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儿青青 第五章 得防患于未然

作者 : 茂盛草

湘省刺史黄广益是个难得的好官。其人身材魁梧,风度翩翩,说起话来轻言细语,是非分明,从不拖泥带水,模棱两可。其在位期间,可谓天无氛秽,地无妖尘,把省内各地治理得井井有条,芸芸百姓,安居乐业。

刺史大人年迈辞官,隐归少出;修心养xing,安享晚年;积德行善,利益四方。省内大小官员,有敬他的,也有恨他的。敬他的,不无五体投地;恨他的,不无恨之入骨。百姓待他,敬如父母,愿其身心健康,晚年幸福;上级尊他为湘省清官,赐予京官一品待遇。

黄公有着气度不凡的形象、高雅得体的气质、底蕴深厚的素养、达官显贵的家庭,自然少不了三妻四妾。其子黄山松,小时候深得黄公宠爱,虽教其好好修学,从善从德。然而,只要他不犯国法,不侵他人,黄公待他可谓之百依百从。

黄公家里,大小家事,人情来往,自有管家cāo持。黄公一家,可谓之洪福齐天也。其管家博学多才,谦虚谨慎,深得黄公信任、敬重。管家说的,可以不问黄公,可以不经黄公同意——管家所作所为,黄公无不同意,无不满意。

一ri,管家在陪黄公饮酒之时,道出了让黄公未曾意料之言:

“在下承蒙黄公大人不嫌不弃,全家来府上享尽人间荣华富贵,在下今生、来世当牛作马,也报答不了黄公的大恩大德。”

黄公回复道:

“我与恩师情同手足,亲如兄弟,家中大小事情,多谢恩师辛劳cāo持,方有黄某之今ri也。”

管家接着说道:

“在下年迈,如今每每感到体力不支,jing神不济,常言道,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在下将于不久别离人世,还望黄公大人多多保重。”

黄公听罢,泪流满面:

“兄弟与我恩重如山,吾今一生,不可一ri无恩师也,恩师万万不可弃我而去。”

管家说道:

“富贵在天,生死由命,皇上也毫无办法,在下岂可强求?”

黄公含泪而言:

“若如此,恩师一家,即吾一家,望恩师勿念。”

“在下深知黄公之为人,多谢黄公恩典,”

“吾有一问,不知当言与否?”

“请黄公明示。”

“恩师走后,管家之事,何人可接?”

管家告之:

“长沙马王塅黄友良先生可也,此人年轻有为,无论学识能力与德xingcāo持,远胜在下十倍以上,大人可信之、重之。”

黄公起身作揖道:

“谢谢恩师指教。”

管家作揖相谢:

“黄公大人在上,在下亦有一言,未知当言否?”

“恩师有话,但说无妨。”

“恕在下直言,公子黄山松先生,差大人远矣。在下走后,当妨公子出事。”

“多谢恩师提醒。”

黄公与管家谈话以后,未及十ri,管家辞世,享年七十有六。黄公对其恋恋不舍,以恩师礼义厚葬之。

管家走后不久,黄公大人忆起管家临终嘱咐,只带两个随从三人骑马去请黄友良先生。从黄公大院去马王塅黄家大屋黄友良先生家里路近易走,三匹马儿跑得快,简直是眨眼功夫就到。

黄公大人虽年事已高,然而,一表人才,气宇轩昂,一幅贵人官相,很容易被人看得出来。加之,有两个随从保镖,均骑马而来,就更容易肯定其非常人也。那天,友良和徐氏、青青一家三口都在家里,看到黄公一行人马到来,不免感到有些诧异。

友良拱手相迎,以礼让坐。徐氏倒茶施礼,很是客气。

黄公一到,看到友良家里收拾得整整齐齐,打扫得干干净净,心里感到很是舒服;友良夫妇文质彬彬,客客气气让他坚信原来管家所言真实不虚。

黄公开言道:

“请问先生贵姓?”

友良回答:

“在下小姓黄,名友良也。”

黄公又问:

“先生可是马王塅黄家大屋黄氏家族之后裔?”

友良又答:

“在下正是。”

黄公又道:

“吾也姓黄,名黄广益,论起班辈排行与年龄,贤侄称吾伯伯可否?”

友良连忙拜过伯伯:

“在下早已听说刺史大人黄广益伯伯大名,虽近在咫尺,然而,只闻伯伯大名,未曾与伯伯相见也。今ri伯伯来到侄儿寒宅,实乃友良一家之福气也。”

随即,徐氏摆酒上菜,友良彬彬有礼地向伯伯敬酒,黄公说道:

“贤侄何必这般客气相待,今ri吾来汝家,有一事相求,未知贤侄可应邀请乎?。”

“伯伯不必客气,侄儿愿闻伯伯细言。”

“老翁辞官归隐,急需一位管家料理家务,此管家一任,在长沙方圆百里之内,非贤侄莫属也。”

“侄儿多谢伯伯如此看重!侄儿少学无才,为一村野民夫,今得伯伯如此看重,令侄儿深感惭愧!”

“贤侄之为人,老翁早有耳闻,贤侄不必如此谦虚。”

“侄儿多谢伯伯这般看重!”

“老翁今ri前来,有请汝在七ri之内,处理好有关事情。七ri一过,老翁亲自来接汝一家三口。从此,老翁之家,就是贤侄之家,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侄儿只怕辜负伯伯一番好心。”

“贤侄不必担心,老翁自会把汝当吾亲生侄儿相待,贤侄就当老翁是贤侄亲生伯伯,今生今世,咱们不分不离。可否?”

友良夫妇跪拜黄公:

“多谢伯伯!祝福伯伯!侄儿侄婿理应听从伯伯吩咐。ri后,要是侄儿侄婿不如伯伯心意,伯伯尽管辞退侄儿就是。”

“汝视吾为亲生伯伯,把吾家当汝家,老翁岂有不如意之事、之理?”

友良说道:

“老君曰:‘何谓贵大梡若身?吾所以有大患者,为吾有身也,及吾无身,有何患?’”

黄公轻言细语,清清楚楚地说:

“是啊,人非圣贤,谁能无过?贤侄不必多虑,老翁为官多年,深得用人之道,老翁看重世人,岂可不看重贤侄乎?若老翁待侄儿礼义欠周,贤侄随时可以辞离老翁,老翁决无半点不允之理。苍天作证,老翁决无戏言。”

友良拜谢。

“老翁就此告退,记住,七ri一过,老翁亲自前来迎接侄儿一家。”

友良夫妇再次拜谢:

“祝福伯伯!”

随即黄公起身告辞,友良全家相送。黄公一行三人上马扬鞭而去。

黄公大人回到府上,忙把儿子黄山松叫来,问道:

“吾儿近来做些啥事?”

“在家读史。”

“读的是哪段史?”

“汉高帝刘邦之建国史。”

“道来听听。”

“不孝儿子忘了。”

“荒唐!”

这黄山松听到父亲这样对他发作,很不高兴,他说:

“你无事生非,对儿发怒,是儿子荒唐,还是你自己荒唐啦?!”

“放肆!”

黄公想扇他一个耳光。

……

辞官隐居的黄公大人终于训斥他了,这可能是有生以来的第一次。黄公吩咐家人,往后,如果他黄山松有什么特殊行动,务必要告知他黄公本人。

回顾当时,黄公大人从友良家里走后,他夫妻相视沉默,是祸是福,他俩一点不知。

友良对徐氏说:

“黄公的为人、作官,我早有耳闻,只是黄公有一儿子叫黄山松……”

“黄山松怎么了?”

“须防此人。”

“有黄公作主,我量他黄山松不敢胡来。”

“人到七十古来稀,黄公年事已高,能保得了你黄友良吗?为妻看来,还是不去为好。”

友良说:

“青青患天花时,我做了一梦,梦见儒祖说他救不了我,还说我夫妻来世吉祥,我就怕凶多吉少,不敢贸然从事。”

“既然有神明提醒我们,还胡作非为吗?”

“只好听天由命,如果真有事,那在家也保不住的。”

说到这,徐氏的眼睛也红了。

“友良,你对我好,我知足了。要是有个万一,我们不求同ri同时生,但愿同ri同时死。”

友良说:

“我们死不死,无所谓,我们的青青可怜。”

“神明是如何说青青的呢?”

“神明要我对青青放心。”

徐氏说:

“我们就一个孩子,我怎么也对青青放心不下。”

“愿菩萨保佑我家青青,南无阿弥陀佛!”

“……”

黄公走后,一连几天,他们有些吃睡不安。甚至在晚上还做恶梦。他们天天不离青青,好像他们就要与青青永别似的。友良天天教青青读书,为青青讲解书本知识,教育他如何如何好好做人。

“爸爸,苍天保佑我们一家三人平安无事。”

“妈妈,我们安然无恙,我们全家幸福。”

“好孩子,爸爸妈妈喜欢你。”

“我也喜欢爸爸妈妈。”

“……”

经过一番深思熟虑以后,友良认为,大丈夫,顶天立地,死而后已。贪生怕死,缩头缩脑,像个乌龟,不是我周友良的为人。

他向爱妻徐氏说:

“我经过深思熟虑以后,决定去为黄公管家。黄公相信我,看重我,选择我,我不能让黄公失望。我宁让人负我,我不负人。”

徐氏为老公感动得流下了眼泪:

“其实,管家就是奴仆,就是为黄公私人私家做事,并不是造福于天下苍生。”

友良说:

“黄公说‘我们去了他家以后,我家与他家就是一家,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友良只是一名普通的百姓,只是一个庄稼汉,友良的所学,所为,所愿,本来就是为他人服务的,从为他人服务的劳动报酬中来满足自己。如今黄公对我的所作所为感到满意,因此我感到满足,感到幸福。所以,黄公这样相信我,看重我,我不能让黄公失望。”

徐氏说:

“这也确实不错,今生能与你成为夫妻,我心知足矣,如果友良不嫌弃,我们下辈子再做夫妻。好吗?”

“儒祖说:我夫妻来世吉祥。”

“儒祖保佑!”

转眼间,黄公说的七天过去了。

这一天,天气晴朗,黄公满怀希望,安排了二辆马车去接他几天前约好的贤侄黄友良先生一家人。他自己坐一台马车,另一台马车是让黄友良一家三口人坐的。二台马车各由两匹俊马拖行,一路顺风,他一行人马向马王塅黄家大屋奔驶而去。

在马车上,黄公仿佛看到了友良在他家的一举一动,他和友良之间就像父子一般,共同享受着人世间的荣华富贵。他还琢磨着要是黄山松那小子对他新认的贤侄有非礼之举,那他是不会客气那小子的。唯一令他黄公感到不安的是,万一他黄广益眼睛一闭,那就不能由他黄公作主了。经他反复斟酌以后,有了结论:不行,我得先有准备,我得防患于未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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