个皇帝做得实在窝囊,你也这么看我是不是?”
“这个,你母后反对总是有她的理由,也是为你着想吧……”淳于香淡淡说着,似乎与她事不关已无关痛痒般。
淳于香说完,发现他的目光一直很用力的注视着她,仿佛要把她看穿一般,她被看的浑身不自在,于是赶紧避开他视线——
听到这个答案,钟离疏的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失望,然而他完全忽略掉淳于香的不情愿,“你愿意等等么?朕答应你,只要你一个皇后!”
“什么?”
看到淳于香那一瞬惊讶的神情,他继续含着醉意说道:“自从看到你的第一眼开始,我就已经没有办法在脑海里将你隔离!你或许都不知道……”
“不要再说了……”淳于香生平第一次粗暴的打断了一个人的说话,而且这个人还是高高在上的九五之尊,“我们是不可能的……”
看到淳于香脸上无比坚毅的神情,钟离疏的脸立刻化为冰霜。清澈的眼神好像变成了暴风雨前深沉的大海,表面的平静孕育着无尽的风浪,他站起来看着她沉声怒吼道:“为什么,因为你喜欢的是君北么?”
“你难道不知道么?”
他大步流星的走过来一把扳过淳于香的身体,怒气十足的问道:“我知道什么,我应该知道什么?”
淳于香几近嘲笑的冷冷道:“你记性真烂!五年前,淳于家的牢狱之灾你都忘了么?”
“朕……?”
“你还想说什么?”
“我承认那次我是错了,可是你们不都出来了么,我可以补偿你不是么?”
“补偿!你不要那么天真好不好?对,对你来说那只是一场牢狱之灾,仅此而已,当然,你身为一个帝王,从小衣食无忧,你不曾看到,五年前,整个淳于府都笼罩上了一层惨淡的阴云。
那个夜晚,就像平常的每一个夜晚,但是,护城河边没有茶盏磕碰的清脆声音;府里再也没有了打扫院落落叶陪我玩耍的老年人;
厨房里,不再有昏暗的灯光,不再散发着阵阵肉香;
整个府邸陷入死一般的沉寂宛若万年沉积的坟墓,不再有家家户户华灯初上的温暖。
所有的下人都被发配边疆充当劳役,上有八十老者,下有五岁孩童,我真的很无助,看着他们我觉得我受的苦都不敢叫出,女婢全部送往军营,充当军妓,你没有看到他们一个个被拉走时绝望的神情,你没有看到她们在半路宁愿投河自尽也不愿受辱的心情,那个时候我在想,天若有情,何须降灾?
天若无情,何苦嚎啕?
那一刻,我不禁迷茫,就连泪滴,都凝固在脸庞,不知该落向何方。
看着那个支离破碎,满目苍痍的家,你还能承受几次这样的伤,每一次他们逝去的微笑晃动的落在我虚弱的心灵,都犹如万箭穿心般疼痛,你不曾感受过。
我在牢狱里的日子,等待每一天的天明好像漫长的没有尽头似得,眼前浮现出往日护城河的青山绿水,连绵不绝……可一切都已离我而去。
漫长的夜
又开始了,紧绷一天的神经却丝毫没有缓解,我还惦念着府里的每一个下人,他们还好吗?
我知道他们都不好多半都吃不饱也穿不暖,那一刻我突然无比坚信的要活下去,我从来都没有过那么深的求生欲,要坚定毅力,和一份足够分量的牵挂,这让我在牢狱中怀着希望,看见未来。我要为他们找出真正的凶手,我要活着。
那是我第一次感到自己的力量那么小,第一次意识自己需要去保护很多人,梦里曾经无数次出现过这样的画面,用手拨开茂盛的柔软高草,下面却是一片漆黑的尸骸。你能体会那种深入骨髓的恐惧吗?
最可恨的是,我妹妹少施,她本就时日无多,还在牢狱中,中了蛊毒,这不是雪上加霜吗?
你以为她好好的是不是,你相信你所看到的?
你觉得她还很活泼是不是?
可是为什么13岁了,她却一直都不再增长,她被定格了,你知道吗,她中了睡眠蛊,如果找不到办法解蛊,她将活不过14岁,对于一个如此纯真的少女,你说,是谁下的毒手呢?
我们做错了什么,她又做错了什么,为什么要承受那么多的痛?公平么?这一切,难道和你没有关系么?”
淳于香嘶声力竭的说完,声音则是因为心情的起伏而难以抑制地哽咽。空阔的房间里只能听到淳于香撕心裂肺的抽泣声,一阵一阵,与黑色的静夜相衬,显得格外凄凉。
钟离疏看着淳于香,突然一种异样的情愫涌上心头,那一刻,她的无助、她的脆弱仿佛突然到达了崩溃的边缘。
夜摒除了白天的浮躁显得格外静谧,然而钟离疏的心情却与之相反,各种思绪如同潮水一般涌来,脑海中仿佛还回荡着五年前他怒气冲天的在朝堂上说过的那些话:“那么,就把淳于府的一干人等全部下狱,直到淳于恭交出玉符为止,淳于府的下人一律发配边疆劳役,女眷一律充军,没有朕的允许谁也不准踏入天牢!”
他面对她的指责,他无言以对,他没有想到,当初的意气用事,当初的年少轻狂,当初初掌朝政的野心勃勃,会给淳于香带来心灵上这么沉重的打击,他更没有想到,自己会一发不可收拾的爱上她。
也许母后说的对,淳于府是不会稀罕皇家赏赐的任何一样东西的,伤疤已经造成,“究竟该怎么弥补这一切,才能挽回你的心?”
钟离疏声音不再那样中气十足。他从来没有这样惧怕过,因为某种未知的情感而惧怕。
“有些东西碎了,不是碎在地面上,而是碎在我们的心中。还能回去吗?”淳于香淡淡说着,冰冷的声线,让钟离疏最后的一丝希望被掩埋在苍茫夜色之下。
钟离疏的心在刹那间收缩,突然间有一种眩晕的感觉,不知何去何从,伸出双手想要抓住什么,但发现眼前什么也没有,什么也抓不住,伸出的手不知怎么收回,眼泪在心间旋转不知道能否洗净心中的爱与痛留下的痕迹。
“真的不能原谅我么?”钟离疏不可置信的问。
“你放我出宫吧,对你,我再无他求!”
“你就这么想走?”
“我要去找帮少施解蛊的方法,你放我走吧……”
“我可以让你走,但是?”
“什么……?”
“我要留着你的牌子!”这样你就还是我的,是不是只要帮你找到解少施蛊毒的方法,你就能原谅我?
“随你便吧……”
淳于香已经不抱希望。选中留牌子的秀女久不复选,而记名期已过,那么,这样的女子只得终身不嫁了。
这果然才是帝王家的风格!阴险毒辣,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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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想起了,就在此声明一下……
后文有关于描写作战的部分,因为基本靠脑补的,所以……如果有高手路经此地……写的不好之处请尽量无视!
娱乐至上……
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