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弟战争]论女主的自我修养 第五十七章

作者 : 不蓝卡

街拍行程暂时取消,绘麻随便找了个咖啡厅坐下,冷眼看着对面取下了滑稽头套,正用手扒拉着自己头发的光。

由于在头套里闷了太久,白皙的脸染上红晕,双眼带了点水意,凌乱的长发在拨弄间透出了一股若有若无的艳丽风情。注意到绘麻的眼神不善后,他抬头微微抿唇,勾起一个清丽的笑,刹那间有种清风徐来,水莲半开之感。

绘麻在心中吐了半口血。长得好要不要这么占便宜?对着这样一张脸,真是什么火气怒气都要往下降一半了。

不甘心就这么放过他,绘麻还是端着一张臭脸瞪他,“戏弄我上瘾了是不是?在日本还不够,还要追到美国来?”

光抱着那个海绵宝宝的大头套,胳膊肘撑在上面支颐一笑,居然有种孩子气的天真烂漫。

“谁叫绘麻你每次的表情都那么可爱,忍不住就想捉弄一下。”

绘麻气急拍桌,“这么说还是我的错咯?”

光认真点头,“当然。我其实也不太喜欢做这些,蛮幼稚的。”

卧槽!无法和这个人继续以人类的话语沟通了,还是直接弄死他吧。

就在绘麻内心磨刀霍霍构思着一千零一种方法来毁尸灭迹时,光却突然坐正,身体微微前倾,眉峰抬起,露出了有些严肃的表情。

明明是无比秀丽旖旎的脸,在这样的神情下却显出与平时不同的犀利冷肃。

绘麻微怔了一下。她似乎就在那次险些车祸时才看过他这副表情。

“这次,其实是真的有一件事需要你帮忙。”

“我?”她眨了眨眼睛垂眸,食指指尖在桌上轻点了两下,然后抬眼看他,“我能帮你的话,演戏?还是翻译?”

光笑了起来,看着她的眼中充满了惊叹般的欣赏,“很聪明,差不多猜对了。”

绘麻不以为然地一笑。追到美国特意来找她帮忙,说明这件事有非她不可的地方,而她身上能用的到的特殊点,一是演技,二就是精通汉语,除此之外的忙,不用她也有别人可以帮。

“这件事有点复杂,或许要占用你一点时间。你接下来还有什么事么?”光不知是故作姿态还是确实需要,略微压低了声音。

绘麻沉默不语地盯着他看了会,确认对方这次并不是在逗自己玩,掏出手机给上原和也发了条短信。

“好了,现在你可以说了。”

洛杉矶唐人街,是美国仅次于旧金山的华裔聚集地区,最早出现在十九世纪九十年代。位于洛杉矶城市中心区东北部的唐人街24号街区曾经是最热闹的一个场所,在上世纪四十年代是其鼎盛时期,各种充满中国元素的店铺和餐馆吸引了无数的参观者。

但是在过去几年里,这里逐渐冷清萧条下来,希望寻求刺激生活的游客已经不再对这里感兴趣了,他们大多选择好莱坞的日落大道。

在这条街的一个狭小门户里,有一家卖绍兴酒的小铺,门外挂着因为沾灰而颜色暗沉的红色幡布,上面用隶书写着个酒字,当然还配上了英文翻译。只不过关注的人并不多,即使有游客经过,也被旁边光鲜亮丽的文物古董店给吸引过去了。

绘麻推门进去的时候,就听见里面响着咿咿呀呀的戏曲声,昏黄暗沉的灯光下,一个看上去有六十左右的老头子坐在摆满了酒罐的柜台后面,跟着收音机里的声音摇头晃脑。

绘麻看了眼身后的光,笑容满面地向里走去。

看上去就颇为惨淡的生意让这个老头子并不多关注店里的情况,直到绘麻敲了敲台面,他才猛地惊醒,一下子站了起来。

“欢迎光临,看一看需要什么。”老头子反射性地说出了一口流利但并不标准的英语,看到面前着这两个明显是亚洲人长相的顾客,脸上有了些迟疑。

绘麻用中文笑道:“咱们中国人还是别说洋话啦。”

那老头子也乐了起来,“哎呀,老乡呀,小姑娘看看要点什么,我这除了酒,还有些绍兴小吃,盐煮花生、茴香豆、糟鸡、醉鱼干不过都是些下酒菜,小姑娘你喝不喝酒的咯?”

“喝,怎么不喝。我老家就是浙江的呢,一直都很想喝绍兴酒来着。”绘麻无比兴奋地道,“怎么喝来着,按照孔乙已的方式,温两碗酒,一碟茴香豆是吧?”

老头子更加惊喜了,“你也是浙江人?”说着就要换回浙江方言。

绘麻连忙露出遗憾的表情,“我爸妈移民过来后就不怎么说浙江话啦,偶尔回家还能听懂一点,说是不会说了。”

老头子也有些失望,“我们当初过来是迫不得已,现在的人都往这边跑,有什么好的咯,还不说家乡话,以后都不晓得自己是哪里人了。”

“就是,我就很喜欢中国,还有绍兴,又是鲁迅故居,又是写兰亭序的地方是不是?我一直都很想去看看呢,就是没机会。”绘麻顺着他的话附和。

“哎呀,我跟你说”老头子关了录音机,一边从坛子里舀酒,一边开始和她讲古。

绘麻身后的光似乎有些不耐烦地扯了扯她的胳膊,绘麻回头瞪了他一眼,用英语说了句“别烦我,你不想听自己去别的地方好了。”

老头子有些疑惑,“这个不是咱中国的?”

“我男朋友,华裔abc,都听不懂中文了,还不爱和我讨论这些,真讨厌。”绘麻说着又不满地白了他一眼。

老头子也很是气愤,嘟囔了几句数典忘祖,刻意赌气般地吐沫横飞起来,东一旮旯西一角落,想到什么说什么,绘麻也配合着点头倾听,不时惊叹几句“您知道的真多,还有呢”,让老头子越发地畅快起来。

絮絮叨叨说了老一会,两个人甚至还推杯换盏地喝了几杯,期间又讨论起绍兴酒的种类和特点,绘麻早就做了功课,自然哪里都知道一点,却又哪里都不甚清楚的样子,哄着他越说越多。

说到一半,绘麻突然叹了一声,“我是非常喜欢喝这些酒的,但是看你这门面又小,客人又少的样子,看来生意不太景气呀。是不是都被旁边的店铺给抢走了?我走过来的时候也觉得那个古董店气派得很呢。”

说中了老头子的心事,他也很是丧气,又有些不甘地哼了一声,“那店以前还不如我呢,以前就是个卖些破陶瓷瓦罐的,扔垃圾堆里都不要的东西。十几年前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发了一笔,就把店倒腾了起来。”

“突然发了一笔?难道是中彩票啦。”绘麻半开着玩笑给他又倒了杯酒。

老头子也不客气,仰头喝了一杯继续抱怨,“真要是中彩票就他那德行还不嚷嚷地整条街都知道了?整天缩头缩脑游手好闲的,还总到我店里赊酒喝,发了大财居然闷不吭声,指不定做了什么缺德事弄来的钱。”

绘麻似有不信,“那样的人就算做缺德事有怎么可能弄到这么一大笔钱?偷抢还得有门路呢。”

见她不信,老头子来了劲,眼睛半眯着回忆道:“以前的唐人街乱得很,只要心黑手狠,自然有地方给你弄到钱。我记得他发达之前有一天店里突然出现一个抱着孩子的年轻女人,长得还挺漂亮。关键还是个小日本,叽里咕噜地不知道说什么,哭得挺凄惨的。我凑上去看了两眼,想问问什么情况,他就把门给锁了,一连几天都没开张。”

说到这老头子咋了咂嘴,“看他贼眉鼠眼的,居然还会跟小日本说话,说不准就是卖国卖的钱。”

绘麻也来了兴趣,连声催促,“后来呢?就发了?那和那日本女人有什么关系?”

“后来嘛有几次看他来去匆匆的,抱着一大堆女乃粉尿布什么的,那时候我还气了,有钱买这个居然不先把赊欠的酒钱还了,抓着他骂了几句,他就说过几天就有钱了,到时候保准双倍奉还。没过几天他门口就来了辆车,把那日本女人和孩子都给接走了,他也有了钱,把店铺重新装潢了一遍,进了些似模似样的货,雇了个人看着,自己也不知道跑哪去了。”

说完又是恨恨地闷了口酒,绘麻连忙拦着,“别喝得这么急,小心伤身体。后来那个日本女人就没出现过了?被车接走了,不会是谁的情·妇藏在这吧。”

老头子也不明所以,“谁知道呢,那车挺不起眼的,车上的人也藏头露尾的戴着个墨镜,反正看着就不像什么好人。”

“这么一听还真叫人害怕呢”

绘麻笑着,抬眼看了看光,光虽然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却一直关注着,对上绘麻的眼睛,便互相交换了个眼色。又说了几句后,绘麻借口时间不早而告辞,老头子还有些不舍,送了她两大袋茴香豆殷切嘱咐让她以后常来。

离开唐人街后两人找了个露天咖啡店坐下,绘麻急不可耐地点了杯热可可灌了下去,即使这样还是觉得有些不舒服。

她虽然喜欢喝酒,但绍兴酒那种黄酒真的不符合她的口味,忍着恶心喝下去还要做出一副“我很喜欢”的表情,实在太考验她的演技了。

见她这样,光又点了两份酸甜口味的甜点给她掩盖口中的余味,一边仔细观察着她的脸色,“还行么?刚才其实不用喝那么多酒,装个样子哄哄他就是了。”

“既然要打探消息自然要把功夫做足了,那么久以前的事情,不让他自己高兴说,问也问不出什么结果来。”绘麻皱着眉头一口一口地吃着蛋糕。

唐人街这种聚集性地区都是比较排外的,刚才那店家看上去对旁边的店主很不满的样子,真要直截了当地去问,却不一定会把那些事给透露出来,只能去引着他,让他主动开口。

缓解地差不多,绘麻把刚才打听到的情况和光原原本本说了一遍,光静静地听着,若有所思地沉默许久,才下了结论。

“看来,确实被背叛了。”

“既然他之前去干这个,付出这种代价也怪不得人。”绘麻的口气有些漠然。

“那女人估计是凶多吉少了,关键是不知道那孩子现在在哪。”

“没用的孩子,好心一点扔给孤儿院,不然就弄死或者卖到别的地方还能赚点钱。”

光抬眼看她,笑了笑,“你倒是毫不关心的样子。”

“自己祸及妻女,没喷他一句活该就够可怜他的了。”绘麻轻哼了声,想到光告诉她的情况,又说了一句,“也不想想因为他,害死了多少人。”

光闻言只是勾了勾唇角,不置可否。

他们刚刚之所以绕着弯子去打听,其原因也很曲折。

光之前写过一本小说,就是绘麻在枣家看的那本,虽然封面上写着纯属虚构,其实是根据现实的真实事件改编的。其中涉及到了器官移植和**实验等等,都是光调查到的真实发生的事情。

在那本小说写完后,光却并没有停止自己的查探,从医院的阴私顺藤模瓜,居然牵扯到了世界性的人体器官贩卖,其中黑幕,颇为骇人听闻。

凭借家庭关系和自己经营这么多年的人脉,光一路追查到了监狱,找到了十多年前向警方自首贩卖人体器官的犯人,问他其中的具体细节和操作。

他开出了条件,要先帮他找到他自首前送往美国的妻女。

原来他当初之所以自首,是因为一个权贵发现自己的脏器居然和他的妻子相匹配,在威逼利诱不成后,打算强行夺取。这也算是因果循环,原本他自己干着这种伤天害理的勾当,最后就要报复到他的妻子身上。

他担心妻子遇害,提前安排妻子带着刚出生的女儿前往美国,托付给自己一个好友照顾,然后因害怕自己也被迫害,只能向警方自首,牺牲自由换取生命。

这么多年来,被送往美国的妻女音讯全无,他没办法自己出来寻找,遇到光以后,只能将希望全部托付在他身上。

而光,一方面是想要了解□□,一方面也有些好奇那对母女现在的情况,便也答应了。对此,绘麻只想说——

“你吃饱了撑着的敢插手这种事?”弄明白起因结果后的绘麻差点一杯咖啡泼到他的脸上,浇醒他不知道被什么糊住的脑袋,“万一知道了不该知道的,惹到了不该惹的,你拿几条命去送?”

她虽然早就看出来光这个人似乎对身边所有事物都抱着浓厚的探究**,但是她从来没想过他居然会牵扯到这种危险的事情当中。

就算是写小说,人家写盗墓的也没真去盗墓,写犯罪的也没去卧底,偏偏他就不怕死地往里钻,还一副跃跃欲试万分期待的样子。

果然就是欠揍!她内心又开始磨刀霍霍。

被喷了满头满脸的光还是那样清丽月兑俗地笑着,眼中闪烁着熹微的光。

“确实有点危险。”他每次坦然承认的时候都显得纯然无辜,“但是,正因为危险,反而更有意思呀。”

“绘麻你——难道不这么觉得么?”他歪头,轻轻一笑。仿佛一个小孩拿着棒棒糖,伸出手来问:“呐,你要吃么?”

绘麻对这种诱哄嗤之以鼻,将面前的咖啡一饮而尽,站了起来,“要去哪?还不快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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