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弟战争]论女主的自我修养 第六十五章

作者 : 不蓝卡

向井涟是一名摄影师,如果要更详细地说明一下的话,他是一名风光摄影师。

只拍自然景物,不拍人。

这一点在这个圈子里面很难,因为在成为一个摄影师之前你还是一个人,是人就得养活自己,要养活自己就必须得媚上迎下——这一点其实在任何圈子里都一样。

不过向井涟比较幸运,他是富二代,又是幺子,便可以吃穿不愁地随心所欲,想世界各地拍照就拍照,不想拍人就不想拍人,直到现在的二十多年来,基本上没有人会去勉强他做自己不喜欢做的事情。

唯一比较遗憾的是他的作品至今没有获得过奖项——他当然指的是普利策艺术奖。

事实上以他这个年纪,做出这种抱怨实在是很奢侈。

他这半年来都没怎么出门,因为家里的爷爷生病了,不管怎么说,被大家这么宠爱着,就算他是个任性到不行的人,也得回报一下尽尽孝。

最近爷爷的身体似乎有所好转,被困许久的他也终于忍不住拿起相机就溜了,目的地以飞镖射转盘决定。

是**。

从日本到**的飞机必须经过中转,他在成都机场下了飞机在休息室休息,十六个小时的旅程让他有点疲惫,以至于在从洗手间出来后,发现机票被自己弄丢了。

这可真是一件尴尬事,尤其还是发生在语言不通的异国他乡。他会说欧洲好几个国家的语言,但就是不会中文,只能希望英语能够拯救他了

貌似无法拯救。

他随手拉了个穿着制服的漂亮姑娘连说带比划了半天,那姑娘眼里的迷茫反而越发浓重,只能像复读机一样一直重复“pardon”,最后他决定掏出本子,用画的。

就在他的笔刚画了一个方框表示机票的时候,旁边走来一个穿着米色风衣的女生,对着那个工作人员说了句什么,后者立刻一脸恍然,激动地噼里啪啦说了一通。

女生便转过头看他,“她说会广播通知帮你寻找的,找到了会通知你。”

感谢古人发明了“他乡遇故知”这句话!

向井涟对着女生连连道谢,那女生只是淡淡一笑,转身便离开了。他对着那道纤细的背影看了一会,突然反应过来一个问题:她到底是中国人还是日本人?

工作人员在登机时间之前帮他把机票送了回来,他连忙拖着行李箱上飞机,对着机票找座位的时候突然发现了刚刚帮他的那个女生,他不免惊喜道:“是你?”

她抬起头,却没什么惊讶的样子,“你好。”

这种时候不应该说真巧么?愣在原地想着该怎么继续话题的时候后面等着的人已经开始不耐烦地催促,他便只能继续往后走,在自己的位置坐下。

他坐的位置和她并不是同一排,因此能够斜着看到她一小半的侧脸,幸好她的长发是绑成马尾的,不然就只能看到一个个乌油油的后脑勺。

她非常年轻,似乎只有十七八岁,气质却非常沉稳,看着你的时候有种明透的波澜不惊。此时的她静静地坐在座椅上,既没有望向窗外也没有拿出座椅背后的杂志翻阅,整个人仿佛睡着了一般。

这么一说他也有点困了。向井涟打了个哈欠,盖上毯子也睡了过去。

十个小时后后飞机到达拉萨机场,他刚下飞机就觉得有点不适,虽然已经提前做过准备,高原反应还是不可避免。不过优美的风景和异域的风情让他很快就忽略掉这点不适,去早就预定好的酒店放了行李,就拿着相机四处溜达起来。

布达拉宫是必去的,参观布达拉宫必须提前预约,这是他周游大半个世界很少遇到的情况,不过想到中国的人口也可以理解。在他的印象里,这就是个什么都需要限制才能发展下去的国家——附带一句,此印象的起源来自几十年前的购粮凭证。

和一般的游客不同,他看得很慢,而且看到的景色总要在心里经过一番设计构图,想着用怎样的焦距怎样的镜头才能表现出怎样的效果。

可惜人太多,他总是很难拍到他想要的。

就在他一个人瞎转悠的时候,无意间瞟到一抹有些熟悉的身影,米色风衣,长发黑马尾,是飞机上的那个女生。

他连忙想要过去打个招呼。没办法,日本人骨子里的习惯,受到帮助要是不用尽全身力气去感谢一下总觉得亏欠人家太多。

刚上前两步,人群中的那个人转了个弯,就不见了。

看来真的是没缘分其实也是想找个人说说话的向井涟悻悻地模了模鼻子。

一个小时的限定时间很快过去,感觉都没看到什么的他只能无奈地下了山,潦草地拍了几张以示自己来过,便沿着街道无目的地开始漫游。

太阳落山后温度骤然下降,穿了大衣的他依旧被冻得有够呛,赶回宾馆换了件冲锋衣后又拎着相机出来,颇有毅力地想要顶风作战。

最后还是被风给吹进了一个路边的酒吧,点了瓶酒暖身。酒吧人不多,光线也暗沉沉的,台上有个老男人抱着吉他哼唱着虽然听不懂也觉得没多大意人谁也不看他,各自窝在一起喝酒聊天。

突然地,他又看到了她。

向井涟忍不住一乐。嘿,谁说他们没缘的。

她一个人坐在靠近门口的角落里,灯光完全照不到她的脸,若不是那身风衣和扎高的马尾,他也没办法认出她来。

他拎着酒瓶走过去,“你好,还记得我么?”这种开场白貌似有够俗烂。

她顿了一会才抬起头,眼神有些迷茫,却不是因为他,而是还未从自己的思绪中月兑离出来,过了一会她才定眼看他。

“哦,是你啊。你好。”她笑了笑。

同为日本人的向井涟很容易就分辨出这是纯敷衍的笑容,完全不走心。

他也习惯地将自己的谢意再次表达了一下,她更加敷衍地点了点头。

这时候,似乎是老板娘的女人看不惯店里这么死气沉沉,跳上台把那个老男人赶了下去,准备自己唱。他犹豫了一下,还是顺势坐在了她旁边。

伴奏开始响起,奇异的旋律透着一种说不出的味道,飘渺而空旷,激越却又清冽,是一种他完全没有感受过的特殊意蕴。

老板娘开始唱,声音说不上多好听,也没什么技巧,他也听不懂歌词在说什么,但那个调子和节奏非常让人舒服,即使听不明白也觉得很好听很有意境。他不由想,这就是音乐的魅力吧。

不经意地扭过头,却发现她怔怔地盯着台上的那个女人,也不是,应该说是目光无神地对着那个方向,泪流满面。

他呆住了,过了好半天才小心翼翼地抽了张纸巾递过去,“你没事吧?”

她接过纸巾要去擦眼泪,却越擦越多,虽然整个人还是木呆呆的,声音却哽咽地不行,“没事,稍微有些”

她泣不成声,猛地站了起来冲出店。椅子倒在地上发出老大声响,店里的人都被吸引过来,向井涟在这种目光中如坐针毡,也只得起身离开。

出门后发现她坐在台阶上,抱着腿拿膝盖一个劲蹭脸。

被她这种擦眼泪的方式逗乐,他也蹲了下来,试图安慰这个今天才认识的女孩,“别哭了,再哭下去别人还以为是我欺负你了。有什么事跟我说说,好歹大你好几岁呢,可以帮你开解一下。”

这么说着,他心里却不以为然地想肯定是因为感情问题。这个年纪的小姑娘一个人往这种地方跑,又为了一首歌哭成这样,十有□□刚分手。觉得自己阅历颇丰的他下了这个定论。

她抬起头,脸上已经没了眼泪,眼睛还红通通的肿着。她深吸了几口气平复下来,竭力扯出一个笑容,“没事了,不用担心。”

“唔,那就好。”完全不相熟,他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她站了起来,拍拍身上的灰就要走,他还有些不放心地追问了一句——很久很久的以后,他曾想过,如果这个时候没问出这句话,会是怎样的状况。是会后悔呢,还是庆幸呢?当然这种假设题全无意义,因为他确实问出口了。

“你要去哪?”

她转过身,目光迷离地在街道上转了一圈,然后投向遥远的远处,定住。

“我要去珠穆朗玛峰。”

“哈?”他有些怀疑自己的耳朵。

她缓缓地,又坚定地重复,“我要去喜马拉雅山的珠穆朗玛峰。”

“就这样过去?”

“嗯。”

他忍不住笑了,仿佛听了一个非常有趣的笑话,“行,我也陪你一起去。”

两个小时后他就后悔了。

他不知道自己现在走到了哪里,感觉像是已经出了拉萨城,走在一条长长的公路上。远方是黑黝黝的山,脚下是被月光照得白花花的路,像是通往彼世的幽冥之路。

她居然来真的?原本以为只是小孩子赌气的他更新了自己对女性生物的认识,以后绝对不能再把女性的话掉以轻心,谁都不知道她们会在什么时候爆发出怎样的行动力。

他想着幸好自己把最值钱的卡和最重要的相机都戴在身上,希望这姑娘能早些回头是岸,不然旅馆说不定要把他的行李箱给充公了。

眼睛往旁边一瞥,她双手插在风衣的口袋里,牛仔裤下套着个平跟长筒靴,脊背挺得笔直,越发显得整个人瘦削单薄。他穿着冲锋衣都觉得风刮着冷,她却连抖都没抖,好像并不觉得冷。

幸好她每把日本妹子下雪天也要穿短裙光腿的习惯带过来,不然衣服可以月兑给她穿,裤子就不行了。他苦中作乐地想。

她端着头,目光直视前方。明明知道前面什么都没有,他却觉得她眼中仿佛看到了什么,坚定得犹如不可转移的磐石。

真是奇怪的女生。

天渐渐开始亮了,为了打发无聊,他试图开口进行交流。

“你叫什么名字?”

她不语。

“来这旅游么?”

她沉默。

“这年纪应该是上大学吧。”

她终于“嗯”了一声。

后面他问的问题,她有的回答,有的就直接沉默,他也渐渐明白,关于来历和目的的问题她都是不爱回答的,这一点也不像即使心里讨厌得要死也有微笑着缓和过去的日本人。

他也终于想起之前的那个问题,“对了,你是日本人吧,听口音很地道,是学习了中文么?”

她再一次保持沉默。

咦?连这个问题都不想回答?向井涟觉得自己每次认为了解了一点这个女生,就又会多出一点无法理解的地方。

简直像个诺比斯环。走得筋疲力尽的他开始考虑现在要不要回去。

这时,她突然停下脚步。

终于放弃了么?他陡然一个雀跃。

却见她伸出手,开始拦车。没过两分钟,一辆车在他们面前刹车停下,明显是藏族人的司机探出头来问话,说的是本地话,他听不懂。她轻声细语地用另一种调子说话,司机也随之换了方式,他还是听不懂。

一番将他排除在外的交流后,她从打开的车门上了车。

他迟疑了一下,鬼使神差般地一咬牙,也跟着走了上去。

车开了,向井涟下意识感觉,这将会是让他一生难忘的旅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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