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光头军士进驻补给站,不去追杀攻打补给站的野匪部落,反而戒严要抓学生,学生们便都对军士没好感,连带也对孔小武没好感,因为大家后来都知道,这是孔司令下的命令。
慢慢地,孔小武被彻底疏远,就连原来的死党地狱刀客萧逸也不怎么往来,可以说,孔小武被学生们孤立了。
孔小武原本就是一个趾高气扬的人物,心里有多难受就不用说了,但是唐士征一直压住他,警告他这是孔家生死存亡的大事,要学会低调,忍到自家地盘,你想怎样就怎样。孔家的自己地盘指的是亚洲中心区以及周围的几个人类生存区。
为此,孔小武忍了,**特行,干脆不与别人往来,也不再去骚扰姜琪,但是内心却是熊熊一团火。有对张凯的恨,也有对家族的不满:连一个学生武者都无可奈何,养那么多奴才都干什么去了。
现在,没想到吕诗诗乾坤大挪移,把皮球踢给他。
傻眼几秒钟,他的嘴角忽然露出古怪的笑容,大步向前,也不废话,从吕诗诗手里接过高爆弹,当真拉掉保险,扬手。
啊……。
这一下大出意外,特别是那些军士,都认识孔小武,哪里料到孔小武来真的,一声惊呼,四处躲闪。
轰……。
一声巨响。
高爆弹准确落在装甲车上,装甲车的盖子被炸飞上天。
军营之外的一棵树上,张凯戴上面具,摇身一变,换了一身自由职业者妆扮,脖子上一条白布条,后背一个篓子,一把战刀,对军营中的情况一清二楚,同样被孔小武的举动吓到了。
旋即大乐,这回看展碧泰如何收场。
听到爆炸声,军营骚动,展碧泰不得不出面。
事情再次出乎意外:孔小武被关押,而历练队伍却被放行。展碧泰的唯一要求是:报备。因为他们负有拦截间谍和拦截密件的责任。
张凯皱眉头,不知道展碧泰此举何意。
猜不透展碧泰的花招,张凯也懒得牺牲脑细胞,反正兵来将挡,目送历练队伍消逝,也从树上下来,悄然跟随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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距离临时营地大约二十多公里,翻过一座山,队伍在一处大山的半山腰停了下来,开始布置临时住处过夜。荒野生存,第一是提防厉害的变异怪兽,第二是提防野匪打劫,当然,他们这一次是来狩猎野匪的,主要提放的是变异怪兽。
为了狩猎野匪,首先必须成为野匪,所以,当苏叶眉打开背包弄出睡袋,立即被石俊没收,苏叶眉眼泪汪汪望向她家的保镖曲环,曲环却赶紧别过脸。
如今,五家保镖已经被张凯折服,不再是谁家谁家的保镖,特别是对付银马科研探险队的廖劲亮,对付能量漩涡拳,张凯都表示出惊人的进步和武力,让他们看到了张会长无穷的潜力,本届精英赛如无意外必然绽放异彩,加上兄弟会背景,在这样的人物手下混饭吃,比起给人当保镖未曾不是更好的选择。
苏叶眉发现曲环故意避开,立即撒娇道:“我给你加钱好不好。”
曲环最贪心,当初和张凯第一次发生矛盾便第一个提出雇佣价格翻十倍,但是此一时彼一时,一个哆嗦,曲环不得不应对,愁苦道:“苏小姐,你别为难我了。生存区外面人吃人,野匪打劫商旅,猎人对付变异怪兽,我们保护商旅,专门和野匪对着干。告诉你吧,我现在是提心吊胆,也只有某人胆大包天,头脑发热想出如此夷匪所思的训练计划。一个不小心,小命呜呼,你还敢呼噜大睡?”
“你说什么?”吕诗诗可不乐意了,当即出声,“你说是某人头脑发热?”
“耶耶……,说错了,说错了,是某人英明。”
噗嗤一声,有人偷笑,曲环却一点也没觉得尴尬,反而低声道:“别打小报告,我是为大家好。记得我第一次当保镖是护送一个商队。货主是三十一区的毕家,经营皮毛和粮油生意,那一次运送两车豆油和一车皮毛,我们一共三十一人,受雇佣的猎人有十九个,货主说好了,只有到目的地才能得到报酬。车队行走到蒙山一带,出事了。”
曲环忽然讲起故事,学生们不自觉安静下来。
“后来呢?”苏叶眉问。
“我后来才知道,其实领队也没多少经验,途中停歇的时候虽然摆出防御队形,却允许货主点燃了篝火,篝火立即引来了野匪。起初,只有三五个窥视,我们人多,这三五个没有动手,反而退走了,但是——”
说到这里,曲环喝了一口水,续道:“在荒野,除了部落或特殊组织,三五人组合在一起行动最方便,如果发现肥羊,可以临时邀人或者雇人参与。我们领队放走了这三五个窥视的家伙,结果酿成大错。
记得,下半夜,我爬起来小便,变故发生了,一支利箭不知从哪里冒出来,当场将我钉在大树干,我大惊想叫喊,忽然,一声爆炸,我们围在一起的一辆战车被炸翻,五六十个野匪从黑暗中冒出来,一声不吭,见人就砍,砍掉双脚和一只手臂,却不杀死。
车队顿时大乱,惨叫声四起,领队一声大吼:‘集合,都向我靠拢。’他这是想放弃货物保存生命,但是在荒野,打劫的人是从不手软的,先消灭敌人,东西不会跑。领队这一喊,终于喊醒大家,生死存亡,就连货主和工人全都拼了,渐渐聚合在一起和野匪展开生死大战。
这个时候,我咬住牙,拔出肚子上的利箭,痛得滚在地上一动不动,抬头,吓了一跳。
一个女野匪一条腿断了,肚子也破了,肠子不知被什么东西勾住,但人却毫无表情,冷漠地爬行,拖着一根很长很长的肠子,爬到一个被砍断双脚的猎人身旁,抓住剩下的一只手,强行抢夺命元。
他们就距离我不到十米,火光下,我看到了那名曾经的伙伴露出恐惧,而后,拼命反抗,也许是豁出去了,他被女野匪压制的手腕翻转过来。
啊……。女野匪发出凄厉的一身怒吼,生命反而被我的那位同伴夺走。
而后,这名同伴发现了我,向我爬过来。”
说到这里,曲环停住,四周鸦雀无声。
隔了一会儿,双手抱住膝盖的苏叶眉颤声问:“后——后来——呢?”
“哎,向我爬来的曾经伙伴既不是来救我,也不是要我救他,他要我的手脚。被野匪砍掉手脚,如果能找回来接合上,凭借命元的特殊性,也许能能愈合,但是,野匪都知道这一点,砍下你的手脚,一踢,黑夜中不知飞哪里去。而我中了一箭,四肢健全。”
“你——你杀——杀了他?”
曲环没有应答,四周很安静。
一阵夜风吹过,苏叶眉身子一抖,牙齿咔咔响。
“后来,我也当起野匪。”曲环轻声道,“我遇到一个断腿的女孩。我们在荒野生存,她当鱼饵,我布置陷阱。一年多后,女孩死了。我灰心丧气,再次回生存区。”
此时的曲环因为回忆,双眼有点空洞,望着夜空,悄然泪下。
“你——爱那个女孩?”
曲环没有回答。
就这样,所有人都沉默,任由夜风吹拂。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一身叹息响起,方天旷道:“夜了。眯上眼睛尽量休息吧。在荒野,千万不要真的睡过去,你们将来**行走,除非信赖的朋友轮值,不要睡死过去。变异怪兽会吃了你,野匪会杀了你。在荒野,随时时刻都是危险。”
听了曲环的故事,哪里睡得着。
苏叶眉道:“方领队,你呢?你又有什么故事。”
六名学生中,三名女生,吕诗诗是组长,曾月红沉稳,也只有苏叶眉平常嘻嘻哈哈,小蛮腰扭动,和男生打情骂俏,十分活泼,别人问,方天旷可能不会说,现在氛围特殊,加上是苏叶眉问,他笑了笑,居然道:“我的故事没有曲环的精彩,不好听。”
“不嘛,大家都睡不着,你就讲一讲嘛。”
“哎,如果我那可怜的闺女没有死,现在也跟你们差不多大。那一年,我答应妻子回三七七区去看望她的父母,跟猎人队请了个长假,我是城市猎人啸山战队的对员。队长问我要不要战队护送,我笑了笑拒绝了。因为,我一直没有告诉妻子我的工作性质是猎人。
我们选择了坐火车,尽管票价很昂贵,为了小孩安全,我还是咬牙买了两张票。上车之后,我们才知道,买得起票的人真的不多,两节旅客硬座都只有一半左右。我们座位对面只有一个客人,姓萧。
途中,我们攀谈起来,他是十九区的商人,说刚刚生了个小男孩,一岁多,调皮,还是女儿文静可爱。
后来,我两岁的女儿跟他熟悉了,便不再拒绝他抱抱。
火车行使到六岬峰,在进入隧洞之前,我起身去茅厕。你知道,现在没有电力,列车前面是蒸汽动力和煤车,接着是装甲炮台,然后才是旅客车厢,旅客车厢后面又是装甲炮台,之后是五六节或六七节的货柜,车尾又是战车和装甲炮台。茅厕在旅客车厢最后面,我需要穿过两节车厢。
在我茅厕的时候,忽然一声巨响,车头蒸汽机发生故障,整辆车都停顿下来。也就在此时,大量的红眼猴子从隧洞内涌现。
哒哒哒……
列车前的机光枪开始反击,很多护卫也跳出车厢爬上车顶还击,无奈红眼猴子不是一般变异怪兽,十分灵活聪明,很快灭掉车头装甲炮台,攻进旅客车厢。
那时候,我顾不得擦干净pp,拎起裤子就跑。
可是,危险来自车头,很多旅客自然而然向后跑,逆着人潮,我是寸步难移。
车厢顶,不断发出激烈搏斗声,有人类的惨叫声和红眼猴子的啼叫声,忽然,车厢玻璃破碎,灵活的红眼猴子金钩倒挂,杀进车厢内。
啊……。
车厢内登时大乱,人踩人,红眼猴子抓到人,咔嚓一声扭断脖子,然后利爪抓开脑袋,红的白的喷射,这些该死的红眼猴子也不吃,丢掉,继续追杀。
人类猎杀红眼猴子取智慧石,红眼猴子一抓到人类就抓破脑袋。
车厢内到处是血,到处是断头的尸体,到处是惊慌失措践踏的人。
我被踩在最底下,数不清有多少双脚从我身上踩过去,我毫无办法,唯有死死抱住头颅,曲成虾公尽量缩在角落。
大约十分钟的屠杀之后,忽然,车尾方向传来爆炸声,轰隆隆,炸弹沿着列车的两侧炸响。红眼猴子鬼叫连天,开始遁走。
很多人都觉得松了一口气。
然而,当恢复过来,抬头一看,一颗心往下坠,来的是一群野匪。
野匪控制了一切。
此时,我忍着手骨折的锥心疼痛,不顾野匪驱赶人下车,冲向第一车厢。
在第一车厢和第二车厢交接处,我看到了我的妻子,整个人天旋地转,差点无法站稳。
在最后的卡座,我的妻子头颅被抓开,后背压在一个人身上,那个人是萧先生,而萧先生怀里抱着我的小孩,尽量龟缩在卡坐下,用身子死死保护小孩,他的一条腿被踩成泥巴。
我忍住悲痛,把妻子的尸体搬开,拉起萧先生,他对我苦笑,将小孩递回给我,道:‘快跑,野匪绝对不放过小孩,我还能够给你阻挡十分钟。’
荒野生存条件恶劣,出生成活率一直不高,见到小孩,野匪不仅没有下毒手,还百般呵护,凡是见到五岁以下小孩,一律抢走。
生存区禁止非武者出去便是因为这个原因演变而来。
可惜,来不及了,当我准备接回小孩,身后一声怪叫:‘啊哈,发财了,一律不许动,把小孩放下。’
我的手停住,内心只有两个字:完了!
此时,萧先生把小孩重新抱入怀里,对野匪道:‘等等,我们是保镖,你们开个价吧。’
哈哈哈……,两名野匪爆笑。其中一个道:‘每人留下一个月命元,所有东西都是我们的。你开什么价?’
‘我,用一个月换小孩。’萧先生道。
那个时候,我一愣,内心不知道什么滋味。
‘哈哈哈,想的美。’其中一个野匪踏前一步就想从萧先生手里抱走小孩,此时,萧先生却伸出左手握住了野匪的左手,那名野匪一愣,他们就这么赌注起来,同时,还给我丢了一个眼神。
两人赌命元却吓坏了小孩,忽然大哭,转向我喊:‘爸爸,我要爸爸。’
这下坏事了。
看住我的野匪明显一愣,就在此时,我一咬牙,刚好右手模到一把战刀,反手握住,奋力站起来,反手一刀从野匪的裤裆向上,一刀剖开他的小月复,接过小孩。
‘干掉他快跑。’萧先生在身后喊。
我是一名猎人,杀变异怪兽多却很少杀人,犹豫了一下,抱起小孩跳窗而逃。
落地奔跑不到十步,呯地一声枪响,我中枪了,那名没除掉的野匪在临死前对我开了一枪,我失去了平衡,整个人向山坡滚落,小孩在半空拼命喊‘爸爸……’也不知抛向何处。”
整个队伍很安静,深深被方天旷的故事吸引。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吕诗诗低声道:“后来,小孩呢?”
“昏迷了三天,我醒过来,脑海中全是‘爸爸’的呼唤声,第一时间,我爬上山坡寻找,除了被焚烧的列车和尸体,什么也没有。
在那里,我呆了整整三个月,翻遍了所有地方,再也找不到我的女儿。
我深深自责。
如果我当时毫不手软杀了那个野匪,如果我能够有萧先生的本事,如果我是一名能武者……就能够保护家人。于是,我拼命修炼。
用了整整十年,我从元武者变成能武者,跑遍了六岬峰附近一代,寻找当年野匪踪迹,寻找我的女儿,遗憾的是毫无收获。
十年后的某天,我又遇到了萧先生,从此放弃搜寻女儿踪迹并在十九区安定下来。但是时至今日,每当深夜,我的脑海里总有一个声音——‘爸爸’!
这就是我的故事。”
夜风中,听到了苏叶眉的哭泣声,然后,就像传染病,曾月红和吕诗诗都在偷偷擦眼泪。男人们一声不吭,都是刀头喋血之辈,身上其实都有一个故事。
也许这个团队因为张凯,正发生不为人知的变化,导致曲环和方天旷在今夜讲出自己多年来深藏的故事,也许,他们是想借此教育这些温室宝宝荒野的残酷,也许内心里其实是想再讲给个某人听。
某人,就在历练队伍两百多米外的一颗大树上。
张凯站在夜风中,随着树枝轻轻起落,内心同样被方天旷的故事吸引。
原来方天旷和萧家的关系是这么来的,原来左手刀是这样修炼出来的,原来方天旷内心里一直没有忘记女儿……。
这个该死的命元时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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