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酒精作用,绘麻这一觉睡得香甜,醒来的时候觉得神清气爽,拉开窗帘发现阳光明媚,更是心情大好。
哼着小调走到客厅,看见祈织背靠着落地窗坐在一个软垫上,一只脚曲起,一只手撑在曲起的膝盖上,正低着头看书。似乎听到她下楼梯的动静,他抬起头,然后清清浅浅地一笑。
“早安,绘麻。”
“勉强算是早安吧,祈哥。”绘麻神色不变地打着招呼,心中却忍不住捶地——卧槽要不要笑得那么闪瞎眼。
正如她昨天和右京说的,朝日奈一家在姿色上都远超一般水准,要是组成一个偶像团体的话估计能引发全日本的输血危机。而在兄弟中,最为清俊的自然是男女莫辩的光,而从精致上来说,无疑是祈织最为出众。
承袭自美和的眉眼修长绮丽,眼睫浓密卷长,眼中总是有化不开的忧郁,使容貌纤丽的他,在气质上有种秋叶蜷曲般的清冷萧瑟感。此时逆光而坐的他,模糊了的轮廓像是自带了柔光,鲜明了的眼瞳安然专注,胸前那个十字架银饰折射出圣洁的光泽,让他整个人都如教堂中垂眸微笑的圣子般空灵。
绘麻终于明白漫画中为什么有的人出场时身后要有鲜花衬托,此时沐浴在阳光下的祈织就仿佛在身后盛开了大片大片的百合。
她不能免俗地心跳快了半拍。
很快调整好自己,绘麻走到厨房间寻找食物,身后传来祈织的声音,“昨天冰箱里没有来得及补充材料,勉强弄了顿早餐,现在都不剩什么了。不过还有半盒昨天外卖送的披萨,你可以热一下。”
虽然不太想吃热第二遍的披萨,但也只能将就了。将披萨往微波炉里一扔,绘麻转身走向已经合上书的祈织。
“今天没课?”
祈织点头。
“怎么不出去走走,老是闷在家里,王子也会变宅男的。”绘麻开着玩笑。
“一个人出去的话,即便是王子也会让人觉得很可怜的吧。”祈织说这话时并没有流露出什么自伤的情绪,疏淡却不落寞,纯粹地陈述事实。
那为什么不找个人陪你呢?不想这么问的绘麻瞟了他一眼,突然换了个话题,“之前教你的舞还有练么?”
祈织愣了下,“有。”随即歪头一笑,“要检查一下么?”
绘麻噙着一抹笑意向他伸出手,祈织将目光落到那只白皙纤细的手上,缓缓地把自己的手搭了上去。
借力站起后,他又反手顺势把那只比自己小一号的手包住,修长和细女敕的手指彼此交握,看上去倒是很和谐。
绘麻倒是没怎么害羞,还趁机好好欣赏了一番。指甲修剪得很整齐,色泽略淡但很健康,指节并不突出,但有着男性特有的那种坚硬感。不管再怎么的纤纤弱质美少年,在这种细节上总是能不经意地体现出男性的特质。
“很漂亮的手,看样子很适合弹钢琴。”绘麻拿出手机选了首欢快的曲子,脚上踏了几下节拍,就开始随着舞曲迈开了步子。
祈织紧紧地抓住她的手,不让她在激烈的旋转中挣月兑开来,口中仍找机会回答她的话,“钢琴不太会小提琴还可以。”祈织掐着绘麻的腰抱起来转了一圈,说话便有点喘。
绘麻这几天运动量不错,还能让她在连续的交错旋转中保持平稳的呼吸,“听过要哥弹吉他,还没听过你谈小提琴呢,什么时候露一手给我看看?”
祈织毕竟还是新手,在保证舞步不乱的同时只能简短地道:“有机会的话。”
即便如此,许久没有合作的他们也出现了失误,祈织在绘麻的一个下滑中没有抓稳她的手,使滑到一半的她突然停住,保持着双膝跪地的姿势往后躺倒在地上,而祈织本想拉住她,却被带着往她的方向趴了下来。
最后定格的姿势很尴尬,绘麻双腿后折躺在地板上,祈织跪趴在她的腰间,胸口抵住她的脸,脖子上挂着的十字架也晃荡滑到了她的脖子里,冷冰冰的触感激得她浑身一麻。
两个人的手还以别扭的姿势交叠着,彼此都能感受到对方因为急促的气息而剧烈起伏的胸口。
绘麻呼吸间都是混合着不知名花香的清新洗涤剂的味道,只是两个人用的是同一个牌子的洗涤剂,一时间也分辨不出那个味道到底是从谁身上发散出来的。紧贴着的肌肤透过单薄的衣料传递着对方的温度,耳朵里回荡着不知是对方还是自己的心跳和呼吸声,两个人在恍惚间好似成为了密不可分的同一个体。
也不知道是谁先开始,两个人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虽然祈哥你体态轻盈,我四肢柔软,可这个高难度姿势再继续下去我的腿估计就要断掉了。”绘麻用肩膀撞了撞他的身体,示意他赶紧爬起来。
祈织摔下来的时候也磕到了膝盖,只能先慢慢抬起身体,苦着脸挪到一边再站起来,随后才弯腰把绘麻扶了起来。
两个人你揉揉胳膊我捶捶腿,四目相对,又是一番大笑。
“祈哥你还是再练练吧,换了别的女伴,可经不起这么一摔。”绘麻活动了一会,才想起微波炉里还有自己可怜的早餐和午餐,赶紧拿出来安抚运动过后更加饥饿的肚子。
祈织眉角眼梢都是笑意,却不承认是自己的技术不行,“只是我一个人练的话,就算再怎么熟练,到合作的时候还是会出差错的吧。”
绘麻咬了口披萨,软趴趴的口感让她皱了下眉,勉强自己咽下去后忍耐了一会,还是把剩下的披萨倒进了垃圾桶。
思考了一会,绘麻对祈织拍掌道:“出去吃吧,我请客。”
雷厉风行地收拾妥当,绘麻穿了身白色的短袖体恤和牛仔短裤,用必需品鸭舌帽和墨镜遮挡住后,便拉着祈织出门了。
“祈哥你会开车的吧?”绘麻的这个问题并没有带多少的疑问性,这种简单的事情祈织怎么可能不会?
果然,祈织点头,然后微笑,“但是我没有车。”
“”多么心酸的一个转折。
“如果你不嫌弃自行车的话。”祈织从车库里推出一辆宝蓝色的单车,长腿一扫骑了上去,侧头看站在一边的绘麻,“要上来么?”
阳光下的祈织眼睛明亮,笑容清澈,骑在自行车上更显青春意气,无论从哪看都找不出一丝阴霾。
绘麻双手抱胸绕着他走了一圈,表情新奇,“我还真没坐过这个。”
祈织呆愣了一下,“不要告诉我你不知道该怎么上来。”
绘麻白了他一眼。没吃过猪肉难道没见过猪跑啊。
双手撑在祈织肩上,借力轻轻一跃,绘麻就侧身坐到了自行车后座上,小幅度的调整了下姿势,手顺势下滑抱住他的腰。
忍不住又轻轻一捏,“好戏,有28英寸么?”她竭力不让自己对一个男生产生羡慕嫉妒恨的情绪,长得好看就算了,身材还这么纤细,这让女生怎么活!
似是怕痒地一抖,祈织回过头嗔怪地看了她一眼,“别闹,抓紧了没?”
“嗯嗯。”
“那就出发了!”
“诶慢点!”
第一次尝试这种交通工具的绘麻被这种没有防护的感觉吓了一跳,连忙死死抱住前面的腰,受到突然袭击的祈织也忍不住一晃,在车身一个扭动后险险地控制住方向。
背后被吓出冷汗,心里却被绘麻这种难得惊慌的样子逗乐,忍笑扭头,还没张口就被绘麻给拍了回去。
“好好骑车,别回头!”
“那你稍微放松点勒得喘不过气来了。”
“哦。”
“”你哦了倒是松手啊。
骑了好一会,绘麻才渐渐放松下来,也终于能够在慢悠悠的自行车享受掠过发间的微风和两边倒退的风景。
“你平常就是骑自行车去学校?”
“嗯,下雨天会坐电车。”
“难怪腰细腿长。”
“羡慕的话以后你可以负责骑自行车载我去学校。”祈织诚恳地提出建议。
“我还是跑步转呼啦圈吧。”绘麻果断拒绝。
“说起来,你还没告诉我去哪儿吃饭。”一条路骑到快到分叉路口,祈织才想起来还不知道目的地。
绘麻沉默了片刻,“我只知道地名,不知道怎么去。”
“自行车还没有先进到自带导航。”
绘麻靠在他背上小声嘀咕,“以前都是别人开车带我去的,也没想过要认路啊。”
祈织叹了一声,似有无奈却又带着真实的笑意,将车头往右一拐,“算了,今天还是我请你吧。”
自行车在狭窄的巷子里七拐八拐,沿路可以看到别人院子里的花草,不时与行人擦身而过还能听到对方的交谈,隐藏在巷子深处的店铺有着另类的名称和独特的装潢,偶尔还会有女生红着脸回过头来追逐前方少年的背影,结果在对上绘麻后失落转身。
这种体验让她觉得既新鲜又有趣,心情也似乎随着发梢飞扬起来。
这才是少年和少女应该有的日常吧。
绘麻忍不住开口问:“祈哥这辆自行车的后座应该有不少女生觊觎吧。”
手中的腰线在听到这句话后突然紧绷了一下,然后又慢慢放松。坐在后面的绘麻看不见他的表情,只能听到他的声音顺着风轻轻地擦过耳畔。
“你是我带过的第二个人。”
绘麻垂眸,祈织的白衬衫在太阳底下反光得有些刺眼。
她闭上眼,像是没察觉到他语调中骤然间变得晦涩,轻快道:“哦?那第一个是谁?女朋友么?”
问题久久没有得到回答,绘麻不知道自己该就此罢休还是继续追问下去,真的要戳破他平静的表象么?会不会让他已经痊愈的伤口再次破损?但是置之不理的话又会不会让被层层包裹的伤口溃烂化脓?
她在心中迟疑不定地斟酌着。
车猛然一个急刹,祈织一脚踩地平衡住自行车,坐在后面的绘麻却毫无防备地被甩了下来,落地的一瞬间,一辆汽车尖啸着向她疾驶而来。
“え——ま,え——ま。”一个笑得傻不拉几的男人好不厌烦的重复着着两个音节
“不好意思我手滑了。”青涩的冷峻少年露出一个轻蔑的笑容
“真是没想到,会在这遇到你。”穿着合服的俊雅男人在雨中温柔一笑
“生日快乐,绘麻。”十三张笑脸紧紧挨在一起,背景是灿烂的火树银花
无数破碎的画面在脑中飞快闪过,睁大双眼的绘麻瞪着那近在咫尺的车胎,血液似乎被冻住,她浑身发寒,被自己的心跳声震得几乎有些晕眩。
差一点差一点就要被车从头上碾过。
饶是绘麻心理承受能力远超常人,在这种生死一刻间,都被吓傻了。
耳边传来什么被摔在地上的声音,有谁的声音在耳边似远似近地回荡着,有点熟悉,又有点陌生。
怔怔地呆了一会,渐渐火辣尖锐起来的痛感终于让她意识回笼,眨了眨酸涩的眼睛,她撑着酸软无力的手臂慢慢坐了起来,便看到祈织瘫软地跪坐在她身侧,双目无神地看着她,毫无焦距的视线似乎穿透过她进入了另一个时空。
此时的少年就像一个失去了灵魂的精致木偶,周身弥漫着几乎实质化的绝望气息,那种浓稠的悲伤,仿佛轻轻一碰,就能碎裂成粉末。
顾不得浑身上下针扎般的刺痛,绘麻抱住似乎下一秒就要气息断绝的祈织,用最大的力量紧紧抱住他,急声在他耳边道:“祈哥,我没事,我还活着,我还有呼吸,还有体温,还有心跳,不要紧张,我一点事都没有,放轻松,放轻松好不好。来,呼吸,呼吸,对,放松下来,感受一下,我还好好的,不要害怕,我不会有事的”
怀中的人动了动,手颤抖着触碰了下她的身体,像是被电击到一样弹开,紧跟着仿佛溺水的人发现了救命的稻草一般死命地环抱住她,紧箍着的手臂像是要把她拦腰折断。
绘麻咽下痛呼,依旧轻声细语地在他耳边呢喃着,手一下一下地在他脑后抚模,如温柔的母亲在抚慰苦恼的孩童。
不知过了多久,有灼热的液体滴落在她的肩膀,一滴一滴,濡湿了她的衣服。
“绘麻”祈织哽咽着,声音颤抖得如风中枯叶,“你没事,太好了。”
第四十五章
“会不会骑车?看不看路?啊!?谈情说爱在哪里不好非得在自行车上?把马路当成是自己的了是吧!啊?害别人还是害自己!啊?现在的年轻人都怎么了?一点都不知道事情轻重的吗?巴拉巴拉”
不等绘麻和祈织平复好自己的心情,从汽车上摔门而下的中年男人就开始指着两人的鼻子唾沫横飞,比起他们俩,这个车主的明显更受刺激,惊魂不定得连指着他们的手指都在不停打颤。
这也可以理解,真要出了什么事,作为肇事司机的他也难逃责任。
两人对视一眼,只得无奈而顺从地听着他用来回的几句话重复地训斥着。
这时,背后也传来汽车停下的声音,车门被打开,一个人探出身体,“这是怎么了?”
绘麻和祈织同时转头,祈织惊喜出声:“光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