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儿是越发的冷了,紫禁城里的主子们没事都呆在自己的寝宫里,也有那么几个闲不住的人这里走走那里坐坐。
永和宫里和外头完全是两个天儿,宫人们都在主殿里四处都燃了碳,故在殿中只需穿一件长袍也觉暖意融融。在配殿的厅中,几个女人围坐在圆桌边磕着瓜子,嘻嘻哈哈地说着近来宫中发生的事情。
娴妃坐在桌子的主位上,慢悠悠的品着青花瓷杯中的茗茶,看过去,今日只是随意盘了个飞燕髻,发间只一支明珠流苏和一株淡紫芍药绢花再无其他,一袭的金丝绣百福杏色锦缎长袍,领口和袖口滚了圈雪白的狐毛,衬着娴妃的气色是皙白红润。
一旁的马佳昭雪打量了娴妃一番,又看了看自己的身上半旧不新的素花茜色旗服,撇了撇嘴,却被边上的晴贵人看见,晴贵人抿了口杯中的茶,明知故问地笑道“昭常在这是怎么了?怎么噘着小嘴呢?”
说罢,边上的人都朝这边看过来,马佳昭雪不自在的绞了绞手中的帕子,欲言又止地把脸都憋红了,娴妃见晴贵人给自己使眼色,顿时明白了,喊过身边伺候的春风,在春风的耳边低语了几句,春风听令后退了下去。“好了好了,不要只顾着看昭常在了,对了,宁贵人,你方才说卿妃她这几日身子不适,没什么大碍吧?”
馨宁见娴妃问自己话,连忙掸了掸水蜜裙褂上的花生碎渣滓,起身欠首道“回娴妃娘娘的话,听玉罗姐姐是这样说的。”
娴妃挥了挥手,示意馨宁坐下。这时,挨着馨宁坐的愉贵人搂紧了怀中的兔子,笑道“这大冷天的,想那卿妃是伤寒了,也没什么大碍的!”
娴妃暗暗思衬了会,喊来春雨,吩咐道“你等会去库房里把上次皇太后赐的雪莲给卿妃送去。”
马佳昭雪听了,顿时放下脸来,冷笑道“娴妃娘娘的心最善了,这卿妃如今是皇上的心肝儿,她哪里还会缺雪莲吃!三天两头装身子不好,这不明摆着想博取皇上的宠爱嘛!还亏娴妃娘娘这么为她考虑!”
娴妃喝止马佳昭雪的,凤眼瞪着她,“你忘了你这常在是怎么来的?还这么口无遮拦?”
马佳昭雪见娴妃提起这件事,就更加抑制不住心中的愤怒,起身跑到大门口对外面嚷嚷道“我怎么不记得我这常在怎么来的?还不是拜那位卿妃娘娘所赐,哼,活该她身子不好,老天的报应啊!”
这房中的人听了慌忙起身准备阻止,却不料这时外头迎面走来一身黛青缕金祥云纹旗服的慧贵妃,青丝扶着她,红烛打着伞,慧贵妃显然是听见了方才马佳昭雪的话,一脸的不悦,待慧贵妃走至廊上,一众人皆俯身作揖“给慧贵妃请安,贵妃吉祥!”
红烛收起腊梅油纸伞,青丝扶着慧贵妃进了厅中,解下肩上披着的杏黄绒毛披风,这才坐下。“起来罢!”
众人起身,春雨上了新茶恭谨的给慧贵妃端了上来,慧贵妃给红烛使了个眼色,红烛会意接过茶杯放于一旁的桌上。
慧贵妃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娴妃,侧头看了眼站在下边低头不语的马佳昭雪,说道“昭常在,可不是壁璃馆呆烦了?上次的教训还不够大?进了后宫就得守后宫的规矩,这样没大没小,大吵大闹像个什么样子?”
马佳昭雪听了慧贵妃这样说,脸上挂不住,可碍于自己现在只是个低等的常在,怎么敢顶撞贵妃,只好诺诺回道“慧贵妃教训的是,昭雪记下了。”
如果不注意的话,慧贵妃差点把站在角落里的瓜尔佳馨宁给忽略了,这瓜尔佳馨宁不是和赫舍里姐妹们感情挺好的,现在怎么独自一个人到娴妃这永和宫里来?
“娴妃,这除夕日子也没多远了,你大大小小的事儿也多上点心!”
娴妃见慧贵妃嘱咐自己,也明白了多少,笑着应承了。
慧贵妃见自己呆在这里,她们几个也拘束的很,便起身准备走了,正要跨出门槛的时候,复转头又看了一眼站在一旁一直没有说话的馨宁,馨宁不小心撞上了慧贵妃探究的眼神,连忙躲开,慧贵妃收回眼神冷言道“以后莫要再道人是非!被本宫听见了定告诉皇上!”这才踏出门槛回自己的翊坤宫。
几个人复又在娴妃这里寒暄了两句,都觉得没有了兴致,便都纷纷告辞回宫,马佳昭雪临走时,娴妃把她喊住,春风递上一个收拾整齐的包袱给娴妃,娴妃转给一脸诧异的马佳昭雪,“想要卷土重来就得吃一堑长一智,这个拿去,虽不是新的,但好歹比你身上的可用些!你的路还长着呢!”
马佳昭雪听了也不做声,把包袱接了过来,似万分下定决心地咬牙切齿道“只要我还有一口气儿,我都不会让赫舍里姐妹好过!”
待马佳昭雪离开永和宫之后,春风站在娴妃的身边,疑惑道“主子,你说这昭常在能不能扳倒卿妃和容贵人?”
娴妃撩了撩耳边松下来的碎发,眉眼上挑,一副得意之姿“就凭她那木鱼脑袋?呵呵……不过……日子无聊了些,看看戏也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