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桌案上的男人心情愉快的伸了个懒腰,俊美的脸上是满足的笑容。他看向案几下依旧认真看着文案的男人,眼里闪过一丝狡黠之意。
他走下案台,“爱卿啊,陪朕去御花园走走。”
“嗯?”云岩疑惑的抬头,又看了看手中的文案,“皇上,臣还未看完文案。”
“咳咳……朕要你陪朕走走。”沧岚故作严肃的咳了两声,不等云岩回应,就率先走了出去。云岩愣愣的看着那人大跨步离开,屋外天色阴沉,他无奈的叹了口气,只得合上文案,跟上那人的步伐。
走在最前的沧岚满意的听着后面逐渐靠近的脚步声,为国事而烦心的忧虑也不禁少了很多。
走到御花园门口,沧岚突然停了下来,
“你们所有人都下去吧。”
“是。”
刹那间……云岩看了看周围,背脊不禁一身冷汗,这里只剩他和沧岚了。
“爱卿,走吧。”他心情大好,而云岩心惊胆战。御花园这种地方,不应该是皇上和妃子们作乐么,召见臣子商议要事就算了,这和臣子散步…还只有两个人,云岩越想越不对。
“云岩,你觉得朕的御花园怎么样?”
“千姿百态,清香怡人。甚好。”
“可是……”沧岚又突然停下脚步,一直保持着一定距离,云岩才险些没有撞上去。沧岚笑着凑近云岩,近得连他的呼吸声云岩都清晰可闻,“不及你的万分之一。”
云岩一滞,连连后退数步,脑子似有什么轰然炸开,他惶恐的低下头。
“哈哈……”沧岚大笑起来,“朕逗你,爱卿。继续走吧。”说罢,沧岚转身继续往里走,低着头的云岩看不见那强颜欢笑,看不见他眼里一闪而过的难过。
沧岚仔细听了很久,后面的脚步才慢慢的跟上来,他这才放心了,他真怕他的小师傅会落荒而逃。
沧岚忍不住微微别过头,眼角余光瞥到跟在身后的云岩,他低着头,连看都不看前面一眼。沧岚突然停下,后面的云岩也及时的停住了。他不敢看他,却时刻注意着他的动静,生怕他又做出什么。
沧岚的嘴角勾起一抹苦涩,“爱卿,好好看路。”
“是。”
两人沉默着,不知走了多久,沧岚也快放弃了,
“爱卿,去那边亭子里坐坐,可好?”
“全凭皇上做主。”他依旧低着头,从那时开始,不曾正眼看过沧岚一眼。
沧岚暗自叹了口气,自己向亭子走去,待沧岚落座,云岩还恭敬的站在亭子外。
“进来坐着。”
“臣站在外面就好。”
“朕命令你进来。”
“臣,不敢。”沧岚气结,云岩这是铁了心的要和他保持距离了,连他的命令都不顾了。
沧岚气闷的喝了口茶,却是呛到了自己,“咳咳。”在外的云岩不禁抬头看了他一眼,很快就又低下了头。
好不容易缓过来的沧岚气恼的扶额,“人倒霉,喝水都会被呛。”
站在外的云岩薄唇微抿,不自觉的弯起一个弧度。他似乎又看到了那个少年,聪明睿智,有些任性,还有些粘人,当然云岩不知道这一点只对他一个人。
只是……云岩抬头看着眼前的人,他不再是那个少年,也不可能再是了。他是君,是一国之君,而自己是他的臣,自己要做的也是唯一能做的,就是帮他好好地治理这天下,再无其他。
亭外的人无动于衷,沧岚有些演不下去了。他来这里的初衷真的只是逗他,没想到得到他的反应后,心里会这么难过。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居然离不开云岩了。沧岚的手不自觉的模了模胸口,堵得慌。
“小师傅。”云岩一怔。沧岚迷惘的看着其他方向,“为什么你一定要这么躲我。”沧岚微皱着眉,眼里浓烈的悲伤不加掩饰,云岩木然的看着他,想去抚平他的眉,想抹去他的悲伤,但他什么都没做。
“那一年,你安静的出现,阻拦了我训斥下人,从那以后,我死缠烂打的跟着你,你不恼不怒,教我陪我,一直到现在。我是落魄的皇子,你是云侯大公子,却做我的小老师,我是孤立无援的太子,你状元及第,毅然做我的太傅,我如今为君,你伴我扫平反动势力,是我唯一的丞相。我猛然惊觉,你不离不弃陪了我十几年,你走的每一步、都像是为了我,可是……呵…你到底为了什么?”完整的说完这一段话,沧岚长舒一口气,他微笑着看向杵在那不动的云岩,等着他的答复。
云岩如一根木棍般,不动也不说话,他静静的站在那,身体仿佛已经不是自己的。他想开口,想走过去,可是他什么都做不了。充斥着他整个人的,只有震惊。
他没想到沧岚也会一直记着,没想到他把这些看的那么重。
但他是一国之君。
云岩竭力压下自己内心的惊诧,悄然背在背后的手,指甲深陷肉里,以疼痛清醒自己,他说,
“皇上,臣只为了国家,为了百姓一个太平盛世。”
“仅此而已?”看着云岩不紧不慢的说出这句话,沧岚的心逐渐跌落谷底,他抱着最后的希望反问,这一句话用尽了他这个帝君全部的自尊,近乎乞求。
而云岩只是垂下头,温软的声音仿佛机械般,
“仅此而已。”
伴着他的话音落下的,还有破裂的声音,一地碎瓷。沧岚几近疯狂的看着他,身体剧烈的颤抖着,鲜血顺着指尖流淌。沧岚想,这并非自己有意,但他也该有所动容吧。
他又输了。
云岩始终低着头,不曾看他一眼。
沧岚闭上眼,深吸一口气,快步走出亭子,与他擦身而过,向门口走去。天公不作美,阴沉了许久的天,淅淅沥沥的下起了雨。
云岩看着那个在雨雾中逐渐远去的身影,犹豫了会儿,还是月兑下了自己的官袍,追了上去。
他将衣服盖过沧岚的头顶,沧岚错愕的回过头,而他只一句,“皇上,请保重龙体。”将沧岚所有的念想堵了回去。
沧岚惨淡一笑,
“那,送朕回寝殿吧。”不气了,也不怒了,他放慢了脚步,任云岩给自己挡雨。
第二日早朝,皇上下令,撤去了自己案台下的案几,并特许丞相无事,可免早朝。沧岚看着龙椅上冷冽的帝君,从头到尾,再没看过他一眼。
云岩笑了。
也罢,早朝散去,云岩悠然的回了丞相府,这大概有很长一段时间不用进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