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小幺:“?”
“我才出去这一会,你就忙不迭地把点心分了,一块都不留给我!”
她将食盒掼在地上,“唏哩哐啷”一阵响之后,神色却愈加委屈,“你就是瞧不起我是不是!?”
阮小幺莫名其妙地看着她一通乱吼,也怒了,拿着张纸便刷刷写起来:凭什么我的东西非要分你一半?要发疯去别地儿发去,别在这污我的眼。
慧持劈手将那纸夺过来,三两下撕了个粉碎,哼道:“你一个哑巴还跟我吵,你以为你是谁啊!还做梦当你的千金小姐呢!你如今就是个一辈子嫁不出去的姑子!”
阮小幺被气笑了,这地图炮轰得全寮房的弟子都看过来了,连带着自己也轰了进去。
慧心皱着眉将慧持拉过来,道:“你消停消停,小心静远师叔听到了,关你禁闭!”
静远是巡寮姑子的法名。
“听就听到,谁怕谁啊!”慧持急了眼,一把挥开慧心,声音更大,“本来就是她狗眼看人低,你们还帮着她!”
众弟子面面相觑,愣了一晌之后,几下过来将她拦住,七嘴八舌地劝解。
慧凝:“谁看不起你了呀,你挺好的真的!”
慧书:“慧圆刚来几天啊,要看不起也是你看不起她对不对?”
慧相:“师妹,你别想多,慧圆也不是故意的。”
慧竹:“师姐,别发火……”
……
……
愣是没一个人说点心被抢光了的事。
阮小幺看着围在一起的那帮人,盯了良久。最后,沉默着出门,径自去了禅房。
都说三个女人一台戏,可是这群“女人”估计乳牙都还没换完,还都是一群尼姑,也得这么吵吵闹闹的么……
晚饭时分,阮小幺趁众人没留意间,悄悄将手中的焖土豆塞到袖中,继续若无其事的嚼着糙米饭。
正在长身体的年纪,早餐是稀粥,中午不用餐,下午发个薄饼,晚餐也就一碗饭、一个焖土豆以及遭众人哄抢的土豆丝或者大白菜之类,慧圆表示,来了此地之后,腰围清减了一圈。
所以,偷留个土豆当夜宵吧。
收完碗筷,便看到小丫头慧持一个人偷偷模模的出了斋堂,往右去了。
阮小幺顿了顿,继续跟着众人回了寮房。
一炷香的时间过后——
正在诵经的慧凝抬起头,环视了一圈四周,“慧持又跑哪里去了?”
众人摇头。
“估计又去茅房了。”慧相道。
阮小幺坐在一旁,心中想的是:别是想不开撞墙去了吧。
这一想,又想到刚来之时那个吊死的女人了,琢磨琢磨估计正是自己那便宜娘亲,自杀他杀倒还待定。她只是觉得,若是自杀,那作为一个母亲,也太不负责任了,而且……
下意识模了模脖子上的勒痕,那女人是想让自己的女儿和她一起死吧。她把玲珑勒死或者掐死,所以阮小幺这才上了玲珑的身。
这么一想,又觉得实在有点虐心啊……
她推开经书起身,指了指茅房,便出了门。
天色尚未全黑下来,黝蓝的天际还散着最后一丝灰苍苍的颜色,阮小幺借着昏暗的光线一路走到墙角,沿着墙根模索,终于在后方道场最角落的墙边,听到了一声隐隐约约的啜泣。
她走过去,仔细看清,正是多时未回的慧持。
听到脚步声,蜷缩在一处的慧持缓缓抬起头,已经满面泪痕,一见是阮小幺,眉头一竖,扭过头去。
阮小幺心下好笑,看她哭得像有什么深仇大恨一般,谁知道就为了没分到一块点心。
她走过去,一齐蹲下,默不吭声,呆了半天。
慧持忍着泪,仍是一抽一抽的,僵着身子等了半天,也没见阮小幺离开,又转过脸,粗声粗气地道:“离我远点!”
阮小幺毫无反应。
“喂!”慧持不满,低声喝道:“我说话你听不到啊!?”
阮小幺看了她一眼,抱着膝,随意找了一片碎瓦,扔了出去。慧持盯了好半天,最后,自己先气馁了下来,又别过脸去,不再说话。
片刻之后,又回过头来,哼了一声,“你是在可怜我么?”
阮小幺看向她,眼含不解。
“我知道你以前娇贵,是大家闺秀,”慧持终于小声开口,“一两个下人都不放在眼里,但是我也是清白人家出生的女儿,况且慈航寺中,咱们都是姑子,你凭什么看不起我!”
阮小幺摇摇头,扯了扯她的衣袖。
慧持抹了两把眼泪,看着她那副安安静静的模样,气便消了大半,干脆把她当成树洞,开始诉苦水,“你多好命,来了刚没几天,就有人来看你。我来这里都一年多了,没见着半个人影!”
“我爹以前成天教我,莫忘父母恩,还报椿萱情,后来我到了贾财主家,大娘子给的吃的用的,我都贴了家用,后来宜哥儿夭了……”
她说到这里,眼泪又止不住的流了下来,“我不想当姑子的,大娘子待我挺好,我本打算一辈子服侍她了,可是爹逼我出家!”
“娘说,这是我的命,可是如果爹不逼我、不骂我,我本来可以好好的……”
阮小幺听在耳里,心里早骂开了,那种鸟爹,要他作甚!
其实我爹对我也不好的。她拉着慧持的手写道。
“别骗人了,你生来富贵,你爹怎么可能对你不好。”慧持抬起泪眼婆娑的一张脸,道。
如果他对我好,我就不会来当姑子了。
她绞尽脑汁的开始编排自己的凄惨身世,我娘死了,他不要我,说我是野种。你爹有这么骂过你吗?
“……”慧持凝噎。
总之,我们都是苦命人,谁都不要为难谁了,我们以后过得好就行,甭管你爹和我爹了。
慧持?*铝四且涣潮?猓?愕阃罚?从种迕迹?耙院蠖际枪米恿耍?趺垂?暮茫俊包br />
阮小幺望天,什么都没听到(*^__^*)
想了想,最终还是忍痛割爱掏出藏了半天的土豆,递过去,微笑。
“给我的?”
她点点头。
慧持抽了抽鼻子,望着阮小幺,有些扭捏,“抱歉,白天我不应该那样吼你,明明知道你是哑巴……”
“……”
她正准备伸手接过土豆时,阮小幺又将手缩了回来,将那土豆掰了一半,递过去,白日里那点心是他们吃的太快了,我自己都没尝到,现在这个当赔罪吧。
慧持:“……谢谢。”
于是,阮小幺又收回了一半夜宵。
又过了几日,阮小幺的生活又发生了新变动。
杂事的姑子将她的铺盖从寮房换到了单独的僧房,独自一间,坐落在慈航寺的西北角,紧挨着最靠边的后院围墙。
“从前这里是常住的女香客卧榻之所,这些年也没什么人来,故此一直空着。本来住持是想让你搬到南边的僧房住的,那里也是一人一间,但从来都是静字辈与法字辈师叔们的住所,你一个小辈过去,怕是其他人会觉得不当,因此就腾出了这一间房。你安心住着,每日里经课仍是与从前一样。”
那姑子絮絮叨叨说了一通,将铺盖放好,便离了去。
阮小幺绕着这单独的一间屋左看右看,只觉地处偏远,若是有什么杀人放火、偷盗抢劫之事,怕是叫人都来不及。
是谁做主将自己调到这处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