误惹丞相 第19章 回府相遇

作者 : 小未央儿

云山寺地处偏僻,清净幽密。竹林幽密,宛若世外隔绝之地。

来此的香客极少,常日山寺委实是门可罗雀。

入住在山寺的这几日,苏明月不是在屋中休息,便是在林中奏琴看书,亦或是干脆小憩,日子悠闲惬意,倒也自在。

这几日内,太师心忧苏明月,日日与苏明月保持书信来往,倒是苦了那来回送信的马夫。

太师宠女,那是帝都城内出了名的,只奈何浑身武将气息委实有些浓烈刚毅,是以每回的信笺上仅有一句话:月儿定要吃好喝好睡好。

苏明月也是干脆之人,每回执笔回信,都会写到:明月安好,爹爹也顾好自己。

大抵是整张信笺上寥寥几字显得凄凄了些,待苏明月将信笺交给元欣,元欣都会绞尽脑汁的在信笺上添上苏明月这日所做过的事,吃过的膳食,看过的书,甚至是弹过的曲子,那添上去的字迹歪歪扭扭,委实是无法目睹。

只是在第五日上午,马夫归来,竟是带了两封信。

元欣接过便跑回厢房递在苏明月手里,面上还挂着几许不曾消却愕然。

“元欣这是怎么了?”苏明月放下手中的书,淡笑。

元欣道:“小姐,马夫从老爷那里得信归来,说是还在街上收到了一封丞相府小厮送来的信,想必定是丞相让那小厮送来的。”

苏明月微怔,倒觉今儿这风是不是吹得诡异了些。

她在这云山寺也呆了好几日,不见温瑾瑜有何动作,如今倒好,竟是自觉的送信来了。

她按捺神色的伸手接过信,垂眸一观,一封依然是她爹爹的,另一封,信笺的封面略有雅意熏香,封面中央落着几个龙飞凤舞的大字:苏姑娘亲启。而在这几个大字旁边,却是跟着一个大红的私印,印上的朱篆字体醒目华美,正是‘温瑾瑜’三字。

苏明月眸色微动,不由啧啧两声赞叹字迹。

元欣面上残存几缕诧异,嗓音也略有紧然,“小姐,丞相给你送信,看来是当真有意祸乱小姐了,此事小姐还是写在信中告知老爷吧。”

在元欣眼中,温瑾瑜一直是个不正之人,第一次温瑾瑜错入太师府让她印象不好,第二次西湖画舫上温瑾瑜要为苏明月探脉之事更令元欣不满,而今温瑾瑜大方送信,这心思可谓是猥然到了极点,元欣心底戒备而又厌恶,委实是对温瑾瑜那家伙讨厌至极。

苏明月自知元欣对温瑾瑜的不满,越发觉得好笑,随即按捺神色的朝元欣道:“温瑾瑜此人,虽略有无礼,但也是个好相与的人。如今我的确有意与他走近,元欣即便再不喜他,以后也不可在他面前无礼。”

嗓音一落,她也不观元欣脸色,修长的手指开始拆信封。

元欣眉头蓦地紧皱,道:“难道小姐当真心仪上了丞相?”

苏明月头也不抬的淡笑,不答反问:“元欣觉得我心仪太子吗?”

元欣否认。

苏明月又道:“我不喜太子,却与太子相处五年。我不喜丞相,自然也能与丞相亲近相处。再者,元欣许是不知,太子凤黎还没有丞相有用。”

元欣不懂,只道:“太子殿为储君,岂能被一个臣子比了下去?”

苏明月道:“这年头凤澜国体不稳,老皇帝虽狡黠聪明,却不信忠臣,加之国中又总有那么些蠢蠢欲动的人,万一天下易主,凤氏一族势必族灭,而权臣,也许依旧会安然无恙呢。”

元欣怔了一下,面色不解。

苏明月抬眸观她一眼,也不多说,心底则是明镜如水。

一旦国之易主,凤氏皇族自然崩塌族灭,而朝中极有能力的权臣若是归顺投降,新主自然可能重用,到时候依旧贵不堪言,权势在手,一样的风光无限。

当然,这些都不是她苏明月在意的事,她仅是在想,一旦凤氏灭族,她太师府自然要见风使舵的参与一脚,扇点风,点些火,到时候新帝登位,太师府自然好过点,若是自家老爹不答应,那她便只有坑他哄他骗他了呢。

毕竟,她苏明月只是弱女子,没有什么忠骨之心,她在意的,不过是自家老爹安好,太师府安好,是以国之是否易主,天下何人为大,她苏明月自然不在意。

一想到这儿,她目光也深了半许,随即垂眸下来,伸手取出来信笺内的信纸。

她唇瓣微勾,面上溢了半分笑,这温瑾瑜送来的信纸,并非寻常信纸,而是以风雅的桃花笺而为,待展开信纸一观,便见信纸上落落大方几字:皎皎辞归,念之客游,私问归期?帝都秋意浓,灿霞晚风正值好,只奈府宅无端受连累,火烧浓烟炽,而今,无家可归。

温瑾瑜的字委实是写得好看,龙飞凤舞中却有透着几许江南水意般的隽秀,亦如他这个人一样,温润儒雅,翩跹中又给人一种权臣傲然的贵气。

苏明月一字不漏的将信上内容读完,唇瓣上的笑容却是淡了半许。

正这时,元欣凑过脑袋细细的瞧着信上的字,瞅了半天,却似是只认得无家可归几字,最后惊道:“无家可归?难道丞相得罪了皇上,被抄家了?”

苏明月并未应话,兀自沉默片刻,才平寂无波的道:“元欣,收拾东西,我们下午回京。”

“小姐不在这里多休养一段时间?”

“丞相的府宅被火烧了,丞相无家可归,我总该慰问慰问不是。”苏明月缓道,说着,又朝信纸上的字迹瞅了几眼,意味深长的淡笑,“火烧府宅了,还这般闲情逸致,呵,桃花笺,秋意浓,灿霞晚风,温瑾瑜那厮,倒真是有趣。”

正午之际,在寺中用过斋饭后,苏明月亲自向慧净师太辞别,从而登上了马车。

此番归程,并未急着赶路,反倒是马车缓慢的往前行着,如同走马观花一般,慢腾懒散。

马车终于入得京都城时,时辰正值黄昏。

街道人烟略显稀少,苏明月兴致大好,撩开马车窗帘朝外观望,便见空中红霞如火烧,灿然别致,加之车外晚风习习,凉意微畅,倒真是应了温瑾瑜那句灿霞晚风正值好的话。

回得太师府时,府门口的小厮皆是一惊,半晌才反应过来,撒腿入府去禀告了。

待苏明月被元欣扶着下得马车,刚踏入大门不久,便见太师匆匆迎来。

“月儿,你怎突然回来了?”人未至,声已来,只是太师走得及,嗓音略有喘然与抖动。

苏明月淡笑,一口胡诌,“明月想爹爹了,便忍不住回来了。”

这话方巧戳在了太师的心口,霎时酸软得不成样子。

他又如何不想自家这闺女。这太师府本就清净,自家唯一的独苗苗一走,他便觉得这府宅更是空荡无温了。

他站定在苏明月面前,略染风霜的面容溢满欣慰,心底有太多情绪想要表达,但最后却仅道出了一句话:“月儿一路行车,可是饿了?为父差人为你准备些你喜欢吃的晚膳。”

一顿晚膳下来,苏明月吃得不多,而太师则是心情大好,竟是吃了不少。

待太师终于回屋休息,苏明月找到老管家,问了些近日太师府的事,老管家只道:“近日府中无事,只是小姐一走,老爷便吃不下饭了。老奴知晓,老爷定是在念着小姐,舍不得小姐,如今小姐回来便好了,今夜是老爷这几日吃饭吃得最多的一回。”

苏明月眉头微皱,心底漫出了几许复杂与怅然。

试问这天底下何人真正将她苏明月捧在手心视若至宝,便也只有她那爹爹了,只奈何她苏明月身子薄弱,难以不让他操心,这种无奈束缚之感,委实是不太好受。

因着黄昏才用晚膳,此际时辰,不过刚刚入夜。

空中有皎月,清辉铺洒,周围晚风习习,微微带着几许凉意,却是格外怡人。

趁着夜色好,苏明月欲在府中后花园的阁楼上抚琴一曲,只是待初上阁楼,元欣等人点灯之后,苏明月凭栏而望,却是见隔壁那座空了许久的府宅竟是灯火通明。

她微怔。

这隔壁的府宅,以前本是那油头满面的宋大学士的,只奈何宋大学士贪赃枉法,倒是被人弹劾,老皇帝一怒,责令流放抄家,是以自半年前,这宋府便成了空府。

她目光在那明如白昼的府宅观望半晌,随即转眸朝元欣望去,缓道:“元欣,你去问问是哪位官家入住了隔壁的府宅。”

元欣正认真的摆着弦琴,焚着檀香,待闻得苏明月的话,她忙抬眸一望,也愣了一下。

“那府宅并不大,想必应是个小官入住了。”元欣如此猜测。

苏明月淡笑,“这条街的两侧宅院,皆是朝中四品以上的官员,而这隔壁的府邻近我们太师府,想必入住在那座府宅的人身份不低。”

元欣微愣,“那奴婢去问问。”嗓音一落,便小跑着下了阁楼。

阁楼四面透风,轻纱飞舞,精致的灯笼被风吹得微微摆动,光影也跟着起伏摇曳。

苏明月在阁楼中的桌旁坐定,目光朝面前的弦琴淡扫了一眼,随即手指微抬,指尖微勾,那略微透明的琴弦霎时稍稍摆动,一缕略微绵长的琴音流转扬开。

弹琴要的便是兴致,此际夜色正好,苏明月心底自是畅然。

指尖不住的轻捻慢挑,奏的是一曲春意盎然的曲子,曲风委婉流畅,朝气蓬勃,音律随着琴弦震动的刹那,心情越发舒心畅然。

只是正弹得尽兴,不远处却突然扬起一道清箫,那箫声竟如她的琴曲如出一辙,双双交融,并无半分的刺耳与错音。

苏明月怔了一下,指尖在琴弦顿住,待抬眸一望,才见邻府的楼阁之上正立着一抹颀长身影,因着夜色浓稠,光影摇曳,她观之不清,但从那人的轮廓举止,却是知晓那人是位男子,正执箫吹奏。

她眸色微沉,缓缓起身立于阁楼的凭栏处观望。

那人所立的阁楼离她的阁楼并不远,若是白天,她定能将那阁楼的情形全数观清。

片刻,那人也收了箫,箫声戛然而止。

一时,风声微微,各处皆有枝头摇曳的簌簌声扬来。

苏明月眸色微眯,一张倾绝至极的容颜带着半许凉薄的笑,随即唇瓣轻启,稍稍扯着嗓子招呼道:“公子箫技甚好,明月佩服。”

这话一缕缕的飘荡开,倒是惊了阁楼下偶尔路过的太师府小厮。

苏明月不以为意,目光直落在那人身上,等了片刻,才闻那人出了声:“还以为苏姑娘会耽搁几日,未料姑娘这么快就回来了。”

这嗓音温润雅然,清朗好听,端的是一腔正然如君子般的风度。只是这嗓音令苏明月极为熟悉,不用猜也知晓那立在阁楼上的是谁了。

恰巧这时,元欣急急跑了上来,略微气喘的汇报,“小姐,奴婢打听清了,隔壁府宅入住的是丞相。”

说着,大喘了片刻,咬牙切齿的又道:“小姐,丞相肯定是想近水楼台与你亲近啊,那人当真是好不要脸,即便对小姐有意,也不能这样……”

元欣后话未落,那邻府阁楼上的男子再度润雅出声,“元欣姑娘误会在下了。在下府宅被人纵火烧了,在下也身受重伤,皇上体恤在下,赐了新宅,在下事先也是不知这新宅竟在太师府隔壁。”

一闻这话,元欣吓得不轻,当即扭头一望,手指颤颤抖抖的指着,“你你,你竟然偷听,你你……”

“你若是再对他说个好不要脸,便是辱骂朝廷一品大员的重罪了。”苏明月慢腾腾的朝元欣提醒。

话落,眼见元欣面上露出了几许心虚之色,她勾唇轻笑,而后又遥遥的望向温瑾瑜,扯着嗓子道:“丞相方才说你受了伤?”

虽与温瑾瑜接触不多,但好歹也要站成一条线了,是以装模作样自然要慰问一番。

再者,若是细瞧,温瑾瑜那厮此际正靠在凭栏,并未站直,想来的确负伤了,只是,瞧他这样,莫不是伤到了腿骨?

她这话尾音一落,温瑾瑜还未开口,哪知一道浑厚锐利的嗓音拔地而起:“温瑾瑜,你小子莫要得寸进尺!你若是再敢招惹本太师女儿,本太师明日定参你一本!”

太师一声吼,四周夜鸟惊得震翅而飞。

苏明月怔了一下,眼角微抽,垂眸一望,便见自家老爹不知何时立在了阁楼下,身姿飒爽,武将风范尽显,群兽躲避。

一时,月下闲聊是聊不成了,这风月幽幽的气氛也霎时被太师的吼声震得碎成了渣渣。

温瑾瑜依旧温润如风,嗓音无波无澜,极是从容的道:“太师误会了,在下只是见苏姑娘归来,便稍作闲聊了一句。毕竟以后两府是比邻,少不得时常见着。”

温瑾瑜这话缓和从容得不成样子,却是惹得太师更怒。

太师护女心切,再度破口吆喝,最后关头,温瑾瑜倒是被骂走了,只是对面那一排排别家官宅都亮了灯火,甚至太师府老管家还急急跑来,紧道:“老爷,府对面的刘尚书,钱御史,方巡抚前来拜访。”

苏明月眼角一抽,忍不住伸手扶了扶额,得,自家这老爹一声吼,将街坊都吼来了。

刘尚书这些人在太师府并未呆多久,临走时还在劝说太师息怒,又低声将温瑾瑜数落了一遍,只是待出了太师府后,这些人又转去了隔壁的丞相府,慰问丞相了,而后在丞相面前顺势又将太师数落了一遍。

苏明月在阁楼凭栏观望,见自家老爹与丞相这两大权臣吵架,两位当事人没急,倒是急坏了这周边的吹捧狗屁的墙头草们,一时间,心底无端的有些小忧伤。

这凤澜国有这些成日呵哄的牛皮膏们,无能之臣遍地,前景委实堪忧,堪忧呢。

未待她忧伤多久,元欣便出声引她回神,“小姐,此际可还要弹琴?”

元欣问得有些小心翼翼,方才那几幕,的确震撼,而今太师一走,气氛一乱,自家这小姐又一言不发,元欣倒是真把不准自家这小姐此际心情如何了。

苏明月转眸朝元欣望来,只道:“不弹了,我怕将我爹爹再度引来便不好了。”

元欣眉头一皱,气道:“今夜都怪丞相!若不是他和小姐搭讪,老爷怎会来!”

苏明月眸色微动,轻笑道:“今夜之事,早晚都得发生,没准儿以后还会更频繁,我爹先发飙,适应适应也好。”

元欣一怔。

苏明月瞥她一眼,随即慢腾腾的踏步朝阁楼的楼梯口行去,头也不回的道:“温瑾瑜算是守礼的了。他身份并不比我爹低,今夜被我爹骂成那样都不回一句,倒也能屈能伸,好肚量。”

“丞相那是觊觎上了小姐,所以无论如何都不敢得罪老爷这个岳父。”元欣快步跟来,道。

苏明月轻笑一声,也未作解释。

若说温瑾瑜看上了她,倒也好笑了些。

她与温瑾瑜之间的关系,明显是反着的,并非是温瑾瑜觊觎她,而是她看上了温瑾瑜。

外面风声谣言如何,她不管,她老爹如何与温瑾瑜闹,她也不管,只求温瑾瑜任打任挨的坚持住了,到时候她苏明月必不会亏待他。

下得阁楼时,凉风迎来,苏明月抬眸瞅了一眼空中皎月,怡情怡景,心情莫名大好。

翌日一早,太师离府上朝,临走时专程交代老管家请人来筑高太师府院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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