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缨敏一身白色绣花牡丹掐丝旗装,头上只松拢着燕尾旗头,一只青色翠玉簪子戴在发间,再无其他。满身的素净,虽脸上未施脂粉,但乍然望去,宛如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般,给人以缥缈舒服的感觉。
案桌上一方紫烟砚,几本纳兰性德的诗词赋和诗经论语什么的,整齐的摆着那里,宣纸上画着几株梨树,白如雪般的花瓣从树上纷纷飘落下来,树下站着一羽雪白如缎的鸽子,整幅画栩栩如生。缨敏认真地在这幅画的左下角题上自己的名字,只一个:敏。呼了口气,把画笔搁于一旁,稍离远些画,审视片刻,才露出甜美的笑容。
这才刚过午时,缨敏历来对服侍她的人很好,“命令”宫人们下去午休,只留下应言和翠竹在身边伺候,及张淮和林德看守这储秀宫。
翠竹被缨敏支去如意馆裱画了,自己今日不知精神为何这般好,没半点倦意,便让应言陪着自己去御花园里走走。正午的御花园安静冷清,没有游园赏花的莺莺燕燕,只有形状各异的假山,走在着花石子甬道上,赏着路边栽着的肆意绽放地菊花,大朵大朵地吐露着幽香,看着这些菊花,心旷神怡,心情大好。
应言看着缨敏站立着闭着眼享受着这一切美好的事物,神情是那样自然,那样闲逸,扑哧一下笑出声。缨敏睁开眼,不解问到何故?应言敛了敛笑意,正色到“应言原来也是仙女呢!”
缨敏仍不解,歪着头“此话怎讲?”
应言笑笑“格格刚才像极了上头瑶池仙境的仙女,那奴婢跟在格格的身边,不也是仙女吗?嘻嘻……”
缨敏被应言说的脸不禁红了起来,伸手作势要掐她的脸,“好你个死丫头,对你实实管松了,看我不撕了你的嘴”
应言笑着躲开,“我的好格格,就饶了奴婢这回罢…………再也不敢了”
两人就在这花丛里嬉戏追打,好一幅“正午菊花美人嬉戏图”。缨敏见应言跑到假山里躲着自己,便蹑手蹑脚走进去,见应言趴在石壁上侧耳听着什么,缨敏走上前猛地拍了应言的一下,然应言并未吓着,忙用修长的食指放在唇上,有指了指假山外,“格格,是昭嫔娘娘身边的小环和翎贵人身边的燕儿,”
缨敏笑了笑,附耳上去,两个陌生的细语传到自己的耳中。
“原来京城四大美女之一马佳瑞雪是昭嫔娘娘的亲姐姐!”
听到马佳瑞雪,心不由地闷了起来。
“怪不得,想那纪昀也是大清的才子,皇上今日亲自为纪昀和马佳瑞雪主婚,这真是天作地和的事儿。”
主婚?!今日?!
“敏儿,我纪昀向天发誓此生只爱你一个人…………”
“傻丫头,我们怎么会分开?要永远在一起…………”
“我纪昀除了你赫舍里缨敏会要,还有谁愿意嫁给我啊…………”
“我要成亲了,娶得是马佳瑞雪……”
头怎么昏昏的,仿佛要炸开般,眼前一片黑暗,缨敏似乎看见应言的唇在一张一合,却听不见在说什么。
头依旧那样晕,只手掌传来阵阵热度,心里才不那样冰凉。
迷迷糊糊听见一个磁性好听的声音“你心里究竟藏着些什么事?”缨敏费力地睁开疲惫的双眼,一个明黄的人影在自己的眼中渐渐清晰,原本温润的脸上布满担忧。
弘历腮上,下巴上都冒出青色,身上仍是穿着朝服,黑眸里映着自己苍白的秀颜。弘历见缨敏醒来,不由惊喜,缨敏刚欲说话,谁知咽喉中干涩难耐,一字都说不出,只嘤咛指着离床不远的桌上。弘历会意,忙倒了一杯水来喂与缨敏。冰凉的液体顺着口中划过喉间,一丝快意。
缨敏微弱地喘着气,弘历只那样怔怔看着自己,眼眸里说不尽的疼惜。缨敏安慰地朝弘历眨眨眼,淡笑“皇上为何这般看着臣妾?可是脸上有污物?”说着便抬手去擦拭。
弘历温柔的拿下缨敏欲抬的手,一副郑重其事“卿妃,你是朕心中最美的女人,即使脸上脏了还是最美的!”
缨敏浅笑不语,只直盯盯看着弘历。
弘历被缨敏看的发虚,尴尬咳嗽一声“卿妃怎么这般看着朕?”
缨敏稍微用手撑着头,好笑道“原来皇上的嘴巴也是这般甜言蜜语!尽都说些哄姑娘开心的话!”
弘历俯身把脸凑上缨敏的脸上,两人能感受到彼此呼出来的热气,这让缨敏十分不适应,忙着要躲开,谁知却被弘历牢牢抓住“只许你打趣朕,不许朕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自己一个弱女子怎能抵抗地了这一个大男人?所以见挣扎无果缨敏也就安静下来,心里想着弘历以大欺小,嘟着嘴,一脸委屈“皇上的力气缨敏自是比不了,你就会欺负我一个弱女子!”
这样撒娇赌气的缨敏是弘历不曾见过的,心里满满的喜爱,一脸深情看着缨敏“你是朕心中最美的女人,朕的甜言蜜语只对你一个人说,朕只欺负你一个人!”
也许是自己真正该放手的时候了,那些曾经的美好就仿如天幕里的流星,若执着在记忆的欺骗,整个夜幕就不再有璀璨,看着眼前的弘历,他是高高在上的大清帝王,可却如此关心自己,还在执念着什么……罢了罢了,就让那些伤痛尘封起来,平淡地在这个偌大的后宫渡完余生。在嘴角挂上一丝甜美的微笑,这样或许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