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的城真的是被雨水淹没了,湿漉漉的环境里晾晒的衣服总是干不了,阳台外累积了好多,王俊楠总是拿着撑衣杆看着下雨的天气一阵抱怨,随后又丢了东西回到寝室里继续打游戏。寻找最快更新网站,请百度搜索151+而我在那段时间稍微有点沉默,不太想说话,漫展已经过去有几天,即便是上传的照片在空间里引起一系列反响,我也只是淡淡看一眼,不做太多回复。
AN安找过我很多次,在不认识的好友里面也就他和我讲话最多,不管我是不是隐身,只要是他想找我聊天就一个抠鼻的表情过来了。我觉得过意不去,偶尔会聊几句,但也无关痛痒。
当然,除了我之外,变沉默的还有另一个人。
他仍然喜欢坐在窗边,课间几分钟淡漠地看着窗外,从他的表情无法窥探他的内心。我猜想,他沉默也许是和我一样,在整理凌乱的思维,在想办法维持一贯自然的表情去面对故事里的那个人吧。
那天他冒雨破门而出的场景又冲出脑海,我会常常想起来,会想知道他在雨里看到了什么,更想知道他从谁那里得到了最后的答案。
雨水把日子从三月过渡到四月,马上又要考试了,我顾及到之前为了漫展没有好好学习,不想分数太难看,所以打算考前系统的复习一下,寝室里太闹,我还是收好了书本前往图书馆。那天刚好四月一日,去的路上天气有点阴郁,但是没有下雨。我手里书本太多,想着天气预报说不会有雨,也就没有带伞。
二楼人好多,自习室里有点吵,我转了一圈没找到什么好位子就去了三楼。偌大的自习室里只有十来个人,好生安静。我想去远一点不会被打扰的地方,就再往前走了一点,结果一个不经意侧目,便看见了静默在窗前书桌旁的男生。
他拿着笔,像正在本子上书写什么,但目光却停留在窗外的某处,明净的玻璃窗投射出的光芒让他的眼神看起来有些涣散,就好像迷失在迷雾里找不到出口一般。
我站在原地看了他很久,忽然想到以前偶然与他相见,他是不是也曾像我这样,站在某个角落观望我许久。却又不由自主地自嘲一下,提醒自己抹去那些多余的想法。
他怎么会呢。
“原来你也在这里啊……”我走过去坐在他对面的位置,轻声地与他问候,就像他曾经也这样出现在我眼前一样。
深色的眼眸里终于有了一丝隐动。他转眼看我,露出一点浅淡的微笑,回应我:“真巧啊,你也在这里。”
我们相视不言,随后他收回视线开始继续笔下的文字,而我也翻开书本完成该做的习题。在无声的空间里,时光仿佛后可以静止在这样的时刻。我写完一道题,听见外面有淅沥的雨声响起,再瞧瞧抬眼看他,看他半垂的眼眸和羽扇般的睫毛,雨声让沉寂的他显得有点清冷,清冷的美。
终于被他发现我在窥视,当他抬眼之时我转头望向别处,没有触碰他的目光却听见他说:“看什么呢……”
“没什么呀,就是看见下雨了而已。”我说得漫不经心,靠在椅背上假装自己什么都不知道。
他很温和地注视我一阵后将目光头投向午后愈加灰暗的天空,“又下雨了,这些天总是下雨,人也跟着变得阴沉了。”
“不是天气让人阴沉,是心情吧?”我紧接着问道,虽然当时并没有想太多。
朴玮律微微笑了一声,并没有看我,我才突然意识到自己好像说错话了。“我不是有意这样说的,只是……”我本想解释一下却被他突如其来的词句打断。
“那天看见她的时候也是这样的雨。”朴玮律看着窗外,目光飘渺,讲述故事的口吻很轻,像生怕吵醒他安睡的恋人,“我跑到市图书馆门口的时候他们刚出来,撑着同一把伞,走在雨里……那个男生个子不算太高,但是和她很般配,我看见他们讲话时她笑得很开心……本来以为有些事情一定要亲自证实才好,可当自己亲眼看见了,却发现……连叫出她名字的勇气都没有。我看着他们消失在人群里,而我直到最后也没有迈出一步。”
他的话语串连起好多画面,闭上眼我仿佛都能看见他站在雨里怅然若失的模样。有点难过,但分不清难过的根源究竟来自哪种心情。“你就,这么喜欢她……”我看着他的眼,说话的口气像问句又像感慨。
朴玮律缓慢地转眼对我对视,轻柔又哀伤地笑着说:“十几年了,阿诺……那不是喜欢,是爱啊……”
我的思维在听到那个字之后停滞,脑子一片空白,除了他刚才说的话在循环播放以外再无其他。十几年,原来楚洛轩口中的“小青梅”就是她啊。我好像突然明白了什么,动了动喉咙,发现有什么在深不见光的喉颈处夭折。
“曾经你问过我给女生吹头发的事情,还有除夕夜叫我名字的女生……就是她。她叫淡幽,淡漠的淡,幽静的幽。”
朴玮律说出的每个字都带着回忆的味道。我有点听不下去,心里乱糟糟的,而且有点郁闷,莫名感慨着我是把自己对他的情绪掩饰的多好,才能让他这么不顾及我的感受,如此心平气和地讲述他是如何深爱着别人。
“呃……听你说这些我觉得有点奇怪啊……”我收敛一下快要暴走的情绪,用一种专家座谈访问的口吻问道,“你们相处这么久,难道你就没有表白吗?还有那个……她就没有察觉到你的情意?”
当事人很无奈地回答我:“我只是希望她过得好。上学的时候不想用这些打乱她的心情,毕竟她一直是优等生……至于她有没有察觉,我只能说那是她的选择,这么多年我为她做的每件事,都只诠释了三个字。”
“你自己也说了这么多年,那为什么偏偏到最后上大学了,你没有和她去同一个学校,那样你就可以和她在一起啊?”我问得有点激动,引来了四周稀疏几人斜视的目光。有点不好意思,乖乖地窝到椅子里,等待对方的回答。
“人有时候,总不是需要一个只属于自己的空间。”说到这话,他的笑容褪去了那些伤感,惚恍变的清浅透明,“我爱她,并不意味着占有,而是我心甘情愿地付出……只是,单方面守望久了会累,现在的我选择一个距离适当的地方,静静地看着她就好。她过的好,我不打扰,若是不好,我依然在她身边。在没有确定对方心意之前,只有这样才能最长久地看着她。”
他守的累,我听得更累,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我也变得几近词穷。“谁都没有办法阻止你要做的事情,因为你愿意,哪怕你知道会辛苦,哪怕你现在……已经感觉到累了……”
“等我真正觉得累了,就会毫不犹豫地放手。”他的表情在雨声里变得像过去那样明亮,“也许我只是习惯了而已……习惯是身上多余的器官,留着没有用,丢掉舍不得,进退两难……”
“在未来你还会遇到很多人……”
“你也是。”朴玮律打断我,很诚恳地凝视我一字一句地说,“我们是朋友。”
我们是朋友。
忽然间我愣住了,那简短五个字强调了好多事情,就像针尖一样挨个扎的我心口生疼。我眨眨眼看向窗外,把所有不愉快的声音都咬死在牙里,最后扯出一个释然的笑容,道:“说的是啊,我们是朋友……所以,你不要再像天气一样沉郁了,以前笑容那么明媚的你突然失踪好几天,我真有点不习惯……赶紧好起来吧,社团的大家都看着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