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有才很快弄清了事情的经过,田家柱等人帮他家拆房子的时候,为了不让周围堆满垃圾,就把拆出来的破砖烂瓦,全都扔进了不远处一个废弃的地窨子里。
地窨子是早年间的一种老房子,那年头为了省工省料,直接把地基挖的很深,房子窗户以下的部分都在地底下,能省不少料。
可地窨子既潮又暗,跟地窖也差不了多少,现在早都没人住了。
正因为如此,田家柱等人才想都没想,就拿废砖把那个房顶都塌没了的地窨子给填了。
没成想,当天下午周大白话就带着人找上门来,二话不说就把他们一顿狠揍,揍完了还让他们赔房子的钱,愣说他们把他家房子给弄塌了,要三十万。
田家柱等人哪能拿出三十万来?结果又被狠打了一顿,限他们两天之内还钱,不然后果自负。王有才听到这里啥都明白了,这周大白话,跟本就是冲着他来的。
周大白话和赵冬乡合伙设赌,坑了三寸丁和潘有玉,为这事,王有才把赵冬乡拾掇了。
但赵冬乡服了,不等于周大白话也服了,他断了周大白话的财路,周大白话当然不干。
田家柱等人倒霉,成了周大白话的人肉帖,为的就是冲他示威,就算他们没往地窨子里边填东西,周大白话也照样会找其他借口来整他。
想明白这些,王有才脸色冰冷,站起身,轻轻拍了拍赵二保子的肩膀:“这次的事儿不怪你们,是我考虑的不够周全。不过你们放心,你们的伤,不会白受,我一定让周大白话给你们一个满意的交代。”
赵二保子憋了一肚子气,听了这话,觉得舒畅了不少:“谢谢王哥,有你这话我们就知足了。”
正说话的时候,外边穿来敲门声,一个小护士推门进来,微微低着头,似乎有些不好意思,歉意的笑了笑,低声对几人道:“你们又该交住院费了,再不缴费,晚上就得停药了。”
这小护士看样子也就十七八岁,一看就知道是刚毕业没几天的学生,生得水灵灵的,一身洁白的护士衣裙,整齐的刘海被护士帽扣住,只露出俏皮的几缕,灵光闪动的双瞳清澈如水,说话的时候,脸蛋上微带红晕,一笑就生出两个小酒窝来。
王有才回头看她的时候,她恰好也看向他,四目一对,王有才心里不禁一动,这小护士看着怎么这么眼熟?可一时又想不起来在哪儿见过。
而那小护士看到他,居然脸色微红,避开他的目光,不肯看他。
赵二保子见小护士又来催费,一拳砸在床头柜上:“昨天不是刚交了五千吗,还要!”
小护士顿时露出一丝委屈,王有才挥手止住了赵二保子:“我去交,你们先休息。”
他跟着小护士出了病房,小护士扭着小**走得飞快,好像有意逃开似的,挺翘的玉臀被护士裙紧紧裹着,快走起来,东摇摇,西晃晃,煞是可爱。
王有才笑了,紧赶两步追上去:“你是傍水村的?”
小护士不应声,反而走的更快了,王有才又问:“老肖家的闺女,肖琳琳,对不对?”
小护士停住脚,又生气又无奈的嘟着小嘴,白了他一眼:“是又怎么样?”
王有才嘿嘿一笑:“能怎么样,就是挺意外,记得你小时候穿**那会儿,整天光着腚从街头跑到街尾,倒是挺快,可惜老是不看道儿,总共撞上过我几回你还记得么?”
肖琳琳听得脸上羞红,一跺脚,声如蚊蝇的嘟囔:“哼,坏人!”
说完,她扭身小跑起来,王有才一愣,他怎么就成了坏人了?当年他可是又扶又抱,没少拉扯这丫头呢。
他坏笑着跟了上去,正想再逗她两句的工夫,收款处已经到了。
肖琳琳一指收款处,也不管王有才看没看见,一溜烟跑的不见了影儿。
王有才狠狠瞥了她背影一眼,收回了目光。
玩笑归玩笑,他自然不会耽误了正事儿,给四人押了四万押金之后,他到医生办公室给找医生,给四人调换病房,他们是给他干活儿受的伤,哪能住那种他都看不下去眼的病房,想让人实心给他卖命,这种钱,省不得。
办妥了这些,他转头往病房走,心里琢磨,该怎么收拾这个周大白话。
周大白话的同伙赵冬乡都服了,他却不服,显然不是仗着有钱,就是觉着自己的后台更硬。可动了他王有才的人,又耽误了他的事,他就算绞尽脑汁也得把这头肥猪的下水拽出来,炖上一大锅杀猪菜不可!
他边寻思边走,可刚拐进病房的走廊,就瞅见田家柱他们的病房外,围着不少人。
病房的门开着,围观的都都远远的站着,探头往里边瞅。
王有才纳闷:“这医院的效率这么快?刚给他们调换完病房,就来人给他们搬地方了?”
可转念一想就觉着不对,伤号搬个家有什么好看的?
他心里一沉,以他的经验,引来旁人围观,一个个只敢远远的站着看的事,准没好事!
“这回或许能用到田启发这条地头蛇了。”他迅速拨通了田启发的电话,田启发正好离医院不远,答应立刻过来。
打完电话,他加快脚步,没等到近前,就听见病房里传来肖琳琳的喊声:“这里是医院,不准你们胡来,你们要是再不出去我就喊保安了!”
他大步窜上前撞开围观的人群,在门前稳住身子,往里边看去。
房内的情形,让他热血上冲,脑门上一条条青筋全都绷了起来。
屋里多了三个穿着光鲜的男人,手里都拎着橡胶警棍,正冲着田家柱四人耍狠。
田家柱四人都被从床上揪了起来,连打了石膏的赵二保子都不例外,在窗户下边蹲成一排,打头的赵二保子腿上有石膏,根本蹲不下,只能坐在冰凉的地砖上,横在地上的腿,正被一个肥得直冒油的胖子踩在脚下。
胖子阴笑着转动大脚,像玩球一样使劲儿碾着他的伤腿:“有钱住医院,没钱还我,以为我周福海好糊弄?躲到这里,就以为我找不着你们了?”
赵二保子吃疼,抻个脖子嘶喊,可周福海却把橡胶警棍捅进他嘴里,转着圈使劲搅和,他只能发出阵阵呜呜声。
肖琳琳本来不敢上前,但看到周福海祸害她的伤患,忍不住了,想要冲进去救人。
守门的男人见了,一脸坏笑的挥起巴掌:“叽叽哇哇的叫得老子心烦!”
可不等他巴掌落下,就被一只大手擒住了手腕,那男人抬头看去,脸上的坏笑顿时僵住,愕然惊呼:“王有才!”
王有才笑着把肖琳琳拉到身后:“几位好大的威风,好牛逼的气势,周大白话,垃圾回收站搁不下你们了是吧,非得往医院里挤!”
他这话声音不大,却把屋里所有人目光都吸引过来,田家柱一见他来了,兴奋的站了起来:“有才,你再不回来……”
话没说完,周福海手上那根还沾着赵二保子口水的警棍就落到了他脑门子上,嘭的一下把他削得坐倒在地。
周福海这才一脸冷笑的转向王有才:“再牛逼,还能牛得过你王副村长么?一个打八个,七个断了腿,这战绩,周某自愧不如。”
不等王有才开口,他又呲笑了一下,大脚踩在了田家柱的膝盖上:“不过,我手里还真有几张王牌,你要是不想让他们也断腿,以后就特么少管点闲事儿,账本怎么拿去的怎么给我还回来,再给我预备三十万车马费,咱这个回合,就算清帐!”
王有才打进门之后就一直在笑,周福海说的越多,他笑的就越灿烂,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你收破烂收习惯了吧,啥都想要!”
话一出口,他抓着那男人的手,猛的拍向一边的点滴架子。
这病房的点滴架子都是用那种拇指粗铁棍烧成的,上边有牛角一样的挂钩,那男人的手,狠狠拍在挂钩尖头上,连骨带肉,噗嗤一声被刺穿,疼得他尖叫着矮了下去。
这会儿,王有才已经窜起,顺手抄起另一根点滴架子,狠狠砸向周福海,可目标却不是他的脑袋,而是他踩在田家柱身上的那条腿。
“呼!”
铁架子的底座至少也有二十来斤,被他猛抡起来,带起的风声让人心惊。
周福海没想到他说动手就动手,眼瞅着这一下抡上,他非断腿不可,只能赶紧往后闪。
可他忘了,身后地上还坐着个赵二保子呢。
赵二保子横在地上那条腿,刚刚还被他踩在脚下,现在却成了要他命的东西,一下把他绊得仰天就倒,肥硕的身子砸在一张铁床的床头上。
只听叮当一阵乱响,床塌了,他摔进了废铁堆。
王有才紧跟一步窜过去,手里的点滴架子逼在了他的眼眶上,铁杆子那冰冷的触感传来,让一开口就是一大串废话的他,彻底失了声。