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隆三年这时已是深夏季节,烦闷,燥热似乎是这个季节的征象,而今年似乎更加炎热了。
繁华熙攘的京城,街上的人多如蜂涌。往年并无如此之多的人,只因三年一次的选秀到了。这是乾隆帝爱新觉罗弘历服丧期满第一次选秀。凡是满八旗,蒙八旗,汉八旗人家年为十三至十六岁的女子,都必须参加三年一次的选秀。
一个长相秀美的女子站立于京城最大的的酒楼太白楼前,柔和的声音让人听了不由心里一阵舒畅。她身边站着一个年纪与她相仿的女子,相貌自然与这位姑娘比不上,可也算得上水灵了。
“应言,是纪公子让你把我带到这儿?”相貌秀美的女子蹙眉问道
“是的,格格。纪公子对奴婢说让格格来这太白楼,没错啊”名为应言的女子是她称格格的女婢。
“应言,你先回去,若阿玛问起我,便说我去庙里了,知道了吗?”应言笑嘻嘻地点了点头,应承地跑走了。
这位格格便是铎府的二小姐,名字叫赫舍里缨敏。缨敏站在酒楼前,微微吐气,便直直走了进去。太白楼的客人也比往常多了些,缨敏刚走了进去,掌柜那阿谀奉承的笑脸迎了过来,弓着身子对缨敏谄笑“呦!敏格格来小楼真是如添光辉啊,格格,雅间坐着?”
缨敏自幼看不惯这种卑躬屈膝的人,自然对他也没什么好脸色。皱了皱她那远山黛眉,不愿与他多言,从钱袋里拿出一锭银子,“白掌柜,带我去天字一号房!”白掌柜贪婪的接过银子,谄笑道“敏格格,请跟小的来”。
他便领着缨敏上了楼,这白掌柜说白了只是个掌柜,这个太白楼的幕后老板并不是他,究竟是谁,也无人知晓。
白掌柜转身对说缨敏“敏格格,这便是了!若没别的吩咐,小的先下去了,”缨敏甩了甩绣帕,白掌柜识趣地退了下去。
缨敏伸出她那双如葱管似的玉手推开了房门。一个约二十来岁的,身着一身月白长衫马褂的少年背立于缨敏,缨敏走了进来,顺手关上了房门,倒也不走上前去,只冷淡地问“你让应言找我来,所谓何事?”
“我要成亲了,娶得是马佳瑞雪”白衣少年依旧没有回头,缨敏冷笑,寻着身旁的一方木凳子坐了下来,“这我知道!”
白衣少年缓缓地转过身来,英气的双眉,高挺的鼻子,苍白的脸上却有一双忧伤的眸子。“是皇上赐的婚,我也选择不了!敏儿,可你知道,我纪昀的心里只有你!”
纪昀便是现乾隆年间最有才华的文状元,在翰林院是副院判。纪昀激动地抓过缨敏的手,仿佛要把她牢牢的留在自己的身边,缨敏秋波似的双眸里透着不易察觉的水意,她强忍着那夺眶而出的眼泪,猛地抽回自己那已被握得温热的手,站了起来“我知道,就像我无法逃月兑自己是秀女一样,无法逃月兑我将会成为那个爱新觉罗弘历的女人一样,我们再无任何瓜葛,你去守着你的美娇娘,我去进宫当我的妃子。”
缨敏一口气说出了她不想说,不愿说的话。内心的挣扎仿佛要将自己勒的窒息,拼尽全身的力气去阻止欲夺眶而出的泪水,任它在眼中万般酸痛。
纪昀一个踉伧,跌坐在凳子上,缨敏心如刀绞,恨恨地从手上取下那只通透翠绿的玉镯子,放在纪昀的手里。
“这是你当初送给我的,如今我完璧归赵,马佳瑞雪才是最适合这个镯子的主人”缨敏犹豫了会儿,终也是没留下来,她怕自己心里的防线会被纪昀那落寞的样子给打败,头也不回地跑出了这个充满伤感的房间。纪昀悲痛地凝视着手中的镯子,紧紧地握在手心里,仿如要嵌如手里一般,最后再不忍多看它一眼。
缨敏一个人漫无目的地走在街上,方才晴朗的天空不知何时已乌云密布,街上的行人少了起来。缨敏依旧那样走着,伤心与痛苦让她再也忍不住泉涌般的泪水,在她粉颊上肆意地流着。
天上电闪雷鸣,不一会儿,那雨水倾泻下来,重重地打在她那柔弱的身子上,“纪昀,对不起,与其让你这样等下去,不如让你以为我是个贪慕虚荣的女人,对不起,今生敏儿无缘与你携手,对不起……”缨敏心里堵的喘不过气,任自己哭出声音。
此时,一把伞挡在了她的头顶,“有再伤心的事,也不能拿自己的身子来糟蹋,”缨敏转过身,泪眼朦胧看见一个身穿紫衣的年轻男子,气宇不凡,骨子透着与众不同的贵气,可是这又与自己有何关系呢?缨敏无奈地摇了摇头,转身欲想离去,可谁知那公子拉住了缨敏的手“姑娘,你的脸色不太好,你家住哪里,朕……正好让我的仆人送你回去吧!”
缨敏诧异地看着他拉住自己的手,男子不好意思地放开了她,“多谢公子的好意,但我想自己走走!”缨敏不顾他的劝说,走出了伞底。
男子撑着伞,看着愈走愈远湖蓝色的背影,是如此的孤独与落寞,看得他心里一阵阵的不舒服,甚至有些为她心痛,他从未看到过这样的一个女子,是那么地特别,那么地让人想要去保护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