逸王爷对任何人都冷情,唯独对她皇儿是真心实意的,这么多年来她看得清清楚楚,而慕瑾,明显对他的四皇兄也在意得很。
哪怕皇儿昨日拜礼时对老四表现得如此强悍和冷漠,但身为他的母妃,又怎么可能不知道自己皇儿心中的痛苦?
他夜里举杯买醉也不过是觉得心中有不安,觉得愧对他四皇兄罢了。
末了,她轻吐了一口气,淡言道:“本宫不管你和老四从前有过什么,既然你现在是瑾王妃,那么以后就只能安安分分做皇儿的王妃,心里不许再想其他人。”
九音吁了一口气,眼下闪动着释然和感激,她温言道:
“其实娘娘没必要怀疑我,一个女人终其一生也不过想要个归宿罢了,逸王爷哪怕偶尔给我一点好脸色,却也时常让我难堪。慕瑾却是真心实意也是一心一意对我好的,若娘娘是我,也该知道要如何选择。”
慕清容没有说话,或许这样的话语,直接说到她心坎里去了。
女人终其一生,也不过想要个依靠罢了。
她皇儿在这方面自然是个好男儿,若他不是身子有问题,他绝对会是这世上最完美的夫君。
她浅叹着,语气柔和了下来:“还叫本宫娘娘,是因为气本宫刚才所说的话吗?”
她握着九音的手,脸上也总算有了一丝笑意:“本宫刚才说的也不过是气话,你不用放在心上,请你体谅一个身为母亲的人守护自己皇儿的心情,本宫只是怕自己的皇儿会受到伤害,才会如此。”
九音回握着她的手,温婉一笑道:“儿臣不在意,甚至儿臣很感激你对儿臣的信任,儿臣和慕瑾以后一定会好好服侍你的,母妃。”
这一声“母妃”,算是暂时让慕清容满意了。
她拍了拍九音的手背,笑得无奈:“老四这回只怕真的伤了心,本宫过几日会亲自上门去看望他,但不管怎么样,你和他以后是再也不能有任何纠缠了,否则,这事一定会被有心人宣扬出去,说你们败坏风气,污了皇家的颜面,明白吗?”
“儿臣知道了,母妃,儿臣会恪守本分,绝不会做出对不起慕瑾的事情。”
……
容贵妃在瑾王府用过午膳便回了皇宫,她走了之后,九音才彻底松了一口气。
容贵妃的气场太大,有她在这里,总觉得心完全无法安静下来。
虽然不知道自己对她说的话她信了几成,但无论如何,目前她哪怕有所怀疑,也绝不会有任何举动,毕竟她月复中的孩儿很有可能是她的亲孙子。
她怎么可能在没有弄清楚明白之前贸然对她出手?
容贵妃这一关算是勉强过去了,可九音更关心的是逸王府和羌芜那边的动向。
在谨王府里又等了半日,总算在黄昏时,去逸王府打探消息的青瞳回来了。
据青瞳所说,风辰夜还未醒来,御医们依然在用药物给他吊着,至于蓝翎一直在身边照顾这事,青瞳选择了对九音隐瞒。
羌芜那边,据说午后青衣的飞鸽传书送了消息回来,在逸王爷离开的时候那一战已经结束,只是当时三军未动,依然驻守着羌芜准备归程。
逸王爷这一走,所有的事情便全部落在青衣身上。
如今青衣已经带着大军返回,大概再过大半个月便能到达皇城。
那一战根本费不了风辰夜太大的力气,只打了短短的三日,他便把所有的叛贼镇压了下去。
事实上,出兵助羌芜平息动·乱根本没必要逸王爷亲自出马,只是当初不知是哪个大臣向皇上进言推举逸王爷出征,皇上才会采纳这意见的。
其实,风辰夜如果愿意一层一层抽丝剥茧去彻查,绝对不难查到战倾城的身上,只是现在的他根本没精力去管这些。
知道羌芜那边的情况后,九音虽然松了一口气,却依然坐立难安,毕竟风辰夜到现在还没醒过来,她很想亲自去看看他。
可她现在已经是瑾王妃了,而他昨夜又在谨王府里闹了这么一出,她完全没有理由也没有办法去看他。
见不到又真的是心急如焚,用晚膳的时候,她只是匆匆扒了两口便完全吃不下去。
见她这幅着急的模样,风慕瑾安抚道:“你别怕,要不等会我去逸王府帮你看看他。”
九音摇了摇头,无奈叹息:“若是他醒了,看到你只会更生气,这段时间你还是不要去逸王府为好。”
风慕瑾没再说什么,用过晚膳,两人回了寝房分别沐浴更衣之后,他从书房里取了一堆账册过来,放在寝房的案几上,看着倚在软榻边看兵书的九音,温言道:
“你现在既然是谨王府的女主人,那么,我这个王府的事情也该交给你来打理了,这些账册是谨王府近两年所有的收支,你瞧瞧。”
九音放下手里的兵书,远远瞟了他一眼,纳闷道:“为什么把这些东西给我?”
他明知道她这个瑾王妃不过是暂代的,把这东西交给她有什么用?
“你已经是瑾王妃,难道还不想为谨王府做一点贡献?白吃白住,你还真过意得去。”风慕瑾拍了拍账册,笑得轻柔:
“若你现在身子不便,那便明日起来再看,不过,我希望你短时间内可以把王府的出入账掌管好,以后谨王府的财政便交由你来打理了。”
九音从软榻上翻了下去,举步向他走去:“你不会是认真的吧?”
“你说呢?”风慕瑾从案几后步出,挽着她回到软榻边,示意她坐下:“你既然已经嫁给我,总不能什么都不做,既然平日里没什么事,又不需要回凤盟,那就给我管管账吧。”
“不是有专门给你管账的管事吗?”这种事情交给她来做,又是为何?
其实,风慕瑾也不过是想找点事给她做做,不让她操心太多其他的事情。
她现在怀了身孕才刚两个月,怀胎十月,还有七八个月的日子要熬,不给她点事做,他怕她会胡思乱想,又会做出一些让大家为难的事情。
例如,扛不住跑回去逸王府去看她心爱的男人,也例如,去会战倾城。
不是他不相信她,而是他很清楚这女人心太软,对那两个男人完全放不下。
或许九音也有点明了他的意思,却还是觉得有那么一丝突兀,毕竟她只是个挂名的瑾王妃。
“不管怎么样,其他人我不相信,我只相信你。”风慕瑾拍了拍她的肩膀,站了起来,朝一旁的玉椅走去:“如今谨王府里的人都是我母妃派遣来的,以后留着谁,又或者招些什么人进来,你看着办。”
九音挑了挑眉,一丝讶异:“你不会是希望我把谨王府整个翻转过来吧?”
原来他打的竟是这个主意!
风慕瑾在玉椅上坐下,斜眼看她,一副慵懒的姿态:
“你是瑾王妃,是这里的女主人,你哪怕把整个谨王府拆了也没人会多说什么,更何况,女人么……不都是这样,小气,记仇,要是有人得罪了你,你随时可以一脚把他踹出去。”
九音揉了揉有点酸涩的额角,总算明了这个家伙的意思。
他想让谨王府大换血,可若是自己来做这事又怕繁杂,所以,便把这堆烂摊子交给她。
虽然九音不确定会在谨王府里住多久,但既然是慕瑾的家,那为他铺好后路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她从来没想过他只剩两年的命,沧海说过会救他,哪怕她已经无法完完全全信任沧海,但在这一点上,她依然相信他说过就一定能做得到。
“我明日再看吧,今日有点累了。”她从软榻上躺了回去,侧脸看着床头矮柜上那本兵书,犹豫了片刻,还是忍不住把它抓了过来,又细细翻看着。
风慕瑾也不知道拿了本什么书册在研究,看了好一会看出点困意了,才把书册随意放在桌上,举步朝软榻走去。
见她手中还拿着一本兵书在认真研究着,他不无讶异道:“你一个姑娘家的,看这种兵书做什么?”
九音耸了耸肩,把兵书合上,爬回到软榻内侧躺了下去,看着他轻声道:“感兴趣便多看几眼,这有什么?”
风慕瑾一边褪着外袍,一边随意道:“是为了你那两个男人才看的吧?”
战倾城是战神,生来就属于战场,逸王爷也是武将,如今天下稍稍太平他才一直住在皇城里,可从前天下动荡的日子里,他在沙场上过的时间比在皇城里要多太多。
两人,都是战场上的神,身为他们的女人,她也想让自己精通所有战术?
九音没有反驳,只是由他的话想到原来多看点兵书还有这么个好处,将来或许还能帮上他们的忙。
一开始的时候她并没有想那么多,只是真的纯碎感兴趣。
“别想了,睡吧,明日起来说不准她们已经把消息带回来,告诉你四皇兄醒来了。”
这话他不说还好,一说,九音心里又揪痛了起来。
她翻了个身背对着他,闭上眼,努力让自己安静下来。
可是,不管她怎么努力,脑海中那张消瘦的脸,那道孤单的背影,总是能轻易乱了她的心扉。
夜,你究竟要什么时候才愿意醒过来?什么时候才能彻底好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