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尧哦了一声，坐在她对面：“快些吃，吃完咱们就上路，快马加鞭的话，不出三天也就到了——”
无忧手上顿了一顿，随即便埋头吃起来——说实话，昨天他的话真把她吓得不轻，她原本心心念念快些见到慕渊，可是临到头来，她又害怕起来，万一见不到慕渊呢？万一慕渊他……
想着想着一碗饭吃了个底朝天，她好久没吃过一顿像样的饭了，能吃上一碗热饭的感觉真是无比幸福啊！
左手不自觉覆上小月复，无忧眼神一暖：真乖，跟着跑了这么远居然一次也没有闹过。
李尧哪里注意到她这些小动作，见她吃完了，便问道：“吃饱了吗？吃饱了就上路啦。”
身边跟着李尧等一众人的日子真是比她一个人要好多了，因为无忧实在是不会做饭，李尧只好全权代劳——中午众人是吃些干粮对付过去，晚上便分几拨上山打些飞禽野兔什么的烤来吃，到了早上一般是熬好了粥才叫醒她，夜里有些冷，他们便升起火堆取暖，尤其是李尧，对无忧那是分外照顾。
无忧一个人的时候哪会做这些，因此便心怀感激，想着若是李尧有些才能，定要在慕渊身边给他寻个好些的差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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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事暂时停歇，昨日一战高车太子负伤，怕是几日下不了床。
然而哪里有喘口气的机会，这么几个月打下来，军中粮草已经开始紧张，战争本就消耗体力，若是将士们连吃都吃不饱的话，又怎么能好好的奋勇杀敌呢？
可是朝中拨的军饷却迟迟不来，众人便开始怀疑，朝廷也许根本就没有拨军饷下来，一切都只是在骗他们罢了。
赵砺是个暴躁的，早就坐不住了：“将军，再这么下去，咱们就算不战死也会被饿死啊，朝廷这是怎么回事，是打算置数十万将士于不顾吗？女乃女乃的，老子在这里出生入死，他们在京城享福就算了，居然敢短老子的军饷，老子不干了，看他们还怎么嚣张！”
“闭嘴！”脆生生的一声喝，红鸾心烦的瞪着他：“能不能消停一会儿，饿着你了还是怎么着！”
“是没饿着我！可是眼见粮草用不了几天就没了，到时候这三军的将士吃什么？没东西吃怎么打仗？你说这仗怎么打？嗯？”
慕绝抬起眼皮看着两人，见两人不吵了才开口道：“将军，高车人现在守着鬼方城，咱们耗不过他们的。”
坐在一旁的慕渊此刻才睁开眼睛，长长呼出一口气，道：“这种事倒像是萧宸能干得出的。”
“什……什么？萧宸？”
众人一时陷入沉默，慕渊眉头拧成川字，紧紧握住拳头，须臾又松开：“只怕邺城已经变了天了，眼下只有速战速决，快些拿下鬼方城才好，否则我们的处境就很被动了。”
当日高车太子欲招降慕家军时说过，如今的大胤已经是强弩之末，过不了多久就会被掏空，劝他好好想想去路，当时他便怀疑是太子萧宸跟外贼勾结，只不过却选错了人——这个赫连祁狼子野心，他想要的远远不止高车皇位那么简单。
以萧宸的手段未必斗得过他，更何况那个百里星同样是居心叵测，这样一来，大胤的处境就很微妙了——这俨然变成了百里星和赫连祁的斗争，只不过战利品却是大胤。
慕渊按了按额角，眼下的情境虽然不利，但他却不能收手——朝堂与边境同时动乱，他也只能顾得上一头，更何况，这又不是他的江山，他们若是喜欢斗便让他们斗吧，好在百里星总归会护着无忧，倒不至于让他太过为难。
只是，萧宸若要打压萧奕必定先拿丞相府下手，以无忧的性子，能承受的住吗？
“将军，那我们该怎么办？萧宸显然是不会顾及我们的死活了，难道我们还要在这里为他卖命吗？”赵砺蹭的站起来，一脸的不平，慕渊托住下巴想了想，道：“不着急，赫连祁受了伤，总归要休养几日，我已经想到办法了，只不过还要斟酌一下，你们先回去吧，注意，稳住军心，谁敢在外面乱说话，军法处置。”
三个人互相对视一瞬，齐齐退了出去。
还没消停一会儿，帐外就传来让他头疼的声音：“慕将军休息了吗？我是青瑶啊，我炖了碗安神的汤，将军趁热喝了吧。”说着也不等慕渊回应竟掀开帐子走了进来，慕渊面色不豫，然而总要顾及余将军的面子，只好忍住不悦道：“天色已经不早了，余姑娘还是早些回去休息吧，至于这碗汤，姑娘还是自己留着喝吧，军中条件不比邺城，姑娘照顾好自己就行了，就不必操心慕某了。”
明明是很明显的逐客令，余青瑶却全然不在意，恰巧有士兵端着晚饭进来，余青瑶便笑着将手中的汤碗放下：“将军不想喝汤总要吃点饭，行军打仗这么辛苦，将军可要照顾好身体啊。”
慕渊心烦的很，实在不想同她再说什么，便走过去端起碗喝了一口，味道还算不错，理应是她亲手熬出来的，面色便稍稍缓和了些道：“余姑娘吃过晚饭了吗？”
余青瑶一听他居然也开口问她吃没吃饭，显然是关心的一种，心底便冒出甜甜的小气泡，羞涩一笑道：“青瑶已经吃过了呢，将军快些吃吧。”
慕渊又喝了两口汤，便打发了余青瑶，只是吃饭时却觉察出不对劲：“这饭是谁做的？”
帐外候着的士兵一愣，随即道：“伙房做的，将军。”
慕渊皱了皱眉，饭倒是与平日没什么不同，只是总觉得入口怪怪的，却又说不出哪里怪——慕渊对药物也算是熟悉的，终究想不出饭里面加了什么东西，便疑心自己想太多，草草吃了两口便让人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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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了夜，慕渊终于察觉到是哪里不对——身上异常的燥热使得他顿生警觉，稍一放松精神便有些恍惚，眼前全是女子倩兮妩媚的笑，慕渊眯起眼睛竟发现眼前的是无忧，她嫣红的唇角的微微翘着，伸出手试探着叫他——“将军？将军你还好吗？”
看来是被人下了药，慕渊深吸了一口气，摇了摇头，再抬起眼皮，眸中已经回归了些许清明，怒道：“谁让你进来的？出去！”
余青瑶脸色一白，尴尬的笑道：“我以为将军不舒服才进来看看的，既然将军没事，那青瑶回去了。”
余青瑶转过身，眼神中却闪过疑惑：怎么回事？难道被那人骗了？慕将军明明很清醒的样子啊……
幸亏我没说什么过分的话，不然他一生气说不定会把我赶走的——毕竟是养在深闺的娇小姐，偶尔有了贼心终究是没有贼胆。
这边余青瑶才刚走，马上又有人禀报：“将军，抓住十几个来历不明的人，他们说有要紧事要见您，要不要带过来？”
这一晚上慕渊烦也要被烦死了，好不容易压制住身体莫名的燥热，正要去后山温泉泡一泡发发汗，居然又有事情来烦他——这到底是什么乱七八糟的药，搞得他所有的冷静崩溃的一塌糊涂。
“将军？”帐外的人还等着他回答，慕渊不耐道：“先关起来，明天再说。”
“是。”
帐外终于恢复安静，身体似乎也没那么难受了，慕渊松了一口气，从身上翻出一粒药塞到口中，就着桌上的冷水仰头咽下。
只是这安静维持的不足一刻钟，帐外人又来禀报：“将军？”
“又怎么了？”声音里的不耐烦已经显而易见了，前来禀报的士兵暗叫倒霉，这大半夜的偏偏不让人安生，只得硬着头皮道：“刚刚抓到的那些人，说十万火急非见您不可，还有一个人说……”
“说什么？别吞吞吐吐的！”慕渊额角传来隐隐的痛，伸手揉了揉，只听帐外士兵接着道：“还有一个人说是邺城来的，人命关天……”
邺城？
慕渊陡然睁开眼睛，呼出一口气，强自冷静道：“算了，你把他带来吧。”
帐外的士兵闻言怔了一怔，他？将军是说只带一个人的意思吧？是这样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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邺城，太子府。
“那个聂无忧当真插翅飞了不成？到现在有多久了，你说！一个月！你是干什么吃的？”萧宸一脚将跪在下首的黑衣人踹翻，“就算真的插翅飞了，你们那么多人，都追不到一个女人吗？”
胸口不断起伏，萧宸喘着粗气，看来是气得不轻，骆锦云立在一边大气不敢出，她还从没见过萧宸气得这么厉害呢，以前他懦的很，说实话要不是因为他是太子，自己根本看不上他，可是现在自己在他面前压力大的很，甚至连大声说话都不敢——说到底还是因为父亲帮不上他，自己对他没有什么利用价值了，所以也就显得无足轻重了。
骆锦云侧目看向一旁的百里星，他倒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悠闲的坐在太师椅上把玩手中的茶盏，兴许是感觉到她的目光，百里星抬起眼皮，被半块面具遮住的脸无甚表情的回望她。
骆锦云便讪讪的笑了一下，小心翼翼的示意他劝劝太子，百里星勾唇一笑，很是配合的站起身来踱步至萧宸身侧：“太子爷何必动怒呢，那聂无忧就算真的活着见到了慕渊，慕渊也未必就会回来。鬼方城的情形你又不是不知道，他慕渊现在就好比站在半山腰上举着一块石头——撑下去，难；不撑，死得更快。所以太子完全不必担心，若是还不放心的话，那鄙人便代太子走上一趟，断了太子的后顾之忧——不过，那老皇帝怕是撑不了很久了，太子可要想想办法、速战速决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