慈禧老佛爷做了那个怪梦后,心情一直不爽。
日有所思,夜有所梦。难道大清真的要大难临头了?我皇儿的江山无保了?她想让小安子找阴阳先生来给她算算,可又一想,那夜间的梦哪能向外人启口呢?心里便十分地纠结。
太阳从东方慢慢地升起来了,阳光柔柔的,斜照在太和殿的屋顶上,那金色的琉璃瓦泛着耀眼的光芒,将整个皇宫移到了画中,与昨夜那场黑风血雨形成了巨大的反差。
虽说春日大好,可慈禧的心情却不是太好。特别令慈禧担忧的是,东宫这边听风便是雨的,巴不得能出点什么事儿呢。她明白,别看慈安面善心和的样子,啥事都让着她慈禧这个西宫,吃片西瓜也让她先咬个尖儿,给人留下一不争权,二不逐利,三不挡他人之道的贤良国母形象,可心里装的是啥,慈禧心里也是如明镜一般,不好对付着呢。她知道,她若不是同治皇儿的生母,倒也罢了。那样的话,她就不是慈安这位皇太后的对手,没有必要跟你这位西宫,这位偏房争来争去的,可你生下了一个皇上,那就不一样了,虽然你不是正宫,可你是皇上的娘,那实际权力是一个潜伏着的巨大力量啊。
吃了早饭,慈禧正要到御花园里散散心,排遣一下心中的纠结,却见小安子急匆匆地跑来禀报,说慈安皇太后来访。慈禧眉头皱了一下,猜到马四孩儿被雷击的事被慈安知道了,肯定是为这事而来。对小安子说:“昨儿我告诉你不要将马四孩儿被雷劈的事往外说,是谁的嘴这么快,叫东面的知道了?”小安子忙向慈禧太后解释道:“宫里没有人往东面去呀?可是,我安排人将马四孩儿后事处理,又召他家人过来,人多嘴杂的,东面不可能没有一点风声。”慈禧叹了口气:“咱的人叫雷劈了,这是好事呀?人家要笑咱们了,说是老天报应咱了。”小安子说:“不能这么说老佛爷,谁叫那马四孩儿嘴乱放炮来着?他竟敢在值更时偷听咱们的事,老天爷用雷劈了他也是活该!”“你给我住嘴!”慈禧狠狠地拧了一下小安子的耳朵。
自打灭了肃顺顾命八大臣,慈禧与慈安就在养心殿垂廉听政,慈禧与慈安分住养心殿的体顺堂和燕喜堂,相距并不远,马四孩儿之死,怎能瞒住慈安,她当然知道妹妹的那点子私事,也当然知道马四孩儿发现了什么,现在还说什么呢?杀人灭口呗,但你不能精明过了头,小事我是让你的,大事你也不能背着我,我慈安心里是有数的。
远远的,慈安在宫官的陪伴下,有说有笑地进了前院,慈禧便迎了上去,施大礼道:“正宫太后姐姐驾到,蓝妹晚来一步,失礼了。”慈安笑了,说:“圣母太后妹妹,都是姐妹,不必客气,这几天闲着没事,我跟宫女们学着刺綉,给你绣了个包包,也不知道妹妹你喜欢不喜欢。”说着,随身的小雯将一个缎子荷包承给了慈禧。慈禧接过,只见那包包是黄锦缎的,上面绣着一对红色的鸳鸯,那针法细致,鸳鸯鸟儿也显得格外的灵动。慈禧看了又看,连夸慈安道:“姐姐真是织女再世啊,心灵手巧,这活儿赛过江南绣客了。”
一行人有说有笑地进了燕喜堂。
慈禧命平儿泡上刚从江南送来的清前茶,一股清香四下溢开,慈安喝了一口,连夸好茶。放下茶杯,忽然想起昨晚的那场怪风,说:“这是咋的了,昨晚那场怪风象是天神下界,今儿竟然啥事都没有了,你说这天怪不怪呀?”慈禧说:“姐姐说的是,这天是有点怪了,又不是夏天,哪来的雷呀电呀的,可吓死个人了。”
“听说宫里还被雷打死了一个人,是吗?”
“姐姐也听说了,这事本来不想告诉姐姐的,怕惊扰姐姐,被雷打死的是值更的一位小太监,我已安排厚葬了他,家里也安排好了。”
“妹妹处事周道,这是姐姐知道的。只是,这是雷打的,名声很不好听,宫里也不清清场子?”
慈安说到这儿,用眼睛瞟了慈禧一眼,只见慈禧脸一红,似乎心中发慌,但马上又淡定下来,说:“今早上我已安排小安子了,宫前宫后,各个殿堂都要清扫一遍,并在各大殿燃烛燓香,求天神保佑,正宫太后看这样是否妥当?”慈安笑了,说:“妹妹安排得甚好,只要宫中安定,我也就放心了。当下毛子刚平,捻贼又在作乱,皇上年幼,宫中若再生出是非,毁了大清的基业,我等可就名辱千古了。”慈禧说:“是的,姐姐,先皇临终让我们二位垂帘听政,不想朝中乱臣贼子竟然想篡权夺位,好在有六王爷出力帮忙,平了叛逆,咱们才稍作安宁。可这好天数才过了几天?听说没剿完的捻贼与毛子又搅在一起了,前些日子报说僧王爷平了捻首张乐行之后,又在倾剿另一贼首张宗禹,也不知道剿得怎样了。”
“僧格林沁是咱自家的人,他剿匪肯定会卖力的,这个不用怀疑。可天下捻贼那么多,加之打散了的毛子,乱贼乱党遍及荒野,这可苦了僧王爷一个人了啊,那些汉人干什么了?也要同心协力啊。”
慈禧听慈安这么说话,明白了她的意思,什么送鸳鸯包包,什么马四孩儿,什么东长西短的,什么夜半风雨的,这都不重要,重要的就是朝中重用了谁不重用了谁,想探听我的内心决策。你看这位慈祥的正宫皇太后,跟老娘一起垂帘听政,从来都是话不多语不硬的,未开口先微笑,让人觉着她是位心特善良特厚道的主儿,国家那么大的事,朝中议那么多的事,她好象一点脑子都不动似的,每次议事都是将主意让老娘来拿,拿了主意,她表面上赞同,实际上心里也有一种说不出的味儿。这大清是谁的?哼,虽说你是正宫,我是西宫,可皇上是谁生的?老娘我生的啊。我皇儿才多大?他虽然有皇宫名师作教,但他到底是一位孩儿,大清的江山还不得老娘我亲自操持?皇廷内外,谁是忠良?谁是奸党?谁是为大清国卖力的?谁是端着大清国的饭碗来蹭饭的?老娘我不要谁来教我,老娘我心里自有明镜一张。
要说咸丰这个皇帝也是当得窝囊,皇位还没被**悟热,天下就闹起了毛子。一开始还只是打打闹闹,紧接着就势如破竹了,烈火从南至北,燃遍大江两岸,清廷刚受列强侵辱,雅片战争的重伤还未修复,这又燃起内乱。各位王爷平时能言善辩,可等到国家遇到危难之时,却个个象缩头乌龟,谁也不敢担当灭毛子的大任。咸丰不得不启用汉臣,任命曾国藩帮办团练大臣,在湖南组建地主武装团练,曾老爷子也不负皇恩,他建立了一支地主武装,兵勇及其将领全用湖南人,因此被称为“湘军”或“湘勇”。湘军以地域的、封建的关系为纽带来巩固内部;以程朱理学作为思想武装;以战利品和官爵鼓舞士气;将领大多数选自所谓“宿儒”、“生员”等地主知识分子。1854年2月,湘军练成水陆两军约一万七千人。不久,皇上便升任曾国藩为两江总督,节制浙、苏、皖、赣四省军务。曾国藩对镇压太平天**提倡“捕人要多,杀人要快”。曾国藩被太平天**称为“曾剃头”。他举办洋务,建立新式军火工业,制造武器,武装湘军。1864年,镇压太平天国运动成功。曾国藩为首的湘系成为地方上势力最大的实力派。
用了汉臣,果然江山有了保障,可眼见着湘军势力越来越大,兵勇发展到了数十万,又灭了毛子,论功劳有功劳,论实力有实力,曾老夫子还好是位忠臣,没有生事情,但这时已是权重如山了。江山是大清的不错,可到底是毛子攻城克县,江山将要倾倒的时刻啊,没有曾老爷子力挽狂澜,大清江山还是你咸丰的?同治的?早是洪秀全的了。曾国藩是位文人,却又统兵,文武双全啊,大清王朝里的自家人怎不出几个呢?现在皇上见了曾国藩不也得笑脸相迎,君也是君,臣也是臣,但味道却与往日不一样了啊?如果哪天考虑不周,下诏调令有个闪失,得罪了这位老爷子,让他翻了脸,跟皇上过不去,来个兵围皇城,大清国还能咋的?想到这里就可怕哟。
慈禧早先陪着咸丰批阅各地官府奏章,年轻的咸丰**成性,宫中美色多不胜数,再好的身子也抗不住呀,所以,他的身体越来越差,精力也就跟不上了,阅着卷宗就要打瞌睡。慈禧那时得**,就帮着咸丰阅卷,久而久之,天下大事慈禧也略知一二,后来咸丰临终让她与慈安共同帮年幼的同治小皇上执掌江山,赐予同道堂之印,制约肃顺等八大臣,也是经过深思熟虑的。果然这肃顺等几位王爷不出咸丰所料,咸丰尸骨未寒,他们就对两宫太后百般刁难,骄横无理,欺负两宫太后孤儿寡母。还好,慈禧与慈安联手,将六王爷请来护驾,发动了辛酉政变,杀了不忠不孝的肃顺等狗儿,这才保住了同治皇儿的江山。心病虽然除了,毛子也大势已去,可捻贼也跟着造反,其势也如烈火燎原。捻贼不除,皇廷依然不得安宁,这时候还去启用谁呢?还让曾老夫子力挽狂澜吗?不可不可,想来想去,宫中能用之人,杀得杀了,贬的贬了,能用之人真的不多了。这时候,议政王六王爷提起了僧格林沁,朝中一时象油锅里撒了一把盐,对僧格林沁叽叽喳喳地议论个不停,有包的有贬的,好话孬话都有。提起僧格林沁,都知道他是位勇猛之士,为大清国立下赫赫战功。他是元太祖成吉思汗二弟哈布图哈萨尔二十六代孙)。道光皇帝选中了他,使他成为索特纳木多布斋郡王的嗣子。而索王的妻子又是道光皇帝的女儿,论辈分僧格林沁为道光皇帝的外甥,深得皇帝的**爱。僧格林沁为人忠厚,保持了科尔沁人特有的忠诚、直爽、憨厚和热情奔放的个性。选嗣前僧格林沁曾在昌图文昌宫读过三年书,他天资聪明、富有进取心。僧格林沁的青壮年时期,在满、蒙八旗中任都统多年,他虽贵为王爷,又是军队的高级将领,但由于出身寒门,懂得民间的疾苦,所以他愿意接近士兵关心属下,是一个有勇有谋的将军,战斗越艰巨他越是亲临第一线督战,往往是身先士卒,对部下赏罚分明。同时,忠君的正统思想给他打下了深深的烙印,不惜对清王朝肝脑涂地死而后已。道光皇帝驾崩时,僧格林沁为顾命大臣之一。咸丰元年被授僧格林沁为御前大臣,署銮仪卫事。那年毛子定都天京,派出北伐军攻到河南省。皇上命僧格林沁协同左都御使花沙那专办各旗营防事宜,并且命僧格林沁督办京城巡防事宜,那年北伐军大败直隶总督纳尔经额,由临铭关入正定地区。咸丰帝黜纳尔经额,授惠亲王绵愉为奉命大将军,僧格林沁为参赞大臣,并在乾清宫亲自颁发关防,将“纳库尼素光”刀授予僧格林沁。僧格林沁受命后立即率清军急速进入天津南王庆坨与北伐军展开激战,北伐军损失惨重,撤退到连镇一带。为此,咸丰帝赐僧格林沁“湍多罗巴图鲁”称号,管理奉宸苑事务。同年,僧格林沁在直隶镇连用计大败北伐军,首领林风祥兵败被俘,一万余人全军覆没。僧王爷又立了大功,加恩封僧格林沁为“博多勒噶台亲王”,并亲加慰问,赏朝珠一盘、四团龙补褂一件。从此以后,僧格林沁南征北战,为大清皇廷立下战功无数。
咸丰八年,直隶总督谭廷祥及托明阿防守天津大沽海口,由于防御设施不固,加之坐失战机,第一次大沾口战役失败,答允外国侵略者的无理要求。皇上派主和派大臣桂良、花沙那与英国全权代表额尔金在天津签署《天津条约》。僧格林沁闻知后,义正辞严,立即向咸丰帝奏报,坚决要求撤回谈判代表,主张调用全国之兵员,倾全国之粮食,整顿部队,把外国侵略者赶出去。可当时朝廷中主和派占上风啊,僧格林沁忠君保国之良策并未被采纳。次年四月,咸丰皇上便遣僧格林沁至天津,颁给钦差大臣关防,督办大沽失败的教训整肃军队,积极筹建大沽口和双港的防御工事,以海口为“前敌门户”,双港为“后应藩蓠”,沿白河进行了纵深梯次的部属,同时又从科尔沁草原征调了一批蒙古骑兵,作好了反侵略军的一切准备。咸丰九年六月,英法新任驻华公使普鲁士、布尔布隆率领所谓换约舰队从上海沿水路北上。这支舰队由一艘巡洋舰和十三只炮艇组成,英国海军司令何伯少将为指挥。他们行至天津大沽口,藐视中**队的设防,不听中**队提出的劝阻和警告,明目张胆地闯入中**队设防区大沽口,激起中国官兵的极大愤慨。僧格林沁下达了坚决反击入侵者的战斗命令,经过一天**激战,英军六只炮艇被打得不能作战,其中四只被击沉,25名水手和645名海军陆战队员被打死,93名水手和250名海军陆战队员受伤,伤亡总数达434人,法国士兵伤亡占陆战队的半数以上。英国海军司令何伯受重伤。这次大沽口保卫战,是自1840年西方资本主义武装入侵以来,中**队所取得的第一次重大胜利。作为这次战役的组织者和指挥者僧格林沁为维护我国**和尊严立下了不可磨灭的功勋。
可是,好马也有失蹄的时候,更何况大清国此时国力薄弱,**无能,早已不是各国列强的对手了呢?转眼到了咸丰十年,英法联军重新组织军队,七月攻入天津,僧格林沁兵败退驻守通洲,这一败,气得咸丰有气无处发,下令拔去僧格林沁的三眼花翎,革去正黄旗领侍卫内大臣、镶兰旗满洲都统官爵,以示薄惩。继而八里桥战斗失利,英法联军攻入北京,火烧圆明园。主和派大臣怨僧格林沁触怒了外夷导致英法联军攻入北京,齐声弹劾僧格林沁。逼着咸丰帝革去他的王爵,只下留钦差大臣一职。
革了僧王爷的职,并不能就让皇上的江山坐稳当了。《北京条约》刚签定,赔了人家钱款,算是外侮稍事安歇,可内乱又生。咸丰十年九月,直隶、山东及河间府一带捻军风起。清廷不得不复僧格林沁郡王,命其率一万余清军赴山东与联军作战。朝廷授权钦差大臣僧格林沁节制调遣直、鲁、豫、鄂、皖五省兵马。僧格林沁倚重骑兵优势和五省提供的兵力,几年中多次打败捻军。同治三年(1864年)十一月,在鄂东霍山黑石渡决战,僧格林沁采取剿抚两手策略,收降捻军十几万人,打散了十几万人,清军亦损失惨重。
“大清现在正处在危难之中,战场上能出来为咱皇上拼命的有几人?除了僧王爷还有谁啊?那些个汉臣,说是忠心耿耿,可真正忠心耿耿的能找出几个啊,只是苦了僧王爷了。”慈禧吸溜了一口喷香的新茶,淡淡地说。
“妹妹说得有理,可汉臣也是臣,他们吃着大清的饭,拿着大清的奉禄,他们不能不为大清干事啊?”慈安说。
“是的啊,得叫他们出出力,不能让他们在一旁看笑话,站着说话不腰痛。打了胜仗他们说耗了我兵力,失了银两。打了败仗,他们又数罗咱不会用人,专用僧格林沁这匹夫之勇,现在是要让他们出出力,也让他们上战场上与捻贼叫叫板,看看他们那两下子怎么样?省得他们屁话连篇。”
就在这时候,安德海进来禀报,说:“议政王奕?求见。”
慈禧笑了,心里说,怎么那么巧呢?慈安前脚来,他后脚本就到了,莫不是商议好的吧。慈禧笑咪咪地看了慈安一眼,说:“姐姐,你看,说曹操曹操就到,正说着军机大事,咱的议政王和军机大臣就来了。小安子,快快传话,请六王爷进来。”
等时功夫,六王爷便跟着安德海进来了,正要施君臣大礼,慈禧抢在前头说:“他六王叔,免了免了,都是自己人,又在自家的寝宫里,哪来那么多麻烦,姐姐你说是不是?”
慈安笑也着说:“妹妹说的有理,咱们自家人就不要又跪又拜的了,快点坐下吧。”
这时候安德海已接过小太监热搬上来的椅子,放在慈禧下侧,亦?谢过两宫位年轻的太后,便问了声:“两位嫂嫂近来可好?”
慈安说:“身体倒是无大碍的,吃得饱睡得也香,可就是放心不下你们安排的平贼的事,这么些天过去了,也不见有捷报来,僧王爷打得咋样了,这叫我们咋不担心呢?”
慈禧说:“皇上幼小,不能主政,先皇托咐我们姐俩听政,其实重担还在你这位议政王身上,没有你的深谋远虑,我和慈安姐姐两位**娘娘能顶多大用?”
亦?听两宫这样一说,忙起身禀报道:“两位皇嫂,是六弟失礼了,这一阵子,军务繁忙,加之中原和西北大旱,饥民造反,不得不四处筹粮安抚,没有来得及向两宫禀报,多多得罪了。”
慈禧说:“罢了,别绕那么多圈子了,姐姐对僧王爷不放心,问问你平捻战事如何了?也让我们两宫心里有个数是不?”
六王爷连忙点头称是,接着,他就向两宫太且禀报了僧王爷在战场上的情况。
奕?说:“两位太后,皇上将剿捻的大任交给僧格林沁后,臣不敢懈怠,一直跟踪河南、安徽、山东等省都府,与僧王爷保持联系,掌握前方军情,寻找绝佳战机,为皇上决策提供可靠依据。捻贼自破了雉河集之后,就成了流寇,现在僧王爷正带领三万人马,其中有他的亲兵一万余人,正快马加鞭地追踪。”
慈禧说:“破了雉河集,在雉河集建立了涡阳县,捻贼的老窝端掉了,剩下的都是流寇了,这不是大头着地了吗?这又过了一年了,怎么还清净不了呢?”
奕?说:“太后有所不知,那捻首张乐行是被僧王爷杀了,可他还有多支队伍当时不在雉河集,所以,僧王爷那次破贼只是捉了贼首,并没有将捻贼全歼,加上漏网的毛子,他们现在搅在了一起。毛贼号称遵王的赖文光三千余党,在鄂北地区与捻贼首领张宗禹、任化帮等捻众三万余人会合,他们在豫、鄂边境进行了合并和改编,组成了一支集中统一的新捻军。捻首张宗禹、任化邦等“誓同生死,万苦不辞”,并共推赖文光为最高领袖;赖亦毅然负起贼首责任,“以期复国于指日”。赖文光沿用毛子太平天国的年号和封号,称张宗禹为梁王、任化邦为鲁王、李允为魏王、牛宏升为荆王、张禹爵为幼沃王。军队沿用捻军的编制,仍以五色旗区分,下分大旗小旗。这样以来,新的捻贼士气大增,加之这几年中原地带灾害频繁,民众苛税较重,饥民一呼百应,纷纷加入新的捻军队伍,僧王爷要消灭这支余捻,困难不亚于消灭捻首张乐行。”
慈安听了亦?的一番禀报,装作心中一时无了主意,对慈禧说:“这可怎么办呀,那么多的毛贼乱党又搅和在一起了,妹妹,你拿个主意呀?”
慈禧笑了,说:“平捻贼也不能只是僧王爷的事呀,那么多封疆大吏,都干什么去了?让捻贼在大清的土地上独来独往,横行霸道,这就怪了,如果各省各督府都联起手来,配合僧王爷追剿捻贼,捻贼还会那么猖狂吗?”
亦?苦笑了一下。
慈禧问:“六爷,你笑什么呀?难道我说的不对吗?”
亦?说:“圣母皇太后说的太对了。破了天京和雉河集,贼首都死的死,逃的逃,按说天下可以太平了。可是,贼首虽破,贼子尚在,天下百姓日子苦不堪言,造反的基础仍在,尽管皇上下诏,让各督府竭力配合王爷剿匪,可各地均有各种托词进行拖延。”
慈禧听奕?这么说,眉头皱了一下,问:“都是是谁,这么大胆,吃着大清的,拿着大清的,现在大清皇上在危难之中,连点力都不出,这是忠臣呀是奸臣呀?”
亦?迟疑了一下,对慈禧看了一下,他俩的目光正好相对了,亦?的目光中好象对她有所暗示,慈禧也似乎略有所悟,亦?这才说道:“都是谁我看也不要说了吧,不说两位太后也是知道的,如今大清国弱,太后要想实现同治中兴的大愿,还不得指望这些大员们出力?在剿捻一事上犯了众怒,都懈怠不为,吃亏的还是皇上啊,眼前只能是与他们恩威并重。”
慈禧心里明白,他说的这些个大员,无非是湖北、河南、河北、山东、安徽、江苏等省的各位巡府、督都,还有兵握重兵的曾国藩,淮军新秀李鸿章,湖北的张之洞、北疆的左宗堂,的确,清朝的江山都在他们手中掌控着啊,他们对大清都有大功在身啊,他们的官位也不比僧王爷差到哪里去啊,你让僧王爷调度他们,他们表面上是听的,可心里是不是积极配合呢?他们懈怠,你又能抓住他们多少把柄呢,你能拔谁的领子罢谁的官呢。
上次在养心殿内听政,各位大员都来了,有人提及僧王爷剿捻孤军作战,各方都要紧密配合的事,皇上命曾国藩调湘军相助,曾国藩说,湘军刚刚平定了毛子,破了天国,伤残无数,伤势要养,供给要补,兵马都需休整,若是伧促上阵,必败无疑。几位同僚也同奏皇上表达此种意见,曾国藩灭了毛子,挽救了大清,这功高震主啊,更何况他手中握有湘军三十万,能攻善战,他说话,出口谁还敢说不对?更何况这位曾老夫子虽然有权有势有功,却又极懂得策略和方法,既不与你正面冲突,也不抢词夺理,人家一字一板,说得在理啊,你不得不服啊。
“可是,僧王爷一行人马如何能剿了捻子吗?”慈安担心地问。
六王爷说:“这个问题我也问过我自己,可僧王爷却不这样想。因八里桥一战僧王爷被免,有苦只能往肚里咽,先王重新启用了他,他感激泣涕,破了雉河集,杀了捻贼首领张乐行,为大清安定立了大功,如今,他虽说也吃过捻军败仗,但他依然勇猛杀敌,追剿捻贼,前日来报,说贼首赖文光、张宗禹等,已被追得走投无路,不日即可全歼。”
“不亏为巴鲁图勇士称号啊,大清现在只靠着僧王爷这唯一的本家重臣了,你可要多多支持他,确保他的安全啊!”慈禧说。
“僧王爷已是两朝元老,功高无量,因八里桥一役有误,亏对皇恩,内疚极深。这一次让他统领五省,担负剿捻大任,他感激涕零,立誓要为皇上立功。所以,勇敢杀敌是他的报恩思想。另一方面,他看到曾国藩、李鸿章、左宗堂、张之洞等各位大员都在为大清立功,围剿毛子都有功劳在先,汉臣的地位地朝中形成很强的势力,但作为清王室的王爷,又是科尔沁草原上的英雄,当然不甘于汉臣之后,以前没有机遇,现在机遇来到了身边,他要抓住不放啊。所以,虽说有五省调度懈怠一说,但汉臣心里也十分明白,僧王爷这一次是想大功独揽,裤裆里头捉虱子—不招外手啊!”
“嘻嘻嘻嘻,”慈安忍不住笑了,“六叔比喻得真形象啊!”
慈禧听了,却笑不出来,她一下子内心沉重起来,说:“六子,你是议政王,又是军机大臣的,僧王爷这种状态你还能这样轻松呀?”
六王爷愣了一下,收敛了脸上的笑容,心里骂道,这个骚娘门,刚刚给个笑脸,现在说变就变,跟他妈三岁孩子似的,僧格林沁他就是想大功独揽,当初命他统领五省剿捻,是先皇拿的意见,皇上送他朝珠,不是你这老娘们亲自拿的,亲手代表皇上交给他的吗?你们惯得他骄横拔扈,如今赖谁呢?
慈安听慈禧这一问,弄得也不好意思起来,也收住了笑容。慈禧很快就发现了,柔声对慈安说:“姐姐你可别介意,六王爷说起僧王爷想独揽这剿捻的大功,这可不是件好事啊?”
慈安说:“怎么不好呢?出宫杀敌,将自己的命留在沙场上,这种勇气就不得了,就要鼓励不是?他又愿意立功杀敌,而且要大功独揽,这不是积极性更高吗?怎么说不是好事呢”
慈禧说:“姐姐你有所不知,那捻贼是剿剩下的顽贼,不是那么好对付的,虽说他们都是农民,可经过这么多年的战乱,也会打仗周旋了,他们东跑西走,寻找有利时机,乘我不备,就偷袭我们一下,吃了许多亏。雉河集匪巢被僧王爷剿杀,捻贼对我大清有深仇大恨,对僧王爷更是不共戴天,僧王爷现在破了贼首,感觉十分良好,手下亲兵个个气壮如牛,好象天下就是他们打下的,目空一切,这也就罢了。可是,对待那个捻贼张宗禹,可不同一般。此贼聪明过人,谋略深远,僧王爷破了雉河集,现在又急切切地想一举将张宗禹和毛子余贼赖文光一举剿灭,这样必吃大亏。”
“噢,妹妹说得有理,真是的,怪不得先皇离不开你,你帮着先皇批阅奏章,对时政站得高,看得远,真是位才人呀。”
“哪里呀,姐姐,你可不要笑话妹妹了,妹妹这些想法,还不都是六爷和那几位朝中重臣的意思,凭我这一位弱女子,空有太后虚衔,不靠大家撑着,怎能帮皇上主政,姐姐你的谋略也是令人刮目的,只是姐姐德能好,深藏不露罢了。”
“哈哈哈,”三人又重新大笑起来,场面又开始和谐起来。
说着,喝足了茶,慈禧正了颜色,说:“六王爷,你是帮皇上主事的,皇上年轻,还得靠你多加历练,象剿捻这种朝中头等大事,不能忽懈了,要督促捻贼出没的各省督府,集中兵力配合僧王爷作战,不能让僧王爷孤军深入,孙子兵法上说啥来着?骄兵必败,这个总得是你教我,而不是我教你了吧。”
六王爷亦?忙点头称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