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哥与夏侯夜雨倒真的有书信往来——
别后的第一年,夏侯夜雨进京赶考,落第。
第二年,他痴迷于阴阳八卦之术,整日钻研,茶饭不思。夏侯老爹大怒,差点打断了他的腿。
第三年,夏侯老爹逼他娶妻,他不从,绝食三日乃至昏厥。他爹无法,只得由着他。
第四年……
第五年他再次进京赶考,仍是落第。后来竟出去摆摊算命,而且也熬出头了,在那城里小有名气。我觉得他能小有名气,毫无悬念是因为他长得俊。
夏侯夜雨曾说,等他存够了钱,站稳了脚跟,他就带着家人搬回来。然而,后来他算命挣的钱,都用来给他那**病塌的阿爹看大夫去了。所以九年来他都未曾回来过。
六哥想去找他,可他是灵鸾,必须留在鸾栖桐。因他的妖灵与树中的灵气是相互依存的。若离枝超过一月,便修为难保。而这儿离夏侯夜雨的住所极远,就是玩命地跑,也得一个多月,这也牵绊住了他的脚步。
第九年,北方战乱,朝廷强行征兵,凡满十八岁者必须应征。
幸运的是,夏侯夜雨那时刚好出城去给人算命,逃过此劫。
不幸的是,那一年,夏侯绮刚满十八。
我萌生了一个念头。
“我要北上,去找那个倒霉孩子。”
此话一出,家里人皆惊愕不已,连我自己也吓了一跳。
我问自己为何要去找他,冥思苦想地终是无果。但我知道,我非去不可。
大姐说:“七妹!你疯了么?你才刚化为人形,虚弱得很。这时候你还想北上!那小子与你不过萍水相逢,廖廖几面之缘罢了。”
我挠挠头,无谓地调笑道:“那小屁孩不过十岁就生得那般俊俏,现下他已年满十八,定是容颜绝世。我此番前去助他,说不定他一感动,就以身相许了呢。啧啧啧,那样的妙人儿……”
“你还有心思开玩笑!”大姐无奈。我只得安慰道:“我为妖鸾,飞行速度是灵鸾的三倍,北上只需半月。我吸收天地精华,亦不似灵鸾,被枝上灵气所羁绊。我虽初化人形,有些虚,但也无妨。”
“你……”
“由她去吧,”六哥道,“她认定的理儿,谁也劝不来的。”
我笑了声,对着大姐扮了个鬼脸:“还是六哥懂我。”
六哥理了理他的蓝色衣服,轻叹了声:“那你打算何时回来?”
“不知道呢,看着办吧。”我摘下六哥身上一只精美的玉制飞鸾耳环,戴在自己耳上,笑道:“如此便如六哥常伴身旁。”
我一只鸾踏上了北上的路程。
一只鸾上路总会碰上不少麻烦事,比如——不认识路。
我的人形有点怪异。颈下有一朵花印,眸子是紫红色的。初初化人的那几日我天天抱怨着这模样不正常,但枝上的兄弟姐妹都喜欢得紧。我觉着他们定是认为物以稀为贵。
而这番模样若是被人类撞见,肯定又是骂我妖怪。
虽然我本来便是妖。唔……似乎扯远了。
我用法术易容,变成普通模样以便问路,但颈下花印竟是掩不去。
“大娘/大爷/小哥,你可晓得北上怎么走啊?”
大娘:“北上是哪里?老娘没听过。”
大爷:“哦!北上呦~你瞧,往北一直走一直走,就北上了呦!”
小哥:“漂亮姐姐你真笨,背上就是背上,哪有怎么走的道理。”
我很苦恼……
夜,星耀八荒。
土地老头突然从地里冒了出来,正巧与我撞了个满怀。我踉跄几步,忽而福至心灵:我干嘛不问他呢!
“鸾仙姐姐呀!你就是无聊也别在我家门口刨坑啊,现下沙土又涨价了都。”
我弹飞指甲里的土,这又是一个执着地唤我鸾仙姐姐的奇葩。
“不就几粒沙土。问你,如何北上?”
“你可有目的地?”
“我要去找个人,叫夏侯绮,你且告诉我他安在?”
老头装模作样地掐指算算,然后双手并拢,再分开,变出一纸地图,毕恭毕敬地献给我。
我一边伸手去接,一边问到:“为何唤我鸾仙姐姐,我是鸾妖。且,我虽已九百岁,可比起你还女敕着呢。”
土地摇头晃脑,神秘兮兮地道:“不可说,不可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