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城还是有些清冷,街上的人三三两两的,桂花慢慢的走着,不知道要买什么,一路上随意的看着,不紧不慢,仿佛闲适的世外之人,只是静静地看着一切。
“快去看看,书院那边好像有什么事发生了?”
“真的,走,咱也去看看。”
桂花跟着人群慢慢的走了过去。书院门口跪着一个学子打扮的少年,十五六岁的模样,穿着略旧的衣衫。
“小哥,求求您让学生再读一个月的书,还有一个月就要考乡试了,您不能在这种时候让学生离开啊?”
“张猛不是我不让你入学,只是你已拖欠着书院两年多的束脩,这书院的的夫子们也要吃饭,莫不是你以为都如你一般,在这里白吃白喝,那这书院早就关门大吉了。”书院打杂的仆役拦在门口,看也不看地上的人一眼。
“就是,这年月夫子们也要吃饭,这张猛也读了两年的书,竟是连这道理也不懂。”旁边有人鄙夷道。
“其实,也不能全怪这张猛,他爹去世的早,她娘亲又聋又哑还有残疾,地里的活什么也干不了,只能在街上要些钱,勉强糊口,也是可怜。”语气里有些不忍。
“哼,自己的母亲都养活不了,还读这书有何用?没听说过百无一用是书生吗?”
桂花顺着人群的指指点点,看向不远处跪着的一位老妇人,满脸的皱纹,身上的衣服破烂,跪在地上向路上磕头,不停地用手指指前面的碗。许是天太热,人也心烦,几乎没有人肯留下几文钱,远远的看着都躲得远远地。
“让让,”桂花推开前面的人走到张猛跟前。
“我且问你,既然你读书两年,你都学到了什么?这当今的局势又是如何?若你为官,又有什么想法,不要告诉我当个好官,为百姓谋取福利这种空话,我要听你具体的办法。”桂花看着眼前的少年,眼里一片冰冷。
“我,我只是跟着夫子们读书识字,况且我现在只是一个秀才,这天下的局势岂是我等可以议论的,至于为官,我,我自当当个勤政爱民的父母官。”张猛唯唯若若的回答。
“原来这就是你读了两年书的结果,竟是只读了些之乎者也,诗词歌赋,而为官者该有的爱民之心你可曾有一丝一毫。
你可知“入则无法家拂士,出则无敌国外患者,国恒亡。”(语出自战国时期孟子的《孟子·告子下》)这句话又是何意?枉你入学两年,竟是连这样的道理都不懂,这书你读来又有何用?
你母亲身有残疾,你却一心只读圣贤书,两耳不闻窗外事,丝毫不顾念养育你的年迈的母亲,任由她在酷暑中卑微求食,你这是当得什么儿子,你连母亲都不能奉养,又怎么能指望你为国为民,这书你到底读的是什么书?”张猛低下头,默默的听着眼前的少女一字一句,想开口辩驳的话怎么也说不出来。他都做了什么,为了读书,舍弃了娘亲,害的娘亲只能沿街乞讨,自己只顾能好好读书,考个举人,可是若连母亲都不能赡养,他读这书又有什么用?想着母亲眼中担忧和难言的愧疚,心里好难受,强忍着不让泪水流出双眼。
“鄙人张猛多谢姑娘一番教诲,张猛知道该如何做了。”
“小哥,欠书院的束脩学生张猛一定会一分不差的还上,我要回家好好照顾母亲,这位姑娘说的对,我太自私自利,请求小哥向夫子告知一声,允许学生这钱改日归还。”
“算了,夫子说过了,这束脩就等你有钱再还也不迟。”
“多谢夫子,”张猛朝书院的方向磕了三个头,转身向不远处的母亲走去,听不清说了什么,但妇人的脸上露出了笑容,乖乖的让儿子背着离开。
人群中有人流着泪看着这一幕,几个年幼的少年甚至哭了出来。旁边的妇人赶紧抱着孩子安慰起来。
桂花没再说话,默默的离开。她只是不忍心,她不是为这张猛委屈,是可怜那位母亲,明明听不见也道不尽但眼中包含的是对孩子无尽的疼爱,可怜天下父母心。“乌鸟私情,愿乞终养。”(语出处晋·李密《陈情表》)但愿张猛不要辜负上天的仁爱,有多少人想侍奉双亲终老,却再也没有机会。桂花静静地看着远去的背影,心里却是无尽的忧伤。
“去查查刚才的女子是何人?”“是,王爷。”看着不远处那个年仅十三四岁的少女,小小的年纪竟能说出这样一番话,绝非是一般人家的女儿可以做到的,没想到这小小的桂花县竟也有如此有趣的人儿,当真不虚此行。尉迟萧月邪魅俊美的脸上露出一抹放荡不拘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