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后风华惊天下 V 14 撞破

作者 : 明夏轻歌

勤政,勤个屁政!郑达还总在她面前絮叨,皇帝是如何的饮食无定,经常的宿夜难寝之类的。说到动情的时候,还非常痛心的揪着袖子揩拭眼角。全是狗屁!

哪晓得换了个方向还是遇上了,一团淡蓝的身影在看到谢陌后蹿到一旁的大石头后躲起来。草坪上徒留下衣衫不整的皇帝两手撑地,以刚刚起身的姿势坐在上头。

谢陌看着草坪上翻滚过的痕迹,在萧槙身侧有一小片草明显是被人压过的。他们方才在做什么不言自明。她再来晚一点,怕是衣服都不在身上了吧。

萧槙看着她,眼里有一丝挑衅,谢陌不断脑补方才那个淡蓝身影和一身明黄龙袍的萧槙在这里翻滚的场景,一时没有什么反应,更是忘了要向萧槙行礼这类的事。

萧槙见状扬声道:“躲什么?没规矩,出来给皇后见礼!”一边说一边整理着凌乱的衣服站起来。

谢陌的手指甲在掌心里掐出两个口子,生生发疼,扬手道:“不用了,还是给新人留几分脸面吧。”她此时实在不想看到柳映梅,她怕自己会忍不住扑上去想要掐死这对狗男女。那样,太难看了。

她转过身往另一个方向走,走了几步又回转身,看到萧槙正一脸复杂的看着自己,她对他说:“天气转凉,皇上还是要爱惜自己的身体才是。”她这也算跟德妃学习,关心他的身体了。这个天气不适合打野战了。

至于之前想的要不要亲手熬制补品送去还是免了吧。她要是一个忍不住下了毒,那就是弑君,别说三族,九族都会被灭了。云阳老家的人口得骤减一半。

谢陌说完转身就走,脚步越走越快,真是不要脸!要做这种事,自然四面八方都该派人守着啊。只守了个正门算什么。她一点不想看活。

那边柳映梅见到皇后走了,这才敢整理好衣服出来,“皇上,人家就说回去的。”

萧槙理也不理她,沉着脸负手离去。

“皇上——”柳映梅追了两步,被小太监劝了回去。

胡千胥与柳映梅是同乡,这次能顶替郑达,也是借了她的力。现在见她被侍卫拦住,忙劝道:“美人,来日方长,现在就不要去惹怒皇上了。”他虽然是个太监,也知道男人做这事的时候,被人撞破,尤其是被自己老婆撞破是一件很尴尬的事。自己怕是也会被迁怒,只是皇上跟美人方才不还在另一边么。怎么到这边来被皇后给撞见了啊。

谢陌走到湖边的一个亭子里,把小初子等人赶开,自己一个人在里头坐着。

小初子十分担心,那亭子建在一块凸出的岩石上,悬在半空,离湖面还有些距离。万一皇后气不过寻短见了怎么办。就算是立即救上来,那最近这段时间好容易养出来的一些肉怕是也得掉了,回头又变成病怏怏的。要是没救上来,小初子想都不敢想这个后果,那坤泰殿上上下下就等着殉葬吧。

“快找玲珑姑姑去。”小初子示意侍卫去找人,一转身却看到皇帝黑沉着脸站在湖的另一边,就看着亭子里的皇后,眼都不带眨一下。

郑达的徒弟小六子跑过来,“皇上问你做什么?”

“去请玲珑姑娘来劝。你怎么喜气洋洋的?”小初子不满道。

小六子忙收敛了喜色,“这不是哥哥你不是外人么。方才皇上让那个胡千胥去把大公公换回来呢。”换回来,自然是郑达继续当大总管,而胡千胥则留在永巷扫地了。

“哦,这倒是件好事,你们就好了。我们在坤泰殿,唉,时时的担惊受怕啊。”说完瞟瞟上头,“我着实担心皇后被欺负得太狠了,一时想不开就往下跳了。”

小六子变色道:“不会吧?怪不得皇上脸色这么难看。你等着,我去请示下皇上。”

“跳河?她不会的。”萧槙很想扇小六子一耳光,怪他随口就敢诅咒皇后。可是这么一扇势必惊动现在还不知他在这里站着的谢陌,这才忍下了。

他站的位置很巧妙,他看得到谢陌,她却看不到他,即便她转头视线也受阻。

谢陌一动不动的坐着,后来慢慢滑到地上抱膝坐着,湖面风大有些冷,她的心里更是一抽一抽的痛。方才她很想直接把柳映梅从大石头后头拖出来踹上两脚,更想给萧槙两个大耳刮子。可是身份所限,她什么都不能做。她要是做了,自己受罪是其次,带累了如履薄冰的谢家就更难取信于皇帝了。

“都给本宫滚远点!”

小初子等人面面相觑,直到谢陌吼第二遍才慢吞吞的走远。

“外头守着,谁都不许放进来。四面八方都给本宫守着。”然后笑了一声,“本宫才不会因为这种事寻短见呢,你们尽管放心好了。”

在萧槙的示意下,坤泰殿的人和小六子等人都远远的退了出去。

萧槙看着谢陌翻过护栏,猛地提气跃过去,结果她只是翻到护栏上去坐着而已,于是半空中硬是一扭身回到原地。只是半路被湖面间歇喷水的喷泉突然喷出来的水泉淋了个浑身湿透,胸口则因为这样运功有点气血翻滚。外冷内热,那滋味,别提了。

谢陌听到点动静,一手扶着六角亭的柱子探身来看,却什么都没看到。

萧槙看她倾了半身看过来,倒吸一口冷气。然后又见她坐回了远处,半晌传来她低低的歌声:“桑之未落,其叶沃若。于嗟鸠兮,无食桑葚;于嗟女兮,无与士耽。士之耽兮,犹可说也;女之耽兮,不可说也。桑之落矣,其黄而陨。自我徂尔,三岁食贫。淇水汤汤,渐车帷裳。女也不爽,士贰其行。士也罔极,二三其德。”

萧槙冷哼一声,“好像你多着紧我似的。还不是为了淮王……”一阵寒风吹过,他打了个寒颤。不过还是等到玲珑抱了件披风跑来给谢陌披上,又把她从护栏那边拖了进来才离开。

“你翻到外面去做什么,要是掉下去了怎么办?”

谢陌一把抱住玲珑,“玲珑,我好苦啊!”

萧槙悄悄离去的脚步顿住,风中又传来谢陌的声音:“哼,如果是表哥,是绝不会这么对我的。”

“娘娘,慎言!”玲珑赶紧把她的嘴捂住,这种话怎么说得。

萧槙不再听了,方才那一刻他有一种冲动,想冲到亭子里告诉谢陌,过去的事都过去了,只要她以后不再骗他,肯忘了淮王、肯好好的爱他,他就什么都放下,再不计较了。

可是,这一句‘如果是表哥,是绝不会这么对我的’等于是狠狠的扇了他一耳光。他浑身都湿透了,现在更加是透心寒。疾步走出去,迎面看到郑达也拿了件披风等在外头。

“狗奴才!”肯定是看到他方才被喷泉浇了。

郑达点头,“是是,皇上把奴才放在哪里,奴才就在哪里为皇上尽忠。”皇帝让他去永巷,自然不是简单的失了欢心被贬而已。而是有任务交给他去做,如今该打探的都打探到了,人自然就可以回来了。

一日后的家宴照常举行,只是帝后都没有出席。众妃都很失望,有几个消息灵通的就剜了柳映梅几眼,尤其是云裳,真是恨不能捏死她。

“裳儿,皇上跟皇后都没来,这场家宴就只有你主持了。真是的,明明自己是发起人,又无故缺席。”说话的是云太妃,既然是家宴,便把太妃太嫔都请来了。

没有皇帝的家宴自然是索然无味的,于是众人都把目光指向柳映梅。她最近出了不少风头,正是后宫女人的眼中钉肉中刺。皇帝既然没有来,没人撑腰,自然少不了要吃排头。太妃太嫔们冷眼旁观,四妃自恃身份,但另一些妃嫔就不会客气了,都可着劲儿的踩柳映梅。偏生又骂人不带个脏字,而同期选进来的八个人自然也不会帮她的腔。少见的是一向不能容人的贵妃居然没有出声。依附她的一些人模不透她什么意思,还算嘴下留情了。

只是,皇帝没来,后宫的女人凑一处吃饭有什么意思。酒过三巡淑妃站起来说短了精神先告退了,德妃也说要回去照看孩子,陆陆续续就散完了。谢陌表现贤惠的后宫家宴就此搞砸。

玲珑嘟囔,早知道是这么个收场,我何必那么卖力的去监工。

帝后的关系也自此降到冰点。谢陌再无力去扮贤后了,把自己关在寝宫里足不出户。她此时什么都不想顾了。

当日发生的事,隐隐约约的传了出去。御史们开始给皇帝上折子了,白日宣yin,而且还是户外,实在不是明君所为。

皇帝脸上冷得可以刮下一层霜来,把折子扔下去,让侍卫当庭杖责,然后拂袖而去。

谢阡气得脑门一抽一抽的,这种事情都做得出来,还让陌儿给撞见。这个皇帝行事真是什么都不管不顾啊。

他低头想了一下,柳总督的女儿,那柳总督是跟梁国公一起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啊。有二十年了吧,这事儿没多少人知道。那两人平素没什么往来的。他还是从谢家自己的情报系统里看到的绝密消息呢。可是,不管是为了什么,皇帝怎么可以这么刺激陌儿。

嗯,也好,让陌儿彻底的对这个人死心。不然她还是不肯走的。那天他苦口婆心的劝,又不敢说得太明白,她就是一味的不肯。

“国舅,走了。”旁边的大臣拉拉他的衣袖。

“哦。”

那位倒霉的御史大人被人抬了出去,在场被迫观刑的大臣都叹气,今上勤于政务,能力卓绝,登基不到两年,国力日强。只是听不进大臣的谏阻这一点实在令人头痛。

可是,到如今,吕元一大人告老还乡(皇帝逼的),没了敢领着人跪宫门的重臣了。另几部的尚书,都投到陈相门下去了。而代行礼部尚书之职的国舅就成了那些守礼的大臣指望的主心骨。可是方才他脸色变了几回,却终是没有出声。

“卫大人先走吧,谢某要去御书房面见皇上。”谢阡说完直接一揖离去。

众人面面相觑,“就说国舅怎么可能不出声,这事儿可关乎皇后娘娘。”

“慎言、慎言,皇上说了谁再提就……”

“希望国舅这一趟去会有用。”

谢阡到了御书房求见,等了半日才被放进去。

皇帝一张冷脸对着他,“国舅来求见朕,有什么事么?”

谢阡一撩衣摆跪下,“皇上,敢问此事您打算怎么解决?”

“朕的私事怎么解决要跟你们交代么?国舅也弄不明白什么是大行,什么是小节么?”

“臣知道,所以,臣愿意去说服皇后娘娘出面解决这件事。”

萧槙看着他,“你知道?”听说谢家搜集情报的能力可以和暗卫媲美,看来果然是名不虚传啊。可是谢阡这么疼爱妹子的人,这一次怎么一点都不为妹子抱不平啊。

“臣知道。”谢阡坦诚相告。他既然来了,自然就是要和皇帝开诚布公了。陌儿那天说的对,谢家只有依附正统才有活路。唯有坦诚才能取信于这位多疑的皇帝妹夫。

“谢家还知道什么?”

谢阡磕了个头,“臣家本来就不该知道这么多。臣愿将这支力量献给皇上。”

萧槙转着自己的扳指,“你们倒是兄妹齐心啊。可是朕怎么知道,你是真心的要把手里的力量献给朕,还是怎样啊?”

“臣妹就在宫中,臣行事总该为她着想吧。皇上若是疑心谢家暗中与淮王仍然有牵连,臣亦无话好说。清者自清!”

“嗯,谢家如今与淮王的确没有联系,不然你以为上一次抓旧党余孽,为何你安然无恙。”萧槙慢条斯理的说,“起吧,朕从不薄待真心跟随朕的人。朕与谢家,之前的确有不少纠葛,但正如你所说,你妹子是朕的皇后,咱们也不是外人。”

“皇上愿意信赖,是谢家的福分。”他也曾犹豫过这么把家里的秘密势力交出去,到头来连自保都无力怎么办。可是转念一想,正如皇后对妻子说的,如果皇帝一旦决定对付谢家,难道他们还能反了不成。那股力量留着,真到那种时候也是改变不了什么的,不如交出来向皇帝表达诚意。

只有皇帝信任谢家,谢家才能在后面的波诡云谲中不被拖入那些朝堂争斗以致抄家灭族。如果皇帝能信任谢家,他这个掌舵的能够把谢家这条船平稳的靠岸,那皇后也能安心的诈死离去了。

“你说你去劝服皇后?”

“是,皇后从小在家就很听微臣的话。这件事,唯有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皇后出面最为妥当。”

“嗯,那你就去劝劝她吧。她啊,正跟朕耍小性子呢。这普通男人还三妻四妾,朕是天子,三宫六院七十二妃,怎么可能只守着她一个。”萧槙边说边观察着谢阡的面部表情与肢体语言。

谢阡后槽牙咬得死紧,他妹子值得更好的人。等到她出了宫,再去另寻一段美满良缘好了。

萧槙看着谢阡,“怎么,国舅不服?国舅是不是也认为如果是淮王当皇帝更好一些啊。至少,他是绝对不会这么对待你妹子的。”

谢阡重又跪下,“皇上何出此言,臣惶恐!”

“你最好是没有这样想过,朕一向是恩仇必偿的。来人,带国舅去坤泰殿。”

“是。”

谢陌怎么都气不过,必须把自己关起来,才能不冲动。

“娘娘,那清心咒您不练了?”

“练了此刻也清不了心,我道行太浅,离太上而忘情太遥远了。”谢陌说着在树上又划了一道。

玲珑看看那上头的一道道疤痕,深觉皇后的心恐怕也是这样满是疤痕了。

“娘娘,国舅求见!”

“哥哥,他怎么又来了?快请吧!”

进去之后,谢阡对伺候一旁的聂萦道:“聂女官,能否容我们兄妹单独谈谈?”

聂萦看向带谢阡过来的小六子,后者冲她微微点头,示意这是皇上的意思。聂萦福身离去。

谢陌疑惑的看着,玲珑上了茶之后便带上门出去在门口守着。

谢阡坐过来,“长话短说,陌儿,我已经把谢家的力量交给了皇上。我想爹会同意的。你也不会有意见。”

谢陌点点头,“嗯,谢家是必须这样表态的。皇上是容不下一个明里暗里影响力都过大的家族的。”

“皇上早就在咱们身边安插了人了。这次我来,是劝你不要置气,这件事情不宜闹大。因为柳总督暗地里是梁国公的人,这样可以不引人疑窦的让此女不能再接近皇上。”

“哼,真是难为他了,这样的法子都能想出来。我还以为他就是要让我当不了贤后呢。”现在看来,两者皆有吧。要让柳映梅不能接近,他多的是法子。

“这件事情,如今只有你出面去解决了。”

谢陌拿起靠枕狠狠的捶了两拳,“我怎么解决,睁眼说瞎话,说我看到皇上抱着一只大狗在草坪上玩耍呢。”

“这么说也行。”谢阡点头,然后模模她的头,“哥知道你在宫里受了很多委屈,可是为了谢家,还请你再继续忍耐。等到了合适的时机,该用的东西你就用吧。谢家的未来就放心交给哥哥,如果你只是为了家族要一直留在宫里受罪,哥哥这辈子如何能够安心。”

“你不是说谢家的势力交出去了么?”

“总要留一手吧,万一皇帝翻脸不认人呢。到时候总要有能力把你和旭旭妞妞送走吧。”

“嗯,我知道了,哥哥我听你的。我想了这么久,也不知道怎么办最好。你不知道当时我有多想把那对狗*男女给宰了。”

谢阡看她一脸的气愤,“小妹,皇帝真的不是良人。你死心吧!你们不会有好结果的。”谢阡自信他就在妹妹耳边说话,能听了去还不被他发现的,那只有神仙了。

谢陌的眼眶忽然就红了,靠在谢阡肩膀上,“哥,他就是不肯听我解释,我一开口说当年的事,他就发火,拍桌子还……”拿酒杯砸我。

“皇上他对你误会很深啊。”谢阡叹一口气。

“嗯,我每次都不想再忍了,可是想到他失去母亲,就只有死命忍着。水姐姐说我这样会短命,她教了我‘清心咒’,说对普通人效用很大,可以延年益寿,强身健体,还每天让我练五禽戏。”

“你要听话!既然宫里已经找不到你的幸福,那就出宫去找吧。”看看谢陌的神色,谢阡道:“还不死心哪?”

谢陌低头,“总归是我先对不起他的。这辈子我不奢望能幸福了。”如果真的活不长,那也要让剩下的生命有用。谢陌一直盘算着要怎么让自己的死更有价值,更加能够保护谢家,而不是拖累家人。

谢阡叹气,“早知道不语大师进了一次宫就要出外云游避嫌,我才不和陈相去请人呢。那些人怎么比得过我自己妹妹重要。如果不语大师在京城,多少都能护着你一些的。”

谢陌揉揉鼻子,“不语大师好像一直就对我很好。”

“那当然。我问过爹了,外祖父是不语大师的伴读,而外祖母是他这生唯一爱过的人。不语大师也出身皇家啊,他居然能不仗势夺人所爱。这份心胸气度皇帝真该学学。”

“这么说来,不语大师跟表哥还真是有几分像。”谢陌呢喃。

谢阡忽然想起临来时皇帝那几句阴阳怪气的话,“小妹,你可千万别在皇上面前提起淮王来。他对淮王的心结深着呢。”

“我知道的。争皇位嘛,心结怎么可能不深。”

“还有你啊,他们当年争的还有你。”

“表哥对我没有男女之情的。用这个争字不合适。”

“反正皇上是这么认为的就是了。唉,我虽然是你哥,这后宫也不能久留。我会让人随时做好准备接应你的。你千万别死心眼啊,不是良配,真不是!”

谢陌点头,目送兄长远去。

这一次的事件,以皇后出来说她看到的是皇上案牍之余抱了一只大狗在草坪上玩耍做结。而她没出席后宫家宴则是因为在湖边吹了风着凉了。皇帝没去自然是因为操劳国事了。

这个解释就是一块遮羞布,朝官听她这么说了,想着的确是小节,皇帝又非常的强硬,也就睁只眼闭只眼的过了,毕竟悍不畏死的还是少数。后宫的人却是冷笑连连,皇后睁眼说瞎话的本事可真高啊。不过值得安慰的是,柳映梅失宠了。大家少一个强有力的竞争对手。这个人皇后不待见,皇帝不理会,在后宫的日子那可就难过了。如果不是因为她还有点家世背景,怕是此刻已经做了御花园的花肥了。

而郑达雷厉风行的揪出潜藏很深的两个坐探,虽然没来得及审问出其人的背后主使,人就毒发身亡了。但是,也算是拔除了两颗钉子。

云裳心底对谢陌愈加鄙夷,为了留住皇帝,她居然能撒出这样的谎来。她已经不是当初的谢陌了,自己可以不用担心她了。这样子的皇后怎么可能拢得住皇上的心。等到谢陌从后位上跌落的那一天,她一定要狠狠在她身上踩两脚以报答她这大半年的处处压制。还有,姑姑的血海深仇。就算皇上到时候念旧情放她一马,自己和小姑姑可不会放弃痛打落水狗的。

谢陌做了这样的伪证,也自问:我还是我么?我看到自己夫婿和另一个女人在草坪上翻滚,最后居然对人说我看到他抱了一只大狗。这宫里,也许真的没有她要的幸福吧。连她自己,为了家族利益都能变成这样。

谢陌试着再练‘清心咒’,发现经过这一件事,前功尽弃,得重头来过。水清幽之前就说过,练这个得心情平静,不能像她这样大幅的波动。

重头来过,也得收拾好了心情才行了。

十一月十五这天,谢陌接受了后宫的朝拜,下头已经有二十多个‘好妹妹’了。她也看到了那个柳映梅,就这么几天,已经有些憔悴了。这就是她口中的大狗。

一道有些刺目的目光扫过来,谢陌看回去,却是众妃之首的云裳,目光里有很多东西,她也没有心思去辨认了。依然是草草打发了她们去,谢陌如今也不在意新人怎么看待她这个皇后了。姑姑不是一样没有帝宠,后宫还不是治理得井井有条。她难道做不到。

至于云裳,目的一向明显,要她身下这个后位。拿得去你就拿去吧。谢陌对后宫的生活产生一种倦了的念头,而且一经发散就不可遏制。

不过,在其位自然就需要谋其政,她依然和贤妃一起打理后宫的事务。把事情都处理完,贤妃提出皇后既然已经上手,她似乎也就不需要再协理了。

谢陌便问:“你也怀孕了么?”

“没有,臣妾没有怀孕。”

“那就还是来吧,本宫的身体是好一阵歹一阵的。难得所有人都说贤妃处事公允,对下宽容,对上和顺。”谢陌看着贤妃,忽然觉得,其实她才是最适合这个后位的人。永远可以不偏不倚,一切以皇帝的需要为重。只可惜,她没有好的家世背景。就算云太后还在,也是不可能把她扶上那个位置的。何况后宫还有云裳。

至于云裳,那是不合适的。她是一心一意爱着萧槙,但是凡事以她的情爱为重。最要紧的是,萧槙不爱她,而且也不可能让云家独霸朝堂。

再就是德妃了,她有儿子。但是,既然萧槙要让自己压制云裳跟丁柔,那说明丁家行事他也不是全然放心的。

淑妃,虽然经水清幽调理身体好多了,但也就只限于安安稳稳不牵涉是非的在她自己宫中过日子。

谢陌意识到自己已经在想继任者的问题了,自失一笑,这哪里是她需要操心的问题。就算这四人都不行,萧槙还可以把回家养伤腿的陈俏或者别的什么人给拉出来嘛。这世上什么都缺,想当皇后的女人不会缺。

贤妃看一眼皇后,总觉得她有点怪怪的,好像有些心灰意冷的了。也是,任谁看到那一幕也会难受好久的。皇上怎么那种事都做出来了。难道,是在试探皇后?

等她走了,谢陌用过午膳小睡了一下起来,清心咒还是暂时不练了,她的心静不下来。不过,五禽戏还是可以练的。练那个身体累,然后好吃好睡。

萧槙今日奏折很少,早早的就批完了。

“今天是十五吧?”他问郑达。

“皇上,今天正是十五。”郑达微笑着说。没想到皇上会用那样激烈的方式逼皇后,更没想到皇后居然没有变脸。今天听到他问是不是十五,知道他是想皇后了。毕竟已经很久没有看到皇后了。

他很知情识趣的陪着皇帝一路往坤泰殿去。也不知皇上心里到底准备怎样对待皇后娘娘,谢家的力量并入暗卫的情报系统,倒是很肯出力。谢家算是真的投到皇上这边了。希望这两位的关系也能有个进展。

在宫门处问了一下宫人,得知皇后此刻在后院练五禽戏,郑达看到皇帝的嘴角勾了一下。便告诉宫人不必唱喏,皇上自己进去就是了。

谢陌正在做一个比较高难度的动作,身子弯曲近乎圆形,然后看到萧槙进来,便直起身子,“皇上?”从她在草坪上看到萧槙之后,这还是头一次看到他。楞了一会儿才福身道:“臣妾参见皇上!”

玲珑拿起旁边的大衣裳过去,让谢陌可以穿上。她额上的汗也替她擦了擦。然后小声说:“娘娘,今儿是十五。”

谢陌知道,早上众妃才来参拜过。只是,萧槙来干什么,他以前从来不守这个规矩的。

“你哥哥都对你说了吧?”萧槙的眼四处瞟瞟。

“是,哥哥将利弊都分析给臣妾听了。皇上还需要臣妾做什么,直接吩咐就是了。臣妾一定竭尽所能。”谢陌施了一礼,不去理会他话里隐约的致歉的意味。

这算是进宫以后一直逆来顺受的谢陌给萧槙的第一个软钉子。他的眸色变深,“谢家的力量果然名不虚传,当年就让雍王府的人觉得很是难以对付。”

“能为皇上效力是谢家的荣幸。”

谢陌前几日已经听妞妞进来说了,因为哥哥把手里的势力献给了皇帝,所以在朝堂上办差比从前容易了,也得了两次夸奖。朝臣敏锐的察觉到一向不得圣心的谢国舅像是要翻身了。用妞妞自己的话说,就是她也成香饽饽了。

本来面当户对的人家有着这样那样的担心,不敢轻易联姻。就连她外家黄家都有些迟疑,如今,倒是有不少夫人在聚会的时候同黄氏表示自家有适龄的儿子了。

所以,萧槙此来是要坐实了谢家正在慢慢得宠么。那么,她也只有配合,不能把他往外推了。眼见萧槙因为自己的冷淡有些不虞,谢陌穿好外衣说:“怎么也没听到唱喏声,臣妾这样接驾挺失礼的。臣妾宫里的厨子新学了几样点心,请皇上进去尝尝。”

“还得说到谢家的事,才能得到皇后一个好脸。”萧槙的脸垮下来。

谢陌站住,“臣妾前些日子被狗吓着了,一时半会儿的忘不了。”

“那件事是扫了皇后的面子,可你不是已经知道缘由的么。”萧槙发现自己一开口,竟然说起软话来,便有些烦躁的把嘴闭上了。

那天在湖边听了谢陌那句话,他呕到了。可是,这过了二十来天不见,又真的很想见到她。谢陌不给他好脸看,反而还给她软钉子碰,他居然也觉得心头挺熨帖的。好像这样的表现才是谢陌会有的。之前他其实预备着她就在花园里跟他大闹一场的。那样,他更有理由疏远柳映梅。还有就是,他真的很不想看到谢陌装出来的那副贤后面孔,就是要戳破她的面具。结果那样,她居然也忍下了。

所以今天他一边唾弃自己:萧槙,你没救了,那个女人曾经那样对你,你居然还想着她。一边又忍不住的前来。

开始给他冷脸看,到后来,听他说了有关谢家的事,又勉强自己露出笑脸来,他就又不舒坦了。他知道她之所以会进宫,都是为了谢家。明知道他一定会折磨她嘛。

他刺谢陌的话忍不住就又出了口,这回她回了嘴,明白的说她忘不了那天看到的那一幕。他不知不觉的软话就出口了。

谢陌心道我何止伤了面子,我里子也全没了。

进去坐定,宫女便上了点心,这是皇后下午练过五禽戏就要吃的,等一会儿还要沐浴。

谢陌体力消耗大,让了萧槙两句便低头吃了起来。

萧槙手里拿着点心看着她快速却不失优雅的吃着,“好像朕来不来,你的日子过得一样的舒服。”

谢陌抬起头,喝了一口牛乳才说:“皇上不来,臣妾也不能把自己搞成了怨妇。那样子,臣妾早晚得跟三弟的母亲一样。”

“你很盼着朕来么?”萧槙手里拿着点心,望着谢陌说。

谢陌往嘴里塞东西的动作停顿了一下,然后把嘴里的给咽下去,“从前臣妾进宫来看姑姑,那个时候皇祖母还在。姑姑说,她跟皇祖母的区别也就是皇祖母是太后,名正言顺的守寡,而她是皇后,守的是活寡。不过,守着守着也就习惯了。那个时候臣妾不懂这里头所蕴含的辛酸。”

其实当时废后还有一句话,说是以后不会让谢陌过这种日子。当时淮王在旁边听了只好低头喝茶掩饰尴尬。

萧槙听了谢陌的话确实一震,然后看向她有些云淡风轻的脸。谢陌继续吃着,只当没见到他的视线。

“陌儿”萧槙轻轻唤了一声。

谢陌一时几疑在幻听,然后笑笑,看来哥哥把自家的势力交出去真是一个明智的决定。她也终于得了皇帝的好脸,也听到那声久违的‘陌儿’了。不过等到她抬头,萧槙的视线却转到别处去了。

看来,给予一点温情换取真心效忠,还是有点为难皇帝了。不知道他在别处是不是也这样。或者只是对她难以展现温情的那一面。谢陌又想到端午的那一声声‘宝贝儿’。

胡采女笑起来有些像自己,应当说是从前那个张扬的自己。萧槙是想保留住从前的那个谢陌吧。最低的位分,离宫别居,这是一种变相的保护吧。毕竟,留她在宫里,遭遇到的是下毒,还有朝臣群起的攻击。

因为吃的不专心,谢陌手里的点心碎屑掉了一些到领口,萧槙伸出一只手替她拍了拍。谢陌一下子僵住,萧槙看她一眼收回手。

这样的温情脉脉,谢家还有什么地方可以效力么?

萧槙是偷得浮生半日闲,只是又不知要怎么跟谢陌相处,两人颇有点大眼瞪小眼的味道。吃过点心坐了一会儿,谢陌说:“臣妾一身汗,想去洗一洗。”

“去吧。”

等谢陌进去后,他就在这寝宫四处走动,看谢陌平日都干些什么。到了园中,看到那棵划了十多道痕迹的树,他指着问:“这是什么?”

聂萦回答:“回皇上,这是皇后娘娘心情不好的时候划的。”

萧槙不再说什么,前前后后转了一圈,在水清幽住过的院子外看了看,“这是谁住的?”

“这是水姑娘在坤泰殿的住处,是皇后娘娘亲自布置的。”

萧槙听说是谢陌布置的,便走了进去,门上是谢陌的亲笔题字:天高任鸟飞,海阔凭鱼跃。横幅是‘逸庐’两个大字。那笔锋就如剑一般,在在显出书写者内心深处的渴望。

想飞,做梦!

“把这个地方给朕拆了!”萧槙声音里透出一种凛冽。

“是!”

萧槙转身往外走,走了几步顿住,回身道:“算了,留着吧。”就当给她留个念想。这真是朝令朝改了,都不用等到夕时直接便改了。那几个正准备动手拆屋子的侍卫立即住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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