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毕竟人还未过门,欧阳漓为了袁心的清白,将人安排在离自己寝宫仅十来步路元的偏殿,那本是欧阳漓死去的母亲居住的场所,十年来,不曾有人有幸进入过,就连打扫都是欧阳漓母妃的贴身宫女亲自动手的。
欧阳漓亲切的称那位上了年纪的宫人为宁姐。
“宁姐,这是我未过门的妻子,我想先把她安排在这儿,麻烦你帮忙照顾。”
欧阳漓对那人是尊敬的,就如自己对善公公那般。
“殿下看中的人定是错不了的。殿下放心,老奴定当照顾好太子妃。”宫人笑起来满脸皱纹,一手拉着欧阳漓的手掌。
“一转眼,殿下已经这么大了,到了要成亲的年龄了。”宫人感叹道。
袁心不解,欧阳漓已经成过一回亲了,那人为何还这样说。
欧阳漓张了张嘴,什么也没说,陪着那宫人安静地喝茶。
“那飘絮就麻烦你了,宁姐,时辰已晚,我明日再来。”
那宫人点头,跟着袁心将欧阳漓送到门边。
“我不曾告诉她我成亲之事。”离开前欧阳漓附在袁心耳边说了这么一句,袁心瞬间就明了了。这是为了解开自己心中的疑惑,也是为了让自己帮他保密。
袁心挥了挥手中的娟子,直到人走远了才合上厚重的殿门。
“宁姐,我扶你进去吧。”袁心走到那宫人身边,搀扶着她的手臂。
宫人连连退了好几步,直摆手道:“行不得,行不得。姑娘是老奴的主子,这岂有主子伺候奴才的道理。”宫人的慌张通通显现在脸上。
“宁姐是殿下尊敬的人。俗话说嫁鸡随鸡嫁狗随狗,飘絮既然嫁给了殿下,自然就要尊重殿下所尊敬之人。”对于硬掰道理,袁心算是拿手的,一口一个说得头头是道,让人不得反驳。
“这,主子还未嫁入皇家。”宫人面露难色,憋了老半天就憋出这么一句。
“既然不是殿下的新娘,飘絮也就算不上宁姐的主子。既然不是主子,那搀扶一位上了年纪的人,又有和不可?”
宫人紧张得抖手抖脚,这么多年来,她一个人过惯了,这突然来了位主子,还倒过来搀扶她,这简直就是折她的寿。
宫人僵硬着身子,走得和木头人似得,被送进了房间。
“宁姐,天色不早了,早些歇息。”袁心贴心地帮宫人关上门窗。
见袁心离开,宫人才松了口气。
“娘娘,您在天有灵也该安息了。殿下娶了为好姑娘,可惜天妒红颜,娘娘不能亲眼看着殿下娶亲。这姑娘心地善良,只愿殿下不会学皇帝那始乱终弃的性子才好。”宫人连连叹气惋惜如此美娇娘竟因嫁错郎君落得如此下场。
袁心歇了一日,此刻正清醒得很,来了兴致想抚琴,却发现那琴还在欧阳漓的寝殿内,不得已放弃了。虽不知这偏殿是何处,但看外面的宫人那一副惊讶得可以吞鸡蛋的模样,袁心也知这地方不简单。
她随处转悠,来到书架前,满满当当都是诗词歌赋,一看就清楚这房间的主人才华横溢,从那墙上挂着的画中也可看出。
袁心翻开一本李清照的词,旁边被人用小楷做了备注,端端正正,末了还在词尾写上自己的见解。袁心觉得受益匪浅,又陆陆续续抽出好几本书,才发现端倪。书架后面竟有一小盒子,平日里宫人打扫都不会把书本抽出,自然就发现不了。
袁心将小盒子拿了出来,放在桌面上,小心地拂去表面的灰尘,打开来。
精致的小盒子内不是金银珠宝,只是几张薄薄的纸张,由于放置久了,有些泛黄,但还散发着淡淡的墨香,透人心脾。
“好墨。”袁心感叹道,这墨里掺杂这茉莉花的香味,应该是主人身上的味道,长期与墨为伴,被吸入墨汁当中。
袁心搓了搓手,不知该不该打开纸张,解开了这房间主人的身世之谜。最后还是敌不过自己的好奇心。
这信是宫中的妃子写个她哥哥的,字里行间满是绝望,承诺对她好一辈子的夫君爱上了别的女人,甚至听信谗言要将她处死,若不是当今皇后求情,只怕已是白绫一尺,鹤顶红一瓶,匕首一把送到面前任其挑选。她将孩子托付给了皇后,按照夫君的旨意,心灰意冷去了冷宫,终日与一群疯女人为伴,整整两年不曾见过自己的孩子,她一心奢望她那变了心的夫君有天会突然想起她的好,哪怕一丁点,或者是念在多年夫妻的情谊上,将她带离这个地方,只可惜,她等了又等,最终承受不住漫无边际地等待,选择了自尽。
后宫嫔妃被打入冷宫者,是不能葬入妃陵的。皇帝念及她是太子的生母,特许冷家人将人带出宫外安葬。想必这信就是冷大将军冷蕴寒在她死后进入偏殿所藏的。
袁心的心揪着疼,眼睛蓄满泪水,一滴滴往下掉,嘴唇被咬得发白。
“欧阳漓该有多难过,身为太子,却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母妃受苦受难。”袁心心疼地抚模着这几张纸,仿佛那便是欧阳漓。
袁心将东西放回原位,卸下衣裳躺到床上,明明很舒适的床,却让她难以入眠。
她将自个闷到被子中,连带着思念家人的那份痛苦也一起哭了出来。呜呜声被掩盖在棉被中,隔壁房的宁姐自然是听不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