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相宝花站在一旁,娇艳的面容焕发着淡淡的神采,宛若鲜花绽放,一双凤目望着连江楼,这个男子体态修颀,相貌出众,有天人之姿,他发丝未束未髻,只是简单披在身后,有微风拂过,吹动着黑发若有若无地轻颤,宝相宝花在一旁看得清楚,只觉得这一幕很是动人,不过吸引宝相宝花的原因倒并不全是因为连江楼的外型,而主要是对方的气质,毕竟她舅舅纪妖师也是绝顶的美男子,并不逊于连江楼,不过连江楼与纪妖师却完全不是一种人,此刻男子双目幽深如秋夜寒江,周身上下都笼罩着石头也似的冷硬气息,宝相宝花心中不免生出一丝惋惜之意,觉得这样一个男子真不该如此刻板,若是……
不过究竟‘若是’什么,宝相宝花自己也说不上来,但她转念一想,如果连江楼不是这个样子,而是变得好似翩翩佳公子或者令人感觉如沐春风,那么好象还真的和他这个人很不搭配,想到这里,宝相宝花忍不住心下暗笑,至于连江楼事实上是师映川的父亲的这个消息,自己也是知道的,不过这父子两人无论相貌还是气质,都似乎没什么相似的地方……
她在这里心中胡乱转着念头,却不知连江楼目光如炬,自然将她的这点小小异样看在眼里,不过连江楼并非喜欢琢磨别人心思之人,因此虽然发现宝相宝花的小动作,却是故作不见,他现在面目倒也正常,只是因为服了七绝草的缘故,那嘴唇还是没有色泽,一片惨白,乍一看还好,若是看得久了,再配上那英俊的面貌,便觉得有些诡谲,令人望而生寒,更不必说他身着秋香色的袍子,在暗淡的天光映射下,越发显得肤色冷白如雪,宝相宝花见了,不知道为什么,心中竟是突然冒出一分怜惜的念头,而这念头若是被旁人知道了,只怕是要笑破肚皮,只因像连江楼这样的人,又岂是能让人怜惜之辈?
宝相宝花如此转着念头,她如今也不是十五六岁的小姑娘了,但她生性不似一般女子,即使年纪已经不小,也一直都有许多青年俊杰心怀爱慕,可她却也从来没有什么少女心事,更不大清楚女儿家的情怀,但是今日却是有些不同,连江楼此人与她从前见过的任何男子都不一样,令她不免生出好奇之心,却不知如果一个女人对一个男人生出了好奇探究之心,那往往就是沦陷的开始,况且她知道连江楼是从不曾娶过亲的,既然如此,对其有什么想法也没有哪里不对,而她舅舅纪妖师虽然与连江楼之间有许多牵扯,但以纪妖师的为人,又怎会主动把心思告诉旁人,因此宝相宝花虽然知道舅舅与连江楼有交情,却也不清楚那到底是什么‘交情’,不然她若是知道纪妖师对连江楼情根深种的话,眼下也就不是这个样子了。《》《》
于是正因为种种因素如此叠加起来,便令宝相宝花阴错阳差地对连江楼这个今日才第一次见面的男子产生了兴趣,这世上哪个少女不怀春?只不过是还没有遇到合适的那个人罢了,一旦遇上,给一颗心带来一些足以让人难以承受的信息,自然就会大不同于往日,宝相宝花就是这种情况,而她这种情绪的变化并没有放在表面,任连江楼如何心思敏锐,也没有想到这个刚刚才见面的女子在这么短短一转眼的工夫里,心中竟然有那么多的念头转动。
不过宝相宝花这么大大方方地瞧着连江楼,是个人就不可能当作看不见,更不必说连江楼自己了,而这时师映川也发现了宝相宝花的奇怪态度,不过他倒没多想什么,毕竟以连江楼的品貌,但凡女子见了,没有哪个能不多看两眼的,而且在他的印象中,连江楼虽然是各方面都极出色的男子,但他还没见过有什么姑娘家对连江楼有所表示,所以根本没把宝相宝花往那方面去想,但是师映川却忘了一件事,他与连江楼平时都在大光明峰上,周围都是断法宗弟子,那些年轻女子对连江楼除了敬畏之外,有几个敢有那种奢望?而宝相宝花可是山海大狱出身的天之骄女,性情又与哥哥宝相龙树有些相似,敢爱敢恨,她如果想到什么事情,哪里会藏着掖着,瞻前顾后的!
因此完全没有想通其中关节的师映川见宝相宝花饶有兴致地瞧着连江楼,便起了促狭心思,他可是没有忘记刚才宝相宝花一开始故意给他的难堪,所以干脆就决定小小地报复一下,便当即用了极无辜极惊讶的口吻排喧了一句,道:“宝相姑娘,你怎么这样瞧着我师父?”
宝相宝花闻言一呆,既而立刻脸上**辣的一片,她看清楚了师映川眼里的促狭,知道这少年是在报复自己,不过这时她看见连江楼表情不变,就好象没有听见似的,于是她顿了顿,忽而就哑然失笑,道:“关你什么事,又不会少块肉,莲座都没说什么,你倒小家子气起来!”
如此爽性的反应立刻让师映川哑口无言,这才想起宝相宝花可不是什么羞怯的女子,这位大小姐只怕比一些男子还要爽气许多,哪有什么忸怩的做派?反倒是宝相宝花停顿片刻,又恢复成淡然自若的模样,只不过她虽然开口反击,但心里其实也有些好笑,自己方才在言谈之间抢白师映川,让他尴尬,虽然当时这少年浑不在意的样子,但却还记在心里,这不,就趁机也揶揄她一回……宝相宝花心下随意想着,一面瞥过去一眼,只见连江楼神色冷凝,心中似是完全不在意,就好象大人在看两个孩子之间的打闹而已,一双流光溢彩的幽眸兀自神采焕然,却并不注意她,这让宝相宝花忽然就有点淡淡的沮丧,这种感觉回馈心中,不知道为什么,宝相宝花心底忽地有一股力量绽开来,于是她就那么抬起头看向连江楼,朗声道:“莲座风采非凡,宝花向来只听人说过,却并未有幸一见,今日乍见之下,不免有些失态,请莲座不要介意才好。《》”说罢,故意示威似地瞪了旁边的师映川一眼。
这话一出,师映川讷讷无语,简直为之绝倒,这女子当真有她大哥宝相龙树‘厚颜’和她二哥季玄婴的直白,让人无话可说。不过这话刚一说出口,宝相宝花便觉得自己这倒更像是孩子一般赌气似的,一丝荒谬微羞的感觉不禁涌上心头,让她后悔之余又忍不住想要笑出声来,却觉得心怀大畅,一时间宝相宝花心中又生出无奈之感,自己平时并不是这样的,今日却怎的这样失了常态?但一转念又想到平日里听说连江楼此人专心武道,(色色小说
此念一生,明明是很古怪的事,宝相宝花自己也有许多没有想明白的地方,不过照她看来,哪来的那么多麻烦,无非是遇事便解决罢了,用不着现在伤脑筋,想到这里,宝相宝花微一犹豫,当机立断地道:“我还要去看二哥和琰儿,莲座,这便告辞了。”说着,并不多言,蹲身一礼表示敬意,接着就不再想这些有的没的,转身便大步流星地离开了,果真是个爽利之极的女子,半点也不拖泥带水。
师映川有些啼笑皆非地看着宝相宝花的身影消失在远处,他忽然间‘扑哧’一笑,道:“师尊,这宝相家的姑娘可真是……”话刚说了半截,突然间品咂出什么味道来,他怎么说也是经历了男女之事的人,虽然不敢说能揣摩清楚女人的心思,可方才宝相宝花的一系列反应却让他模出几分意思了这宝相宝花似乎……对自家师父有些不同?
一念及此,心中顿时一滞,下意识地反手拉住了连江楼的衣袖,原本还笑吟吟的神色也变成了犹疑,一副颇有心事的姿态,在他的心里,连江楼是自己最亲近的人,他是很不情愿有谁来分去连江楼的注意的,这也是他当初自告奋勇要助连江楼修行的原因,师映川连师父找一个仅仅是在练功一途上互助的道侣都不大欢喜,更何况是配偶?可是他自己也知道,虽然连江楼对男女之事完全不热衷,但连江楼现在才三十多岁,以后的事情谁也保不准,自己这个做儿子做弟子的,是没法干涉这种事情的。《》这么一想,师映川不由得微微攥紧了连江楼的衣袖,又无意识地继续动了动,干脆拉住了连江楼的手。
师映川这只是下意识的举动,却不知他这一下拉住的是连江楼的右手,最末的那根小指与其他的五根手指一起都被师映川握在了手里,连江楼顿时面色一变,他皱眉看向师映川,那根小指不由自主地颤了一下,这时师映川还兀自拉着他的手,只是微垂着头,看不到脸上的表情,仿佛是受了什么委屈一样,这样的模样他是很熟悉的,但此刻他却没有太强烈的意愿去问少年是怎么了,只缓缓抽回了手,师映川见状,就觉得好象是什么地方空了一样,赶紧一把又抓住了连江楼的手,嘴里道:“师尊……”
但这时他却发现连江楼却脸色不愉,用力地将手从他的手里抽了回去,师映川并不知道那根多出来的指头是连江楼身上的一处极敏感所在,被他这么一碰便有强烈的异样之感,因此他见连江楼这样做,心中顿时委屈极了,自从他七岁时跟在连江楼身边,这些年里师徒二人感情很好,尤其师映川年纪小,对连江楼经常会有一些亲昵的动作,连江楼虽然性格不喜与人亲密接触,但师映川和他关系与旁人不同,年纪又小,喜欢依赖大人是很正常的,所以连江楼也不甚计较,只有当对方太黏人的时候才会斥责几句,现在师映川看见连江楼这样对自己,又怎能不委屈?
这么一想,心里就难受起来,紧抿着嘴唇盯着连江楼,他的变化自然看在连江楼眼里,男子毕竟抚育师映川多年,对少年的了解自然很深,见师映川满面委屈不快之色,虽然以他的脾气是不会安慰别人也不屑解释什么,但这个徒弟有时候终究算是一个例外……连江楼皱了皱眉,右手无声地被掩在衣袖当中,道:“……我早就说过不许你碰这根手指,你莫非又忘了不成!”这话虽然有点严厉,但也是侧面解释了刚才他为什么会有那种反应,师映川听了,这才恍然大悟,先前的那股气闷顿时烟消云散,不过他的好奇心也再次被勾了起来,便低头觑着连江楼的右袖,嘟囔道:“干嘛不让碰,又不会少块肉……”
说着,孩子气发作,故意作势要再去抓连江楼的右手,且还用上了力气,简直就是扑过去的,他知道凭自己的本事,连江楼自然是能避开的,因此也不担心自己会真的抓住,惹连江楼生气。《》果然,连江楼见他如此,右手微微划个弧,也看不清楚他究竟是怎么做的,就见师映川‘啊呀’一声趔趄着歪了身子,脚下不稳,踉跄着眼见就要扑到地上,连江楼虽然知道以少年的功夫不会真的摔倒,不过他还是一伸手,稳稳搀住了徒弟的手臂,把人稳住,如此一来,倒像是师映川扑进他怀里似的。
两人方一接触,连江楼便闻到一股清香之气,师映川虽不是处子,但他也只与季玄婴一个人曾经有过一次肌肤之亲罢了,加上如今修为不错,因此倒没有什么浊气,甚至有些温香动人,连江楼眉峰微动,目光在师映川身上一扫,正巧师映川这时抬了头,两人视线相触,师映川吐了吐舌头,向连江楼做了个鬼脸,嘿嘿笑道:“就知道你不会真让我摔个跟头。”这时他脸上带笑,给秀丽的脸蛋平添了几分丽色,吐出来的舌尖粉红柔女敕,一对眸子笑盈盈的,当真是动人心弦。
确实很像他母亲……连江楼脑海里忽然闪过这样一个念头,接着他便毫无预兆地一下松了正搀住少年小臂#**的那只手,也不看师映川,只径自向前走去,师映川见状,连忙举步跟上来,那样子反倒显露出了属于他这个年龄的少年应有的烂漫之态,连江楼也不理他,只在前面自顾自地走着,他可以很深切地感觉到师映川对自己的依赖,不过连江楼或是出于自己的性情因素,或是出于别的什么原因,总之他并不想在师映川面前扮演一个和蔼可亲的师尊角色,也许让师映川对自己保持着一定的敬畏与恭谨,无论是对自己还是对这个少年,都是有好处的。
对于连江楼心里的这些想法,师映川自然是一无所知的,他跟上连江楼的脚步,与男子说些闲话,正说着,忽然又想起一件事来,便挠头道:“师尊,有件事情我想跟你讲……上次我中了纪山主的‘欢宜蛇香’之后,虽然后来安然无恙,但是我发现我脑子里只有被纪山主算计昏倒之前的那些事,后来的事情根本就没有什么印象了,怎么想也想不起来,就好象少了一截东西似的,莫名其妙的,这是怎么回事?是不是那欢宜蛇香留下的后遗症?对身体没影响罢?”
连江楼听了,心中微微一动,那‘欢宜蛇香’是让人不断**直到月兑阴月兑阳致死的邪物,师映川虽然服过鲛珠,基本上可以说是百毒不侵,但欢宜蛇香可不在此列,而当时他为了施救,便与纪妖师一同出手,在师映川的全身经脉之中以精纯真气互为涤荡,清除体内药性,原本这并没有什么,但纪妖师却哪里肯放过这个机会,对方生性邪肆,为了故意亲近连江楼,在施救的过程中百般撩拨逗弄师映川,很是做了些不堪的举动,虽然不至于过火,但那场面却实在是香艳旖旎了些,而当时师映川虽然神智有些昏沉,却毕竟不是无知无觉的,连江楼为了避免尴尬,便在事后趁师映川睡着的时候施了些手段,令他忘记这段经历。
这手法可以让人失去最近一段时间的记忆,而且没有很明显的症状,因此师映川醒来之后,记忆就只定格在那晚被纪妖师算计昏倒的一刻,这其中的原理主要是暂时截断通向脑子的血流,不但方法复杂,而且需要十分注意时间的长短,若是时间太久,人就要损了脑子,严重的甚至会变成白痴,若是时间太短,却又达不到目的,而连江楼却能精确地操控自如,控制得宜,可见他修为之高,但如此莫名其妙地失去了一段时间,师映川到底还是有些觉察的。
但连江楼当然是不能说明此事的,便道:“当时药性虽然为你解了,但多少会有些影响,不过对你而言,并非大事。”他这样说可不是在撒谎,字字句句都没有假,但同时却也是不动声色地诱导了师映川的思路。
果然,师映川毫不怀疑,耸肩一笑道:“我就说嘛,肯定是有点什么后遗症的,好在我只是记不清一些东西罢了,也算是万幸。”
师徒两人又说了些事情,后来返回连江楼的住处,师映川陪男子吃了晚饭,这才告辞回去。
师映川身法施展开来,速度便快得惊人,没用多长时间就回到了季玄婴所在的小楼,此时明月在天,清光遍洒,师映川上了楼,进到季玄婴的房间,那窗下摆着一张梨花高几,放几本书,一只博山炉,旁边地上摆着精巧的茶灶,一只小方几上是一套月兑胎填白茶具,一个清秀童子正在煮茶,淡淡的茶香缭绕在室内,师映川借着明亮的灯光看见季玄婴坐在长榻上,而旁边坐的那个美丽亮烈如一支红梅的女子,正是宝相宝花。
兄妹两人见师映川进来,便不约而同地抬起了头,宝相宝花虽然相貌不是绝美,与她哥哥季玄婴相比也略有逊色,但仍然是一个出色的美人,她见师映川跨进室中,便道:“你回来得可不算早了,本来二哥还想等你一起吃饭的,后来觉得你应该不回来吃了,这才罢了。”师映川闻言看向季玄婴,有些歉然地道:“我陪师父吃过饭了,你等我做什么。”又环视了一下四周:“儿子呢?”
季玄婴看样子是洗过澡了,干干净净的一袭青袍,散着发,他对于师映川的话很显然并不在意,笑了笑说道:“平琰今天一整日在外面玩,已经累得很了,我就安排他早早去睡。对了,热水已经备好了,你先去沐浴罢。”师映川笑吟吟地答应着,便去洗澡,一时洗罢,换了一身干净衣裳进来,见季玄婴与宝相宝花正在吃茶说话,小几上还多了一杯茶,便知道这是给自己留着的,就拿来喝了,笑道:“你们兄妹两个在说什么呢。”
宝相宝花闻言便抬起头来,她借着这个机会也认真打量了师映川一番,目光算不得无礼,却也与女子该有的矜持完全不挂边,只见灯光下师映川含笑浅浅,脸庞轮廓清雅秀致,刚洗过的头发瀑布般垂在身前,就连这屋子里的光线仿佛也因为他的出现而微微瑟缩了一下,当真有造化神秀之感,一时间又想起对方的生母是那位天下皆知的怯颜美人燕乱云,心中又有些了然难怪自己的两个哥哥都为这少年生了情思,这等美人,也怨不得人喜爱!不过这个想法刚冒出头来,宝相宝花又不禁有些失笑,暗道自己想得左了,这师映川从前的样子自己可是见过的,哪里有现在的姿容,根本就是个普通人,又怎是会因容貌而使自己的哥哥们倾心?
这时师映川坐了下来,他看了一眼宝相宝花,心念微转,却好象打趣一般地笑道:“宝相小姐,我看你今日瞧我师父的时候可真真是目不转睛了,莫非是想做我师娘不成?”宝相宝花微微一怔,旋即大大方方地一笑,嗤道:“就算我说是,那又怎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