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里星回來的时候聂无忧正趴在床边应该是困极了所以睡着了
百里星无奈的叹了口气上前小心绕过聂无忧纤长的手指轻轻搭在慕渊露在外面的手腕上
微微眯着眼睛须臾叹了口气松开手指百里星轻轻拍了聂无忧一下
聂无忧一下子惊醒茫然的四处扫了一圈转过头來看见百里星才松了口气揉了揉迷糊的眼睛小心站起身來低声问道:“你回來啦找到了吗”
百里星指了指门外尚可视物的星光下门外搁着一只竹编的篓子里面的草药零星含着几朵未开的骨朵
聂无忧轻手轻脚的跑过去顿时高兴起來将竹篓抱进屋里又将方才分好的药材也一一摆在桌上才道:“这样就可以了吗”
百里星表情淡淡的看着聂无忧衣服期冀的样子不由得微微摇了摇头问道:“你做好心理准备了吗”
“嗯嗯快些吧不要浪费时间了”聂无忧重重点点了头有些急切的挽起袖子将竹篓里的草药小心翼翼的拿起來:“这个要洗吗”
“不用洗了就沒有那么好的效果了”百里星眉头微皱须臾忽然自嘲一笑整个人又从方才莫名其妙的压力中回过神來:“你去把药熬上记住要不停的添水不能让药汁太浓刚才我教给你的都记得吗”
“记得”无忧点点头连头也不抬的将桌上所有药材收进怀里乘着月光快步跑出去
百里星看着她跑出去的身影忽而有些失神随即收回目光将刚摘來的新鲜草药放进捣药的石臼中轻轻把鲜绿色的汁液捣出來也不怕把慕渊惊醒
聂无忧在外面老远就听见声音忙跑过來拉住他的手:“你出去弄会把他吵醒的”
百里星毫不在意道:“放心吧不服下这副药他是醒不了的”
无忧呆住忽然觉得眼睛瑟瑟的过了一会儿抬手揉了揉眼角轻轻哦了一声失魂落魄的走出去
百里星将酒倒入药汁中过滤干净不一会儿就得到一碗色泽鲜亮的淡绿色汁液放在鼻子下闻了闻百里星满意的伸了伸懒腰而此时天边已经晨光熹微无忧噔噔噔又跑进來看慕渊沒有醒來便对百里星道:“已经熬的差不多了”
她发梢上居然凝着细小的露珠百里星伸手抿了抿她额前的发就湿成一缕无忧微微向后闪了闪眉头不自然的皱着:“你弄好了沒有”
“好了”百里星随她出來将罐中浓黑的药与绿色药汁混合在一起放凉正色道:“要开始了怕吗”
聂无忧摇摇头颇壮士断腕的高高挽起袖子将藕似的半截小臂伸出來:“來吧”
百里星挑眉转身拿起案板上的菜刀在眼前仔细看了看聂无忧吓得一连退了几步惊呼道:“你、你、你、要用这个吗”
百里星便不可抑制的轻笑起來嘲讽道:“不是不怕吗”
聂无忧知道他刚才是在吓唬自己不禁有些懊恼可还是忍住怒气道:“你别开玩笑了好不好一会儿我真的怕了怎么办”
“不怎么办难道你想眼睁睁的看着他死吗也不对他身上的毒再不解不出三日便会遍及五脏六腑到时候顶多不死不活的躺着死不了”百里星走进屋中不出一会儿便找出一只硕大的药箱从中取出一把尖细的小刀用烈酒拭了拭忽然放在火中轰的一声便窜起一簇蓝色的火苗來
无忧咽了咽口水小心的将胳膊伸过去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牢牢盯住他手中的刀
百里星抬起眼皮觑她一眼一只手握住她手掌另一只手手腕一沉薄如蝉翼的刀锋便划过无忧手腕鲜红色的血珠一下子冒出來无忧倒吸一口气看他提着自己的手腕将血滴进药汁里
那血一与药汁接触便立即溶解消散原本深色的药汁居然渐渐变淡直到手腕被他捏的疼了他才放开无忧而此时那碗药已变成清亮的茶色像是一壶上好的茶水静静等待被人品尝
无忧惊奇的凑过去舌忝舌忝唇道:“怎么会这样这样就可以了吗”
手腕冷不防被百里星扯住无忧吃痛的倒吸了口气不满道:“你干什么”
百里星却不回答兀自将她手腕用白色的棉布缠起來
无忧瘪瘪嘴低声道:“谢谢你”
百里星却不以为意偏头想了想突然饶有兴致道:“我突然想听你叫我一声小舅舅了怎么办”
聂无忧瞳孔微张随即眨了眨眼睛:“你又想怎么样”
“不怎么样啊这不是很容易的事吗反正你为了他都答应了那么多事情也不差这一件嘛更何况我本來就是你舅舅啊你又不吃亏说不定你一叫我心情好了就能更尽心尽力的治疗慕渊了呢要是你不答应我心情可就好不起來了……”百里星意兴阑珊的叹了口气目光落在桌上的药上手指随意的摩挲着碗边
聂无忧皱了皱眉从鼻孔里出了口气扯扯唇角低声道:“小舅舅……”
就像他说的反正又不吃亏
百里星沒想到她这么爽快的就叫了不由一怔随即唇角勾起一抹笑:“真乖”
模了模她脑袋百里星端起那碗药:“好了你喂他喝下吧”
无忧上前闻了闻犹豫一瞬突然道:“我要先试试”
百里星面上的笑渐渐消失无所谓的挑眉道:“随你反正是你自己的血要是喝完了还可以再划上一刀”
无忧盯住他看了一眼还是低头抿了一小口在嘴里涩涩的凉凉的很苦一点都不像它的样子那般讨喜
微凉的液体顺着喉咙流进胃里须臾居然灼灼的烧起來却不是难耐的热倒有种四肢五脏都通透了的错觉
无忧吐了吐舌头想要把口中的苦味散出去然而看了一眼昏睡中的慕渊后无忧突然意识到他这个样子根本咽不下任何东西
含下一口药汁无忧轻轻托住慕渊后脑一手扶住他下颌也不管百里星还在屋里便低头覆上他略有些苍白的唇
好在他人虽然昏睡着有液体划过喉头时还能自如吞咽无忧一口一口的将药渡进他口中直到一碗药一滴不剩才罢休
“哟沒想到你是这么喂药的倒是个好主意”百里星凉凉的声音突然想起无忧颊上便染上微微的粉:“不是说要一日三次吃上三天吗到时候他就会好起來吗”
“当然不是你以为事情有那么简单吗这些东西只是药引罢了等他醒來还有的忙活呢”百里星转身走出去漫不经心道:“我要去休息一会儿你接着煎药等到了中午再來叫我”
无忧看他走远了也不知他要去哪里休息心想着一会儿要去哪叫他呢
不过他其实沒有表面上看起來的那么不靠谱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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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天來除了夜里可以睡上一会儿外几乎每一刻都是在不停的煎药因为那药要不停的添水熬足两个时辰才行
无忧一连放了三天血脸上白的像鬼似的整个人也虚弱的很百里星终于看不下去无奈的亲自上山捉了两只野鸡回來给她熬汤喝
“你看这一声舅舅也不是白叫的呢我对你多好啊还亲自上山给你抓野味”百里星自动自发的扮演起舅舅的角色一副自我感觉良好的模样
手里捧着煮好的野鸡汤无忧恹恹的答了一声心道味道不如阿渊做的好喝完了又觉得困的不行才一沾床便呼呼睡去
百里星摇摇头独自将东西收拾了便转身出去了反正最重要的环节也做完了还呆在这里做什么呢
等慕渊醒來又不乐意看见自己倒不如先出去透透气
无忧这一觉睡了好久脑中不停有人來來往往每一个都带着质问的表情看着她你怎么还能睡得着呢你怎么可以心安理得的放任大仇不报躲在这里苟且偷生呢你能躲一辈子吗
你能躲一辈子吗
不管是母亲父亲还是大哥他们不愿意原谅自己的懦弱大火一样蔓延的血色迅速将她吞沒那种窒息的感觉从胸口迅速传遍全身像是溺水般沒过头顶
无忧猛的坐起身來额上的冷汗顺着脸颊流下來一张小脸不见血色带着可怜楚楚的神色
呼吸急促间无忧下意识垂眸望向慕渊却对上一双黑曜石般幽深的眼睛无忧脑子空了一瞬忽然抬手在他眼前晃了一晃
慕渊眼珠微动了动忽而抬手想要捉住她的手然而却沒有力气无忧忙抓住他就要落下去的手整个人跪在床边突然哭起來:“阿渊你总算醒了……”
“无忧”慕渊低低唤她的名字仿佛不确定一般重复道:“无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